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龙渄一面哄着瑜哥儿一面细说了萧龙洛的事情。
如今谁都知道,景王不过是有个虚名,萧龙洛对此再清楚不过,却也正是利用这一点,求萧龙渄给他和陆剑语赐婚,就此免去陆家再利用陆剑语生出事端的可能。
“他与我为敌,对你和青城倒是有益无害。”萧龙渄讽刺一笑,“我自然也就做了顺水人情,应下了。”之后又问,“方才你去了太后宫里?”
卫昔昭很是无奈地叹息,“太后不知为何,横竖也看不上我,险些就让我把半条命扔在那里。”
“说来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卫昔昭就把太后的打算、威胁细细说了,对于自己说过的话,自然是只字不提。
萧龙渄听了气得直拧眉,“真不知她到底想做什么!”今日若是瑜哥儿也落入太后手中,真不知会发生怎样的事。
飞雨适时跪倒在萧龙渄面前,又将太后阻拦她和瑜哥儿来养心殿的事情说了。
“太后,陆家!”萧龙渄咬了咬牙。
早些布局除掉才是,卫昔昭在心里接了一句。却也知道,一个历经三代君王的家族,想要除掉,不是朝夕间便能办到的事。
之后,季青城过来了。
卫昔昭便带着瑜哥儿先行告退,让两个男人说话。
萧龙渄对于今日之事的最终决定,是命卫昔昭在被太后召见之时,须得先一步得到他的允许;之后将许兆谦唤进宫里,严厉斥责多时,命其约束家眷一言一行,更将其贬为六品官职,膝下子孙皆削官夺爵;最后,又为卫昔晧、丁兰心指婚,委婉地告诫太后不许再打丁氏的主意。做完这些,才算暂缓心中那口恶气。
而对于那碗药,萧龙渄命太医验过,又将丁氏兄妹的证词记录在案。太后罪行的证据越来越多,总有一日,会将她送上不归路。
太后这一次,输得极为难看,暗中气闷不已,当日便卧床不起了。
卫昔昭心里记挂着太后说过的话,总是觉得不踏实,便让飞雨回卫府传话,问问父亲是什么态度。
飞雨带回来的答复引得卫昔昭笑了一阵子——
卫玄默的原话是:放心,她不敢。
意味深长的五个字。
再想想也就释然。今日太后才与季青城起了冲突,除非她有意逼着本是翁婿的两名重臣联手造反,否则,是如何也不会再去开罪卫府了。
当夜,卫昔昭点着季青城的鼻尖,问道:“你今日怎么去的那么及时?”
季青城却回了一句:“就不该让你去。”内心里,恨毒了太后。
卫昔昭先是笑,继而显得有点失望,“还以为你会说与我心有灵犀呢。”
季青城握住她的手,“我与你心有灵犀,那你与我呢?”
“我也是啊。”卫昔昭往他那边靠过去,手滑入白绫衣,触碰他坚实的脊背,“青城,我们要个孩子吧。”她有瑜哥儿就知足,他也喜欢瑜哥儿,可还是想要属于他们两人的孩子。
季青城又去捉住她不安分的手,笑着叹息,“想的是不错,时候却不对。”明知道此时的她动不得,却偏偏在这时候提这事,手便拍在她背部,“淘气。”
卫昔昭不依,笑得有些顽劣,又主动去吮吻他唇角,“我心急的不得了,这可怎么好?”
“小混账,怎么还没完了?”季青城单手擒住她双手,另一手去呵她的痒。
卫昔昭笑得收不住声,忙不迭开始告饶。
一场风波之后,太后等人终于前所未有的安静下来,是避风头,也是在为日后更为慎重地做出打算。
卫昔昭和季青城偶尔想起太后,还是恨得牙根痒痒,可是那毕竟是太后,不可能因为一时过错便被法办,即便是萧龙渄,屡次被冒犯,可也只得忍着。都要忍着、等着,等来日寻到机会再算总账。
好在处境比之以往已经好了太多,单只卫昔昭这一边,没了太夫人的刁难,没了太后不是处花招,日子就平宁了太多。
位居帝王位的萧龙渄,实在厌烦了太后利用官员之间结亲做文章的行径,分别命令卫昔晧、萧龙洛尽快成婚,避免节外生枝。
卫府、景王府因此开始大张旗鼓地筹备婚事。
这一晚,萧晨述又不声不响地出现在了卫玄默的书房。
卫玄默见到她,并无意外,“宅子打理妥当了?”
“还没。”萧晨述自认不是这块料,“明日去和昔昭借两个人,我实在是头疼。”
卫玄默颔首、落座,“早该如此。”
萧晨述拿起酒杯来,又放下,“实在不行的话,我也成亲算了。”
“也好。”
“等你是等不到了吧?”萧晨述显得可怜巴巴的,“可怜我这些年…”
“你闭嘴、闭嘴!”卫玄默明知是故意为之,还是受不了她这一点,什么事都往他身上扯,算是怎么回事?他又不是辜负了她的薄情郎。
看到他生气,萧晨述就笑了起来,“万一我成亲的话,你多给我备些嫁妆。”
“嗯,只当嫁女儿了。”
萧晨述被气得将手里的酒杯丢了过去。
卫玄默抬手接住,哈哈笑了起来。
萧晨述没奈何地扯扯嘴角,“你有什么好?整日里跟个大爷似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别人凭什么这么伺候你?我还想找个人这么伺候我呢!”
卫玄默仍是笑,“说的不就是么?”
“原来以为,几个男人数你好,现在再看,数你不是东西!”萧晨述站起身,“再会。”
“不送。”卫玄默看着她身影出了门,笑意好半晌才消散。
——
卫昔昤留在公主府,只几日便腻烦了,回到了卫府,心里总是放不下瑜哥儿,每日晚间前去告知卫玄默和许氏,要两人允许自己白日里前去将军府,总是啰啰嗦嗦说上半晌才切入正题。
不过三两日,卫玄默就嫌她烦了,大手一挥:“去你大姐那里住上一段时日便是,不要每日来回跑了,也不需日日前来通禀了,让人看着就心烦!”
卫昔昤是正中下怀,喜滋滋称是。
许氏在一旁失笑不已,笑卫玄默竟看不出小女儿这几日都是故意热他烦。想着昔昤去将军府住着也好,自己每日忙于筹备昔晧的婚事,也实在是没精神照看她。
卫昔昭对此是满心高兴,亲自张罗着收拾出一个小院儿,让卫昔昤安心住下。
卫昔昤回卫府的时候,萧龙泽也不曾上门去,住到将军府当日,他就寻了过去。一大一小聚在一处,或是作画或是对弈,日子过得很是惬意。
卫昔昭一有空就过去凑趣,或是看看两个人的画,觉得好的就强行带回房里挂起来,偶尔手边无事,便坐下来与萧龙泽对弈一局两局。也只有这种时候,她才能觉出府中人多的好处来。
而萧龙渄那边,身体是每况愈下,众臣早朝时有空等一场的时候,这般情形久了,他便改为十日一早朝。
是因此,季青城得了闲,留在房里的时候越来越多。难得这般光景,他的妻子在他跟前的时候却还如往常,想起来就陪他坐坐,给他沏一杯清茶,想不起来就让丫鬟服侍着,自顾自留在卫昔昤房里。
那日他在房里坐着,觉得墙上挂的东西多了不少,细看之下,不乏出自萧龙泽之手,便是蹙眉。之后又漫步至卫昔昤院外,远远见到卫昔昭正与萧龙泽对弈,卫昔昤和瑜哥儿在一旁观看。
怪不得连他都懒得理了。
回到房里,更觉得那些画碍眼,一张张扯了下来,丢进字纸篓里。之后吩咐丫鬟,将夫人请回来。
丫鬟看出端倪,知道将军心里有些火气,却不知道如何告诉夫人。总不能说是将军吃醋了您得小心些吧?
卫昔昭不明所以,进门来落座,问道:“什么事?”
季青城命人设棋局,“没事,下棋。”
卫昔昭心里就有点不高兴,在那边与萧龙泽下棋到了一半,眼看着就分出胜负了,他却捣乱,将她请了回来,原以为是有什么事呢,原来也是下棋。
“同是下棋,我如果赢了楚王,能赚一百两银子呢。和你…就算赢一万两,也是自家的银子,没个意思。”她一面嘀咕着,一面不情愿地拿起棋子。
季青城温声道:“不想下棋,想做什么?说来听听。”
卫昔昭眼睛一亮,“去莲湖泛舟可好?”
季青城没兴趣,“太热。”
“去街头找找乐子?”
“太乱。”
卫昔昭又想了半晌,拍手笑道:“楚王的随从说他们府中新养了几尾稀奇的鱼儿,我们去看看?”
季青城没好气:“幼稚。”
卫昔昭被打击了,丢下了棋子,“无趣。”之后转身,才发现自己好不容易从卫昔昤手里抢来的画不见了,就问丫鬟,“那几张画呢?谁不经我同意就取下了?”
丫鬟不敢答话,只是眼角瞥过季青城。
卫昔昭找了一遍,最终从字纸篓里捡了出来,见有两张已经被扯坏了,气得不行,心里咬牙切齿地想抓破他的脸。
“过来。”季青城走进东次间,指了指一把椅子,“陪我坐坐可好?”
卫昔昭面无表情,取过一册古籍,坐下翻看。
季青城心生笑意,不时扫她一眼。
卫昔昭嘀咕道:“也不知是哪个说的,说那是他的好友,他信得过好友的人品,今日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魔。”
季青城慢悠悠回道:“的确是中了魔,我在家中,你却不在眼前,真正六神无主。”
卫昔昭抬眼瞪着他。
他稳稳接住她视线,目光平宁。
“你这是无理取闹。”
“我只是爱妻心切。”被忽略的滋味,他无法淡然以对。
一个爱字,让卫昔昭神色一滞。吃醋吃得这么平静,着实让她无从应对。过了好半晌才又抱怨:“豁出脸面去,和昔昤抢了几幅画,就被你给毁了,可气。”
季青城却道:“这倒是小事,只是怕你觉得这日子已经无甚乐趣。”
“若是真觉无甚乐趣,又该如何?”
“那便陪着你泛舟湖上、游走市井。”说着,季青城眉峰轻挑,“这日子果真无趣?”
卫昔昭打心底里笑出来,“当真是无趣,你总是欺负人,不声不响地就让我吃亏。”之后站起身来,“画你要赔给我,何时完璧归赵何时我才理你。”之后去了瑜哥儿房里。
她无视夫君的存在,最后还是他的不是,和这女子是没道理好讲了。那又能如何,也只有命人把画拿给萧龙泽,请他再画一遍。
萧龙泽不答应。
季青城也爽快,当即让丫鬟请萧龙泽回府,日后也不必再来将军府做客了。萧龙泽这才没好气地答应了。
丫鬟得出的结论是:将军和夫人,就没一个讲理的。
飞雨则为此开始猜想,萧龙泽之前在公主府、如今在将军府,真正要见的是卫昔昭还是卫昔昤。前者,是有夫之妇,且是他好友的发妻,只要是正人君子,就不会动那份心思;而后者,年岁又太小…思来想去,还真是看不分明。可若说萧龙泽心里一点点别的念头都没有,还是说不过去——身为王爷,又不是没事好做,为何要将大把时间消磨在这种事情上?
对于这回事,季青城比飞雨想得更多,也就更加百思不得其解,而心里每每不痛快,亦是因为那番猜测。
卫昔昭在瑜哥儿房里,一本正经地和季青城较真儿,不看到与先前一般无二的画,就不回寝室住。当晚,若无其事地沐浴之后,歇在了瑜哥儿住的东厢房里。
季青城没办法,只得亲自过去叫她。
卫昔昭动也不动,把玩着正在熟睡的瑜哥儿的小手,不理他。
季青城索性抱起她就走。
卫昔昭急道:“你、你还要不要脸面了?”手没好气地捶打着他胸膛。
季青城不以为意地笑,“你闹了这许久,我哪里还有脸面?”
卫昔昭失语,又因为出了房间,把脸埋在他怀里,直到被放到床上,才气得瞪了他一眼,翻身向里。
“你喜欢画,我日后每日给你画一幅,怎样?”季青城一面宽衣卧到床上,一面哄着她,“好歹也是将军夫人了,又贵为公主,你抢小孩子家的东西,传出去多不好听。”
开始胡搅理了。卫昔昭气哼哼地腹诽着。
季青城板过她身形,“不是要孩子么?各居一室怎能如愿?”
就快开始胡说八道了。卫昔昭强忍着笑,“我不要了。”
季青城语声中带着融融暖意,“我要,只你一个气着我,还是闷了些。”
卫昔昭实在忍不住了,笑了起来,“胡说,分明是你气我。”
季青城也笑,“一样,只我一个气着你,还是太清闲。”说着,热切地纠缠上来。
“将军。”
裴孤鸿的语声在厅堂门外响起。
季青城便拧了眉,“什么事?”
“属下能否回府了?”裴孤鸿显得可怜兮兮的。
卫昔昭笑意更浓。对这个妹夫,夫妻二人平日都是有意和他板着脸拉开距离,怕一旦熟络起来,之前一切又会前功尽弃。此时,她觉得有些不落忍,低声道:“你好好说话,让他早些回去吧。”
季青城眉宇这才平和下来,“回去吧。”
“是。”
之后,季青城看着身下的人儿,“不生气了?”
“怎么会呢?”卫昔昭故作严肃地看着他,“你害得我要被下人议论,颜面尽失,你说说,你怎么补偿我?”
季青城道:“日后我服侍你衣食起居,我帮你带瑜哥儿,府中诸事也由我来打理。”
那样子,估计府里不出三日就全乱了。卫昔昭笑得眉目弯弯,宛若新月,“就会胡扯。”
“是你体谅我。”季青城的亲吻绵长热切。
她的纤长手指扣在他肩头,一点一点加重力道。
涌动的**宛若夏日流火,汹涌灼热。
很多时候,她无法将外人面前的季青城与她的夫君联系在一起,亦是因此,愈发深爱这男子。
杀人于瞬息间的男子,在她面前总是没有一点锋芒,从不愿、不让她看到血腥死亡。
即便明了,她曾经历过,却还是要避免,避免给她增加一点点这种阴影。
是是非非之后,终于明白,这是她离不开、始终能够甘愿的男子。
再没有这样一个男子,心里的一根弦与她相连。再没有这样一个男子,放下虚无缥缈的一切,心思投注在她身上。为她狠,也愿意在她面前低头。
越来越把他当做亲人了,明知无理,也还是会放纵自己的任性。因为明白,他懂得,正如自己懂得他。
沐浴后,静静躺在床上,枕着他手臂,想着这些,就要沉沉入梦——
裴孤鸿却去而复返,仍是站在厅堂门外,道:“将军,夫人,二位似乎还是要起来一趟。”
言辞中的似乎二字让季青城不悦,让卫昔昭费解。
“怎么回事?”季青城耐着性子问道。
裴孤鸿语声中隐有一丝紧张,“方才属下回府途中,见到宣旨太监,是皇上身边的人,正往将军府赶来。听他们话里的意思,宫里像是出大事了,要请将军夫妇进宫接旨。”
似乎、像是——说了多少次,裴孤鸿话里这样的措辞还是不能避免。
夫妻二人无奈地对视一眼。这种事不能耽搁,还是早些起身为妙。
之后在厅堂等了些时候,宣旨太监来了,果真如裴孤鸿所言,萧龙渄召见他们夫妇,另外瑜哥儿、裴孤鸿也在召见之人之列。
卫昔昭一听说瑜哥儿也要进宫,没来由地有些慌。
季青城陪她一起去了东厢房,吩咐乳娘给孩子穿戴整齐。他握住她的手,带着镇定、安抚的意味,“没事,你我同在,什么事都不会有。”
第134章 摄政王(上)
摄政王
养心殿外,站着面色沉重的太医、手足无措的太监。
太监见到季青城几人,忙躬身相请,“季将军、夫人快请。”又有人走到裴孤鸿近前,“世子请在外稍等。”
瑜哥儿睁着一双带着惺忪睡意的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卫昔昭,两条小胳膊一直紧紧环着卫昔昭的颈子。
进到殿内,萧龙渄并没如几人想象般卧在龙床上,相反,他面色端肃地坐在龙书案后。看到瑜哥儿,目光变得柔软而伤感。
命人赐座后,萧龙渄指了指手边几道已经亲笔书写好的圣旨,疲惫起身,缓声道:“朕自登基以来,想为逝去之人讨回一个说法,想为百姓开创一个太平盛世,怎奈有心无力,事事兼顾,却一事无成。至今时,屡感不适,每况愈下,竭力支撑亦不能如常处理诸事。”说到这里,语声一顿,微抬了眼睑,望向上方,唇角逸出落寞笑意,“朕其实不爱这天下,无所作为亦在情理之中。只是为人父、为君王,不为自己,也要为后人谋取一份安稳。如此,”他看向季青城,“相请季将军为朕保驾护航,愿在朕有生之年,看到盛世繁华。”
之后,萧龙渄命太监宣读几道圣旨。
第一道圣旨,册立瑜哥儿——萧天渝为太子。
第二道旨意,册封季青城为摄政王,册封卫玄默为肃亲王,在萧龙渄养病期间,与楚王萧龙泽一起,同为辅政大臣,处理朝政。
第三道旨意,册封裴孤鸿为御前侍卫指挥使,负责圣驾安危。
第四道旨意,自然是册封卫昔昭、许氏为摄政王妃、肃亲王妃。
萧龙渄要夫妻二人亲耳听到这四道旨意,不外乎是要让他们洞悉局势,更加心安。
随后,宣旨太监出门,分别去向裴孤鸿、卫玄默、萧龙泽宣旨。
末了,萧龙渄走到卫昔昭近前,抬手摸了摸瑜哥儿的小脸儿,“昔昭,瑜哥儿——朕拜托你,好好照顾他。闲日不需与他多提及我,我始终是与他有缘无分,不配为他的父亲。”
不过是要养病,可这话,在卫昔昭听来,更像是托孤,心头一阵酸楚。
萧龙渄又看向季青城,“青城,你帮我将太后、陆家除掉,切记,要斩草除根,来日瑜哥儿不该与我一样,被后宫、宗亲束手束脚。”他笑着趋近,拍拍季青城的肩头,“我也许一事无成,可我总算对得起你,一再扩充枭骑卫势力,你日后行事便容易几分。”
季青城承诺道:“我定会与岳父尽全力。”
萧龙渄却笑道:“岳父大人多年宦海沉浮,对一切早已看得淡泊,记挂于心的是苍生之福。若无惊天大事,激不起他的斗志。我要他辅政,便是要他助你造福天下,其余的事,还是要靠你劳心劳力。”
卫昔昭对这一点是认同的。若要父亲介入官场是非争斗,真的是太难为他了。他对诸事素来愿意袖手旁观,忠臣奸臣都不喜来往。
末了,萧龙渄缓缓踱着步子,“我如今对一切也已看得淡了,只求一梦安稳。只是这几道旨颁布之后,定会引得部分人等为祸作乱,辛苦你们了。”之后,负手走向寝殿,“我累了,实在是累了…”
语毕,片刻后,身躯缓缓向后倒去。
太监慌忙上前相扶。
再看萧龙渄,已是昏迷不醒,嘴边有血迹。
便有人高声唤太医进来,殿内陷入忙乱之中。
瑜哥儿愣愣地看了半晌,忽然将小脸儿埋在卫昔昭肩头,哇一声哭了起来。
卫昔昭险些就落下泪来,心疼怀里的孩子。
停留无益,季青城将瑜哥儿接过,示意卫昔昭一起离开。
裴孤鸿站在殿外,看着季青城,有些茫然。
季青城道:“圣旨已下,那么自此时起,你就留在皇上左右,负责皇上安危。”
裴孤鸿神色变得凝重,郑重称是。
这晚的事情过后,朝堂自是起了轩然大波,诸多官员以丞相陆麟为首。纷纷质疑圣旨真假,跪在宫门外求见皇上。
萧龙渄缓了两日,上朝亲自复述几道圣旨,严加斥责欲闹事的官员。之后,匆匆退朝。
这是萧龙渄此生最后一次上朝,之后身体时好时坏,一直后宫南苑静养,所见之人,不过三无名。
太后对萧龙渄的病势一直是云里雾里,辨不出轻重,因为留在萧龙渄左右的几名太医嘴都严得很,怎么也打探不出什么,想寻些药渣亦是无从下手。
偶尔,她去南苑探病,萧龙渄心情好了就见上一面,太后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什么征兆,便以为萧龙渄与历代昏君一样,受不得处理朝政的辛苦,以生病为由图个安乐,这样一来,便每日以侍疾为由,给萧龙渄送去一两名嫔妃,萧龙渄竟也照单全收。
西苑不时歌舞升平。
太后对此大为欣喜,之后担心的便是朝堂之事。季青城、卫玄默、萧龙泽,哪一个都是素来与她明里暗里作对的人,若是这几人联手,哪里还有陆家的立足之地。
可又如何能让这三人反目呢?
季青城与卫玄默是不用费神思量的,几年来在沙场或在朝堂都是同心协力,唯一能够指望的,便是萧龙泽了。
要让萧龙泽为着皇族姓氏、为着祖宗基业竭尽全力,不会使得大权旁落,至为关键。
如此,就要让他与季青城之间生出嫌隙…其实也是极难办到的事情。
——
季青城封王,最受刺激的其实是太夫人。
先是欣喜,之后便是愤恨。
喜的是季青城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任谁说,他也不需要一个世袭的公爵了。那么世袭公爵之人,只能是青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