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慧珍在你眼中是个物品?”止源有些摸不清姐姐的想法了。
凝玉一改对弟弟的温声细语,冷然道:“难道是请回来的祖宗?见你开心,我才一而再再而三容忍她的!你要是不乐意,就守着她过罢。我们这些人不想再见你们‘主仆情深’了!有多远闪多远!”说完,一扭身进了船舫里间,把帘子唰的一声拉下,不再出声。
刚才说话的婆子,这回更加幸灾乐祸,对止源呵呵笑道:“真有二少爷您的,为了个下人得罪你姐姐。还不去赔罪?”
止源看看岸上和别的男人有说有笑的段慧珍又看看了二姐的方向,一咬牙,蹬蹬的下了船舫。
“哎——二少爷——”那婆子没料到止源做了这么个选择,哑然失声。而这时,凝玉撩开里间的帘子道:“行了,他爱哪去哪去吧。”
那婆子嘀嘀咕咕的说:“真是个傻的,哪边远哪边近分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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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源来到岸边,看到段慧珍还和那个男人说说笑笑,气哼哼的走过去质问:“慧珍,你在和谁说话?”
“啊——”段慧珍突然听到止源的声音,唬了一跳,马上解释:“是附近的住民,问咱们要不要买他们晒的干花。我感兴趣便多聊了几句。”和段慧珍说笑的男人,见走来一个年岁虽轻却衣着华丽的公子,知道此人是富贵人家出身,对眼前的小姑娘立马没了兴趣,拎起篮子道:“既然姑娘不买,那就不打扰了!”说着,小步跑了。
但止源心里总觉得疙疙瘩瘩的,怎么慧珍和一个卖干活的村民都能聊的那么开心?猛然想起自己和她相识的时候也是,她似乎对谁都很热情。并不因为他是曾止源而特殊。还有身份的问题,按照管家的说法,她就是提督太监府的婢女,根本就不是什么养女。
“止源,你怎么来了?你不是丢下我在船舫里忙吗?”段慧珍嘟着嘴巴说。
“…我是特意出来送你回去的!”止源伸出手:“咱们走吧。”
段慧珍却不乐意了:“就你送我?我不能走了,我就这么一瘸一拐的回去吗?”
止源忽然觉得这话刺耳,蹙眉道:“那怎么样?你不就是这么一瘸一拐来的吗?”
段慧珍见止源动了怒气,立即赔上笑容,拽着他的衣袖撒娇:“我就是说说,不是怕你送我回去辛苦么。二少爷,您别生气呀。”听他这么说,软耳根的止源怒火去了一半:“好了,别说了,我没生气,咱们回去吧。”
究竟孰轻孰重?是姐姐还是眼前的女人?良久,他心里暗叹,还是舍不得慧珍,只求这个女人别像那些碎嘴子的婆子们说的那样,她要对得起自己。
将段慧珍在庄上安顿好,止源借口船舫那边忙不开,便离开了。这可气坏了段慧珍,心里骂止源对她薄情,就不能留下来陪她!过了一会,又觉得庄上无聊,摆设老旧不如本宅奢华,越看越不顺眼,抓起床上的引枕便朝窗户扔去:“混蛋!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就见那引枕顺着窗户飞了出去,砸在外面一个人影头上,那人影哎呦一声,蹲了下去。
她赶紧跳下床,扒在窗边向下看,只见一个穿着月白色华服的少年,揉着额头,圆溜溜的黑眼睛疼的满是眼泪:“你是谁啊?”
段慧珍见这少年生的白白净净,明眸皓齿像个女子,便道:“我还没问你,你不是曾家的人吧。”
“我来找我表妹,我是墨桂衡!”
段慧珍想起刚才在船舫上听到的名字,这个人就是凝玉那位表哥,惊讶之余不禁起了坏心思,便媚笑着出了门,扶起那少年:“小姐还在船舫呢,您在这里等等罢。”
墨桂衡见她天性风流,心下对她有了几分准确的判断,故意和她亲近,由她扶起来:“他们还在船舫吗?刚才听说船舫里有人走出来回山庄了,我还当是表妹回来了,便翻墙进来,原来不是。”
段慧珍柔声疼惜的说:“刚才打疼公子您了吧,不如进来让奴婢给您吹吹。”
墨桂衡心说这女人究竟是什么人,下人不像下人,主子不像主子。和她进了房间,坐在椅子上,她则站在他身边,小心翼翼给他吹额头的伤:“奴婢叫段慧珍,是二少爷房里的丫头,打疼了公子,希望公子原谅奴婢。”
墨桂衡一怔,心说这位就是传闻的曾二少爷的宝贝?不禁哑然失笑,原来是个见到男人就走不动路的货色。段慧珍见他笑,以为是对自己有意思,便更加媚声的说:“不如公子就在奴婢这里等小姐回来吧。”
墨桂衡想起以往和止源的嫌隙,再看看眼前这位打算投怀送抱的慧珍姑娘,忽然计上眉梢,装作结结巴巴的样子的说:“我还是去别处等我表妹吧。”便要走。段慧珍哪能放他走,扯住他的衣袖嘤嘤的劝道:“打伤了公子,还未没赔罪,怎么能叫公子这么走了呢。”而这时不知怎地,竟然脚下一滑,径直扑到墨桂衡怀中。
墨桂衡心中阴笑,听说这丫头是表妹买给止源的。他长这么大,表妹可没给他买过任何一件东西。那就怪不得他把这丫头拿走做个纪念了。
063 目睹真容
墨桂衡便顺势拦住她,贴在她耳畔吐了口热气,只弄的她耳根燥热。然后马上装作慌张的样子道:“小生失礼了,小生失礼了。姑娘莫怪。”他长的白白净净,黝黑的眼睛透着清亮的光芒,咋看一下还以为这个少年不谙世事。
段慧珍以为他对自己有意思,便忸怩的笑道:“小官人有情,奴家亦有意。”墨桂衡躲闪开她的拉扯,低着头嫁妆不好意:“姑娘你千万别这么说,你是二少爷房里的丫头,肯定被他收用了吧,我怎么能夺人所爱呢?”
她心里冷笑,是她要夺曾凝玉所爱,最好曾凝玉的爱慕者都转投到她的石榴裙下才好!娇滴滴的说:“小官人不要这样说,我是曾家买来的丫头,身不由己,但心是自由的。还没有被拘束住!”
墨桂衡便好奇的问:“你的意思是,你是被迫的喽?”
段慧珍借坡下驴,重重的点头:“我一个下人,什么都不能做主,被买回来了,叫我伺候谁我便伺候谁,若是能选想伺候的主子,便是公子您。”言辞恳切,双目含泪,一阖眼当真流下一行清泪来。
墨桂衡赶紧揽住她劝道:“小娘子别哭,既然是这样,不如弃了那个庶子,跟我在一起。晋商墨家你总听过的吧,我便是墨家族长的独子,从没人敢对我吆五喝六,不像止源,处处受制于人,想疼爱你也不能!”
所谓蛇打七寸,正中要害。段慧珍何尝没怨恨过曾止源在家里处处受限制,不能尽情的满足她的要求。眼前的曾凝玉的表哥如果真是富可敌国的墨家的人,论起来真的比曾止源强的多了。一番话说的她都活络了,便嘤嘤的说:“可是,可是…”
墨桂衡见她上钩,立即道:“可是什么?曾止源能给你什么?”
“这…”她当真认真思考起来跟随墨桂衡和曾止源谁好谁赖起来。墨桂衡心中暗笑,然后装作畏畏缩缩的说:“其实如果有你,我也不那么想见表妹了。只要你肯,我就带你回家,至少给你个姨娘做,总比在曾府里没名没分的好吧。”
没名没分,这正是她的软肋。那曾凝玉根本就当她是猫狗的玩物一般的买回来送给她弟弟。才会同意她做止源的姨娘呢。
墨桂衡话点到为止,解下腰间的香囊塞给段慧珍:“如果你想见我,便去翠苑湖上的白色船舫找我!如果我不在,你找一个叫袁宗敏的人也一样。”说完,抱了下段慧珍,见四下无人偷溜了出去。等墨桂衡走了,段慧珍看着那香囊,忽然翘起二郎腿冷笑道:“切,什么表格表弟的,还不都跪在老娘的石榴裙下?!曾凝玉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想到这里,掏出袖中的小镜子察看眉眼,越看越觉得自己美艳无双,比其他的女子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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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遇到了墨桂衡,凝玉处处小心,回到山庄听人说,下午的时候看到一个形似墨少爷的人物在后院晃悠,便赶紧查探周遭有什么变化没有。她这个表哥做事没谱,有一次溜进她闺房,倒是没偷东西,反而留下张万两银票。凝玉猜他大概想送她东西,又不知买什么好,便留下一笔银票。他家是不缺银子,但不意味着她要接受他的银两。
有句话说的好,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所以最好的便是最小限度的和他扯上关系。
下人检查了一圈,回来禀告说并未见到可疑的东西。凝玉这才放心了,继续吩咐婆子们做事,顺便叫看护院子的老仆们注意,下次看到墨桂衡不用废话,直接捆了见她。
转眼就到了中秋节。曾氏一家泛舟湖上,看花赏月。而凝玉也采用了止源的建议,弄了个戏班子,演出太夫人喜欢看的戏剧。只是这戏台搭在对面的船舫上,这样的话,即使有心怀不轨的人藏在其中,两个船舫中间隔着宽宽的画面,想行刺也不那么容易。
“二姑娘有心了,今晚上这桌酒席张罗的好。”太夫人笑呵呵的说,对着艾氏夸奖道:“这些年一直闷在府里,千篇一律的瓜果景色戏台,都能背下了,今年总算有新节目给我这个老婆子解闷了。”
艾氏便附和着婆婆说:“这都是凝玉和止源两个人为您操办的,只要您喜欢,他们两个做小辈的便得其所愿了。”
正此时对面的戏剧唱到精彩的地方,太夫人抚手称好,艾氏便不再说话和婆婆一起看戏。两人看的入神,没发现在下面坐着的凝玉和止源已经不见了。
靠近山庄这边的水面上星星点点摆着水灯,咋一看像一串璀璨的珍珠。但是随着离中心船舫越远,灯烛越暗,到了另一边的岸边,几乎没有光亮了。而就在这黑暗中,止源和姐姐凝玉两人躲在树木,亦步亦趋的跟着一个娇俏的背影。
止源红着眼睛,哽咽着说:“她怎么能这样?背着我见别人?”凝玉心中冷笑,嘴上也冷冷的说:“她的确是背着你见人,但未必是男人,你急什么?”止源听姐姐这么说,心里难过,几乎是求助般的说:“姐,您是不是生的我气了?让您随我出来抓奸?可是除了你,我真不知道能求谁?”
原来他在家里这么孤独,除了凝玉姐姐外,竟没有能分享秘密的人。
这时凝玉按住止源的头顶:“别再说话了,有人来了!”
就见走在前面的段慧珍和迎面走来的男子,搂抱在一起。凝玉看不清那男子的面孔,但看模样和自己年纪相仿,心里不屑的想,段慧珍真是个不放过任何机会向上爬的人。这才跟止源到山庄来几天,见到外面的男人立即就抛弃了他。
本想再过几日,让止源见识到她的真面目的,现在大好机会在眼前,不用白不用。她装作惋惜的样子跟止源说:“你呀你,一片痴心错付,早知道我便不给你买这个丫头了!”说完,半晌听不到止源的回话,不禁好奇的低头,只见他紧咬下唇,嘴角已见了血迹,却浑然不觉,双目赤红的看着前面搂抱的一男一女,怒不可遏。
064 横生枝节
凝玉心想,这大概就是心如死灰的感觉吧。曾止源啊,经历了这一次背叛,你该长记性了吧,凡事不能轻信别人,尤其是女人。
正想着,一个没按住,止源就冲了出去。
真不叫人省心,凝玉这样想着,却见前面怒气冲冲奔着狗男女去的止源咕咚一声掉进了地坑。搂抱的两人听到声音,女子回眸似是害怕,赶紧缩进对方怀中,而男的则呵呵冷笑一声,转身带着女子离去了。
凝玉没带人手来,不知是该救止源还是去追段慧珍他们。这时在坑底的止源痛苦的呻吟:“姐…我腿好像摔断了…你快我把弄上来。”可凝玉手边没有工具,跪在坑边伸手给弟弟,可根本够不到,便道:“你等会吧,我去叫人来。”
“那,你可快点回来。”止源担心的说:“这里黑漆漆的,我…”
凝玉安慰道:“你放心,我去去就回。这片林子没差狼虎豹。”说完,观察了四周确定没人,才跑来去船舫那边叫人来。而留在坑底的止源眼前则闪过刚才放生的一切。他发现段慧珍偷偷摸摸的看一个香囊发呆,而她趁大家宴饮的空挡溜出来见人。当时的他就跟被人打了一闷棍似的,他全心全意的对她,她却逮到机会便背叛他。越想越难过,加之腿疼,眼泪竟不争气的落下来。
“呦,哭鼻子呢?”这时坑上出现一个人影,因是背光,止源只看到一个黑漆漆影子,不禁厉声问:“你是谁?”
“呵呵,你说呢?这些年没见,你都认不出我的声音来了。唉,算了。”
“你…是…墨桂衡?”止源终于从记忆中想起这么个人来。但黑影笑着认了:“是我没错,你屋里面那个丫头也是我拐带走的。”说完蹲身下来,顺手扬起一把尘土抛进坑里:“你姐对你真好,还给你买玩物,羡慕死我了。”
止源被他抛的一脸尘土,怒道:“原来是你干的,等我上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要不说你笨呢。”墨桂衡笑道:“这个坑本来是给你那丫头挖的,结果她没掉进去,反倒逮到了你,这让我很吃惊。”拾起一个小石子掷下去:“蠢货!连个丫头都留不住,你还能做什么?窝囊废!”
止源气的向坑上爬,可惜腿疼的厉害,根本动不了。墨桂衡一撇嘴:“你那丫头骚包的很,见谁勾搭谁,就你这蠢蛋还当她是好东西!”止源恨道:“管你什么事?”墨桂衡笑道:“怎么不管我的事儿?我看你不顺呀,连个破烂都不给你留!”
止源怒道:“你把那贱人还给我,我就是打死埋了,也不能便宜你。”墨桂衡听他这么说,满不在乎的便要走,忽然作恶的念头闪过,真返回来,搬了块石头便要向下砸。
止源当他疯了,要害死自己,忙双手护住头脸,喊道:“你快住手!”而这时墨桂衡却哈哈大笑:“你真是个窝囊废,你大哥和你姐姐比你强多了,庶子就是庶子!呸,爷吓吓你而已,当我稀罕害你吗?瞧你那胆小的样子!难怪连个女人都留不住!”
“你这天杀的,等我再见到你非杀了你不可!”止源又羞又怒,疯了一般的喊:“你给我等着!”墨桂衡丢下那石头,懒得理他,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不久,凝玉带着人手赶来,见弟弟眼神凶狠又呆滞,似是一口恶气憋在胸口般的紧咬牙关,任谁问什么都不说。凝玉赶紧派人将他送回去,另派人去找段慧珍和那个男子。但是很不幸,直到天亮,派出去找的人都没发现踪迹。
这让凝玉很不舒服。那段慧珍是她的仇人,更是她准备给独孤烨诚的丧门星,她跑了,下面的计划该怎么实行呢?她的本意是让段慧珍勾上独孤烨诚,让止源看看这个女人的真面目长长记性,再做个扣,叫段慧珍见到太子,依照段慧珍那个个性不勾引太子简直不可能。那么不管是太子厌恶她的轻狂,制裁她,从而激怒烨诚,还是勾引成功,给烨诚戴顶绿帽子,让太子和烨诚反目。都达到了她的目的。
这就是她辛辛苦苦把段慧珍培养在身边的真实目的。
她决不许自己的计划失败。
第六十五章
现在可好,她低估了段慧珍的本性,在她未给她引荐烨诚之前便跟别的男人跑了。
寻了一圈无果,凝玉唉声叹气准备放弃了,而这时一夜未来口的止源却见到她说:“姐,我最大的羞辱都是因为那个贱人而来!待我抓住她,非要剥了她的皮不可!”
凝玉安慰道:“你先歇着罢,她现在不知私奔到哪里了。你最近知道她和什么人联系吗?怎么好端端的就跟人跑了呢。”
“我知道。”想起昨晚上墨桂衡干的好事,他便气的浑身发抖:“她是墨桂衡拐走的。人在他那里!”
凝玉一听,双目放光:“当真如此?”随即站起来,揉着拳头道:“原来是那个混蛋,等着,看我去找他!”
就知道不能纵容他,但是千提防万提防,还是叫他生出事端来了。止源拦住她:“我想自己去找他算账!”凝玉道:“那段慧珍落到他手里,还能好?至少把人给你领回来!”
“我现在想起那三个字就觉得恶心!再也不想见她了!”虽然让止源彻底醒悟的目的达到了,但是段慧珍是她好不易寻到的好棋子,哪能就这么算了。立即吩咐下去:“来人,给我派人去找墨家大少爷墨桂衡!”
“是。”等下人们四散开去。
止源则拄着拐杖,默默的离开了,心里千般万般都是对段慧珍和墨桂衡的憎恶,原来的心头好此时彻底沦落为最恶心的人,每每想起都恨不得挖出自己的眼睛。他当初怎么会看上那么个人?不,不是这点。是他待人接物太没提防,竟叫她给蒙蔽了。从这以后,止源落个疑心病的毛病,任哪个女人向他献殷勤,他都要思虑这人是不是对自己有企图,是不是等他没用了立即抛弃他。这倒是凝玉始料未及的。
凝玉则等在庄上等墨桂衡过来,她料定那厮没走远,昨晚上还瞧着他那船舫上亮着灯呢。现在他做了对不起曾家的事情,肯定心里明镜似的,等着她找上门。
晌午过后,下人来报说墨大少爷来了。凝玉蹭的站起来,去客厅见他。只见墨桂衡搓着衣角,局促不安的站在客厅,抬头和她眼睛对上后,白皙的双颊登时染上一片火烧云的颜色,从耳根直红到脖子,声音也结结巴巴:“表妹,你,你找我?”
“当然找的是你!你干的好事,段慧珍叫你弄到哪里去了?”顾不得那么多礼仪规范了,她上前救助他的衣领怒道:“以前不和你计较,你倒是得寸进尺,越发无法无天了。”墨桂衡见她靠近,只觉得她身上淡淡的香味让他神魂颠倒,至于对方说什么,他完全没在意,直到凝玉怒道:“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他才恍惚一般的反问:“什么?你说什么?”
“我问你,段慧珍被你弄到哪里去了?”这个人真是的,从来都是这般样子。
“我,我把她卖了!”墨桂衡笑道,看到凝玉眼中的怒火,反而有些冤枉:“她又不是什么好人,我也是为了止源好…”
“曾家的事情,什么时候需要你插手了?”
墨桂衡听了这话,嘟囔道:“都是亲戚,我是你表哥,怎么没见你对我好,给我买什么东西呢。”
这就是原因?就像两个小孩子,其中一个有玩具,另一个没有,于是出于嫉妒便去破坏别人的玩具。凝玉被他气的浑身发抖,点着他的脑门骂道:“你几岁了?就因为这个原因?你,你…”
虽然是被点了额头,但这样是身体接触,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额头,低声道:“…你别生气,我赔止源个千金姬就是了。段慧珍才值几个钱?”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凝玉喘着气儿问:“你把人卖到哪里去了?”
墨桂衡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凝玉便一瞪眼:“快说!”他这才一摊手:“卖去扬州了。她既然爱浪,就让她做妓好了。不过你要是问我经手人是谁,我也不知道。路上随便碰上个人,我就给转手了。”
凝玉气的肝疼,自己好端端的计划,竟然被这么个临时出现的人给破坏了。想到这里,把桌上的茶盏都扫到地上,瓷器随便稀里哗啦碎了一地。墨桂衡见她这般生气,这倒是出于他的预料,赶紧过去给她揉肩,劝道:“凝玉,是不是止源跟你吵闹了?你别生气了,我去跟他说,随他开口要银子,我赔给他,再买一百个段慧珍都够。”
“谁稀罕你的银子。”凝玉推开他的手:“你去给我找,找不到段慧珍,这辈子都别来见我!”
墨桂衡这才意识到自己闯的大祸:“怎么了?难道她能下金蛋不成?非她不可?我就觉得你们奇怪,一个不入流的丫头而已,值得你这么上心?”
“我上不上心是我的事,但是你把人弄丢了,我就恨上你了!”
墨桂衡倒退一步,只觉得心肝肺碎了一地,虽然表妹以前也不爱搭理他,但是从没这样直接拒绝过他,一时觉得难以接受,眼泪在眼圈转悠。若是平常,凝玉不忍伤害别人的感情,肯定要说几句软话安慰他,现在可没那份闲心,只恨恨的起身:“对,你要要是不把人找回来,别想我再见你!”说罢,一甩衣袖,出了门。
他赶紧去拦她:“凝玉,是我错了,你别不理我。”凝玉这时见他就烦,抬脚就踹:“滚开!”然后气哄哄的向后院走去。留下墨桂衡一个人在原地难过。
值得么,就是个水性杨花的下人而已。
“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嘀咕着说;“不理就不理我…我在你这的气也受够了。”嘟囔完了,又过了许久不见表妹回来,忽然更难受了,使劲哼了一声离开了曾家的山庄。
一回到自己的船舫,墨桂衡便揪住朋友袁宗敏的胳膊问他:“昨天我带回来的丫头,你弄到哪里去了?”
“你不是说看着她嫌烦,叫人带去卖了么。我怎么知道。”袁宗敏调试着琴弦,慢条斯理的说:“怎么了?觉得她还不错,想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