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文看着她点点头。宝珏描述的夫妻相处模式,让他很期待,见过了父母相处的岁月,经历了两年多的清冷时光,公主突如其来的温柔和理智,都让他深深的折服,并不由自主地为之吸引。
“文儿,我要告诉你的是,今后有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对你隐瞒,因为你是我的丈夫,我最亲密的人。我不要求你一定也要如此对我,但是,我希望你尽快负起身为一个驸马应尽的责任,好吗?”
“什…什么…”声音低如蚊蚋,萧文恨不得此刻地上有个洞让他钻下去。成亲两年,没有同房又不是他的错,此刻公主旧事重提,且毫不掩饰,莫非是想…这…这种事情,公主决定了便是,干吗还要拿来问他?这让他怎么回答嘛!
“文儿,我会吩咐韩管家,日后府里的事情就由你做主,你要是实在拿不定主意在来和我商量,你看,好吗?”全然不知萧文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宝珏纯粹是不愿意就此埋没他的才华,才主动找些事情给他做做,“薪水么…就由我亲自向你支付好了!”语带双关地说完,生怕老实的萧文不明白,特意在他手上掐了一把——若是知道刚才一刹那,萧文比她的想法还大胆,不知她会怎么想。
发现自己会错了意,萧文不由的隐隐泛上一阵失落,但能够帮上宝珏的忙,他也很高兴,“我帮你管理府中事物,是我的本分,还要什么薪水?云儿又拿我当外人了!”
他还是没明白!
宝珏暗暗感叹自己的情路艰辛:“既然你答应了,那么…我就先付你点定金吧!”说完,也不管萧文怔愣的表情,当下,一把揪住他的前襟往自己面前带,一手顺势环住他的脖子,照着那两片红润的唇便吻了下去…
萧文仅有的一次经验,还是上次和宝珏在回程的马车上,接吻的技术自然是生涩而拘谨,这倒激起了宝珏的斗志,她不断地调弄着萧文,勾引他与自己翩翩起舞…
慢慢地,萧文也领会了其中的奥妙,不满与总是处于被动守势他,追逐着宝珏纠缠起来,一时间,两人陷入了浪漫的深吻中…
自此,两人的感情突飞猛进,一直被世俗礼教框得死死的萧文,一时半会儿的,当然不可能就象宝珏那么开放。人前,总是一副恭谨有礼的样子,私下相处时,多半也是彬彬有礼,不过最后,他总是会在宝珏的攻势下节节败退,并放任自己沉沦在宝珏编织的情网之中。
然而奇怪的是,宝珏并没有突破最后一道防线的意思,她似乎对浪漫的恋爱颇为沉迷——其实,她是想彻底赢得萧文的心以后,再去追求肉体的结合。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
墨珠照样动不动就掉眼泪,丝毫没有改善,尽管他已经正式满十六岁了。
宝珏在为他举行了一个小型庆生会后——其实,就她、墨珠、紫玉三个在右厢房里吃了顿晚饭,然后她送了个翡翠玉珠手钏给墨珠做礼物——当即找来王太医,要她好好地开了几副养护嗓子的药,严令墨珠没事少开口,不许大声喊,不许随便哭,不许…禁令下了一大堆,目的只有一个:避免墨珠变成小乌鸦!
可是墨珠并不知道宝珏的意图,以为自己又是哪里惹得公主嫌弃了,眼泪一串一串地往下掉,逼得宝珏将她那个几乎是杞人忧天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坦白了干净,总算在泪水泛滥成河以前,成功地让墨珠破涕为笑——这样一来,她的良苦用心就此白费,墨珠药照喝,哭起来却是半点也不含糊,一点搀假作弊也没有——也对,有好东西顶着,他再怎么折腾也不怕嘛!
紫玉在病体痊愈之后,重新跟在宝珏身边伺候,只是他的心里终归存了分戒心,对宝珏始终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防她防得跟贼似的。
宝珏也不怪他,成日里光是缠着萧文培养感情就已经很花时间了,经常还要哄墨珠玩儿,对这个说话加枪带棒、有暴力倾向的少年也顾他不上——没有萧文清丽端庄,不及墨珠温柔可爱,纵然生的冷艳动人,这刚烈的性子实在是不敢恭维,自己还是不要随便挑战难度的好。
有时想来,宝珏也替紫玉觉得惋惜:这样的风骨,若是出身豪门也就罢了,自有那攀高枝的会容让三分,偏偏是个小厮的命,日后出嫁,许的人家却未必能受了这样的脾气——哎!墨珠是愁选什么样的人家才配得上他,紫玉却是愁什么样的人家才容得了他——一样两个少年,都有让宝珏操心烦恼的事,想想头都有些大了。
好在墨珠也只是刚满十六,紫玉也才十五,还有几年的光阴可以慢慢地替他们留意合适的人选,不然,宝珏大概真的要给这两个少年在府里搭上高台,逼着他们抛绣球招亲了——自己看对了眼,她的责任就小很多了不是?也省的她操心了!看看,头发都白了好几根去!当主子当到象她这样的,这世上可真是不多见的咧!
府里的杂事有韩秀娟操持,大事有萧文把持,“阴谋得逞”的宝珏终于如愿以偿地过起了悠闲潇洒、和美男子和睦相处的理想生活,对于这样的生活,她可是非常的满意。
然而,她毕竟忘记了以凤后的精明能干,又怎么可能让她这个表弟媳妇不求上进?如果她一直平庸下去,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既然她都可以找上门去挑衅、知道进宫搬救兵,自然是还有潜力有待发掘,而自认为有“要让表弟幸福生活”这个义务的玉无暇,当然就把完成这个目标的执行人给算计上了。
半月以后,女皇下旨,命御妹二公主宝珏,出任东湖香岭巡查钦差,全权处理民生问题,亲赐龙头金钺一柄,如遇贪官污吏,可先斩后奏,七日后,离京赴任。
不情不愿地接下圣旨,宝珏立时觉得自己才为两个小厮婚事操心而大的头,又大了三分出来…
拜托!她哪里懂什么民生国计啊?!她又不是搞政治的?这学问,她哪里懂啊?!
女皇这不是“铅桶里头捣螃蟹——瞎想(响)”吗?!


第九章
“皇姨,你的亲亲侄女来替你送行,皇姨夫却不肯出来见一面,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羲芝人小鬼大地坐在上位,向另一边坐着的宝珏似真似假地抱怨着,“人家可真想欣赏欣赏我皇姨夫的翩翩风姿呢!听说,他还差点成了母皇后宫众郎君中的一份子!人家对他满怀憧憬耶!能让皇姨倾心的皇姨夫,必定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的了!”一边说,一边还侧歪着脑袋,故意装出一副可爱的样子。
宝珏看着这个调皮的丫头,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身为皇储,能去的地方是少了点——顶多就是在皇宫里头四处瞎逛——可也不能就在她这里跟她耗上了不是?!
如今倒好,借着替她送行的名头,小丫头跟凤后讨来了出宫的特许令牌,到了公主府就死赖着不肯走!吃了中饭,蹭茶点,蘑菇了晚饭,还要等宵夜,她要是再不回去,宫门就要关了好不好?难道她真的打算在这里住一夜吗?
“玥儿,你是乖孩子,这么晚了还不回去,你爹爹可是要担心的哦!”对羲芝的调侃充耳不闻,宝珏转过头来,打算走“曲线救国”的路子,找个比较好骗的娃娃来当枪杆儿使,“快点叫你皇姐送你回去,好不好呀?”
水晶娃娃笑眯眯地看着她:“皇姨,不要紧的,爹爹说过,只要跟着皇姐出来,他不会担心的。再说,玥儿也想瞧瞧皇姨夫呀!”说着,也是一歪脑袋。
看着水晶娃娃的可爱模样,宝珏终于明白羲芝刚才那个德行是向谁学的了…
“我说,你们这么想见皇姨夫啊?难道你们从来没见过吗?”宝珏看着羲芝,“好歹,两年前,皇姐选秀的时候,你皇姨夫可进过宫啊!他那个人,那么出挑,你不应该没印象吧?”不满归不满,她还是变相地夸赞了一下自己的夫君。
“皇姨,两年前,我才八岁,玥儿还跟在玉卿叔叔身边练走路,我们都是小娃娃,怎么可能会参加那么重大的芝式嘛!”羲芝不客气地撇着小嘴,“皇姨也真是的,舍不得就直说嘛!人家我又不是不懂!这叫美色重于青山,你喜欢皇姨夫的美貌,不愿意让他出来见外人,打算就此金屋藏娇是不是呀?哎呀,这种事情还要遮遮掩掩的做什么?侄女我也是女人,明白其中的奥妙的啦!”
宝珏险些没把鼻子给气歪了——听听,这象是一个十岁女娃儿会讲的话吗?!敢情懂的比她这个长辈都要多!连“金屋藏娇”这么“深奥”的词儿也明白!
“墨珠,”宝珏转头吩咐在一边侍立的少年,“把驸马请过来,就说长公主和小皇子要见他,让他稍微穿的喜庆些。”今天不让萧文出来露个脸是不成了,与其让羲芝留下来继续折腾,还不如快刀斩乱麻,让她称了心如了意,也好赶紧走人。
“是。”墨珠低头答应着,退了下去。
“皇姨,我看,你这个小厮挺精神的,人样子也不错,”羲芝看着墨珠离去的背影,嬉笑着说,“不如,把他送给我怎样?”
“你要他做什么?宫里伺候你的人还不够多吗?比他漂亮精神的有的是,你干吗还打他的主意!”宝珏愠然道。这丫头,越来越大胆了,闹着看萧文也就算了,反正顶多就是看两眼,不会少块肉,觊觎墨珠可不行!少了这么个贴心的人在身边伺候,她就是不折不扣的生活白痴了!问她要人也成,不过好歹也得等培养出了接班人再说!
“哎呀,人家瞧着他顺眼嘛!”羲芝眨巴着眼睛,“我拿五个小厮跟你换,还不行吗?”
“不、行!”宝珏斩钉截铁地回答,“我的事儿可全靠着他张罗,我也答应了他将来要替他找个好人家,风风光光地送他出门,让他跟着你,怕是等到白了头也嫁不出去了!岂不是平白耽误了他一生的幸福?!”
“哈哈哈哈…”羲芝大笑了起来,“皇姨这么说,我可就放心了。老实说,皇姨要是真答应把他给我,他进了宫也只有被我整死的份儿!”
“他哪儿得罪你了?!”宝珏皱着眉头,很难想象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竟然会说出这样冷酷无情的话来。
“得罪么…倒是不曾,”羲芝笑嘻嘻地说,“只是瞧着他那个样子心里有气!皇姨,我跟你说,这种人最是要不得了,表面上一副乖巧柔顺的样子,骨子里可是心眼多得很,皇姨你要是喜欢这样的人,小心将来被他戴绿帽子都不知道!前阵子得宠的恕才人,不就是这样的?背着母皇和他那个带进宫的小厮不三不四的做些苟且之事,东窗事发后,两个人一块儿被送进宗人府,原本是该千刀万剐、株连九族的,父后替他们求了情,母皇才勉强同意只将这两个不要脸的奴才沉江而已!”
那两个人也真是大胆,居然敢明目张胆在皇帝眼皮底下搞同性恋,难怪要被沉江了…宝珏暗暗咋舌,不过,“墨珠可不是这样的人!我相信自己的眼光!”宝珏说。她可以肯定,墨珠绝对不是同性恋,否则怎么会对自己生了情愫出来?(羲芝说的是东,宝珏想的是西,敢情这姨侄两个,走两岔儿了。)
“将来怎么样,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皇姨还是不要把话说的太满,小心提防着才是正经。”羲芝老气横秋地说道。
“到时候再说吧。”宝珏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随意敷衍着。
“给长公主请安,给二皇子请安。”一声唱礼,是萧文衣冠整齐地进来,向两位皇女皇子见礼。
宝珏一看,顿时满心欢喜——他果然听了自己的话,把一身的孝服换了去,淡蓝色的衣衫穿在身上,显的身材挺拔、玉树临风;乌黑的头发用金冠束在头顶,金冠上栩栩如生的镂空雕着双龙戏珠的图案,正中的那颗珠子,随着光线的变换而不停地变幻着色彩——原来,是颗猫儿眼;耳垂上,两个祖母绿的耳扣烁烁放光;脸上虽没有施脂粉,却因为爱情的滋润而容光焕发,一扫往日的抑郁之气,整个人显的典雅精致,秀丽绝伦,比起以前,又动人了几分。
“我的天呐!皇姨夫真是美耶!”羲芝看着萧文的绝色姿容喃喃叹道,“怪不得皇姨会收了性子…若是我,我也会的…”
“咳咳!”宝珏重重地咳了几下,把小色女的魂给叫了回来,羞得她涨红着脸,兀自为自己的失态找台阶:“不过,皇姨夫虽然漂亮,可比起我父后和玉卿叔叔…还是要差上一截的…”
“哦?是吗?”宝珏看着小丫头的口不应心,挑着眉,毫不留情地戳穿她,“既然这样,那你还是赶紧回宫去瞧你父亲和叔叔去,少在这里垂涎你皇姨夫的美色…瞧瞧,连口水都流出来了!丢不丢人啊?!”
羲芝赶紧伸手去抹,一摸根本就没有什么口水,再看皇姨似笑非笑地睨着自己,要面子的她顿时有些恼了,“哼!有什么了不起?皇姨夫再好看,终究是老了,比皇姨还要大上几岁呢!有什么值得羡慕的?”
停了停,她又想起了什么,顿时骄傲的如同一只开屏的孔雀:“皇姨你不知道吧?母皇和父后可是已经替我选好了四家朝中大臣的小公子哦!连宫名都赐下了呢——惜珍、惜福、惜怜、惜爱——瞧这名字就是好的了。况且日前我也见过他们一面,个个都是相貌不俗,精致秀气的。父后早上还和我说,这四人选黄道吉日就要进宫的…依我看,几年以后,他们绝对能把皇姨夫比下去!到时候,可就是皇姨看着我的驸马流口水了!”
宝珏看着越说越得意的羲芝,哑口无言——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世界,非但支持早恋,而且,热心的父母还会主动替孩子去挑选对象?!…这个,请原谅她缺乏丰富的想象力吧…
羲芝在那里得意洋洋吹嘘,全然忘记了自己带着出宫来的,还有个天生自卑的玉娃娃——玉玥儿。
玉玥儿在冷宫里鲜少与人接触,除了自己的父亲,大概也就是两个年近七旬的老嬷嬷了。老嬷嬷虽然瞧着他喜欢,可是,他的出身毕竟不甚光彩,要怜要宠的,有这心思却没这能耐。
父亲玉卿名为凤后同胞,但因身处冷宫,加之身犯重罪,凤后能保全他性命已是花了不少的心思,就连这次央求女皇同意让这“混乱皇室血脉”的幼童出来念书,也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很费了一番口舌,外加请了赵无忌做说客,才算勉强放行,至于日常生活,自然就顾不过来了。
皇宫之中,多的是势力小人,何况人人都知道玉玥并非皇家骨血,轻蔑之心自然在所难免,有那直性子的,当场便给玥儿难堪的;也有心思深沉、暗地里使手段的;本该和睦相处的两个同龄兄弟更是难亲近,他们的蓄意刁难自然是逃不过的…玉玥在这短短几个月所受的苦,比他在冷宫里几年吃的苦都要多上几倍!
在这样的情形下,只有皇姐挺身而出保护他,玉玥的心自然就偏向皇姐一边,加上皇姐平日呼风唤雨很是威风,教学的师傅们也对皇姐的聪慧赞不绝口,他对皇姐可谓是无限的崇拜和憧憬,只愿自己能一直和皇姐朝夕相处,永不分离。在他的心目中,皇姐亲切温柔,美丽聪慧,对自己是纯粹的呵护有加,与父亲的宠爱中夹杂着复杂情感的眼神自是不同,论起重要程度来,父亲第一,皇姐第二,至于凤后叔叔,反而是排在第三了…
蓉仪的漫骂,使他隐约地觉察到了自己微妙的身份。从来被说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小娃娃,开始暗地里担心:自己会被逐离皇姐身边…若真要如此,自己该如何自处?享受过被人保护的温柔,再要回到过去被人漠视的冷淡,他觉得几乎要比死都难过。
听皇姐说,凤后已经为她挑选了伴读,看来日后自己与皇姐相处的时间会越来越少…那些世家公子个个儿都是玲珑剔透的聪明人儿,哪里象自己,胆子又小,又爱哭,什么事都做不好,只能躲在皇姐身边寻求庇护,久了,怕是皇姐也会嫌弃这么没用的自己吧?
献仪和蓉仪还能相互做伴,自己呢?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吧?又要关在那清冷的大院子里,成天看着空荡荡的天空发愣吗?看着爹爹满含歉意的目光而故做天真地转移话题么?…
玉玥越想越难过,看着皇姐一脸的眉飞色舞、喜气洋洋,一颗心更是刀绞一般的痛了起来,疼的他直冒冷汗,却哀怨地发现往日最关注自己的皇姐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的不适,兀自在那里兴高采烈地和皇姨逗嘴…他不由得眼睛一红,鼻子一酸,不愿让人瞧见自己伤心,所以,他蜷着身子缩在椅子一角,用袖子蒙着脸,哽咽着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哭泣。
在场的人,的确是谁也没注意到玉娃娃的异状。
宝珏紧张地拉着萧文,生怕羲芝刚才的胡言乱语刺激到他,把好不容易和缓过来的夫妻关系又搞砸,正在那里跟他解释“童言无忌,小孩子的话当不得真,自己将来绝对不会嫌弃他”等等,
幸灾乐祸的羲芝瞧着皇姨手忙脚乱地哄着皇姨夫,兴致高昂,恨不得立刻再浇上几盆油去助助兴,不料自己的后院先已着了起来。
因为身边有个爱哭的小厮,宝珏的听力已经被训练出来对哭声特别的敏感。
她正在那儿说的起劲儿,隐约听到有哭声,条件反射地朝墨珠看去,少年虽然板着张脸,却并没有伤心落泪的样子,她困惑地看了看萧文,萧文朝她努嘴儿使了个眼色,她顺着萧文的指点看过去,才发现,原来是现场多了个小“泪包儿”出来。
“玥儿,你哭什么?不许哭!”羲芝也看见了玉玥儿在哭。她看戏看得正热闹,平素威风的皇姨难得没了脾气,陪着皇姨夫直讨饶,这种事情可是千年难得一见的,怎么就被打断了呢?!这要她还怎么回去学给父后看嘛!“说了多少次了,哭是软弱的表现,咱们皇家的王子,就是打掉了牙齿也要合着眼泪往肚子里吞!你怎么总是改不了呢?!”
玥儿不懂羲芝是在迁怒,还以为皇姐终于开始嫌弃他的血统,灰心绝望之下哭的更加伤心,一口气接不上来,竟然就此昏厥了过去!把众人都吓了一跳,羲芝更是急得直跳脚。
宝珏赶紧把脸色铁青、失去知觉的玥儿抱回芙蓉院,又是掐人中,又是揉胸口,一阵地忙乱;一边吩咐管家韩秀娟,赶紧拿了公主府的帖子上王太医家去请人。


第十章
一会儿工夫,玉玥悠悠地醒了过来,脸色虽然不再铁青,却也没了先前的白里透红的红润,问他话,也不搭理,只是一个人缩在床角里头哭,谁劝都不听。
王太医来了以后,问了情况,又看了看玉玥的神气,只道是一时哭的狠了,换不上气,没什么大碍,寻常人家醒了就没事了,玥儿因是皇子的尊贵身份(虽然只是表面上的,但大家都不敢点破),便额外又开了副安神的方子,就告辞回去了。
此话一出,大家都松了口气,羲芝更是心里放下块大石头——好好地带着人出来,玥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可怎么回去交帐哦?!只是,玥儿好好的,为什么要哭呢?她百思不得其解,趴在床头追问原因。
没想到,平素听话的玥儿竟也使起了性子,非但不跟她说话,反而转了个身,拿背对着她!这下着实把她气得不轻,要想象以前管教两个兄弟般地训斥几句,心里又不忍,只好独自坐在一边,生起了闷气。
萧文不动声色地把一切都瞧在眼里。同是受过委屈的人,他哪里不知道小人儿的那点心思?
先前羲芝拿他取笑,他做为长辈,纵有不满,却也不好与之计较。不过,看着公主对自己那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心里却泛起了几许甜蜜,对这丫头的不满也烟消云散了去,代之而来的,是淡淡的欢喜。
眼下看小丫头吃了瘪,好笑之余,却也不能袖手旁观了,当下上前,把小玥儿搂进自己的怀里,好生安抚,一边却朝宝珏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将羲芝带出去。
宝珏心领神会,拉过羲芝,退到门外的院子里头,悄声道:“天色也不早了,你还是先回宫去。小玥儿就留在我这儿,你母皇父后那里自然要去回一声,另外也务必给你玉卿叔叔带个口信,别的不用说什么,也别提玥儿哭厥过去的事儿,就说皇姨和驸马瞧着小玥儿欢喜的紧,留他在公主府里多住两日,请他不用担心,知道吗?”
羲芝闷闷地点头,一脸的委屈:“皇姨,你说,玥儿到底在气什么?问他也不理我…我带他出来玩儿,难道还带错了不成?!”
“这个么…皇姨找机会替你问问,行不行?”宝珏看着失落的羲芝,安抚道——她又没念过儿童心理,表侄子也是难得见一面的,她哪里会猜得到小玥儿的心思…不过,她不是还有个聪明的驸马相公吗?瞧他方才的神色,八成是成竹在胸的了…自己呆会儿问他不就得了?“你放心,皇姨一定把小玥儿哄开心了,改明儿,再还你一个‘粘人精’!”她笑着说道。
“真要是如此,就好了,就怕小玥儿的倔脾气上来,谁的话都不肯听…”羲芝咕哝着,突然眼睛一亮——不是还有玉卿叔叔吗?小玥儿再任性,自己父亲的话总是听的!只要自己在玉卿叔叔面前多下点工夫,叔叔还不帮她在小玥儿面前多说几句好话?!主意打定,立刻又来了精神,吩咐备好宫轿,马上告辞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