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氏见他盯着自己看了半晌却是不开口,等了片刻仍是如此,便自己开口问道:“老爷有什么事?”卫樊尴尬的移开眼,咳了两声道:“我听下人说靖儿在前院招待安平王世子和甄府的大少爷,作为长辈便想过去问一声。谁知道靖儿竟是没有把人往府带的意思,我听说世子先前也来过两回,每次都被靖儿几句话就打发了,这样可不好。咱们毕竟是侯府,最是讲究礼仪规矩。”
汤氏听完并没有太大的表示,倒不是她不关心自己的儿子,只是多年不管庶务让她早就对这些陌生了。消化了一会儿后才开口道:“老爷的意思是靖儿怠慢了两位客人?”
卫樊不过是说道嫡子两句。并未想仔细追究这件事,本来是因为那边念叨的太厉害他才上心,现在气已经消了一大半。面对多年不见的汤氏也不想把关系弄僵了,便道:“我只是担心他年纪轻不懂得这些,许是我多虑了。”
汤氏点头,“不管怎么说还是应该注意些。我会把他叫过来提醒的。老爷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跟他提便是,他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
说话干脆利落。与小汤氏完全是不同的态度,卫樊有些拿不准了,事关她的儿子,她不是应该多问几句弄清楚的吗。怎么汤氏一点也没有在意似的。他有些讪讪然道:“靖儿这孩子从小就不跟我亲近,如今到了娶妻的时候也一样,若不是赐婚。怕是还是从前那样独来独往的不着家。”
汤氏却是听见不着家几个字心里有些恍惚,她还是惦记儿子的。也不知道这些年他是如何过来的。一转眼这孩子已经要成家了,还是圣上赐婚,她有些对不住他,也不知道那王家的姑娘是个什么性子。
卫樊以为汤氏是因为自己的话而沉默,他也清楚卫靖的冷漠是他们夫妻二人造成的。他又有些莫名的烦躁,也不知道是因为哪个。两人的沉默让身边伺候的人也战战兢兢,正房虽然是汤氏的住所,然而这么多年没有主人在,早就不知道换了几批下人了。汤氏身边的心腹也就只有一直跟在身边的嬷嬷并两个丫头,院子里的人多是刚刚才被分进来做事的,平日里也只有打扫的两个丫头和粗使婆子。
汤氏的身旁的刘嬷嬷试探性地道:“已经申时了,老爷今日是在正房用饭还是去别处,若是留在正房奴婢便吩咐厨房晚饭多准备几个菜。”刘嬷嬷跟在汤氏身边多年,这卫府的事清楚的很,这夫妻二人早已经是摆设了,对待这种情况得进退得当拿捏的好,除了她这个老嬷嬷别人怕是不敢出这个头。
汤氏也反应过来,她当然不会认为卫樊是过来吃晚饭的,便也不多说,只等他开口。
卫樊本是临时起意,现在也不知如何是好,若是就这么走了倒显得自己无足轻重起来,这里毕竟是正房,可若是留下来他又有些怕芳馨院那边闹起来不好看。虽然那边是自己宠出来的,可已经宠了这么多年,况且她也知道伏低做小,不像汤氏,想到这他还是决定起身。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晚饭就不必等我了。”汤氏也起身送了卫樊出去。
等到卫樊的身影消失后,正房里的下人才小声议论起来。
“芳馨院那位独宠了这么多年,怕是知道老爷来了正房会不舒服吧。”
“知道怎么了,夫人才是正室,是锦乡侯夫人,在怎么闹腾也是关起门来自个生闷气。”
“哎,我听说这回二少爷的婚礼那边居然想请了二夫人来主事,被老太太一句话给驳了,还是大小姐好劝歹劝的给劝回来了,不然芳馨院又要传出动静了。我娘本来想让我去芳馨院当值的,觉得那边油水多,可是想到那位的脾性怕我吃亏这才打消了念头。”
“再怎么说老爷也是偏向那边的,咱们这边的差事都是临时指派的,夫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又回去了。”
刘嬷嬷扫了一眼院子里的几个丫头,目光在一个低头默不作声的丫头前停顿了一下,没说什么。
汤氏已经回了主屋,刘嬷嬷进来道:“夫人也该另有个打算才是,二少爷成亲后必然是要搬进内院的,这好好的长房让个妾把持着,新进门的二少奶奶该怎么看。看如今侯府的形势,日后大少爷必定是有一番作为的,您何必把这好处让给那不该惦记的人占了。”
汤氏面无表情地道:“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山庄的生活,就是为了靖儿留下来也帮不上他什么忙,反而会连累他,倒不如这样安安静静的不给他添麻烦。”
“您怎么就是一根筋呢,奴婢虽然不清楚现在外面的天变得如何,可也知道侯府必定没有好话传出去,现在是老太太还硬朗压着,若是哪天连老太太都压制不住,侯府怕是连更过分的事都能出来,到时只怕真的连累了二少爷。”
汤氏道:“你想多了,当年老侯爷在的时候就说过,卫府的规矩不能破,这也是爹娘看重卫府把我嫁过来的原因,老侯爷在的时候这卫府确实是辉煌过,谁知道老侯爷走了没多长时间卫府就如同失了顶梁柱似的一日不如一日,我嫁过来的时候表面看着光鲜,其实已经在走下坡路了,老太太与老侯爷感情深厚必会一直按着老侯爷的意思让侯府撑下去,不会那么快撒手。”
刘嬷嬷知道汤氏对老太太有心结,遂又劝道:“您何必如此,当年的事已经无法挽回,如今要紧的是二少爷,何况这些年您潜心向佛,不是早就应该放下了?”
汤氏只是不想面对卫府,虽然早就看淡了,可无心应付这家的每个人,她知道愧对儿子,可是已经如此,便也没什么了。
..
再说小汤氏,卫樊出了芳馨院后她便找来女儿卫雪出主意。卫雪如今生怕小汤氏闹出事来不好收拾,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她派人送到外院的东西没被端进去她也已经知道了,她并不了解她的这位二哥,做事还停留在试探阶段。被叫来芳馨院才知道父亲被气走了,她好言好语地劝道:“娘亲不必动气,何必为了别人影响您跟父亲呢,若是父亲今晚不回来您肯定要后悔。”
小汤氏闻言道:“他不回来能去哪,哼,这么多年他只去过茜红那一次,还是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我才不怕他去。”
“那是您把身边的人给父亲收房了的缘故,茜姨娘好歹是姨娘,父亲早些年可是去过的,不过是瞒着您。”
卫雪的话音刚落,小汤氏就急道:“什么?你父亲怎么会有事瞒着我,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卫雪有些无奈,还是好脾气道:“您还记得那会儿我才两三岁的时候吧,就是那一次大夫进来给您诊脉,那个时候您伤心,父亲几乎天天陪着您,可偶尔不是说有事晚了就睡书房的吗…”
说到这里,小汤氏已经明白了,那个时候她不小心小产伤了身子,老爷一直陪着她,她还内疚委屈了老爷,没想到却是…,她顿时心里烧的难受,偏偏女儿面前又不好发作。
卫雪看着脸色渐渐难看的母亲,不是不心疼,只是她必须让她知道眼下情况不同了,父亲就是再宠她也不可能休了正室把母亲扶正。她虽然从小也被父亲疼爱,可自小便被祖母不喜,平日里就是去各府做客的机会也没有,大了些的时候才知道了父亲和母亲之间还有个嫡母的存在,怪不得二婶每次都不正眼看她,原来是因为自己庶出的身份,从知晓这些开始她便慢慢收敛了性子,暗地里观察着每个人,为的就是将来有一天能够名正言顺地站在那些看不起她的人面前。
小汤氏难过归难过,还是问女儿道:“你那个时候才多大,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家有女
“女儿那时候虽然小,可是也记事了,自然是看见父亲往那边院子去了。”
“你,”小汤氏欲言又止,想起女儿那个时候年幼自然是什么也不知道,这么想着她又开始怨起卫樊来。
卫雪的目的可不是让母亲伤心,她接着道:“娘,您不该伤心。”
小汤氏闻言看向女儿,就听卫雪道:“那样的时候父亲还是顾着您的身体从不说什么,即使去了茜姨娘那里也是偶尔为之,何况那时候府里都知道您得养身体,祖母对父亲只在您屋里自是不满,这样的情况下父亲能不去吗?女儿的意思是,父亲还是顾着您的,您只要抓住这点,别的什么就睁只眼闭只眼,这么多年您不一直是咱们长房的女主人吗?”
小汤氏明白卫雪的意思,正因为这么多年她才是长房的女主人所以她才以为卫樊对自己的宠爱是独一无二的,才会处处想要压制卫靖,卫靖的存在总是提醒着她嫡姐的存在。如今嫡姐回府,她慌了心神,从她回来的那日起便越发的担心,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男人谁没个偷腥的时候,我也知道你的意思,都那么久的事了我当然不会再去追究。何况这府里就茜红一个姨娘,又是老太太亲点的,我犯不着为了个上不得台面的去得罪老爷,留着她也好过我被别人说成妒妇。”
小汤氏总算想开了,却忘了自己其实也是妾。卫雪叹口气,忍着没有去提醒她,可就在这个时候下人进来了。小汤氏皱眉道:“慌个什么,到底什么事?”
丫头小心地道:“回夫人,老爷出去后去了正房的院子。”
小汤氏以为自己听错了,面带不善道:“什么?”
丫头赶忙补充道:“不过只是进去坐了一会,听那边的人说只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卫雪则是不慌不忙的问道:“老爷从这里出去的时候遇到了谁。怎么会想起去正房?”
“倒是没有听说遇见谁。老爷走的时候谁也没叫,进去也就半盏茶的功夫。”
卫雪又问了小汤氏为何惹卫樊不快,得知后便想到了卫樊大概是因为心情不好又正好如今那边院子有人便顺道过去了。还好没有用晚膳。不然那边大概有起来的迹象。卫雪又问道:“可是知道都说了些什么?”
“这个,新过去当差的都近身不了,不曾打听到。”
小汤氏今日是连遭打击,不知道卫樊是抽了什么疯过去了。两个人从前统共就没说过几天话什么时候现在倒是有话说了,“嘭”的一声。茶水散了一地,因为母女两人说话便只留了近身的两个丫头在身侧,这种情况显然不是第一次,卫雪很是镇静。服侍的丫头则默默去收拾地上的残渣。
卫雪等小汤氏冷静下来才开口道:“不过是去说几句话,毕竟那边的名分还在,您要体谅父亲。”
“我不过是说了几句她儿子。他倒是就直接过去了,这才回来几天。不声不响地就把男人勾过去了,还以为她真是青灯古佛不在意尘俗之事了呢,我看也不过如此。”小汤氏已经平静许多,她对嫡姐当年不动声色的就让自己被家族除名耿耿于怀,讽刺的是自己的儿女不但要喊她一声“母亲”,汤家也要因此接受她的儿女,她与嫡姐斗了那么久却还是没个胜负。而汤家这些年却是不露面,她的一双儿女长这么大却一次也没有登过外祖父的家门。
卫雪接着道:“我看未必,也许是为二哥的事不得不坐下来说话呢,二哥可是亲自去接的人,可见对这婚事的看重,您不能一辈子拦着父亲不与那边见面吧,反正父亲的心在您这儿,你不要自乱阵脚。”
“你说的对,你父亲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现在卫靖又是世子,只能先暂缓跟那边的矛盾。”
“您能想通最好了,何况这才哪跟哪啊,这婚事还没开始忙呢,到时候父亲少不得跟那边碰头,婚礼还要一起出席呢,您难道拦着?人不在府里的时候自然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现在人回来了您可不能被人抓把柄,从前老太太就是再不愿意也要接受您管理长房,可现在您要暂时退居二线,以退为进。”
小汤氏深呼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渐渐平静,道理她虽然明白,可心里堵着的那口气实在不好散,本来以为坚持了这么多年终能成功,如今她还是低人一等!
见母亲终于还是听进去了,卫雪松了一口气,她就怕这些年的养尊处优让她忘了自己其实还是妾,虽因为父亲的宠爱地位等同于正室,可到底没有名分。名分这个东西有时候是会压死人的。她又慢慢劝道:“这也不过是权宜之计,谁不知道如今卫府长房的当家人是您,不过是给正室面子不点破罢了,我瞧着那边只带了几个人回来,行李也带回来少,根本没有长住下去的意思,怕是等二哥的婚事一过就离开了。”
小汤氏看着乖巧懂事的女儿心里一疼,这孩子从小到大因为她的缘故没有好好地享受过侯府千金的待遇,如今还要反过来劝解安慰她,不由放软了声音道:“好,娘都听你的,反正这府里头也不可能因为多了一个人而轻待了咱们,你又是你爹唯一的女儿,是锦乡侯府的大小姐,咱们犯不着为那点看不见的虚名计较。”
母女俩气氛刚好,卫雪便又吩咐人去外院找卫樊,请他回芳馨院用晚饭。
..
应天府王家,疏影阁今日仍是在清点东西,李嬷嬷不放心,带着思琪和安琪在库房里仔细挑拣造册。天气寒冷,王青茵裹了厚厚一层在暖阁里喝着热茶、翻着书册。也许是上一世的自己太过闭塞的缘故,今世对于出游却很是感兴趣的很。这几日她几乎画册不离手,看在旁的紫嫣和紫鹃却是以为王青茵是因送书册过来的是未来的姑爷而格外注意。
家家户户都还在过节的气氛里,街上的小贩寥寥无几,王青茹却是手捧着汤婆子坐着轿子往王家来。年初二的时候王青茹回过府一趟,才隔着几日便又往娘家来。
正当王青茵还在低头认真看书册游记的时候,披着一件厚厚的乳白色滚毛边大斗篷的王青茹来了,她自动的撩起帘子进来,“四妹妹这里真暖和,我一进来就有股暖气扑过来。”
“大姐怎么来了也不让下人说一声,我让她们给你备些热的茶点。”王青茵随手把册子合上,起身帮她除了斗篷。
两人坐到榻上,王青茹道:“天冷就没让底下的人进进出出了,我直接过来也免得你出去。”
“我这就让人给你备些热的吃食,也好驱驱寒。”见王青茹没有反对,王青茵便对紫嫣点头致意。又问:“大姐这个时候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王青茹道:“若说要紧谈不上,只是婆婆让我抽空问问妹妹,能不能给京城的太子妃还有雨涵捎带些东西过去。”
王青茹在说到陈雨涵的时候有些停顿,陈雨涵如今还只是太子的侍妾,并非正室的妾室,按照规矩只有生下子嗣才可有封。而太子前些日子又才取了侧妃,陈雨涵的身份便有些尴尬,当初陈家送陈雨涵进太子府是为了保证陈家女儿能诞下皇嗣,但毕竟姐姐陈清菡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她却连正式的妾室都不是。
王青茵大概猜到邾易来应天府便是为了与陈家达成某种协议,想来不久陈雨涵的身份便会有所变化。思及次,便爽快道:“这种事派个人来说一声就行了,何必还要亲自过来,”又笑着打趣道:“大冷天的我就是再有脾气也不会怪你失了礼数。”
王青茹也笑道:“我原也想让人拿着礼单跟你说一声,只是婆婆说,这东西本来年前就该送进京城的,只是那个时候没想到世子走得急,府里也不好拿这事麻烦世子,又想着你反正不久就会进京便给你带过去更方便一些,就让我好歹亲自跟你说一声,毕竟咱们姐妹说话不似旁人。”
年前带过去的节礼怎么会拖到现在,陈家虽然不是官宦世家却是有名的商家,做事情不会这么小家子气,王青茵一听便知道这是借口,恐怕节礼是早就送过了,现在是另有东西要送过去。至于是什么,又是为何让她这个时候代送,应该是与“协议”有关。她也不问多余的话,回道:“我知道了,想必是东西金贵为了避免磕磕碰碰的又不好跟我明说。我会让底下的人仔细看着。”
“四妹妹就是兰心蕙质,还不用我怎么说呢就明白了,婆婆也是怕给你添麻烦叫我一定好好跟你说,其实是我婆婆有些担心雨涵,可这种事又不好明说,想送些细软药材之类的东西,大概是药材名贵不放心才让我过来亲自说。”

第一百六十五章 启程
凡事只要涉及到京城就不会是那么简单,前世自己的性格在他们看来应该是冷傲孤高吧,因着自己的身份不屑于女人之间的争斗,也是母亲还在的时候把她保护的太好了,她从不认为自己需要那些心思和手段…这一次她巧妙地利用了父亲和哥哥对母亲的感情,还有外祖母对她的好一大半也是因为母亲,如今再看王青茹,虽不能真心相待,却也不再纠结于两人的往日恩怨…
“雨涵姐姐会知道你们的心意,她那么懂事聪慧,入了太子府,将来定会为家族带来无限荣耀的,姐姐和陈二夫人不必太过忧心。”
“借你吉言,如今我也知道了兄弟姐妹之间互相帮助扶持是多么重要,婆婆总是教导我女人虽说是以夫家为重,可娘家的扶持才最重要,如今的陈家也因为出了两个女儿而水涨船高。”
王青茹看似是有感而发,倒是比从前会说话了许多。这一语双关说的隐晦,却又能让人听出另一层意思来。可女子终究是出嫁从夫,陈家如今看着是与太子绑在一起,但事事总无绝对,这样的利益关系,她们之间日后也不知道是谁利用谁。
两个人便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王青茹不像从前那样刻意,仿佛就是姐妹之间叙叙旧、说说体己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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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一过王青茵便随着贾氏、王君献启程。几乎全府城的人都知道府尹家的四小姐不日进京备嫁,那一日,城中百姓减少了外出做工的时间。辰时,秦淮河畔的码头上少了以往的喧嚣多了份秩序井然,府尹大人亲自送女。
管事吩咐下人最后一遍点装行李,王盛和、贾氏还有王君献并王青茵暂时等在不远处的茶肆。王盛和又细细地叮嘱了一番王君献,贾氏和王青茵也在一旁听着。
王青茵的思绪渐渐飘忽,又是离别,这一世她就要离开生养自己的地方了。虽然知道自己日后有机会回来看看。可不知为什么,她的心里却觉得这大概是最后一次站在这里,往后的人生她再也不得而知了…她今日一贯地银装素裹。外面罩着白色锦缎绸里毛边的披风长拖至地,内里银白素缎天青色滚边绣竹叶纹袄,白绫棉裙,于富贵中透着典雅。
又与贾氏说了些话后。王盛和才看向女儿,眨眼间已是亭亭玉立。时至今日才有了嫁女儿的实感。还是王青茵感受到他的目光后露出笑脸,眨了眨眼睛,带着安抚般的俏皮,王盛和也笑了。温和慈祥。
不远处刚刚赶来的王青茹恰好看见了这一幕,无需言语的安慰,她第一次看见父亲如此温暖的笑容。喃喃道:“她便是这般受宠,不仅有父亲的疼爱。上天还赐给她这样一幅皮相...,一身的气质犹如从前的母亲,那个时候我便在想若我是她亲生的该多好,果然血缘这东西就是不一样…”“小姐,是不是该下车了,您看四小就要登船了。”丫鬟的声音提醒了王青茹,她收起心情下了马车。
“四妹妹,”…王青茵循着声音看过去,回道:“大姐。”
“还好赶上了,若是错过了今日你我姐妹还不知何时再见。”说完便又向王盛和、贾氏行礼。
王盛和点头,带着贾氏先行往前去。
王青茹有些失望,面上不敢表露,接着道:“我不能亲自参加你的婚礼了,今日就当是送嫁,姐妹之间无需多言,妹妹多保重。”
不论今日的王青茹真心如何,王青茵却是第一次希望彼此不再有怨、后会无期,只化作一句道:“姐姐也一样保重。”
两人都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小丫头了,从前的小打小闹还历历在目,也许再见面都已为人妇、为人母,又或许便不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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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清晨的冷风吹打着江面,几乎不出门的贾氏有些收不住这样的冷,连日来只得待在船舱里,随行的周嬷嬷也有些受不住这样的颠簸,精神不是很好。
同一时间,禀过贾氏的王青茵和王君献正一起用着早饭。
“这粥吃着不错,暖暖的。”王青茵砸吧着嘴回味着刚刚吃下去的味道喝热度。
“看不出你如今走水路一点也不晕,能吃能睡,也没像往常一样怕冷。”
“天气总是越来越暖和了,虽然北上,可太阳不错,我每日里都要出去晒一会儿太阳。咱们又走的这般慢,等到了京城也早已春暖花开了吧。你看江边的景,已经有了颜色呢。”
“说的是,出发前我给李府还有勉之去了信,算算应该是到了,咱们速度这样慢,也不至于太过劳累,气候也可以慢慢适应。”
王青茵知道是为了她好,便笑笑不做声。想起贾氏道:“这样下去我看到了京城太太也得累出病来。”
兄妹俩人几乎很少谈起贾氏,一起出来起初的两天还打个照面,现在也就剩下传话了。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受不了舟车劳顿即使换乘马车也是一样,何况咱们这么多东西还是大船装的方便些。”王君献到现在都觉得贾氏跟着去京城是件多此一举的事。
王青茵笑道:“我也是这么劝太太的,况且咱们还有给太子府的东西,可是马虎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