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和慧姨娘实在忍不住了，揉着肚子喘的上气不接下气。玄烨终于憋不住了，假模假样退场：“孙儿突然想起来尚有事要办，先告退。”
我知道，他跑外面笑去了。
算是找到他软肋了。
无意间瞥见德玉的目光，紧紧追随着玄烨出门的身影。那样似曾相识的着迷目光，让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收回眼光的时候，与我的视线相遇了。可是她毫无羞色，只是静静的低下了头，依然规规矩矩的站着。
绿头牌递了上去，宜容是第一个被翻牌子的，第二夜就翻了芳萍的。我都不知道我居然可以这么看开，完全没有介意。只要他见我的时候，身上永远没有任何的脂粉味，我就能明白他了。
敏妍依然如故的来拜访，可是德玉的镇静底下隐约感觉得到她的浮躁。她像是突然间发现了什么一样：“昨儿个听惠嫔娘娘说了才知道，原来贵妃娘娘您是皇上的表妹呢。”
一句话就让我明白，这个时时谨守礼仪的女孩子已经懂了后宫生存之道，居然开始学会试探我了。
敏妍瞥了她一眼，似乎在责怪德玉怎么在我面前提这个。看来敏妍也在适应，不过没有野心和有野心的果然还是不一样的。
我不介意，这是后宫都知道的事情，但德玉说起来就不一样了。她也是见过玄烨的，不过那时候她只注意到了俊美的周昌而已。这话，是在说她记起了陈年旧事而我从来没告诉她还是提醒我应该顾及情谊在玄烨面前推荐她呢？
我笑着把太极打了回去：“待久了你就知道了。这在后宫不算什么秘密。”
“只是从来没听娘娘说起过，妹妹还惊了一下。”
这算解释还是越说漏洞越多？
几天后，德玉没来拜访。敏妍独自来了，而且迟到了：“对不起天心，我真是没想到，德玉，她…”
意料中事吧。采花的动作没有停，依然梭巡着最美的那支梅：“既然入宫，是迟早的事。敏妍，你别介意我，该争取的，你也别因为我而错过了。”
敏妍很坚定：“天心，你是我生死相交的朋友，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忘记。”
知足知止，顺其自然。
第八十九章 伤逝
传来德玉怀孕消息的时候，我在坤宁宫。
温仪死了，她的皇后才当满半年，就走了。
临死前，她最后要求见的不是皇上，不是家人，而是我。
她的脸雪白雪白的，白的让人心痛，也平静的让人心痛。看见我来，她虚弱的笑了：“是不是很奇怪我叫的居然是你？”
“你真不聪明。”我强忍内心的酸涩，笑着回敬她，“皇后当够了吗，就想走了？”
“当一天是当，当一辈子也是当。活过这遭就行了，总算没让我叫你娘娘，我就赚了。”
“你以前没这么油嘴的。”
“都快死了，总得活得真一点。”温仪虚弱的咳嗽了几声。
我喂她喝水，她摇摇头拒绝了：“不用。就想和你说说话。这宫里，也只有你能面对面和我说说话了。”
“不晓得是谁老让我要敬她为皇后的，还敢说你。”哪次公众场合不好好尊着她，回头就说话刺我。
“以后不会了，这后宫，也只有你撑得住了。我算是看明白了，皇上身边，需要的一直都是你这样的女人，自然而然在他感觉到的地方，默默成为他不能失去的一部分。我这样的刁蛮女，早晚是要让位的。”
她看得比谁都透，所以她很平静的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她认为，这是解脱和释放。“我一直都很欣赏你。”
她笑，依然苍白：“我知道。”
休息了一下，她接着说道：“你知道赫舍里氏为什么要让你给她孩子起名字吗？”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何况已经这当儿了，她的眼睛虽然还是有嘲讽，却真诚。“让我不要为难她的孩子吧。”
“她也真是多想了，都托付给皇上了，居然还防你这手。我是不会有孩子的，要有，我也直接托付给你了，保不齐就比他还出息了。天心，你猜我跟皇上说了什么？”
“家族？”
她没有否认：“我很想知道，你到这时候，会对皇上说什么。不过，等不到这天了，也与我无关了。不会再有皇后了，我累了。”
她闭上眼睛费力的喘着气。
她的嘴无声的蠕动着——
幼年见君，负卿一生。倘有来生，永勿见君。
她大概什么也不想托付的，只是，她希望，有个人的心底，至少会因为她的托付而偶然想到她，一个曾经站在他身边的女人。
眼泪终究还是因为眼睛太过酸涩，静悄悄的划过眼角。又是一个太傻的女人，傻的，叫人心酸。
玄烨擦去我的眼泪，把我静静的抱在怀里。
二十多岁的年华，该正是放肆绽放的青春，可是后宫的忧伤红颜却在这样的年纪，一个接一个颠覆着我的想法。
忧伤静静盘旋。
有太监在殿外高声喊着——皇后仙逝。
你在哭声中到来，又在他人的哭声中离开。
无尽的白色，送你仙去，还你一身纯洁优雅。
来生，一定会有一个男子等你，等你这样执着而美丽的灵魂。
孝昭仁皇后，钮祜禄氏温仪，满洲镶黄旗人，辅政大臣一等公遏必隆之女。康熙四年九月入宫为妃，康熙十六年八月二十二日册封为后，康熙十七年二月二十六日，伤逝，年二十七岁。
第九十章 故人北上
尘归尘，土归土，坤宁宫的寂寞由来已久。
我很长一段时间都提不起精神做事，整日除了请安和日常事务之外，就躺在长毛地毯上陪着可爱发呆。敏妍来了多趟，拿我没辙。后来德玉身子重了，她不得不陪着，来的次数也少了。
温顺突然来访，花秀歌不由分说的给我换了身装束，就丢上马车带出了宫。
“这是去哪儿？”我茫然的问着。
没人理我。马车里好闷，我掀开帘子爬到赶车的温顺身边坐着。
温顺接过花秀歌递过来的面纱，瞬间蒙住了我的脸。好久没蒙纱上街了，感觉有些不习惯。下意识的朝温顺靠了过去，脑袋搁着他厚实的肩膀，有一种平实的可信赖感。
一双大手伸过来，把我扶正。花秀歌的小手迅速在我身后摆上靠垫，让我能舒服的坐着。好累啊，为什么会觉得光这样坐着就这样累，想回长毛毯上抱着可爱睡大觉。
没有看到温顺和花秀歌对视的担忧眼神，我的脑子有些空白。
马车停在了家门口，额娘和一个意外的小人出现，让我迷糊的精神被吓了一大跳。
“姐姐。”一个小帅哥咻的一声狠狠撞进我怀里，要不是温顺在后面给我当靠背，这下我可真被撞狠了。不过，我什么认识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帅哥当弟弟的？
小帅哥很不满我的冷淡，从我怀里气鼓鼓的抬起头来，眼睛气的红红的：“姐姐居然不记得我了，还骗我说会一直记着我。”
“小奕儿——”我傻眼，几年不见小家伙长这么大了，怎么突然跑来京城了，“你怎么突然来了？”
“我想姐姐了啊，可是姐姐都没有想我呢。”温奕之依然气鼓鼓的。
“好啦好啦，不气了，小奕儿都长这么大了呢，谁带你来的？”
“师父啊。”
一个显然晒过太多阳光而显出健康的橄榄肤色的男人这才蹦进我的视野：“我路过苏州时候，从温家带出来的翻墙小鬼。”
眼睛有些面熟，可是这个男人我在苏州从来没见过啊：“请问你是？”
温奕之诧异的叫道：“哎，师父说他是姐姐的朋友的啊，姐姐怎么不认识？”
我认识？仔细的看，脑子里搜啊搜啊，终于蹦出来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啊，你是姬大哥？不对啊，你的大胡子呢？”
他的眼睛笑起来很有神的样子，带着诙谐与开朗，这么健康的肤色，第一次在古代见到最适合古铜色的人。简朴的布衫下面，伸出粗糙的大手，每一根手指都让人感觉到他的力量贲发，可以想见这一身健壮的身躯是在如何的奔波中锻炼出来的。
小奕儿初次来京城，对什么都好奇，还非要我陪着他逛，拉着我的手左晃右跑的，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里飞窜。啊，我一身老骨头，要断掉啦。
姬文生从人群中揪出飞跑的小奕儿：“你这小鬼头快把你姐姐给累死了，休息一下去吃个饭吧。”
撑着花秀歌的肩膀，我真是感激他啊。
坐在全聚德的雅间里，点了京城最有名的挂炉烤鸭，喝水休息养精蓄锐。
“爹的，娘的，大妹妹的，小妹妹的，弟弟的，表弟的，姑姑的…”温奕之正盘点着他的战利品。
听着好笑了：“小奕儿，你爹娘给你添了几个弟弟妹妹了？”
“姐姐走后又出来一个妹妹一个弟弟，娘说等我回去还会有一个。”
改明儿叫玄烨给两人送一个牌匾，就写上“增产报国标兵之家”。小奕儿不懂这是什么意思，看着在座的大人一个个笑不可抑。但孩子就是孩子，烤鸭一上来就被吸引了心神，兴致勃勃的看起了师傅熟练的片鸭，用面皮卷着菜和鸭子吃。
“听说这全聚德以前叫德聚全，烤鸭生意很差。”姬文生包了一份烤鸭递给我。
片鸭师傅笑着搭腔：“这位公子知道的真不少，我们掌柜的接手了之后给改的名，现在生意这么好全靠我们掌柜的。公子小姐慢用。”
谢过姬文生的好心，美美的吃下一口：“啊，包一只给我们带走。”
才吃完一个，温顺和花秀歌已经又给我包了两个：“哎，你们也吃啊，不要尽顾着我。”
姬大哥怎么成了小奕儿的师父？我还以为小奕儿会接手温家的祖业呢。
“妹妹和弟弟对爹爹的银针有兴趣，爹爹就放我跟着师父出来了。”小奕儿吃的满嘴流油，很认真的说着，“我跟着师父出来见世面的，爹爹说见了世面才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等奕儿变厉害了，姐姐就会一直喜欢我了。”
无奈的看向姬文生，他很肯定的点头，意思是温远就是这么告诉小奕儿的。算了，换个理解方法也没错：“小奕儿这么可爱，姐姐当然喜欢你了。”
姬文生知道我有什么疑惑，随后便爽快的解释了：“我和李妗认识，她和王书生那个呆子在一起我是帮凶。”
“我还以为姬大哥你还在陕西呢。”
“也是有点事，送个人回朝廷，顺便看看你。有培公在前线，不用担心。”
“这几年，大哥真是辛苦了吧。”
“我啊就是闲不下来的劳碌命，能为天下做点事，正合我意。”
“能在京城待几天？”
“明天就走了。人给皇上送回来了，耕烟也在昨天见过了，想带着奕儿去长城外转转。” 他看了温顺一眼，“本来是某些人的任务，可是，没办法。既然某人有更重要的事，我这个闲人也只好代劳了。”
温顺飞了个鸭骨头过去，姬文生面不改色的用盘子接了下来：“不带恼羞成怒的啊。”
“温顺，让你担心了，对不起。”亲手包了一个鸭肉卷，递到温顺的面前，真心的感谢他这么多年来为我默默做的一切。
“姐姐等我长大啊——”
挥别抱着烤鸭的小奕儿，回到宫中，温顺扶我下马车的时候，我忽然发现温顺的辫子后面，绑着一个褪色了的红色发穗子。
“主子，好好休息。”
注视着温顺离去的背影，我发现人一辈子，注定是要负一些人一些事的，而且有些负债，永远不是话语可以说清道明的。
走回宫，书房亮着灯，玄烨在等我。
“今天，开心吗？”
抱住眼前这温热的身子，闻着淡淡的龙涎熏香：“玄烨，我爱你。”
第九十一章 玄烨病倒
抱着眼前这温热的身子，兀然感觉到一丝不对，玄烨的温度不太对？拉开距离，手迅速的贴上他的额头，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
“玄烨，你有点发烧。”
他的脸有些异常的白，颊边隐约透着一丝红晕，触上去温度很适宜，但略显冰凉的手让我不得不怀疑他的身体状况。
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额头：“还可以，没有发烧。”说着，又拿起书案上的奏折研究军情。
在这样不轻不重的小病面前，男人大概都不会愿意承认的。即使他的表情确实在说难怪今天有点儿不太舒服。
我走出书房去寝殿拿衣服给他，一边叫李德全：“李总管，去太医院传个太医来。”
“主子身子不舒服吗？奴才这就去。”李德全紧张的应答。
我笑笑没有说什么：“顺便煮碗姜汤来。”
“嗻。”
我从寝殿取了一件厚衣服回到书房，他仍然在专注的看奏折，永远看不完的奏折。
为他披上衣服。他顺手握了握我放在他肩上的手，始终没有抬头。
李德全的办事效率一向不错，很快带了孙之鼎出现。不过孙之鼎毕竟是大夫，第一眼看到我，然后第二眼就转向了玄烨：“微臣给皇上请安，给佟主子请安。请皇上允许微臣请脉。”
李德全大吃一惊：“奴才该死，竟未发现皇上龙体欠安，请皇上恕罪。”
玄烨看完手上的奏折才停了下来：“起来吧，朕没事，是贵妃担心才叫来看看的。”
既然孙之鼎来了，他也不好说什么了，只能让孙之鼎把脉。
片刻后：“皇上近日可有好好休息？”
玄烨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休息不休息与这有关？”
李德全在一边不敢插嘴，不过孙之鼎明白了：“皇上应是夜间操劳过晚偶感风寒，加上连日来未曾休息所致的低烧。”
连日未曾休息？看向他的眼睛，眼眶下面出现了从来没有过的淡淡的黑影。政事如此繁忙，他还一直注意着我。而我呢，因为情绪的低迷居然忘记了，他也只不过是个凡人而已。
“皇上，微臣会开个退热的方子，但还是请皇上千万注意休息，否则热度将很难控制。”
姜汤熬好送了来，药也煎好摆跟前，玄烨靠着椅背看两碗东西：“屋子里弥漫药味的感觉，不舒服。”
因为好多好多的回忆，都在这样药味弥漫的屋子里走到终点。
我尝了尝药味，舀了一勺吹凉了递到他嘴边，用微笑汇报他的温柔：“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他张嘴喝下。
喂完了药，姜汤暖身子驱寒有时候比药还管用，前提是他答应好好休息。
“你回去休息吧，今天累了吧。”
我摇头：“我陪你。”他对朝局放不下心，所以根本不会好好休息的。孙之鼎在方子中放了微量有安眠作用的药材，大概在半夜之前会生效。我希望，在这样艰难的时候，我能陪着他，不管他的深情是否能回报的清。
两更天过了一炷香时间，我注意到玄烨不时下意识的揉上太阳穴。
药效起作用了。我接过他的手，轻柔的为他疲累的脑子做着全套的头顶按摩：“再好的千里马，跑了一天也需要休息才能继续跑下一程。”
“形势不由人啊。”
“我在江南的时候，听过一句话，说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这话，说的好。”
“不过，心是装在身体里的，你是不是要先把身体顾好啊？”
许是睡意真的来了，紧急公文已经看完，他没有再拒绝睡神的邀请。
躺在他身边，不放心的摸了摸他的额头，热度并没有退下去。他拉下我的手，握着睡着了。
他很快睡熟了。
“…皇阿玛，儿臣愿为你负起…江山…儿臣很努力…儿臣不会让你失望…江山…三藩…吴三桂…儿臣不会输…皇阿玛，你要看着…你看到了吗…”
玄烨的呓语把我惊醒，一摸额头——滚烫，脸烧的红红的。我赶紧披衣下床，跑到外殿唤李德全：“李公公，快，去传太医，皇上病情加重了。”
帕子吸透冰凉的水，没有降低额头的温度，蛋儿很快被滚烫温度经过热传导变热。清水一盆一盆的换，仍然没有用。
太医院听闻皇上病重，迅速派了所有值夜的太医过来。
孙之鼎开的方子好在一直有熬着药，赶紧先给玄烨灌了一碗，然后加重退热药的份量重新熬了再次送药。药效需要时间起效，玄烨始终不发汗，烧就退不下去，脉搏跳的愈发的快，胡话随着温度的上升也越来越混乱了。
“贵主子，皇上这烧退不下去可如何是好？”
“出去！都给本宫退出去！”
“贵主子，皇上，微臣必须在旁看着才好对症下药啊。”
“李德全，把他们都给我赶出去，在外殿候着。”眼看着玄烨的胡话完全不适宜被臣子听去了，再次无比怨恨落后的医术，否则一针退烧针下去哪里还会有什么生命危险这种可笑的事情。“把宫里最烈的酒拿来。”
“主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酒做什么？”
“谁再废话，斩了！”
宫里多的是高酒精纯度的烈性酒。掀掉被子，脱去全身衣物，棉花蘸着烈酒擦遍全身进行唯一能想的物理退热。每半个时辰一次，一遍一遍的擦。这样私密的事，我不能接受别的女人接手，而且他这些在清醒时候绝对不会说出口的话，听着，叫心又酸又疼。
两个时辰过去，天渐渐亮了，玄烨的温度终于开始下降。药效该是终于见效了，他不再说胡话，安稳多了。摸上他脉搏，我赶紧叫太医进来。
太医院的医正已然赶到，白胡子老头紧张的满头大汗，把上平稳多了的脉象，翻看了眼皮，大松口气：“皇上脉象平实多了，只要温度不再上升就不要紧了。继续降温，每两个时辰送一次药，醒来就好。”
“皇上多久会醒？”问出最重要的问题。
老医正无法给出肯定的答案：“皇上连日未休息，微臣无法断言。但是皇上需要休息，是以微臣仍然建议在方子中加些安眠的药材。”
“加一天的量，然后酌情而定。”
“微臣明白。”
很少能看见他如此全然的沉睡。长长的睫毛如小扇一般覆盖在眼皮上，遮住了他漆黑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让他的侧面立体而轮廓鲜明。皮肤因为尚未完全降下的热度，在苍白里透着不健康的红润。即使睡着，他的额头，仍然微微皱着。
轻轻抚上他皱着的眉，试图抚开那些苦恼：“玄烨，一切都会好的，三藩必然是会平定的。我们的领土，注定会是我们的。你会是名留青史的帝王，你的苦，你的烦扰，或许我无法分担，但我会陪着你的。你不是一个人，至少不会是心灵的孤家寡人…”
一件衣衫披上我的肩膀，把我从浅眠中惊醒。
“主子，您休息一会儿，奴才会在这里守着皇上的。”李德全恭敬的说道。
“我睡了多久了？皇上服药了吗？”边说，手边自动的摸上玄烨的额头，再把脉。好在，终于退烧了。
“主子才睡了一炷香时间，还要再半个时辰再送药。”
“让太医再来看看，应该是退烧了。”
医正和孙之鼎都肯定了我的判断，玄烨确实退烧了。
在外殿的榻上盖着被子安心的浅眠，等他醒来。嘱咐李德全和花秀歌，务必在每次服药的时候叫醒我。
皇祖母和慧姨娘都紧张万分的来探视，但也只能千叮咛万嘱咐太医们尽全力。其余的妃嫔皇子皇女一概不见，免了骚扰。
一天一夜过去，第三天的上午，玄烨终于从深睡眠中醒来，睁开眼睛的刹那，眼中全是病后的茫然。
“感觉好点了吗？”
“好久没这么好好睡了。”
“是啊，所以你才会生病了。”
“你看起来不太好。”
“你睡了三天，你说呢。”
他的眼神，在混沌后回复了一些清明。抬起仍然有些虚弱的手臂：“没想过，我也会有这样虚弱的时候。”
我握住他伸过来的手：“这只是暂时的休息而已。然后，才有力气走得更远。”
“梦里，有人一直像这样对我说话，说我会赢的，把我一点点从水深火热中拉出来，是你吗？”
“你一定会赢的。”
“梦很好。我还想再休息一会儿，你陪我。”
“好。”喜欢他此刻慵懒的小迷糊。
我也累了，在他身边终于安心的沉睡。
男人偶尔的脆弱，让女人心疼。但他特殊的身份，让所有人为此疲于奔命而劳累万分，包括我在内。好在经此教训，他终于学乖一点，就是不要仗着自己年轻就不注意身体，毕竟本钱重于一切。
第九十二章 梦青龙
姬文生给朝廷送回来的人，是玄烨想要的福建总督姚启圣。郑经战事落败后，果然退守台湾，不断骚扰海岸线上的民生，一个不畏强权敢作敢为的总督正是玄烨现在需要的人才。
河务依然在烦扰着他，我的古籍资料收集的差不多了，黄河的来龙去脉我前所未有的清晰，泛滥的时间地点造成的祸害也搜集完备，可惜就是这年头没有地图，我只能凭着书上的描绘和记忆中的地图一点点的绘出地理方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