康熙不由得想起之前皇后垂着泪要求他大办承祜的周岁宴,说什么满月宴已经是草率了,如今周岁宴应当大办一次,这倒也罢了,偏偏皇后还加了一句承祜毕竟是嫡长子,该当与庶出的阿哥有别才是,这就让他心里不满,什么叫该当有别,赫舍里不过是占了皇后的位置,否则又比其他人高贵多少?
康熙在心中对比一下宜敏的谦虚谨慎和爱子之心,愈发觉得赫舍里这个皇后没有气量和慈母胸怀,她是皇后是嫡母,这宫里的阿哥个个都要叫她一声皇额娘,如今孩子都还小呢,她就如此区别对待,看不起其他妃嫔所出的阿哥,这样的她如何母仪天下。
康熙虽然不满,却不得不答应此事,他为了制衡满洲权贵的势力,正是拉拢汉臣的时候,更是知道汉人素来对嫡子的看重,为此那些老顽固不知说了多少回,康熙要表示出自己对嫡长子的重视,最好的办法就是大办承祜的周岁宴。
可是两个阿哥的周岁和满月相隔不久,有了承祜的周岁宴在前,承瑞的满月就不能大事操办了,这让康熙觉得很是没有面子,毕竟他心中最看重的还是承瑞,更是早就对宜敏说过要给承瑞最好的,如今却不得不食言了。好在宜敏善解人意为了铺了下台的梯子,这让康熙心中感动的同时又多了几分愧疚,心中暗暗决定以后定要好好补偿他们母子。
宜敏看了看时辰,康熙在暖阁里时间也够长了,该让他见见承瑞了,父子相处时间长了感情才会好,便叫来奶嬷嬷把承瑞抱给康熙。暖阁里的康熙看到了宝贝儿子,就再也想不起其他的了,抱着承瑞开始逗弄着他,惹得承瑞宝宝兴奋地不得了,手脚在襁褓里胡乱踢着,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康熙见儿子看了他就笑,心中极有成就感,更是兴致勃勃地陪着承瑞宝宝玩了大半天,一直到承瑞玩累了犯困才让嬷嬷抱回宜敏的内室,自己跟宜敏说了几句安慰的话,才心满意足地回乾清宫处理政务去了。
34、周岁宴风波
随着康熙亲政日久,他一直致力于收拢皇权,终于在康熙九年十月底迈出了最重要的一步,那就是改内三院为内阁,复设中和殿、保和殿、文华殿大学士。内阁的成员大都是康熙这些年培养的心腹,其中包括图海、索额图、对哈纳、折库纳、巴泰等,这些人都是铁杆的保皇派,康熙更破例吸收了一些汉臣的中坚分子,如张英等人,他们素来拥立皇权集中于皇帝之手的思想,这才是康熙重用他们的根本原因。
但是除了出身马佳氏的图海之外,索额图等人以及大多数汉臣是嫡长子继承制的绝对拥护者,所以此次康熙受到前朝的压力,为了聚拢内阁大臣的向心力不得不将承祜推倒台前,这次在康熙九年十月末举办的周岁宴极为的热闹风光。
皇后穿着一身金凤旗袍,打扮得焕然一新出现在宴会上,怀里抱着承祜坐在康熙旁边,一脸的神采飞扬,仿佛有回到了当初她风光无限的时候,才是她的承祜该得的,虽然迟了一年,可是现在也不晚啊!
赫舍里看着底下这样的场面,朝廷命妇、宗室福晋济济一堂,一个个仰望着坐在上首的帝后,赫舍里看着坐在下手死命撕扯帕子的慧妃心中得意,就算抱养了阿哥又如何,不过是个答应生的庶子罢了,赫舍里对于宜敏因为坐月子没能出席感到有些美中不足,她可是很想看到荣妃羡慕嫉妒的模样呢,毕竟她终于借着这次承祜的周岁宴把荣妃生下皇三子的风头给彻底打压下去了。
宜敏听着莺儿仔细描述的喜庆场面,心中完全没有赫舍里所想的羡慕和嫉妒,反而她笑得十分开心,赫舍里莫不是这段时间被打压得晕头了?居然表现得如此张扬,她难道没想过康熙的性子素来是吃软不吃硬,如今迫于前朝的压力不得不表现出对嫡长子的恩宠,可是他心里面窝着火肯定要找回来,到时候赫舍里恐怕要欲哭无泪了,就是不知道康熙会怎么做了?
康熙心中的确憋着火,他虽然对皇后不满,但是对自己的孩子还是很期待的,心中一直可惜自己的嫡长子因为摊上个恶毒的额娘以致于早产体弱,对于这个养不大的孩子他一直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就是不想以后为了孩子的夭折而伤心,如今却不得不借着体弱的儿子来拉拢汉臣,这让他觉得窝囊,更觉得对不起承祜。
康熙不由得转头看了看皇后怀里的承祜,突然发现他的脸色已经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更是开始泛青,心中一惊,这是怎么啦?康熙抬头看皇后,却发现皇后正跟底下的福晋命妇有说有笑的,笑得很是开心,艳光四射,只是这样的笑容让康熙觉得刺眼,皇后难道没发现怀里的承祜脸色已经很不好了吗?难道她心里只想着自己的风光无限,就没考虑到体弱的承祜根本禁不起太久的折腾么?难道她平时就是这么照顾他的嫡长子的?
康熙心中怒了,如果之前赫舍里早产还算情有可原的话,那么现在她对孩子□裸的忽视就让康熙无法忍受了,他是看在承祜的份上才对皇后一再忍让,如今皇后的作为让康熙觉得他被欺骗了,每次初一十五去长春宫,总是能看见皇后抱着承祜哄着,一副慈爱的模样,跟眼前的模样判若两人。
康熙再也忍不住了,霍地站起来让身边的梁九功去传太医,又示意站在一边干着急的承祜的奶嬷嬷上来抱走孩子,皇后这才发觉不对劲了,先是吃惊于康熙突然传太医,然后才注意到怀里承祜的异状,一下子慌了心神,不知所措地让奶嬷嬷把承祜抱走了。
皇后看着空空的怀抱,有些发愣地坐着,然后茫然地发现康熙根本不理会她甩手走了,看见底下的福晋命妇的眼神从艳羡变成了同情,满汉大臣的眼神从喜悦平和变得犹豫漠然,更看见太皇太后的眼神如刀剑一般凌厉慑人…
皇后呆呆地坐在位置上,直到许嬷嬷拉了她一把才回过神来,跌跌撞撞地跟在康熙身后往长春宫的方向跑去,她心中对着满天神佛祈祷着,承祜千万不要有事啊!他是她如今唯一的倚仗了,若是出了什么事,恐怕她真的只能被打入冷宫,再无翻身的希望了。
被帝后二人抛在身后的满汉大臣,宗室福晋和诰命夫人们窃窃私语起来,话题的中心不离皇上铁青的脸色和皇后失态的举动,却没有人提到皇长子,因为只要眼神不错的人都能看见刚刚皇长子的模样极为不对劲,加上皇上在这种场合下直接传了太医,心中无不猜测这皇长子只怕是凶多吉少,自然不敢宣之于口,毕竟在座的还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呢!
皇后的阿玛噶布喇和他的福晋都脸色难看地坐着,承受着四周射来的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心中不由得大感不自在,尤其是遏必隆那一家子幸灾乐祸的目光更是让他们怒从心起,但是在这样的场合他们不能发作,否则就是不给皇室面子,他们的女儿已经失态了,要是他们再出点什么问题,恐怕赫舍里氏真的要被当成笑话看了,何况他们心中更担心的是皇长子承祜,万一真的不幸,那他们家该何去何从?
慧妃自从康熙离席之后就开活跃起来了,她心中止不住的开心,让你赫舍里得意,最终还不是乐极生悲,偏偏无事要折腾,这回把自己的儿子折腾死了,可真是如了愿了。慧妃早就想着弄死承祜,只可惜皇后的长春宫严防死守,虽然换奴才如流水一般,偏偏换进去的都是赫舍里家的奴才,居然硬是让她找不到一丝空子可钻,只好悻悻作罢,如今见承祜快被自己额娘折腾完了,她岂能不乐?
至于荣妃她虽然也讨厌,但是还比不上对皇后的憎恨,如今荣妃在宫里上有三位护着,下有马佳氏挺着,还生了个健康的阿哥,慧妃暂时是避其锋芒,即使想要动点手脚,但是那些人手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根本进不了荣妃的钟粹宫正殿,连小阿哥的面都见不着怎么下手,反正她额娘已经跟她通过气了,她阿玛自由安排,让她暂时不要动荣妃的脑筋,所以她如今把所有的火气都对准了皇后。
不提外面宴会上的暗潮汹涌,内宫里也正鸡飞狗跳呢!康熙一路疾往长春宫而去,承祜已经被早一步送了回去,如今太医应该已经到了,康熙心中焦虑不堪,生怕承祜会在周岁当天去了,到时候皇室不仅要闹个天大的笑话,恐怕那些大臣心里会对他的天命所归产生怀疑,让刚刚拉拢的人心再度散去,这是康熙所不能容忍的。
等皇后前后脚地到了长春宫的时候,康熙正跟太医们发脾气:“混账!朕养你们这些奴才有什么用?无论如何要给朕治好小阿哥,否则朕饶不了你们!”康熙在长春宫正殿走来走去,地上跪了一地的太医和宫女太监,一见这场面,赫舍里的心都凉了,嘴里叫着承祜的名字,跌跌撞撞地跑向内室。
康熙见了皇后一脸厌烦,大喝一声:“你进去做什么!进去妨碍太医救人吗?给朕站住!”
赫舍里本就心神不定,被康熙这么一喝,猛地一惊差点跪倒在地,索性身边的许嬷嬷扶了一把,这才忐忑地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焦急不安地看着内室的方向,却只看见太监宫女进进出出的,康熙身边的御医们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甚至王御医还拿出了长针似乎是准备针灸了。
赫舍里见了悲嚎一声,跪在康熙脚边大哭道:“皇上不可啊,承祜还这么小,怎么受得住针刺之苦,求皇上救救承祜,不要…”康熙猛地低头,死死盯着赫舍里的眼睛,看得赫舍里一缩脖子,眼神闪烁地避了开,这才冷笑道:“不用针灸?你当朕就相信针灸么?可是不如此又能如何,啊!你告诉朕不这样如何救承祜的命?你可知道承祜得的是什么病?”
康熙见赫舍里抬起头茫然不知的模样,心中更怒:“御医说是惊风!”刚刚一听到几位御医一同确诊的病症,康熙心中就是一凉,猛地想起医书中记载的一句话“小儿疾之最危者,无越惊风之症”。康熙自己也是懂医的,御医们说小阿哥一直都是体弱,若不及时下针恐怕不多时就要抽过去,到那时就药石无灵了,这才勉强同意他们一试,心中正是不安的时候,皇后又不分青红皂白的哭闹,惹得康熙心头火起,早干什么去了,现在哭天抢地又有何用?
赫舍里猛地一听是惊风,竟是两眼一翻,晕厥过去,许嬷嬷惊叫一声,连忙跟身边的司琴等人上前,将皇后抬到榻上,康熙见皇后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耐烦地挥挥手,让跪在地上的太医过去请脉,这些太医自从诊出惊风之症后就退出来让位给了御医,他们宁可跪在地上也不敢去治,万一小阿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恐怕满门都跑不了,如今给皇后请脉却是干净利索得很,很快就回报康熙,皇后只是一时受到刺激,很快就会醒来。
知道皇后没事,康熙也松了口气,要是皇后和嫡子一起出事,前朝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模样呢!恐怕连天谴都要出来了,到时候他岂不是要下罪己诏?这让一向爱惜名声羽毛的康熙如何能够接受?康熙让许嬷嬷等人伺候着皇后在另一间房间安置,自己则继续等着御医的治疗结果,心中开始盘算若是最坏的结果,他该如何应对才能将损失减少到最低…
这个夜晚整个长春宫灯火通明,连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在宴会散后也过来了一趟,只是被康熙劝了回去,她们也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于事无补,反而累得康熙分心,于是稍稍询问两句承祜的情况之后就摆架回宫了,而康熙一直到凌晨都没有离开长春宫,第二日的御门听政更是已经早早通知朝臣们罢朝一日,康熙从登基至今从未有一天不听政,如今却第一次罢了朝会,这让所有人都开始猜测是不是皇长子真的要不行了?
35、局势有变
经过御医们两天的抢救总算把承祜从生死关头拉了回来,只是康熙还来不及高兴,御医们的话就给他当头淋下一盆冷水,皇长子的情况虽然稳定,但是惊风之症素来反复不定,若是再发作一次,皇长子年幼的身子骨是经不起折腾的,恐怕下一次就真的回天乏术。
康熙听了心痛难当,这毕竟是他的嫡长子,在皇后犯错之前也是他心心念念期盼了很久的孩子,如今看着他在死亡线上挣扎,痛苦不堪地抽搐痉挛的时候,康熙终究抵不过父子天性,仿若痛在自己身上一般。
他下了死令定要把孩子的命抢回来,只是听到御医近乎死刑的判决,他的心凉了,这里的御医已经是全国上下最顶尖的好手了,若是连他们都没办法,那就表示承祜真的没救了,即使挺过了这一次,那下一次呢?
康熙闭了闭眼,握紧拳头深吸了口气,一字一顿地道:“朕要你们竭尽全力,小阿哥身体不好就治好它,底子弱就食补药补一起上,朕不想听什么下一次就没救的话,朕只知道如今朕的阿哥还好好的,无论如何你们这些奴才给朕想出办法来让小阿哥不再发作!”
御医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跪了下来,这让他们如何回答,康熙几乎是强人所难了,所谓药医不死病,这惊风之症本就最是凶险,何况小阿哥从娘胎里带来的体弱,若是好生保养自然能多活几年,可是却患上了惊风之症,一旦发作就是一次生死大劫,更会把本就虚弱的身体弄得更加衰败,这…这简直是把他们往死路上逼啊!
最终几个御医对视一眼,还是推了最老资格的王御医出面,王御医膝行出列向康熙磕了一个头道:“启禀皇上,非是奴才们推脱其词,实在是惊风之症自古以来几近绝症,千年以降无数神医国手皆无能为力,奴才等实在是有心无力。原本小阿哥尚有一线希望,那就是第一次发作之时立即加以治疗,只是根据奴才的诊断,小阿哥已经不是第一次发作了,体内各处经脉早有一部分扭曲堵塞,请皇上恕奴才无能为力。”
王御医说完这些话,有些如释重负地将头磕在地上,不再抬起,身后的一群御医们也是如此,王御医说的是实情,他们之前不敢说出来,是因为一旦说出来恐怕涉及皇后,只是如今他们自身难保了,当然要和盘托出减轻罪责,至于皇后和照顾小阿哥的人会如何就与他们无关了,他们是直属皇帝的御医,而不是太医院的太医,皇后还管不到他们头上。
康熙闻言脸色简直糟糕透顶,承祜竟然不是第一次发作了,为何他一点消息都没得到,难道太医院这些狗奴才竟敢隐瞒不报不成!康熙的目光射向御医们身后的那群太医,太医院院正被康熙凶狠的目光一瞪,冷汗都出来了,连忙一个激灵匍匐在地,连声道:“皇上明察,奴才绝不敢欺君罔上,长春宫从未因惊风之事召唤过太医,若是早知有此等凶险之症,众人绝不敢有所隐瞒,奴才更是不敢将此等重大之事隐瞒不报,还请皇上圣明烛照,奴才等确实不知啊!”
太医院正身后给承祜诊治过的太医们同声附和道:“奴才等确实从未知晓小阿哥有过此等症候,请皇上明察。”这些太医恨死皇后了,若是小阿哥真的曾经惊风过,早早宣召太医,他们自然会把此事上报,岂会拖到今日这等不可收拾的地步!
康熙知道这些太医虽然平时收些嫔妃的好处,但是毕竟都是出身八旗,有些甚至世代皆为太医,对于事情的轻重缓急必然有个分数,惊风之症古来就是绝症,他们若是发现定然不敢隐瞒不报,既然不是太医的缘故,那么就是长春宫的问题了。
“皇后,你能否告诉朕,为何承祜竟然发作过几次都不曾传召太医诊治?”康熙转头看向一边的皇后,语气已经不是一般的冷淡了,几乎是含着冰渣子般冷酷了。
“皇上…皇上…臣、臣妾不知…臣妾从不知道承祜会有惊风之症啊!”赫舍里从听到承祜已经不是第一次发作的时候就慌了,怎么可能?底下的奴才怎么从未报告给她知晓?否则她早就命太医诊治了,如何会拖到现在呢?
康熙见赫舍里完全是茫然无知的模样,不像是假装的,何况承祜若是有事对皇后有何好处?那就是底下的奴才搞鬼了?莫非是有人故意要害承祜,康熙一下子阴谋论了,想到有被收买的奴才背主想要害死皇后的嫡子。当即命人将伺候承祜的宫人全都押上来,他要亲自审问,若不弄清楚事情的始末,将来他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孩子死得不明不白呢!
不多时伺候承祜的奴才就都被押了上来,足有四五十人,康熙冷冰冰地看着他们,知道许多人承受不住压力瘫倒在地才冷冷地开口:“你们被挑选出来伺候小阿哥是你们的造化,只是却有人不知惜福,不好好伺候小阿哥,反而对小阿哥的病情隐瞒不报,导致如今小阿哥性命垂危,依朕看你们这些奴才统统该死,全都要凌迟处死,株连九族!”
底下的奴才一听立马炸锅了,纷纷磕头求饶,喊冤的喊冤,求饶的求饶,乱哄哄的一锅粥,让康熙气得青筋直蹦,猛地一拍扶手怒喝:“还敢喊冤,小阿哥有惊风之症,甚至还发作过多次,你们这么一大班子人难道个个都是瞎子聋子不成?连一个都没发现过?你们还敢说你们冤枉!”
康熙恨不得立刻将他们统统拖出去杖毙了,只是他还要等幕后的黑手跳出来,底下的人被康熙一吓纷纷噤声,互相看了看,都缩着脖子不敢做声了,承祜的几个奶嬷嬷更是抬头看了看赫舍里,匍匐在地全身发抖,康熙坐在上面看着他们的做派,心中不由一咯噔,暗道这事莫非还跟皇后有关系?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看了一眼皇后,挥退了大殿内所有的人,只留下皇后和承祜身边伺候的人。
赫舍里被那些奶嬷嬷的做派吓得不轻,这起子奴才想要做什么,难道她们集体背叛了不成,想要给她泼脏水?许嬷嬷站在赫舍里身边满头冷汗,脸色苍白地想着什么,掩在衣袖下的手轻轻地抖着。
康熙静静地坐着,等着底下的奴才自己说出来,最终承祜身边的吴嬷嬷站了出来,她是承祜的贴身嬷嬷,出身内务府吴家,也是刚刚将承祜从宴会中抱回长春宫的嬷嬷,只见她冷静地磕了头,似乎自知必死,开始条理分明地述说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不是承祜身边的奴才没发现,而是发现了去报皇后知晓的时候,皇后正在大发脾气,将闯到正殿去报信的奴才拖下去杖毙了,而其他的奴才不敢再去触皇后的霉头,加上承祜只是抽筋了一会就安静了下来,这些奴才们心存侥幸,便没有再去报给皇后知晓,而后来长春宫的奴才换了一批又一批,早先知道承祜有过痉挛的奴才大多已经被换过了,新来的奴才更是胆小怕事,明哲保身,有时候连承祜的奶嬷嬷都被瞒了过去,所以承祜几次发作都没被报上去,也就因此拖到了今日的地步。
听完了事情的始末,康熙已经呆了,他的嫡长子竟然就因为这一起子怕死的奴才生生被耽误了?而皇后更是不堪,当她知道竟是自己间接害了自己的命根子的时候,她几乎崩溃了,她身子一软,从椅子上滑落在地,连眼泪都哭不出来,直愣愣地看着地砖,许嬷嬷推摇了她几次都没反应,这下子许嬷嬷慌了,大声哭叫着主子。
康熙本来还有一肚子火气要发,如今看赫舍里的模样竟是魔怔了一般,连忙唤了外头的太医进来,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诊断,最后确定皇后因为大受刺激,有些心神失守,要好好静养,决不能再受到大的刺激,否则恐怕会神智失常。听到这里康熙简直觉得自己也快疯了,他到底造了什么孽,这都是怎样的一团乱麻。
最后康熙处置了承祜身边所有伺候的宫人,包括奶嬷嬷在内全部赐死,重新选了一批进去伺候,至于皇后,康熙没有提到皇后在这次事件中扮演的角色,只是将知情人全部灭口,对外只说皇后伤心嫡子的病情,忧思过度需要静养,将此事抹了过去,除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以及皇后贴身的人之外,宫中再也无人知道真相…
当然这件事还有一个知情人,那就是宜敏,她已经从司琴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心中不由得感叹起来,若是赫舍里能对承祜多些关注,而不是将他完全交给宫人们照顾,那么承祜的病情早就能得到遏制,至少能多活几年,如今承祜不过就是拖日子罢了,她记得承祜前世也是因为惊风之症去世,没想到今生依然如此,看来这就是命吧!
宜敏在这件事里没有动手,她虽然憎恨赫舍里,但是她却不会对承祜下手,一来承祜本就不是个养的大,二来有他在皇后不至于豁出去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情,以至于让局势发展脱离宜敏的掌控,三来有嫡子在前可以为她的承瑞遮挡不少锋芒。
“黄泉…你说皇后真的是神志不清了吗?”宜敏向站在她身边的碧水问道,她有些不信,皇后虽然视承祜为命根子,但是还不到为此而疯魔的程度,恐怕大多还是装的。
“回主子,司琴传来的消息的确如此,皇后回到内室之后就挥退了她们,神情完全没有呆滞的迹象,甚至还让许嬷嬷催促赫舍里家尽快把神医送进宫,可见只是在皇上面前做戏以逃避责难罢了。”黄泉微微躬身,有些不屑地答道。
宜敏心中叹息,无论如何承祜是赫舍里亲生的孩子,竟然能够无情到如此程度,就这方面而言,她比起皇后确实远远不如,只是这种对自己亲生骨肉尚且功利冷血的本事宁可没有。
既然赫舍里都摆明放弃了承祜,那就不要怪她乘虚而入了,宜敏神情一冷,淡淡地吩咐道:“让地狱继续与赫舍里家周旋,只一口咬定堂堂男儿岂能扮太监入宫,若要借助他的医术本事就给他弄一个太医的身份,否则他还怕赫舍里家过河拆桥呢!毕竟一个太医的失踪和一个太监的消失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就算要实行我们的计划,用太医照样能成功,而且更能让赫舍里家百口莫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