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摇头,对魏羽道:“你去把那两杯毒酒倒掉。”那魏羽正要领命,却被烨岚制止:“殿下,既然曾凝玉也在,我们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置便是,不搅扰殿下您了。”太子眸子低垂,很快应许道:“随便你们,我还有奏折要阅,迟了父皇要责怪的。你们身为亲王,要归正自己的言行知道吗?”
烨岚朝魏羽使了个眼色,要他端着托盘出去。继而烨岚和奕枫双双告退:“臣弟告退。”凌轩翻开奏折,提起朱笔,头也不抬的说:“你们都下去吧。”说罢,仿佛这殿内已没有其他人了,专心的批阅起奏疏来。
凝玉也随着奕枫和烨岚告退,等出了大殿,就见奕枫撑了那把鎏金白竹伞站在阳光下,对烨岚道:“我们去太液池吧。”凝玉快步下了台阶,抓住烨岚的胳膊道:“你别胡闹了!这不是闹着玩的!”
“我知道,不用你说。”烨岚甩开凝玉的手腕:“皇上说,只要璟王同意退婚,我就可以迎娶你!可惜他不同意,那我就想办法让他同意!”奕枫叹了声,对凝玉无辜的说:“你看到了,是烨岚强人所难!”
“我强人所难?”烨岚道:“我从没掩饰过我要凝玉的想法,你明知道偏和我过不去!究竟是谁强人所难?”
奕枫眯起眼睛,答非所问:“阳光真刺眼…”烨岚冷笑:“病秧子!”
凝玉怒道:“独孤烨岚,你冷静点!用这种幼稚的方法,只会两败俱伤!”谁知烨岚将下巴一扬,对着凝玉冷笑:“这是我和璟王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
凝玉也恼了,哼道:“行,我奉陪到底。太液池不是么,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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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太液池旁边的蓬莱山的顶阁中俯瞰,大半个皇家园囿尽收眼底。因为地势极高,所以风要比湖边大许多。风徐徐吹过,几次掀起凝玉的面纱,她则不时压住面纱不叫风掀起来。
奕枫以慵懒的腔调说:“曾凝玉,何必呢,反正你的伤早好了…摘掉吧,戴着那玩意多麻烦。”
烨岚一怔,继而怒问奕枫:“你怎么知道?”然后质询的目光看向凝玉。凝玉沉默,然后摘掉面纱,果然如白瓷般的肌肤上无半点瑕疵,这让烨岚颇受打击:“凝玉,你瞒着我?”
凝玉不知如何解释,而且她凭什么对他告知:“这件事和眼下没有关系吧。”
烨岚哼了声,让魏羽将两杯酒摆到桌上,对奕枫道:“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反正你又不喜欢曾凝玉。你反悔,我不会嘲笑你的。”奕枫抬眸望向凝玉:“你的意思呢?”
凝玉终于有机会说出她的看法了,清了清嗓子道:“二位殿下,难道没看出来吗?太子殿下故意摘清自己,让你们斗的两败俱伤。现在假若真的有一人身死,受牵连的只有我。因为太子明确告诉你们不要这样做了,他是没有错的。错只在活下来的那个人和我!所以,还准备继续骂?”她看向烨岚:“这是个局,不要往里跳!”
这和奕枫料想的一样,太子想坐收渔利,顺便把祸端推给曾家,才叫凝玉进宫掺和这件事,只是可惜被曾凝玉看穿了。
“…哼,璟王殿下,你打算用凝玉的话,当做退缩的借口了么?可以!”烨岚冷冷的说:“那你回去写奏疏给皇上,说你要悔婚。”
凝玉几乎崩溃:“你难道不明白吗?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是太子叫我来的,他让我知道这件事,就是为了拖我下水!不管你们谁胜谁负,皇上追究起来,我第一个逃不了!因为我没有阻止你们犯蠢!”
烨岚被她没好气的抢白了一顿,虽然口中说的是你们,但句句指责的都只是他个人。烨岚一直憋着一口气,就是自己喜欢的东西,打死都放不放手。自一开始认定曾凝玉除了自己死了之外,就没想过别的退缩可能性。但这会见她帮着奕枫说话,心里酸的透底。须臾压住心中难过的情绪,冷然笑道:“活下来那个,肯定有能力帮助你逃脱惩罚,你怕什么!还是你,害怕输的人是他?”
凝玉不敢看奕枫的表情,恼然拍案:“我说都该说了,你们执意而为,我管不了了!”
“早就不干你的事儿。”烨岚敲了敲石桌表面,问对面的奕枫:“你先选。”
奕枫端着下巴左瞄瞄右看看,像是在挑选一件小摆设一样随便,很快有了目标,端起右边那杯:“既然是太子殿下准备的,你我都不知道答案,是死是活都看天命,谁死谁活怪不得别人。”
凝玉的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她有不好的预感。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奕枫端起的那杯,是有毒的。眼看那杯沿挨到了他嘴边,凝玉突然上前,一巴掌拍掉那杯酒:“别喝——”
酒杯咕噜噜翻滚到地上,奕枫怔怔的看着她。他不怕死,自小这命就觉得没有价值,任何危险的恐怖的他都愿意尝试,因为这世上就没有他想留恋的东西。可是方才,他被她打掉手中的毒酒,竟然有个念头飘进脑海里,原来这世上还是有人惦记着自己,不想自己死。
烨岚见凝玉突然插手,怒道:“行,只要我喝下这杯,答案就见分晓!”说时迟那时快,端起另外一杯酒,脖子一扬,喝了个干净。
凝玉唬了一跳,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气氛紧张压抑,安静的只有太液池上的呼呼风响。
半晌,烨岚将酒杯拍到桌上,朝着她和奕枫冷笑道:“我赢了!”
038 后顾之忧
因为烨岚活了下来。那么按照常理推测,被凝玉打掉的奕枫手中的酒便是有毒的。奕枫低眸看着滩在地上已经渗入石砖缝隙中的酒水,心中翻搅起一片混沌。他想镇定下来,可是手却不受控制的微微发抖,此刻亭外的阳光正盛,烈焰当空,韵白的光芒照进庭中,灼的他眼睛生疼,身子一摇,赶紧扶住石桌的边缘。
“殿下,您若是身体不舒服,便…”魏羽见奕枫面色发白,殷勤的说。不想奕枫冷眼睇他:“要你多嘴!”魏羽脑袋一缩,赶紧后退到一边去了。此时获胜的烨岚,适时炫耀自己的胜利,抱着肩膀冷笑:“愿赌服输,你现在就去和皇上说你要退婚!”
奕枫眼睛直直的盯着烨岚,本就与众不同的眼眸,此刻仿佛要滴血一般的恐怖。烨岚不甘示弱,眉毛高高挑起:“如果你想反悔,也行,想赌什么,随便你选!”似乎想起了有趣的事情,嘴角勾起笑道:“这样的结果真不错,既可以证明我赢了,又不用有人丧命。否则现在大概宫中已经乱成一团,向皇上禀告璟王殿下薨逝这件事了。”眼眸笑眯眯的看向凝玉:“你是璟王殿下的救命恩人呢。”
奕枫终于忍无可忍,咬着牙关一字一顿的说:“愿赌服输,我面圣退婚便是。”说罢起身就走,而侯在庭外的侍卫,忙拥簇过来,护住自家王爷。
“殿下——”她恍然唤了她一声,连自己也不知为什么。突然这时,胳膊被人自身后扯住,旋首见是烨岚,不禁恼然:“你做什么?”可烨岚比她还生气,气势汹汹的指了指自己:“你丈夫在这里!”
凝玉锁住眉头,甩开他的拉扯:“别碰我,璟王殿下虽然去退婚,但是陛下还没用同意!”
他赌上性命的想赢她回来,她可好,丝毫没把他放在心上,烨岚虽然早知道她的态度,可此时她的冷漠,仍让他心里发寒,态度不禁恶劣起来,大力握住她的手腕:“你难道不懂吗?你其实最该的做的就是袖手旁观,不管你是故意的也好,无意的也好,你让璟王活了下来。可他不会感激你的,这会一定恨死你了!他宁可去死,也不愿意一个女人救他!”
凝玉听出烨岚是暗示她对璟王有意,心里一抖,但马上辩驳道:“随他怎么想,我是为了救自己和曾家!”
“真的?”烨岚眯着眼睛审视她,见她反驳的干脆,心情登时重新舒畅起来:“那就好。就是么,你不喜欢我还不要紧,你要是喜欢别人,我绝饶不了那个家伙!”
重生之前烨诚那厮就是这般口口声声的对自己表露心意的,当时自己涉世未深,当真信了他的甜言蜜语。所以这次遇到他哥哥烨岚如此对她表白,凝玉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心里疙疙瘩瘩的,始终不信。她冷漠的听完,平静的说:“以后的事情,你我说了不算,都要看圣上的旨意。”
话虽如此,但她一百个不想嫁到嵘王府凑合闹,那地方和她八字不合,重生之前在那的日子没一天是快乐的。况且烨诚那混蛋也在,想想就恶心的慌。
烨岚胸有成竹的说:“那你就等圣上的旨意!准备和我洞房花烛夜罢!”这话听到凝玉耳中,分外轻薄,厌恶至极的瞪了他一眼:“若无其他事,臣女要回府了。”说完,蹬蹬的下了太液池凉亭的台阶,留下烨岚一个人在原地。烨岚委屈的指着凝玉的背影对魏羽说:“你看看,你看看,她那是什么眼神,我就那么招她厌恶?”
魏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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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宫中回来,凝玉一头扎到父亲书房里,哭天抹泪的诉说自己在宫中的遭遇。虽然没有完全指出太子的险恶用心,但也旁敲侧击了父亲要他小心太子对曾家的态度。可曾瀚涛更关心凝玉的婚事,听说璟王和世子对决的事儿,竟哈哈大笑:“还是咱们凝儿有魅力!你放心吧,太子殿下准备的两杯酒都是没毒的,是吓唬你们玩的!不过世子的胆量真不得了啊,倒有几分像先皇。”
“爹,我有预感,肯定一杯有毒!”就是奕枫选的那杯。曾瀚涛嗯嗯应付了两声,马上又笑着说:“早知道世子有这个心思,我就不向皇上上疏了。也免了今日这场闹剧。”
凝玉头疼,就因为父亲这种对危险缺乏敏锐直觉的态度,才酿成曾家之后的覆灭。曾瀚涛见女儿揉着太阳穴一脸的痛苦,清了清嗓子安慰道:“你年纪还小,今天的事情想必真的吓到你了。说吧,你有什么想要的?跟爹说,爹都满足你。”
把姨娘们都打发了,以后不再觊觎别的女人,一心对母亲好。凝玉心中苦笑,这样的愿望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实现。但是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她不能浪费。
“爹…”凝玉哀哀的说:“我想替止菱姐姐说两句话…芳姨娘身份卑微在府中过的不容易,止菱姐是她的全部希望。虽然止菱姐在人前只能叫她姨娘,可是到底是亲生母女,连着心,割不断。我听世子说,他那个弟弟不是什么好人,小小年纪就在外面花天酒地。虽然不知道止菱姐怎么和这么个人扯上关系,但她现在不想嫁给他,也是迷途知返,咱们不能把她往火坑里推啊。爹,您就行行好,别让止菱姐嫁过去了。”
如果她躲不掉,当真嫁给烨岚,府中有个烨诚都够她反胃的了,可不想再把止菱也送过去凑热闹。
曾瀚涛愣怔:“这是你想要的?替你姐求情?”凝玉含泪点头:“如果我真的指婚给了世子,我们姐妹都在嵘王府,凡事有个照应,我当然乐意。可是,我不能这么自私,眼睁睁看姐姐不幸。”
自己这个女儿虽然性子直,有的时候连他都敢冲撞,但是就像母亲说的,她的心地真是善良。方菲儿在止菱失踪的时候,那么冤枉她,她竟然还帮着她们说话。想起自己还打过凝玉一个耳光,他百感交集,心痛难忍。凝玉见了有了效果,趁热打铁:“爹,小姨如果没有私奔,好像是要嫁给徐总兵的儿子的吧,徐总兵因为小姨的事对咱们家似乎有了敌意,不如…让姐姐嫁过去,冤家宜解不宜结嚒。”
这的确是个办法,军队内部的仇怨影响更深远,于家于国都没益处。而且艾姬宁是自己失手杀了的…
凝玉眨着无辜的眼睛看着父亲。如果这招顺利的话,她大概可以一劳永逸的再不用受止菱的烦扰了。
039 命悬一线
曾瀚涛陷入沉思,凝玉的提议不无道理。可是如果这样,就得反悔与嵘王府达成的婚约…不过眼下,嵘王抱病在身,在朝中势力渐微,再者凝玉会嫁过去,嵘王该不会有太大的怨气。
凝玉见父亲的脸色缓和,心里明白有希望,不禁松了口气。
“…过几日便是嵘王的寿辰,待寿辰过完,为父就和嵘王殿下将这件事讲明白。”曾瀚涛道:“反正你姐姐不想嫁给诚二爷倒是真的。”朝中的事情讲究个平衡,虽然悔婚会得罪嵘王,但是凝玉嫁过去,便扳平一局。但是却和徐总兵家冰释前嫌,整体来说,对曾家有好处。
“寿辰?”凝玉一怔:“殿下不是病着呢么。”她可是记得他不久于人世了,竟然还有精力置办寿宴?
“正因为殿下有恙在身,才大摆寿宴冲散晦气的。”
凝玉心中叹气,不管做什么都是徒劳,嵘王的离世是不可更改的,想到这里,不仅有几分可怜烨岚。正想的出身,忽然听到父亲对她说:“为父有个打算,嵘王寿宴那天,你随我一起去贺寿。”
“…这…”凝玉指着自己的面纱苦笑:“女儿这个样子,怕是不合适吧…”
曾瀚涛有自己的打算,世子对凝玉是没的说。但是如果嵘王和嵘王妃嫌弃自己的女儿,那么他也是万万不会同意女儿嫁过去来的,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提前验证他们的态度,让女儿随自己去贺寿,观察嵘王夫妻对凝玉是否有好感。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么就算皇帝指了婚,他也会不遗余力的更改一切。
“当然合适,你是未来的世子妃。嵘王府的人早晚要认识你。”
父命不可违。凝玉只得听令:“是,女儿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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嵘王府门前张灯结彩,嵘王曾是先皇最宠爱的皇子,身份显赫。不过因为身份的限制,朝中的官员就算想来贺寿,品级太小,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在门口地上贺礼,让管家在礼薄上随便写了名字。镇国公府的车辇抵达嵘王府,管家认了出来,立即派人搬下马石,恭恭敬敬的迎接爵爷和曾家的二小姐。
凝玉戴着的帽子上挂着面纱,风一吹,笼烟一般的飘在身边。嵘王府迎接的人,知道这位便是世子心心念念的人了,自然不敢怠慢,身前身后的迎着,比对待曾瀚涛还恭敬。
进了府内,倒是热闹,只是和父亲点头哈腰的寒暄的人,凝玉多半不认识,她又不方便撩起面纱会见宾客,只觉得无聊极了。她的眼睛随意的瞥向远处,看到刚才迎接自己和父亲的王府管家正和几个下人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很快一脸紧张的往后院走去。
奇怪,难道发生什么事了?而且按照常理,烨岚肯定会出现来见自己的吧,他一直没出现,在做什么?
哎?自己干嘛关心他。凝玉忍不住掐了自己一把。这时看到前方喧闹,好奇的眺望了一眼,猛地的看到一角明黄的蟒袍和半张目光凌厉的面庞,正是太子凌轩。太子也来了?转念一想,再正常不过,嵘王是他亲皇叔,皇帝不能离宫,肯定派太子前来。
因在场的人员,皆地位尊贵了,见了太子不用行叩拜大礼。眼看太子往这边走来,凝玉没来由的反感,对父亲说了声:“爹,我胃不舒服,有点恶心…”说着,捂住嘴巴,欠了欠身子,一溜烟的猫着腰退下了。
曾瀚涛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凝玉跑了。
她对嵘王府简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闭着眼睛都走不丢,绕过假山,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坐下,等着筵席开始再回去。
唉,本来以为璟王会来的…不过,他没有出现才是正常的,若是她赌酒输给了烨岚,也不愿再面对他。
“胡闹!你真打算娶曾家的那个丑八怪?”
突然传来一个女人尖利的训斥声,点名道姓的提到她,吓的凝玉险些咬到舌头,她趴在假山的孔洞中,窥探外面的情况。只见一个盛装的妇人,背对着她站着,从凝玉的角度,只能看到她高挑的身材和满头的珠翠。
看穿衣打扮,身份应该是极为高贵的,难道是嵘王妃?
“是啊,和您,有关系?”
这回是烨岚的声音。凝玉不仅感叹,果然猜对了,是这对母子在说话。凝玉对嵘王妃没有任何印象,毕竟当年把烨岚过继给穆王后,她便随着烨岚去了云南,她嫁过来的时候,当家女主人是烨诚的生母而不是她。
“你这是和母妃说话的态度吗?!”嵘王妃怒道,扬起手扫了过去:“你真是被你父王惯坏了。我听说你因为那个丑八怪还去惹了璟王?!你不想活了吗?”
嵘王妃的动作,凝玉看的清清楚楚。那么缓慢不可能打得到烨岚的,果然烨岚头一歪,让母亲的巴掌落了空。
“我娶谁,和你无关。”烨岚态度冷傲:“你有什么资格盘问我?想插手我的事情也行,说清楚我的生父是谁!”
“…你,你…在胡说什么?”
烨岚冷哼一声:“皇祖母恨不得处死你,你知道为什么。另外,筵席要开始了,我得去前厅照料了,母妃无事,儿臣便不奉陪了。”说完,衣袖一扫,大步走了,根本不管身后愤恨的母亲。
烨岚那句话说什么意思?他的生父是谁?难道不是嵘王?
凝玉暗中思考着,等想完,再看时,发现嵘王妃已经离开了。方才两人争吵的地方,空空如也。
时候差不多了,自己也该走了。凝玉都想好了,一会到场,坐到女席上,默不作声的熬时间就好了。她走出假山,正欲往正厅走去,突然觉得背后一寒,急急回眸,见一个肤白如玉,眉目清秀的年轻男子站在自己身后。
“你是什么人?”
“小的,小的是戏班子的青衣。”男子赶紧跪到在地:“惊扰了小姐大驾,小姐饶命!”
凝玉蹙眉,紧紧盯着男子跪地的身影。刚才那股透骨的寒意是怎么回事?她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的后脖颈,然后对男子冷笑:“青衣?摊开手。”
男子瑟缩着,默默的摊开手掌给凝玉看。凝玉只瞥了一眼,登时满身的冷汗,但是努力保持着镇定:“我给你一个忠告,下次再撒谎的时候,做做功夫,一个唱青衣的人,手掌上满是舞刀弄枪的磨出的老茧,怎么骗得了人呢?”
男子愣住,须臾挺直身子,冷笑道:“曾凝玉,那我谢谢你的遗言了!”双手一翻,竟从袖中磨出一根铮亮的银线来:“刚才我就想勒死你,没想到被你察觉,我虽然立即撒谎,还是没麻痹到你。”
040 棋逢对手
男人手臂一挥,一条银线擦着凝玉的脖颈飞过,她反手一抹,见了红。
“竟然躲开了?”他蹙眉愠怒,绕在手腕处的银线再次抛出。凝玉躲闪不及,跌靠在假山上,她明白现在就算呼救也没用,因为刚才世子和嵘王妃在这里进行秘密谈话,肯定一早就把府中的人都支开了,而且那边筵席就要开始,人都聚集在那处,这里恐怕再就没人了。
“你是什么人?”冷静,保持体力,才有反击的可能。
“我么?”男子一挑眉:“去问阎罗王罢。”
凝玉只觉得喉咙处一紧,那银线尽数缠绕在了自己喉间,那银线只有半个小手指粗细,假若拼死抵抗,恐怕会勒断喉咙。男子收紧银线,睁着眼睛看着曾凝玉从无力的挣扎到无声无息的瘫软。
“要怪就怪你的装扮,谁让这里合情合理掩盖容貌的只有你一人。我们需要你的身份进行伪装…”
我们?伪装?看来目标并不是她,只是需要她的身份进行掩饰来做坏事。
他究竟是什么人?
凝玉屏住呼吸躺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忽然感觉到那人的气息靠近,接着衣衫被人动手解开。
机会来了!
左手偷偷的攥住一把细土在手心猛地朝面前的人撒出去。那人没料到凝玉竟然没死,本能的反袖遮挡尘土攻击,待身子向后退的瞬间,只觉得胸口一沉,径直被凝玉一脚踢中胸口。
“唔!”
“白痴,难道你不知道会武的人多少会闭气么?!”凝玉摘掉脖子上的银线,凶狠的质问半躺在地上的男人:“你到底是谁?敢在这里放肆!”看他的年纪不大,在嵘王府做这种事却不慌不乱,可见不是第一次了。
他嘟囔了一句:“你可真不好对付。”从地上坐起来,握紧拳头竟朝凝玉冲过来。
还要攻击?凝玉闪身躲开,谁知那人原本就不是打算冲着攻击她而去的,径直越过凝玉的头顶,灵巧的跃上假山,一闪身消失不见了。
凝玉摸了摸脖子上的勒痕和手上的银线,知道刚才的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自己是不是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不,不是。应该是他发现不能杀了自己,才作罢的。
他肯定还会去找其他人下手。今天在嵘王府的人都是京中权贵,连储君也在,稍有差池,便是影响国家未来的大事。
不过最关键的是先离开这里,到人多的地方去,万一此人也爱和自己一样杀个回马枪,就危险了。凝玉将中衣的领子竖起,遮挡住勒痕,快步跑出了后园,向前厅走去。
方一出后园,就看到嵘王府的管家一脸凝重的跑过来:“曾小姐,您去哪里了?爵爷在找您。”
“我…我看到有几只漂亮的蝴蝶…”凝玉随便撒了慌:“管家带路,我们这就回去吧。”哪管家在前面带路。走了几步,凝玉掏出袖中的银线,对那管家道:“你可曾见过有人使这个东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