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农家女 作者:爱丽丝十九【完结+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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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一骑铁甲飞速的在前往京城的官道上奔驰着,直到隐隐的城楼渐渐显露在风雨中。只可惜此刻的城门已然关闭,穿着铁甲的骏马在城门口来回走动着,连打了几个响鼻。铁甲士翻身下马,望着高耸的城楼,紧紧皱着眉头。
袁子忠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望着城楼,皱紧了眉头。自接到李月兰离世的消息已经1个月了,这一个月里,他骏马疾驰,路不间歇,没想到就差这一步自己还是被拦在了城门外。
望着依旧不停歇的大雨,他叹了口气,牵上马走到城门口专供丞驿歇脚的挡雨棚,将马扣到一边,自己坐了进去。
十年了,自从十年前李月兰被迁入偏院后,自己便一直在外征战,十年来,他在家中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一年,如果此次不是骤然接到李月兰离世的消息,自己也不会那么快就回来。
不知是大雨太过缠绵还是连日来赶路的疲惫,袁子忠眼睛渐渐迷糊了起来,很多他早已忘记的画面一幕幕重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还记得十五年前自己从战场上回去,第一次见到李月兰的场景。那三年里,他总是幻想着那个与自己门前有约的女子会是什么样子,坚毅?刚强?还是柔情似水?但他想能与他定下那样约定的女子定然是个极其孝顺的女孩儿。所以,虽然在战场上总是时刻充斥着危机和血腥,他仍旧不遗余力的守着与她的约定,后来更是用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军功换取了李父调做火头军的机会。虽然很多人都觉得自己太傻,不过他觉得男儿当如是。既然那个女子可以为离家的自己照顾父母弟妹,那么自己更当义不容辞。
后来自己去了休书,也与家中断了联系,他知道这一战九死一生,那么他能做的就是让那个美好的女子能够重新获得自己的幸福。可没想到,在他回去的那天,他竟在家中看到了她。那时他正和父母弟妹诉说着这三年的种种,安抚着流泪不止的母亲和妹妹,却不想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她。望着我们一家的团聚,她略有些畏缩的站在角落,一脸的平静,仿佛她就是个外人一般。
那是他第一次见她,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却在第一眼认定了她就是他的女人。当天晚上,她娇弱的躺在他的身下,看着她一脸的颤抖紧张,他的心,动了一下。从今往后,夫唱妇随,他和她倒也算是琴瑟和鸣。
现在回想起来,也许他们二人最甜蜜美好的日子就是他从战场上归来的那一年,虽然他不太会说话,她不太爱说话,可是那时,没有纷争,也没有喧扰。至今他还记得她那微微的浅笑和灯下缝补时的恬静。后来,她怀孕了,他真的很开心,每日看着他们的孩子在她的腹中日益成长,他的心总是被涨得满满的。
逝去来的很突然,看着她站在李父的坟前,单薄的身影让他分外的怜惜,那一刻他许诺他会待她好,会待她好一辈子,而她只是伏在他的胸前默默不语。
从那天起,他陪着她早起画眉,夜凉添衣,陪着她看朝生暮起,陪着她一起过生辰。望着她满眼映着他的身影,他似乎看到了一辈子。
可是,有时候幸福过的很快,意外总是会突然而至,还没等到孩子出世,他便接到了重回战场的任务。离别总是伤感的,直到看到她挺着大肚子倔强的站在门口,一定要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才肯回去,他终于感受到那已经刻在心底的身影。
再见面,他已是高头骏马,锦衣加身,她的怀抱里已然多了两个小小的身影。再见面,他们都笑得都很开心,就此以为从今往后再不分离。那一刻的他却没想到,从今往后,他踏上了青云之路,却与她越走越远。
上京的路上她救了一个卖身葬父的贫家女,因她无家可归,便收了她在身边做侍女。他没说什么,他知道她很心软,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并不希望反驳她的心软,虽然母亲对此不止一次的抱怨,还没有进城,便奢侈起来。
可是没想到,在他们一家进京以后,一切便变得脱离了他的掌控。母亲越发的前呼后拥,爱做起面子的功夫。看着一头珠翠金饰的母亲和妹妹,他不止一次的感到陌生。他或多或少从那些同僚那里听说过这京城的妇人攀比的热潮,却不曾想自己的母亲和妹妹成了其中的一员。唯一让他觉得安慰的就是,还好她还没变。刚进京的时候,她总是待在家中,照顾着孩子,并不爱出去应酬。就连那个路上她救下的女孩儿,她也没太要求,似乎她还在袁家村里,能亲为的她总是不愿假他人之手。这让他很开心,他并不希望身边的人会随着日子的改变而改变,他无法劝说母亲,但在她这儿还能看到她的浅笑和恬静,这让他终日倾轧在政治争斗中的心慰藉了很多。每每听着他略带抱怨的倾诉,她的神情总是平静而温柔,这让他觉得他总是被包容着的。
可是,不知为什么,从前对她还很满意的母亲越来越多的在他的面前说着对她的不满,就连出嫁的妹妹也不例外。难道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让母亲与妹妹如此恼怒吗?所以,虽然他还是很犹疑,最终他还是在她的面前微微劝说了一下,希望她能多多包容一点母亲和妹妹,希望她能在很多事上多容忍一些。看着她点着头,微微浅笑的模样,他的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很快的,日子恢复了平静,他越发觉得娶了她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很多矛盾其实只要其中的一方稍稍忍让些,大家的日子就会很好过。就在他以为他们会一直这么幸福下去的时候,某一天,她却和母亲微笑着告诉他,她们要为他纳妾。
背叛,从没有像那一刻那么清晰,他从没想过他们两人中间会再多出一个人来。自从上次离别的那一刻起,他就暗下决心守着她和孩子,过一辈子。他也一直以为她也是这么想的。回到屋中他质问着她为什么会答应这种糊涂的要求。她轻言浅笑着说,长者赐不敢辞。望着她的浅笑,他的心仿佛被刺了一下。恍惚间,他有了一种是自己做错了的错觉。他厉声告诉她,他不要别人只要她。她伏在他的胸前,眼泪沾湿了他的前襟。
与母亲抗争的日子很不好过,他越发的不喜欢回家。因为一到家,母亲就会以各种各样的手段逼迫他妥协。他很害怕母亲为难她,可是,每一次他回家询问她的时候,迎接他的总是那一如既往的微笑和她的不要紧。总能看到她一脸的轻松,他便以为母亲的手段只是针对自己,便也就没有再过多的关心。而他也越来越晚才回来,他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们的未来,让她要多多忍耐。而这时他没有发现她的笑容越发的勉强。
直到那天夜里,烛光的一闪而过,他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的膝盖已然乌青一片。他愤怒的找到母亲理论,那一夜,家中天翻地覆。就在他们双方对峙的时候,那名被她一时心软就下的孤女找到了他们,说是愿意假装为妾,帮助他们渡过难关,以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那一夜,她很不安,她不希望以牺牲一个女子的清白来换取我们的天长地久,他向她承诺,一定会让那个孤女以后嫁个好人家。
母亲终于松了口,答应了纳妾的事情,家中终于平静了下来。而他也越发的忙碌于官场上的是是非非。直到那一天,一个不该发生的错误改变了他们三个人的人生。
重生 第一章 一天
太阳一如往日一般,缓缓的爬上了天空,将整个袁家村渡上了一层金橘色…
“嫂子,嫂子,午上了,娘让你赶紧赶紧给爹和弟弟送饭去”屋外传来袁大姐喊声,阳光透过窗棂,映照着屋中的人影。
“哎,我这就去。”李月兰手中的针不由抖了一下,将错勾的线拆了回去,方扬声答道。
李月兰放下手中缝了大半的衣服,起身往外走去。
出了门,见袁大姐已经回了屋,便径直走到厨房,将早已做好的饭菜分拨好,放进旁边的篮子,盖上棉布,以防散了热气,抬脚往大门走去。
“嫂子,娘说让你别忘了送完饭去隔壁李大娘家去一趟,把咱家的梭子那回来,都借了三天了,也不见还来,娘等着织新布呢。”袁大姐突然从屋中走出,追着李月兰来到门前,叮嘱道。
“哎”李月兰回头对着袁大姐点头一笑,示意明白,便转身打开大门提着篮子走了出去。
李月兰步履很快的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她知道她接着还有很多的活要干。李月兰抬头看着正对头上的太阳,紧了紧衣领,虽只是刚入了十月的天,她仍然感觉不太到对着自己的太阳温度,而风,却让她真切的觉得刺骨非常。
在地头上,李月兰花了一点时间才找到自家的田地,看着弯腰割麦的公公和小弟,不知怎么,她似乎被风迷了眼睛。
招呼公公和小弟来吃饭,看着他们捧着个土瓷碗香喷喷的巴拉起来,那股狼吞虎咽的劲儿,让李月兰觉得那碗里乘的似乎是山珍海味而不只些土豆野菜。一瞬间,似乎时空转换了方向,眼前的一幕似乎与京城那满桌的珍馐佳肴,华服锦衣端坐的老爷太太所重合。
正愣神着,就听见,一阵碗筷声响,原来在李月兰怔楞的时候,父子两已经把饭吃完,并将碗筷放进了篮子。
就听公公挥挥手说了句:“快回家吃饭去吧。”小弟嘟囔了句“有劳嫂子。”便跑开了。一霎那,李月兰觉得眼眶有点泛红。
送完了饭,李月兰转身去了隔壁的李家按她婆婆的吩咐讨回梭子,看着李大娘那不情愿的眼神,虽是什么都没说,也令李月兰尴尬异常。其实李月兰也明白,这村里的人大多朴实,最多只是爱占些小便宜,这李大娘就是各种翘楚,和自己那个婆母有的一拼。要说她们有多大的坏心,那倒是冤枉,可斤斤计较,邻里间的家长里短,周遭这十来户可还真没人敌得过她俩。可偏偏这两个人住在了各自隔壁,这见天的斗两回,吵两嘴那可是平常事儿。
李月兰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似乎无论怎么训练,她总是不太擅长和人说话,处事也很难做到八面玲珑,所以通常婆母对于这种人情来往都不太会让自己出面,不知怎么今天婆母竟然让自己来讨要东西。
从李大娘那不情愿的手中接过梭子,轻声道了句谢,也顾不得听李大娘嘴里嘟嘟囔囔说着小气的话语,抬脚便回了家。将梭子送到婆婆的房间,听婆婆训了一会儿话,又将婆婆处的的破旧衣服拿回了屋,准备晚上再继续她的缝补。
回到屋中,将衣服放在炕上,转身去了厨房。将锅里饭拨了两勺,就着几口咸菜,站在锅边就将饭吃完了。虽然饭已经不热了,但李月兰依旧吃的很香。吃完后拿起抹布,迅速的收拾起灶边和吃过的碗筷。少了点热水,浸了布子,锅边碗筷擦拭干净。干完这些,就这锅边喝了口水,接着就将剩下的水投入手边的茶壶里,给婆婆送了去。接着又回到厨房开始准备一家人的晚饭。看着灶上已炖上的玉米面儿,李月兰开始熟练的将手中的野菜处理干净,扔进锅里。接着将早晨发好的面团揉成长条,切成馒头,放入蒸笼开始蒸馒头。等做好这一切,李月兰又将里屋和外院的地扫干净。便去了后院开始为还没成熟的青菜除除草,给鸡栏中的鸡喂喂食。
似乎李月兰的一天就是如此的忙忙碌碌,知道日头落西,袁老头和袁二才归了家,一家人拾掇拾掇,吃了饭,便各自归了屋。
李玉兰将热水打好送到婆母屋中后,便回到了卧室。忙了一天的李月兰并不急着继续每日的缝补,而是坐在窗边愣起了神。
李月兰并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明明记得自己已经死在了那萧冷孤寂的偏院中,怎么再睁开眼,自己就回到了十五年前的袁家村呢?她还能清楚的感受到死前那清冷的绝望,满心的仇怨,更加清楚记得在她死前,那个人还是没有再来看她一眼。
她知道,在她死的那刻,或许那个人正搂着他的娇妻美妾在把酒饮欢,或许那个人正抱着那个女人的孩子,一家共享天伦。李月兰甚至在想,或许在她听到自己死讯的那一刻,也只是认为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不会有任何感伤。
所以她怨,她恨。因为她是他原配的发妻,为了他等待三年,侍候公婆,辛苦劳作,最后落得个被逼为他纳妾的下场;为了他生儿育女,忍受十月怀胎之痛,最后落得个子死女亡,自己也失去了作为母亲的资格。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曾让曾经的她有过一丝愤恨。毕竟,当他功成名就时,婆母拿着门第和官面来逼她为丈夫纳妾,她虽觉得委屈,但由他一旁的体贴安慰,让她觉得,只要他心中有她,一辈子能疼她爱她,就算多出几个女人,也不过是为了更好的伺候他。
当儿子女儿相继死去,她是怨过上天不仁,可是子女皆是恰逢奇祸,那是命,那么她也只能认命。
而失去做母亲的资格,她是为了保护她的丈夫,所以她虽然难过,可是看着他完整无恙的站在她面前时,她仍觉得有一丝庆幸,因为伤的不是他。看着因为她昏迷不醒便一直陪着她而泛着血丝的双眼,虽然他什么都没对她说,只是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她觉得那一刻很幸福。
可是,从什么时候一切都变了呢?是的,从那个女人的出现开始,他们的生活开始翻天覆地的变化。在那个女人还没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时,不,应该说那个女人还没对她露出獠牙时,他无论再怎么忙,都一定会抽空陪她吃一顿饭,或者看着她轻撤罗丝,与她轻声低语。
可是当那个女人来了之后,吃饭,说话似乎成为他们之间的奢侈,她的天真无知把他一步步推向那个女人的怀抱,伪装的大度最终让自己嫉妒成狂。他看她的眼神从最初的专注温柔渐渐的变得魂不守舍,惶恐忐忑,最终转向了冰冷无情。
李月兰还记得往日她的生辰总是他们两个一块儿过,那是他对她的承诺,可不知从哪一次起,她的生辰变得只有她一个人过。第一次,她还能看见他歉疚的眼神,接连几天的小心翼翼。所以虽然心有不满,她还是在他的体贴中原谅了他。可接着,有了第一次便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直到她临死的那一年,他已经整整十年没有再陪她过过生辰,而她也在没有在他的眼睛里看到她的身影。
所以,她恨,不仅很那个负心的男人,夺情的女人,更恨自己曾经的懦弱自欺欺人,恨自己一味的退让不知争取。所以,最终她失了心,失了家,更失了一条命。可是,不知道是上天的玩笑还是一时的差错,她睁开了眼,却回到了十五年前。是的,十五年前,对于她而言,多么讽刺的数字。倘若,真是上天的眷顾,为什么让她回到十五年前,十五年前的她已经嫁给了他,而且也快等了他三年,而对于现在的她而言,此刻再让他摆脱和他的纠缠,已然太难。
她还记得,自己是袁家村李老秀才的女儿,父亲一生汲与学问,从来不过问家中营利之事,李月兰想他这辈子能跟他进棺材的大概也只有那份他自称的文人风骨,可惜在别人看来,不过是一身的酸腐,尤其在她那个贪财的娘的眼中。
为了家中生计,她娘将她嫁给了同村的泥瓦匠袁老头家的大儿子,省下了一年房屋翻新的钱。李月兰虽不是什么名门闺秀,可也在秀才爹那儿习了两天的字,自知忠孝礼仪,女戒女则。虽然袁家大儿她从未见过,但有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听得同村相知皆夸那袁家大儿懂礼守节,勤劳肯干,就是有点老实木讷,但人倒是不坏,所以她便允了婚事。
谁知,成亲当日,刚刚拜完堂,县里便开始抓兵丁,要求每家都要出个男丁入伍。
无奈新郎洞房都没入,便直接去了战场。由于李月兰家只她一个女儿,她的秀才老爹也只能被抓壮丁上了战场。
所以他和她唯一的接触,便是她站在新房里,他站在新房外,她对他的盈盈一拜,他对她施以一礼。她托他照顾老父,战场上刀剑无眼,万望珍重。他对她满怀愧疚,拜托她照顾老父老母,幼第幼妹。
从此,天涯相隔,不曾谋面。匆匆一转三年过,除了两年前的一封家书寄回了一封休书,让她可以不必再等他,另行婚配,再无音讯。
可是当年的她又怎会悔婚另嫁,她虽非贞洁烈妇,可也知道从一而终,所以不管周遭所劝,母亲强求,一心待在他家,像他当年拜托的那样,上伺候公婆,下照顾弟妹,将他的家操持的井井有条,不曾有过一句怨,不曾喊过一声累。现在想来,真不知道自己当时熬过这漫长的等待,繁重的劳务是为了什么。
倘若这是早几年,或许李月兰就可以拒绝嫁入袁家,从此无论贫穷低贱,还是富贵荣华,他和她皆不再有相干。可是,现在米已成粥,她已经进了他家,容不得她反悔。
更何况她知道再过不久他就将回来,带给她如上世一般的幸福,甜蜜,磨难,痛苦。
看着桌上油灯中忽明忽暗的火焰,她暗下眼神,心中下定决心。接着,她又拿起了床上的衣服,开始她的缝补。
重生 第二章 归来
今天是正月初八,各家还在为着新年忙活着,袁家当然也不例外。可是李月兰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明明知道今天的活儿比往常的还有多谢,但她总是集中不了精神。
因为李月兰请楚的记得,正和年正月初八,是他,回来的日子。
李月兰坐在灶旁的凳子上,等着水开后,将面条下进去,望着锅里燃起的袅袅白烟,李月兰不自觉的想到了当年的今天。那日,自己也是像今天一般,伺候公婆早饭,喂了鸡鸭,做好了一应农事,吃完饭婆婆和大姐去了山上拜蚕神庙,公公待着老二去串门子,留下她看家。自己闲下无事,便去了袁大姐的屋子拿了络子回屋帮着打,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便出现了在她的面前,大家都回来了,一家人围着他,哭着,笑着,跟着忙前忙后,一会儿说瘦了,一会儿说高了,一会儿说黑了。而她,拿着络子站在一旁,就像个局外人,在这个住了三年的屋子里显得那么格格不入,显得那么陌生。
她还记得,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辛苦了,月兰。”当时自己看着他明亮的双眼,她是万般感觉涌上心头,鼻头,酸酸的。他,记得她的名字,他对她说,辛苦了。他知道她这三年的辛苦,三年的坚持,三年的委屈。顿时,让她的心,涨的满满的。似乎一切的等待有了意义,人生有了价值。现在想来,那可能不过就是一句客套的话,一句对她三年的付出的一句简单客套。
可当时的她,却怎么都看不清。不知觉间,白烟熏红了她的眼睛,李月兰回过神来,打开锅盖,锅里水烟滚滚,赶忙将手边的面条下进锅中,拿起木筷搅散开来,盖上锅盖,闷了一会儿,打开锅盖,将面条挑进兑好面汤的碗里,将手边的青菜下水焯了一下,放在面上,边闷了灶,端起面,向堂屋走去。
刚进堂屋,看到袁老头和袁老太太已经坐在桌上了,李月兰连忙快走了几步,将面碗端到桌上,再端到婆公婆母的跟前,唤了一句“爹,娘,早。”逢正月里,袁老太太也难得的将笑容挂了满脸,让李月兰把袁大姐和袁二唤进来赶紧吃早饭,便端着面碗吃起来。李月兰刚要往外走,就见袁大姐和袁二走了进来,唤了句“嫂子”,走到桌前向二老道了声早,便开始吃了起来。李月兰又去了趟厨房将昨日剩下的小菜端出来,接着便坐在袁大姐旁边,端起了碗。
刚吃两口,就听见婆婆说话:“媳妇,今天我和大大姐要去山上拜蚕神,今日是蚕过年,家中不可动针线,你公公和老二下午要去村中串串,你一人在家要好好看家,我们大概酉时之前回来。”
“要备晚饭吗?”李月兰抬头问道。
“就备些烙饼啥的,指不定也会回来吃,就算在外吃过了,那东西也搁不坏。”袁老头擦了把嘴说道。
“你吃完没有?”袁老头问向袁二,见袁二点点头,便招呼他往外走去。
袁老太见袁老头走了,便对着袁大姐说:“让你昨天准备的东西都备下了吗?”
袁大姐一边吃一边不耐烦的道:“备下了,备下了,就你事儿多,东西就放在我屋呢,急什么。”
“你这个死妮子,今天拜蚕神,可不能马虎,让蚕神保佑你心灵手巧,才能找个好婆家。”袁老太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说。袁大姐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不满的用眼瞥了瞥李月兰,撂下碗便回屋了。
袁老太见袁大姐如此,一脸恼怒,对着李月兰说:“媳妇,你说说,这死丫头怎么这样,没法管了,没法管了,当初就该嫁了她去。”
“你嫁啊,你嫁啊,要不是你,我早嫁出去了。”袁大姐翻帘出来吼了一句,转头瞪了李月兰一眼,啐了一口“扫把星!”便缩回去了。
袁老太一边嘟囔着‘这个没脸皮的死丫头’一边推了碗向袁大姐屋里走去。
不提袁老太如何劝的袁大姐,总之她俩在屋里待了一会儿便出门了。这厢李月兰洗了碗筷,想着也没什么事,便将烙饼烙好,又将昨日剩的猪大骨放入锅中,煮了一锅肉汤。然后将家中打算了干净,喂了鸡鸭,忙到午上。李月兰配着肉汤,卷了烙饼,简单吃了中饭便回了自己屋里。
看着左右也没什么事儿,李月兰边靠在床边想起了袁大姐。她知道袁大姐不喜欢她,而这不喜欢一直持续到袁大姐的出嫁,问其缘由,李月兰却显得很是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