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这府里的人口在今年总有变动吧?而且,你又有喜了,今年自然要比往年多给下人些恩典才是。”萧文笑着解释。
“那…那你就不会等会儿再算嘛!先陪陪我不行吗?”宝珏怨怼地看他。
“云儿…”萧文无奈地叹口气,“早上,你说要听我弹琴,我弹了;中午,你要我陪你吃饭,我也陪了;如今你又要我陪你赏花…晚上还要我抱你歇息…一天的时间都被你粘得死死的,你让我拿什么时间出来处理事物啊?乖——听话哦!再等我会功夫,若是等不及,就找墨珠陪你去吧!”说着,他起身走到宝珏身边,安慰地抱了抱宝珏,从她手里抽了算盘,便又坐回去低头算帐。
“你、你敷衍我!”宝珏指控道,一根肉嘟嘟的胖手指伸出来,直直地指着萧文,“以前你都是抱着我不放手的!今天只抱了一下就走开了,连亲都没有亲!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是嫌我胖了是不是?嫌我丑了是不是?!我…我…”说着说着,眼泪已经开始掉下来了。
萧文一看,立时着了慌,知道她这一闹起来便又是没完没了了,不到自己低头认错是绝不罢休的——哎!本来是个挺讲理的人,怎么一怀孕就全变了呢!
他赶紧又走过去,把宝珏拉到一边的太师椅前,自己先坐下,然后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自己双手环住妻子的水桶腰,陪笑道,“我哪敢如此对我心爱的云儿啊!云儿又冤枉我!”
这两句话,最近他说的机会特别多,一开始是跟在宝珏后面学的,只因为宝珏说,听了这话,她心里就舒坦,命令萧文一定要学了好哄她开心。萧文现在只差没把她当尊菩萨给供起来,自然是俯首听命。所以说,他之所以能把这两句话,从开始的难以启齿,到如今的顺口流利,从第一次的面红耳赤到现在的神色自若,其实都是被孕妇宝珏经常出现的无理取闹给逼出来的。
“哇——”他一服软,宝珏便扑在他怀里大哭了起来。
萧文按照近来摸索出来的经验,一边轻拍着她的背,一边在她耳边低低地说些体己话儿,哄她开心,没一会儿功夫,宝珏便破涕为笑了。
“你哦!”萧文宠溺地捏了捏宝珏小巧挺拔的鼻子,“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都快是做娘的人了,反而跟个孩子似的,还要人哄着!”
“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宝珏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怀孕以后就特别‘作’,还动不动就想哭…连墨珠都笑话我说,我比他以前厉害,连前兆都没有,理由也不用,说哭就哭,他见了都怕了!”
“哦——所以,你就来找我了是不是?”萧文斜眼睨她,笑道,“原来是连好性子的墨珠都受不了你了呀!”
“哪有!墨珠才不会…”说到这里,宝珏的表情突然僵硬了,萧文一惊,连声急问:“怎么了?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么?要不要找王太医过来…”
宝珏看着紧张的萧文,粲然一笑:“宝宝…刚才动了!”
“什么?”萧文一愣。
宝珏牵了他的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肚皮上,“刚才,宝宝动了,你摸摸看…”才说完,她肚子里的小娃娃象听见了她的话似的,又动了一下。
萧文惊奇地瞪大了眼睛,感受了手底下的胎动,又是激动又是欢喜,万语千言哽在喉间,想要开口,只是哽咽地叫了一声“云儿”,便紧紧地把妻子拥进怀里,耳鬓斯磨,激动不已。
到了第二年的盛夏,宝珏终于在大家的期盼下生下了一个女儿。
萧文抱着女儿喜极而泣,墨珠在一边也很高兴,府里上下,一片欢腾。
宫里的女皇和凤后得了消息,自然少不得赐下些贵重物品,全由墨珠代为领受。萧文则急着和宝珏母女见面去了。
宝珏无力地躺在床上,自然生产耗费了她太多的精力,不过,看见萧文和女儿,她顿时又振作了起来。
萧文坐在床边,满脸的不舍:“云儿,你…你辛苦了…”
宝珏伸手戳了戳女儿的面颊,掩不住生产过后的疲惫:“废话!疼了一天一夜,才生下了这个小东西!文儿,你这个丫头可挺会折腾人的!不比我差咧!”
萧文一笑:“有其母必有其女么!”
宝珏白他一眼:“说来说去,都是你不好!”
萧文也不反驳,笑眯眯地顺着她:“是,是,是我的不是,是我不好。”
“喂!你怎么这么没脾气啊?!我说什么就什么?你不会说是我要你喝金玉汤你才能让我生的吗?你干吗这么听话啦!害我连一点吵架的兴头都提不起来!”宝珏大声抱怨着。
“要吵架做什么?”萧文依旧是温柔地笑,“你才耗费了那么多精力,好好歇息不好么?为什么要吵架呢?”
“我、我不是心理不平衡嘛!”宝珏撅着嘴说,“我受了那么多罪,你倒好,什么也没做,平空就得了个丫头,想想我真是不甘心!为什么不是你来生?!”她无理地指控道。
“不要不开心啦,来,我给云儿一个奖励!”说完,萧文侧身低头,在宝珏的唇边印下了一个深情的吻。
好容易从甜蜜的吻中清醒了过来,宝珏侧头看了看女儿,却又不满意了:“怎么长得这样,红通通皱巴巴的,活象个小老头!这是我生的吗?!这么难看!不象你也不象我!别是你们唬我的吧?!”
萧文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云儿又胡说!自己女儿还骗你做什么?产婆可是亲眼见你把她生出来的,难不成还玩什么偷梁换柱的把戏不成?再说,我可不觉得她难看,墨珠你说是不是?”
进屋才一会儿,也正盯着小婴儿直看的墨珠顿时连连点头:“是很漂亮呀!我看和公主挺象的呢!”
“得了吧你们!”宝珏悻悻地看着两人一吹一唱,“一个是瘌痢头儿子自己的好,一个是巧嘴的八哥专哄我开心!这娃娃要是真象了我,岂不糟糕透顶?世上又多一个‘混世魔王’,将来有哪家公子肯嫁过来做我的女婿?”
“云儿,”萧文无奈地看她,“哪有人这样说自己娃娃的嘛!”
宝珏一叹:“其实仔细想想,身在皇家,象我这样做个混世魔王也没什么不好…”
萧文听她这么一说,也不再言语,只是低头看着女儿。
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墨珠在一边笑着打圆场:“公主,小郡主的名字叫什么?”
“这个么…封号是女皇赐的,我不用想,想了也没用…名字么,”宝珏挠了挠头,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糊涂相,“我也不能太占文儿的便宜,女儿既然跟我的姓,名字还是文儿起吧…反正他的学问好,取的名字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她这么一说,萧文和墨珠都笑了。
萧文低头看着女儿,想了想说:“我也不求她荣华,我也不求她富贵…”
“废话!本宫的小郡主,荣华富贵想躲也躲不了的,你当然不用替她求!”宝珏性急地打断道,一只手拉着萧文的袖子,“好了,好了,别吊我胃口了,你就快点说吧!”
萧文斜睨着她,似笑非笑:“我有卖关子吗?明明是你奈不住性子打断我,如今倒贼喊捉贼了!”眼看宝珏瞪大了眼睛要发火,他自觉逗得够了,终于公布了答案,“我只求她平安长大,将来也好有所作为…依我看,就叫平安吧!”
墨珠在一边点头,宝珏却挑了眉毛:“不成!绝对不能叫平安!我一千个不答应,一万个不同意!”
萧文无奈地看着她:“不愿意就不愿意,你恼什么?就不能好好说呀!看你,汗都急出来了!”一边说,一边从墨珠手里接过汗巾子,仔细地替她擦汗。
宝珏在那里嘀嘀咕咕:“我姓水,女儿随我的姓,你还叫她平安,水平安,水平安,这水上要是一点水花儿都没有,不成一潭死水了?!这多不吉利!我不管,你得再想个好的来!”
萧文听她一说,只有苦笑:歪理都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也只有妻子这个宝贝公主才办得到了。低头又想了一会儿:“不如取名逍遥如何?我希望女儿日后能逍遥自在,快乐无忧。”
“水逍遥…这名字好!水可不就是要无拘无束的才好吗?逍遥自在,天地任我游!这是何等的气魄!好!好!就叫逍遥,水逍遥!”宝珏心喜,在女儿面颊上亲了一下,“来,小逍逍,亲一个,初吻就被娘亲给收走了呦!”
萧文的脸一红,赶紧侧过头去。
宝珏看得莫名其妙,眼珠子转了转,她忽然吃吃地笑了起来:“文儿啊,文儿,你的心思可真是百转千绕!你就直说,女儿的名字是把你我的姓连在一起的不就好了?还拐什么弯子!我叫着女儿,也就是叫着你了,你是不是这么想的?”她促狭地问。
“云儿!”萧文扫了一眼在旁边掩嘴偷笑的墨珠,窘得满脸通红。
“哎呀,哎呀,别害臊了!”宝珏没心没肺地继续调侃,“不如,女儿的乳名就叫萧萧,我每叫她一遍,心里就念你一分,如何?”
萧文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索性不理宝珏,拿手去刮女儿的小脸:“乖女儿,但愿你今后可别学你娘,否则,我这做爹的,铁定被你们母女俩压得死死的,只好做牛做马的任你们欺负了!”
“胡说,我哪有那么厉害?”宝珏翘起兰花指,故意往萧文额头上戳,“本宫从来都是把驸马供起来小心伺候着,又不学那河东狮、母老虎,几时怠慢过了?墨珠,你说呢?”
墨珠笑弯了一双月牙眼:“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墨珠可不敢妄自评议。”
“怎么?你怕文儿给你小鞋穿是不是?别怕!我来替你撑!”宝珏眉飞色舞地说,“我要是撑不了的,再有文儿代劳,这就叫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云儿!”萧文直摇头,“你非得挑拨的我们两个打一架你才开心是不是?”说着,一手拉过墨珠,“我和墨珠如今亲如兄弟一般,你的如意算盘可是要落空了!”
宝珏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又看看萧文温文尔雅的面容和墨珠发自内心的微笑,终于一块心病去了,她有些哽咽地伸出手,盖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这就好,这就好,你们能和睦相处就好,家和万事兴,这句话是不会错的!”
萧文和墨珠相视一笑,“我有了墨珠这个兄弟,便也不怕你们娘儿两个联手欺负了,墨珠总会帮我的,是不是?”
老实的墨珠,明知道这夫妻两个是在互相开玩笑,本想自己置身事外自然天下太平,没想到萧文却硬要拖他下水,顿时窘在那里,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
萧文和宝珏看他那副手足无措的样子,顿时都大笑了起来。
这时,韩秀娟在外面请安,萧文说:“大概是领了奶妈子过来给咱们挑的了,我也做不得主,大伙儿一块儿给瞧瞧,务必得挑个好的。”
宝珏却微微撅起了嘴,但也没有出声。
韩秀娟领着三个青年女子进来,萧文一一问了她们的出身,年纪,生过几个孩子,孩子现在的状况如何,三个女子有问必答,倒也爽气。
宝珏在一边,越看越胸闷,突然打断道:“你们都下去!我有话和驸马商量!”
韩秀娟看她面有怒色,也不知道这三个女子哪里不顺了公主的眼,不敢问,只好把人都带了下去。
还没等萧文开口,宝珏抢在头里说:“我的孩子,自然是我来喂养,做什么去找奶妈子来!”
萧文朝墨珠一瞥,乖巧的少年立刻柔柔地接口:“公主别生气,寻奶妈子来原是大户人家的规矩。为了能枝繁叶茂,人丁兴旺,总得让当家的尽快开枝散叶了才是,若是自己带孩子,不是要累坏了身体么?公主放心,既然是给小郡主找奶妈,韩管家想必已经是百里挑一选了好的了,旁的不说,虽然身世清贫了些,但绝对是清白人家…其实,要不是家贫,寻常女子也不愿意来做这营生的。”
“那也不成!”宝珏气哼哼地说,“你们都没瞧见吗?那三个女人看着文儿的眼睛都直了!就连墨珠你也早被她们用眼光把扒了几层衣服去!我是宁愿自己喂女儿,也不能让旁人来觊觎我的两个心肝宝贝的!”
墨珠顿时羞红了脸,萧文却是掩不住眼角唇边的笑意:原来,云儿是吃醋了呢!不过,祖宗的规矩却是不能坏的,否则,女皇、凤后责问起来,自己也不好说,想了想,他妥协道:“不如,你先喂女儿三个月,另外安排小厮照顾女儿,三个月后,女儿的饮食有了规矩,奶妈子就每天定时地进来,喂好以后再出去,不留在府里养着,如何?”
宝珏看了看墨珠,见少年微微点头,也知道这里的风俗恐怕如此,自己硬要对着来,绝对不行,萧文这样已经是折中了的,自然也只能点头同意,“好吧…不过,可不许找太漂亮的…丑的也不行!会影响女儿的食欲,中不溜丢的,就可以了…”她闷闷地说。
萧文笑着点头,满脸的宠溺:“依你,依你,都依你!”
又坐了会儿,宝珏觉得有些倦了,打了个哈欠,萧文见状起身:“你歇着吧,我先出去…哎,若不是女儿太小,我可真想抱她出去走走。”
“她是你女儿,以后有的是抱她的机会,只怕她会吵得你连觉都谁不安稳呢…”宝珏咕哝着。
“小孩子闹些也是正常,我只要她不吵着你休息就好,”萧文一脸温柔地看着女儿,“萱兰园就在隔壁,抱她过来也方便,所以,我想把她抱到我那园子里去。”
“怎么?小丫头给你带?你不嫌她吵吗?”宝珏瞪大了眼睛,“你白天要处理事物,晚上又被她吵的睡不好,这样下去,身子会吃不消的!”
萧文笑着拍拍她的手:“别为我操心,我应付的来的,你还是好好注意调理你自个儿的身子才是要紧。”
墨珠也在旁边笑着说:“公主别担心了,我会经常过去帮着照顾小郡主,绝不让驸马操劳,公主请放心。”
萧文斜扫了墨珠一眼:“开枝散叶、繁衍子嗣是咱们应尽的责任,如今,我的这份做好了,接下来就等着看你的了!”
墨珠红着脸,低头不语,宝珏嘻嘻一笑:“我倒也想早日给女儿再添个手足,只是…却还要委屈墨珠再耐心等上个一年半载的了!”
墨珠被这两人弄的羞臊不已,但想到公主驸马竟已允了要自己服侍着也生一个孩子,心里不禁暗暗欢喜——自己也可以有一个流着公主和自己血脉的孩子么?这…这可真是…喜从天降的大好消息呢!

 

第二十八章(上部完结)
小郡主水逍遥的百日宴,自然是高朋满座,佳宾云集,朝中的大小官员全部都来道喜,贵重奢华的礼物整堆了两大间屋子。
东湖太守沐笙屏虽没有到场,但其夫君东行却携带着幼子沐剑前来贺喜,萧文看着沐剑颇为喜欢,两个小儿前后也只相差了不足两个月的时间,沐剑却原比水逍遥要结实了许多,虎头虎脑的,甚是讨人喜欢。
秋住跟着婆婆韩秀娟来看望——韩玉茹现在还身无功名,一个秀才白丁,公主府邸自然是进不来的。主仆三人又聚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两个娃娃却也有趣,手拉着手,咿咿呀呀地说着只有她们自己才听得懂的话,好象前世早就认识了一般。
宝珏在前庭招呼客人,墨珠在一边做陪,朝中的官员见他站在公主身边,也是一番富贵打扮,便知这位就是公主新纳的小爷,不看僧面看佛面,因此虽知他原来只是公主身边的贴身小厮,但言语之间也是极为恭敬。
方美婷曾跟随宝珏共同出巡,深知驸马性喜文雅,因此,虽是给小郡主贺喜,却送了一张上好的古琴和一副前朝名家的字画来,恭祝小郡主日后满腹才学,锦绣文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宝珏自然是连声道谢。
王太医也来喝喜酒,她是医学世家,平日家学渊源,可这小儿的庆生百日宴,她家珍藏的那些救命之物却都送不出手来——哪有专门“送药”的?不是诅咒人家吗?所以只得大俗了一回,送了些金银财务。宝珏从墨珠那里得了消息,便找机会悄悄将她拉到一边,把她的礼单又还了回去。王太医窘得不行,宝珏却诚恳地道出自己的心意,说自己敬重王太医的为人医术,这些俗物若是收了,反而单薄了大家的交情,自己是真心想和王太医交好,王太医的心意自己领了,这礼却是万万不能收的,两人的交情万不可因此沾上了铜臭气。王太医听了满心感动,自此将她视为知己,交情日深,及至后来,她因牵涉深宫阴谋被株杀,其幼子王絮便因投靠宝珏而逃过一劫,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酒席开宴,驸马萧文抱着幼女出现在众人面前,一众宾客自然是个个夸赞,人人奉承,席间更有女皇赐“福”字给小郡主,把欢庆的气氛推向了高潮——前一日,宝珏和萧文已经带女儿进宫,面见天颜,女皇凤后都是十分的欢喜,当场就赐封号:福华。
曲终人散之后,大家告辞离开,萧文又留东行和沐剑多住了几天,才送他们回去。
宝珏给女儿断奶之后,身体也渐渐地恢复到了原先的状态,不过,比起以前过多的留宿在萧文那里,如今却是把两边的日子分的差不多,算是一碗水端平的意思。本想再隔半年就让墨珠也喝了金玉汤,却不料边关风云突起。
风王朝不知道为了什么,竟突然向本朝宣战了!由于毫无防备,措手不及之下,竟是败绩频传,把女皇气得雷霆震怒,凤后殚思竭虑,就此一病不起,值此内忧外患之际,宝珏这个悠闲公主自然是做不成了,却也因此开启了她生命中的另一个新的篇章。

 

中部

第一章
“文儿,这下子,我可要倒霉了!”芙蓉院里,宝珏哭丧着一张俏脸,对着怀抱幼女的夫君诉苦,“女皇要我出使月国去说服月国结盟…这可怎么办才好呦!”
她在朝堂上就再三声明她不行了嘛,可是满朝文武个个附和女皇的主意,还说什么“出使月国,就得是公主这般身份的,才能显的有诚意”,以至女皇颁下圣旨,铁板上钉了钉子,想推都推不了了。不错,她以前是参与过谈判的活儿,可那时她只是负责跑杂儿的,谈判桌连摸都没摸过,现在居然让她去搞外交谈判,这不是把国家民生当作儿戏了嘛!
萧文看着墨珠为宝珏卸下朝服冕带,一边拍着襁褓中的幼女,神色凝重:“这事儿,凤后方才召我进宫的时候也提过了,我本也有意替你推脱,不过,凤后说,国家有难,天大的重担总不能只压在皇上一个人身上,你是皇上的亲妹子,自然要帮衬着些才是。”皱紧眉头,他压低了声音轻轻道,“你知不知道,宝琳公主她…反了!”
“三公主她怎么敢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墨珠掩口惊呼。
萧文看了看他,又凝视着宝珏,一脸的严肃:“云儿,你要知道,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若不顺着皇上的意思去做,推三阻四,纵然你是好意,只怕也要惹得皇上猜疑,若是被归到三公主逆党那边,你、我还有这一大家子的人,可都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宝珏顿时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皇家无亲情,这句话乃是千古不变的真理,为了江山天下,子轼父,弟杀兄的例子,在她的世界里,五千年的历史长河中可谓数不胜数,自己现在虽为皇室贵胄,但毕竟是看人脸色过活,若是被当权者猜忌,离死的日子自然也就不远了。
“可是…我真的不会什么谈判呐!”宝珏皱着脸,苦恼的很,“若是被我搞砸了,可不就是天下的罪人了么!这个担子太重了啦!”
萧文微微摇头,“这你倒不用太操心,可还记得上次的东巡吗?我想,女皇要的也只是你的身份,其他,自然有办事的官员替你出面,你就是想搞砸,也未必有这个机会!”
“这样啊——”宝珏低头想了想,心态立刻轻松了起来,“那到好,我也乐得不管事,不过,这国难当头的,我们出去玩似乎也太说不过去,哦?”
“谁说是我们了?”和她的乐天不同,萧文依旧皱紧了眉头,语气沉重,“只有你一个人去,我和墨珠,还有女儿都要被凤后接到宫里去住,等你回来了,才可以回府和你团圆。”
“原来是把你们做人质了!”宝珏愣了一下,随即醒悟,不禁有些伤心,“她们…她们终究还是没把我当亲人看…连凤后对你也…”
萧文截断了她的话:“若是没把你当亲人看,还能这么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么?还会让我这个京城第一才貌双全佳公子嫁给你?”边说,边朝宝珏使了个眼色,“你呀,别不知足了!”
他那一眼,于不相干的人看来,乃是夫妻间的嗔怒调笑,在宝珏和墨珠眼中,却知他这是警告,警告她们:要提防隔墙有耳,切不可胡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