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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客栈门口才发现原本浓雾的天气愈加阴沉,雾气渐渐散开,却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天空中乌云密布,一丝阳光都透不出来。
雨不大,却雨丝细密,迷迷蒙蒙的一会就将人的衣衫打湿,凛冽的寒意透过雨丝一点点渗透进身体,让人觉得从骨子里冷了起来。
慕恺辰将身上的毛披风裹紧了些,也不管身后的人跟没跟着,自顾自的踏入迷蒙烟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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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章 夕颜(二)
淅淅沥沥的小雨渐渐转大,打在马车的棚顶上发出很大的响声。
夕颜将头靠着车窗,鼻端是湿湿的水汽,雨水不断的打到脸上她也不顾,只专注的看着街上四散奔逃躲雨的行人。
“你怎么不说话?”同车的是北辰国的二皇子耶律齐,他坐到夕颜身边,将马车上的窗帘微微拉上些。
夕颜看他一眼,也不说话,却又把窗帘拉开了。
耶律齐笑望着她,“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的女子,脾气倔的很。”
夕颜眼望着马车外,问道:“沈大人现在如何?”
“他很好,有想容照顾着,不缺水粮。”耶律齐见她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不禁笑了起来。
打从上马车后,夕颜发现她跟沈睿文并未在同一辆车上,便不愿理会与她同车的耶律齐,一路行来无论他怎么逗她说话,夕颜始终不发一言。
现在她居然为了沈睿文破功,想来他们的关系应该非比寻常。
“沈大人在宫中应该身居要职吧?”耶律齐在一边仿佛自言自语道。
夕颜瞥他一眼,没有作答,耶律齐也不在意,继续说:“一般来说,到了这个时候,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何以他一路上对你百般照顾。”
“你到底想说什么?”夕颜忍不住开口问他。
“沈睿文对你应该存有男女私情吧。”耶律齐得意的笑笑,一语道破。
“你胡说,”夕颜被他的话气的怒斥道,见了他洋洋自得的脸,恨不得能撕碎一般。
见到夕颜气恼地脸。耶律齐笑的更甚,本来也是一句无心的玩笑话,见到夕颜这般反应。他便更落实了心中地猜想。
夕颜狠狠瞪了他一眼,也不再理他.依旧靠向车窗。
雨势转小了些,街上有撑伞的行人走过,匆忙地脚步溅起纷纷水花,车子行至一条熟悉的街巷,是皇帝微服那日带她一起走过的小吃街。此刻街上行人稀疏,路中也没有店家摆开的摊位。
夕颜深吸口气,感觉自己的心口钝钝地痛,她忆起微服那日的点点滴滴,他牵着自己的手,漫步在扰攘的人群中,护着她,宠着她,爱着她。
他身上的湖蓝色长袍柔软厚实。一如他对她的心,夕颜这样想着,不禁会心一笑。却在一转眼间发现,那个熟悉的湖蓝身影就在马车外。身边是广晋王和魏长林。
她倏的坐直了身子。激动的双手扶上车窗。
夕颜地动作引起了耶律齐的注意,见她正欲张口呼喊。他扑上前一把抱住夕颜,用手紧紧捂住她的嘴。
夕颜瞪着双眼,看着窗外皇帝地样子,他一脸的憔悴,正回头跟广晋王说着什么,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驶过地马车。
夕颜使劲挣扎,口中不断发出呜咽地声响,无奈被耶律齐紧紧抱住,浑身使不上劲,嘴被捂着,不管她再怎么努力都无法挣脱,马车缓缓从他们身边驶离,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皇帝的身影从车窗外慢慢消失。
耶律齐将头从车窗调转回面前地夕颜身上,发现她早已泪流满面,鼻息间不断抽噎,一双眼只恨恨的盯着他,他立刻松开捂着她嘴的手,夕颜立刻狠命的咳了起来,一只手紧紧抓住了自己心口的衣裳。
“夕颜,”见她脸色煞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浑身不住的颤抖,耶律齐一时慌了手脚,将她放下平躺在软毡上,他拉过一边的毛毯将她裹起来,向车夫大喝一声,“快离开这
车夫一扬鞭,马车的速度立刻快了起来,一路小跑的穿过北门往郊外去。
夕颜卧在地上,感受到马车的颠簸,颤巍巍的伸出手,伸向车窗,口中喃喃道:“不,不,恺辰。”
耶律齐正待伏下身听她说的什么话,却发现夕颜已经晕了过去,一只手软绵绵的搭在毛毯外,不禁懊丧的猛捶了下车板。
车子在郊外的白杨树林停下,隔了很久,田国盛乘坐的马车才堪堪出现,想容的马车紧随其后。
见到田国盛,耶律齐马上招呼他过来,“田相国。”
田国盛上前,开了车门,发现夕颜一动不动的躺在车内,一阵惊异,“这是怎么了?”
“刚才在岐东城内,她似乎发现了什么人,正要喊叫,被我钳制住,许是我动作太过激烈,她好像晕了过去田国盛伸手捏起夕颜搭在毛毯外的手臂,稳稳把住脉息,只搭上便立刻变了脸色,眉头皱成了“川”字。
“怎么了,”耶律齐在一边看的着急,“她没有什么大碍吧?”
田国盛缩了手,为夕颜盖好毯子,向耶律齐道:“二皇子,咱们得尽快找个歇脚的地方,微臣好帮她施针治疗,她已经怀了身孕。耶律齐环顾四周,荒芜的杨树林,人影都没有一个,抬头看看天色,沉吟道:“这样,咱们继续往北走,前面不远应该就是桑叶村了。”
于是马车继续前行,急匆匆赶去十里亭与前头部队汇合。
夕颜缓缓张开眼,鼻端充盈着浓浓的草药味,天色昏暗,周围的景物似曾相识。
她的神智还为完全清醒,只以为在自己的禧月宫,便扬声唤道:“夏至。”
过来一个婀娜的身姿,却不是夏至,“总算是醒了啊。”
听到陌生的声音,夕颜立刻清醒了过来,她挣扎着支起身子,看着坐在床边的想容问道:“这是哪里?”
“桑叶村,”想容将手中的药碗递给她,“这儿就是你与皇帝之前来过的庄子,这个屋子你应该还有印象吧?”
竟是之前他们微服时住的地方,夕颜放眼望去,想起之前与恺辰在这里快乐的样子,突然生出一丝悲悯,不知以后是否还有机会再见到他。
想着,泪水一滴滴落到了手中的药碗中,想到想容还在,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一天,”想容用帕子擦擦自己的手指,“田相国帮你施的针,否则你这一睡空恐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听了她的话,夕颜望了眼手中的汤药,“这是什么药?”
“放心,是安胎的药,”想容站起了身,准备往外走,“你怀着身孕,若是在途中出了什么岔子,不是连累我们的行程么。”
夕颜对她瞪了一眼,却也只看到她出门的背影,盯着手中褐色的汤药看了半晌,还是一口口将它喝完。
放下碗,重新在床上躺下,伸手触摸着床褥,这床是之前她和恺辰一起睡过的,似乎还留着一缕似有若无的檀香,恺辰身上特有让她觉得安心无比的味道。
唇齿间还留着药汁苦涩的余味,连着心里都是苦涩的,她才发现自己对恺辰动了真情,才准备跟他一起好好的相处下去,此刻却被生生打断,是上天故意在捉弄她吗?才将一点小小的快乐放到她手中,却在转瞬间夺去。
想到这里,她便觉得心口的钝痛一阵紧似一阵,张口用力的呼吸才能缓过一些,慢慢的草药发挥了效用,她想着恺辰复又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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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 抵达
接下来的路程中,田国盛用汤药让夕颜处于似醒非醒的状态,一天中的大半时辰都在车上昏昏欲睡。
这样以来耶律齐倒是省心了不少,不用听她的针锋相对,也不用看她冷漠的脸色。
看着她安宁的睡颜,他的心中也莫名的祥和起来,静静的坐在她身边,只听见马蹄踏地的声音。
一路上因为要避过官府检查,他们刻意避开官道,仗着护卫保护,他们专挑鲜有人迹的地方走,绕过京城一路往北,这样兜兜转转了近七天,终于抵达了北辰国的国都,海城。
因为地处北面草原,鲜能见到大片水域,所以先祖将皇城取名为海城,意喻水源不断的意思。
夕颜还在沉睡,耶律齐将她安置在自己府中,着想容看顾着,睿文则被他关入了府中的空置房间,绑是松了,可是还是叫他点了穴,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布置好一切,他便和田相国一起进宫,朝见自己的父皇。
宫殿不高,抬头便能望见翘角飞檐上铅灰色的天空,压的极低,让人觉得心口烦闷。耶律齐望了眼身边的田相国,稍稍点头,便一起踏上殿前的白玉台阶。殿内文武官员俱在,知道今日二皇子归国,皆候在殿内迎接。
耶律齐仰首挺胸往前走,见到列前的大皇子耶律北,身着绚丽的宝蓝色绣龙长袍,翠绿的缠丝腰带,正微蹙着眉,阴沉着一张脸盯着他一步步的上前。
他一挑眉。走到北辰国玄帝的宝座前,毕恭毕敬地跪下,口中高声念道:“父皇。儿臣回来了一双黑色厚底锦鞋停在他面前,明黄色的衣摆还未垂下。那双苍老的手便颤着将他扶了起来,此刻,他不再是北辰国地皇帝,只是一个找回了走失孩子的父亲,望着耶律齐眼中噙了泪。喃喃道:“总算平安地回来了。”
玄帝激动的模样让耶律齐深受触动,他反手搀着皇帝,低下了头,“儿臣让父皇担心了。”
“回来就好,”玄帝抹了把脸,拍拍他的肩头,又恢复了平常的神情,转身坐回了宝座。
耶律齐与田国盛一起,站到了耶律北的对面。
朝臣纷纷向耶律齐表示欢迎。恭祝他能够平安归来,耶律齐淡然地点着头。
耶律北将眼光在耶律齐身上转了几转,慢悠悠的开口:“听说皇弟此次脱狱。不仅全身而退,还带回了大曜皇帝最宠爱的妃子?”
“哦?是吗?”玄帝坐在宝座.向耶律齐微微侧身问道。
“是父皇。那名女子因身体不适被安置在儿臣府中,她确实是大曜皇帝的宠妃。”
听到耶律齐肯定的回答。耶律北阴阴的笑了,“皇弟此番又立了大功了,只要将这妃子作为人质,那大曜国的军队就再也不能拿我们奈何了。”
听了他的话,一些官员纷纷附和,玄帝看了眼耶律北,脸色迟疑,似要点头赞同。
“万万不可,”耶律齐忙上前道,“她只是为了能确保儿臣顺利返回海城而掳来的,现在儿臣安全无虞,儿臣正要考虑送她回去。”
“回去?回去让大曜国再来讨伐我们?”耶律北瞥了他一眼,眯眼笑着,“或者再将你抓去他们地千秋城?”
“可是将一介弱女子作为威胁对方的人质,这根本不是君子所为。”耶律齐毫不示弱,依样回瞥过去。
“怎么你去了趟大曜国,受他们的影响,变地如此婆婆妈妈了?”耶律北始终不肯罢休,抓着耶律齐被大曜国俘虏这件事不放。“够了,”玄帝大声喝道,望着眼前针锋相对的两个儿子,一时没了主意。
耶律齐收了口,转过身,向皇帝拜了拜,用清晰地声音说道:“父皇,儿臣想过了,现在避免战争地唯一出路便是和谈。”
“和谈?”这不啻于一记惊雷,将殿内的所有人震醒,朝堂上一片喧哗,朝臣们纷纷跟同僚讨论和谈地可能性,唯有田国盛在一边轻捻胡须,微笑不语。
“田相国是怎么看的呢?”见到田国盛脸上的浅浅的笑意,耶律齐便开口问道。
听到大皇子点名,田国盛恭谨的向玄帝行礼道:“皇上,微臣亦觉得二皇子的提议可行。”
“相国此话怎讲?”玄帝挑了眉,等待田国盛解释。
“大曜国新君庆嘉帝登基三年,国泰民安、百姓安居,对于边关的战事,朝廷能拨出丰厚的粮草资源,且庆嘉帝实行了新的征兵制度,军中将士忠心团结,且士气高涨,所以才能百战不殆。”
“而二皇子结合了我国的情势,提议和谈,一来是因为连年征战国库空虚,二来也是为了边关的百姓着想,能让他们免于流离之苦。”国盛说完退到一边,寂静的大殿中空留下嗡嗡的回音,他淡淡的看了眼众人,向耶律齐使了个颜色。
耶律齐上前扬声道:“请父皇三思。”
“那怎么行?”耶律北亦上前一步,“和谈,岂不是向大曜国示弱,依儿臣之计,这仗还是要打,况且咱们不是还有人质吗?这次就逼着那个庆嘉帝退让,让他来找我们和谈。耶律北说完,得意洋洋的望着耶律齐,朝臣议论纷纷,有的支持大皇子,有的说二皇子有理,一时竟都在殿上争执起来。
“好了,容朕仔细想想,”玄帝按了下额头,烦躁的挥了挥手,“都退下吧。朕累了。”
众人俱跪送玄帝,等玄帝一离开,耶律北第一个起身。向还跪在地上的耶律齐冷哼一声,骄傲的扬着头出去。
耶律齐扶着田国盛起来。随着众人出门,殿外的天色昏暗,乌云压地很低,看样子像是要下雨,他轻叹了口气。
田国盛听到他的叹息。抬头望着天自语:“咱们北辰国最缺的便是水,若此次真能下地雨来,就算是一场狂风骤雨也不失为一桩幸事。”
听到他的话,耶律齐也仰头看着天,心中生出一丝期待。
宫门外地一辆轻巧的马车早已候了多时,耶律齐跟田国盛道别后,立刻上了马车,嘱咐一声,马车立刻往他的府邸疾驰。
才进府门。管事的李叔便迎了上来,初春天气,他的额头竟然有一层细密地汗。
“二皇子。您回来了。”
“怎么了?”见到他不寻常的样子,耶律齐心生疑惑。
李叔不言语。随着耶律齐往里走。在后院幽静的客房停下。
突然从门内传来器皿摔碎的声响,一边的李叔叹口气。对耶律齐说:“已经发了一天的脾气了,药也不喝,也不吃东西,没人劝的住。”
耶律齐向他摆摆手,示意他离开,便推门进去门内一片狼藉,地上碎的瓷器、缺了角的铜器,还有摔烂地花草,简直一塌糊涂,而那个始作佣者正趴在空无一物的圆桌上喘气,不远处的矮凳上是一只破碎地瓷碗,汤药撒了一地。
耶律齐上前,小心的触碰她地肩头,想将她扶起。
夕颜地手用力挥起,拂过他的手背,又软绵绵地垂下,趴在桌边睁着一双迷茫的大眼看着前方,“你们居然给我下药,将我拐到这里。”
泪水从她空蒙的眼中流出,她无声的哭泣居然比嚎啕痛苦更俱威力,耶律齐看着她的泪颜,觉得自己的心一阵抽痛。
他伸出手将夕颜抱起,踏过满地狼藉,往外走去,夕颜任由他抱着,闭上眼木然的不做任何反抗。
将她安置在自己的床上,耶律齐唤来想容重新熬来汤药。
坐在床边,他低头望着夕颜毫无血色的苍白脸颊,心底生出一些愧疚,“我很抱歉将你掳来这里,但情非得已,希望你能理解,你放心,过不了多久,我便会派人送你回去。”
听了他的话,夕颜睁开了眼,回过头盯着他的脸。
“当然,不会立刻就让你走,可能还要再耽搁一些时日,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离开的。”见她突然回了过来,耶律齐有些局促,忙不迭的解释。
夕颜听了他的话,也不做反应,静静的将头转向一边,不再看她。
“这个药重新熬过了,你趁热喝了吧,”耶律齐将仍冒着白气的药碗端上,催促夕颜喝药。
“你走开,”夕颜背对着他,冷冷的语调不带意思温度。
耶律齐将药碗重重放在床边的小几上,扬声道:“这汤药早没有安眠的成分了,你之所以一直昏睡是因为你自身的体质原因,若不是田相国的药方,你肚子里的孩子早没有了。”
夕颜的肩膀微微动了动,还是不肯说话。
见她不语,耶律齐放软了语调,“我吩咐厨房准备了清粥小菜,你吃一点吧。”
将装了粥的托盘放在小几上,耶律齐叹息一声,退出了房间。
听到门阖上的声响,夕颜慢慢坐了起来,盯着几上犹在冒着热气的药碗,伸手端了过来。
她突然想起先前在禧月宫的时候,夏至曾经过她说过,在她重病的时候,恺辰曾经来看过她,因为那时她处于昏迷状态,喂不进药,是恺辰用嘴一口口将要哺到她口中,才让她慢慢回复过来,而如今想起这一切,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让她觉得那几乎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夕颜一手端碗,另一手却覆上自己的小腹,慢慢的喝着汤药,只是这汤药喝着却似乎比先前喝的更为苦涩,难以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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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章 等待
长夜漫漫凉如水,一弯明月,两点疏星,北方的初春,竟然也显得萧索。
窗边的长几上,一盆六瓣水仙亭亭玉立,迷离的月光从天边倾下,透过开着的窗户照进来,宛如正在融化的冰雪,或浓或淡,投射出水仙的影子。
夕颜蜷腿坐在床头,怔怔的望着月光下的更显洁白的花朵,看的时间长了,那银白的光就像一层白雾,将黄白相间的小花层层笼罩其中。
门被无声无息的打开,想是来人不愿吵醒房中的人而故意放轻了声音。
夕颜看向门边,只见耶律齐正蹑手蹑脚的走进来,一抬头正对上她的眼,吓了一跳,继而讪笑下,站直身子。
耶律齐向她走过去,见夕颜正痴痴望着窗前的那盆水仙,忙一个健步上前,将大开的窗户用力的关上,一室清辉顿时收敛不少。
“虽说已是春天,可毕竟在北方,夜寒露重,对你的身子不好。”耶律齐收了手,坐到夕颜的床前,见到小几上的粥碗已经空了,满意的点了点头。
夕颜的眼随他动了几动,待他坐定,定定的望着他。
耶律齐被她看的有些局促,问她:“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二皇子不是也没睡吗?”夕颜拢了拢手臂回道。
见她有些寒意,耶律齐拉过床上厚实的羊毛毯,将夕颜严严实实的裹了起来,“我怕你住不惯,过来看看。咱们这儿地处北方草原,即使是春天了。也要比大曜国冷上一些。”
耶律齐的动作让夕颜有些恍惚,她仿佛见到恺辰在她的面前,温柔如水地眼的望着她。为她披上薄毯。
“今夜的月色似乎格外明亮,”夕颜双眼迷离。望向他身后如水月色。
“先前下了场雪,积雪衬着月光自然分外明亮。”
不同于庆嘉帝地冷冽轻柔,耶律齐的嗓音干净温暖,将夕颜地心神拉回,他不是恺辰。夕颜晃了晃头,见眼前的人正脸不解的看着她。
夕颜敛了心思道:“你说过会送我回去,到底是几时?”
听她开口问自己,耶律齐将眼光避开转向别处.
看他避而不答,夕颜有些急了,“怎么,北辰国的二皇子竟然是个出尔反尔的人么?”
“当然不是,”耶律齐忙回道,“这事有些变数。恐怕得耽搁些时日。”夕颜放在毛毯下地手紧紧攒起,整颗心脏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勒着一样,阵阵紧缩。忍不住用手压住了自己的胸口。
见夕颜脸色已变,他连忙上前查看。只见她大口大口的吸着气。已经说不出话,那模样又跟先前在马车上一般。一时慌了手脚,将她在床上安置下来,盖上厚厚的锦被,转身就要出门唤大夫。夕颜伸手拉他,却只拉住他的衣角,见他回头,便用不连贯的语调说着:“你说过…会,会…送我回去。”
见她痛的那么厉害都想着回去,耶律齐的脸登时冷了些,“你放心,我既是答应了你,定会送你回去。”
开门唤人,想容急急的跑来,见到耶律齐焦虑地脸色,和床上痛的蜷缩起身子的夕颜,知晓定是夕颜地旧疾又范,忙上前将田国盛先前配下的药丸给夕颜服下,等药效慢慢发挥作用,夕颜也不喘了,呼吸开始平顺,蜷着地身体也渐渐舒展,想容便帮她将被角掖好。
耶律齐侯夕颜平静下来,也退出了房间,往书房去,月光照着积雪,反射出白茫地光,冰冷刺骨,像柄锋利的剑刺痛他地双眼。
他扬起头,闭了双眼长长叹息,眼前浮现出夕颜苍白的容颜,如雪般透明的肌肤,粉白的唇轻抿,透着一丝倔强,乌木长发披散枕间,更衬着她一张小脸楚楚可怜。
耶律齐睁开眼,望着满院积雪,嗅到一缕虚无缥缈的香气,他知道是夕颜的香,北辰国女子身上或浓或淡总有些奶腥味,这跟从小喝马奶、羊奶有关,所以对夕颜身上那似有若无的清冷香气,他几乎是立刻便记住,从此再也不能忘怀。
夕颜幽幽从梦中转醒,天光大亮,她睁着双眼,偏过头静静看着窗边的那盆水仙,也不出声叫人,什么都不想,只静静的让时光流逝。她不在乎现在是什么时辰,也不在乎什么气候,她只知道她回不去了,而那唯一的一点希望,也不知何时才能实现。黄白的花儿正当怒放,满室皆是那种清冷的淡香,紫铜熏炉里的那一抹龙涎方才燃尽,暗香成灰,细细软软,弥漫在空气里,和着花香丝丝缕缕,若袅烟,若轻絮,笼彻整个房间。
门开了开,闪进来一个人,走至床前,见夕颜醒了便上前扶起了她。
想容见她不想说话,便在一边候着,为她披上了厚实的外袍,搀她到了外间,示意小丫鬟端上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