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也是因为目前的后宫都是玄烨大婚那年选进来的单纯年幼的妃子之故,一贯以来被她欺负惯了。换成现在选秀,只怕来个厉害角色就不是她这样的性格可以全身而退的了。比如郭络罗氏宜容,那个胸有城府指挥若定的女孩子,绝不是好欺负的角儿。
每日弹琴逗狗,看书抄经,闲来无事自己跟自己下下棋,日子一日快过一日。唯一的不好是还没入冬,不下雪不给发炭,晚上比较难过。寒气一重就不太好睡,所以有时候会半夜爬起来瞎蹦跶一会儿再躲回去睡觉,只要睡着就好办了。
晚上裹着毯子依着可爱一起在长毛地毯上对着棋谱打谱。可爱胖嘟嘟的,浑身暖暖的像个活动暖炉,有它陪着夜晚一点也不冷。
睡意悄没声息的袭来,在我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就把我送进了梦乡。可爱蠕动了一个位置,权充着我的枕头,暖暖的包围着我。
清早被秀吟的大惊小怪惊醒:“主子你怎么睡在这里的呀,好好的床不睡,也不怕硌的骨头疼。快起来,给奴婢看看着凉没。”
真不知道谁才是主子,谁才是奴婢了。
连续几日还是发觉在长毛地毯上有可爱陪着睡最暖,秀吟和花秀歌最后无可奈何的给长毛地毯加了厚厚的褥子,权当是我的第二个床了。虽然并不是每晚都很暖和,不过总比一个人在床上干等着睡意来袭比较好。何况每天养尊处优的,要把自己养成小猪太容易了。
这日一早又是被秀吟嚷嚷醒的:“主子啊,您晚上看那么多书做什么啊,也不怕看坏了眼睛。”
看书?我昨晚上就看了会佛经,没多拿啊。
疑惑的揉着眼睛走到书桌边,发现一堆书,翻开一看,显然不是我的么。我从来没看完书这么乱摆过。何况这些《道德经》、《庄子》我什么时候看过了。不过这堆读本倒是不错,《西厢记》《牡丹亭》《长生殿》,都是不容易找到的珍藏本。不知道是谁这么好心给我送来的。
书都不是新的,被人做过批注,看笔迹是个男子的,而且还是两个人的笔迹。不过并不是玄烨的,也是,玄烨哪里会看这些书。书的批注写的很不错,读起来比原文还好看,尤其是读本的批注颇有些恶搞的味道。比如《西厢记》,这属于元代王实甫的版本,也是后世公认的最美的版本,以喜剧结尾,在这年头是贵妇人们的最爱剧本之一。
《西厢记》有很多优美的语句来自古诗词改编,写出句子来源不算本事。可是你看看——张生初见莺莺,旁边注道“西厢墙外,扑鼻花香,娇儿初见,立花中央,惆怅年少,花醉人肠,呜呼哀哉,我为卿狂”。老妇人百般阻扰张生莺莺互相苦闷那段,写着“树上比翼皱眉,地上连理情碎。果然年少轻狂功名应趁早…”,真是好笑的很。想了想周围会写出这样胡闹句子的人,约摸有了谱。
而《道德经》的得主,也推算了出来。
尤其在读完整本之后,把一些笔迹拼起来,明白了他的意思——
利而不害,为而不争。
少私寡欲,知足知止。
知和处下,以柔克刚。
清静无为,顺其自然。
一笔一划,在雪白的宣纸上写下《道德经》,感慨中国文化真是博大精深得厉害。佛经里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深奥,就被这样三十二个字破解的淋漓尽致。
从来不知道,有人居然可以这样点出我所想。
想了想,撕去了这张宣纸。
“主子,写的这么好为什么要撕掉啊?”花秀歌现在基本的读写已经不成问题了。
“有些东西啊,心里明白就可以了。我们来重写一个装裱好了,今儿个把所有的留白都写满。”
浓墨饱蘸,大笔一挥,“清静无为”。
“主子,我看见别人写落款,都是什么山人什么老人的,一看就觉得特别有内涵,我们要不要也起一个?”
“那你说什么名字好?”我逗着花秀歌。
“主子你读的书多,你想一个。”
“那我直接写名字不就好了。”
“不好不好,我们也要想一个。”
“要不给你们屋子都起一个名字好了。”
“好啊好啊。”
“你的叫小雅居,取小雅,闻歌而知雅意,如何?”
“啊,主子欺负奴婢,就喜欢花秀歌。”秀吟抱着洗净熏香后的衣服走进屋来,显然听见了。
“一个都不欺负,都有。秀吟的,叫大雅居,一个秀歌一个秀吟刚刚好。”说话间,手上笔不停,一张一张写下去。
“快来快来,主子给咱们赐字啦。”小太监秦来儿清脆的大嗓门一嚷嚷,满殿的宫女太监都聚拢了来。
“那主子的叫什么啊?”最小的宫女坠儿好奇的问道。
惹来众人一阵附和:“是啊是啊,主子的一定要取一个最好听的名字。”
“我知道,书上说的倾国倾城就是指主子这样的,主子又信佛,我说叫倾城斋好了。”花秀歌急急的卖弄她的小学问,惹得我捧腹大笑,写坏了给秦来儿的字,秦来儿捧着字欲哭无泪,委屈的咕哝着要重写一个。
众人看见我笑,也跟着笑,把个花秀歌笑得满脸通红:“怎么了嘛,我说错什么了呀。”
我赶忙抽空安慰:“没错没错,不过你这也太不谦虚啦,哪有人说自己倾国倾城的啊,这让人看见了还不笑话。”
“谁敢笑话啊,主子就是最漂亮的啊。”坠儿同意的附和花秀歌。
看着一屋子点头的应声虫,真是好气又好笑:“好,听花秀歌的。”看着他们正要赞成,我话锋一转,“但是,只取一个‘斋’字,我这啊,叫‘清心斋’。谁敢不同意我就不给谁写字,谁不同意?”
成功赢得一致同意。
手段不是问题,结果才最重要。
因为我在禁闭中,也不适合大肆的要求这么多块木板,花秀歌不忍我为难,提议大家拿着字回去各自想办法把字变出来。
两天后,各自的聪明才智都展露无疑。有的是用竹节拼出来的,有的是用绸子扎出来的,还有布刻的,剪纸的,陶瓷碎片粘的…而且还默契的统一了大小,让下人一条屋多了许多的与众不同。
她们还给我做了一个匾,以翠绿的竹子为底,嵌入不知打哪搜集来的光洁圆润的贝壳,组成了“清心斋”三个字,挂上内殿,居然很配屋子的装饰风格。
第八十一章 成年礼的痛
一个月的清静结束的比预想的还早,因为日子过的很简单快乐,根本没觉得是在闭门思过。
解禁的那天,钮祜禄氏奇迹般的没出现,我算了算日子确实没错,已经满一个月了啊。
秀吟打听来的消息解了我的疑惑,原来他的阿玛,一等公大人遏必隆生病了,而且不是伤风感冒这样的小病,而是突然倒下去之后就没能站起来,半边身子不能动弹,话也说不清楚——中风了。
玄烨特许了她回家看望国丈,是以没空来找我麻烦了。
没多久,遏必隆就去了。一生戎马倥偬的武将,却死在了脑血管病这样的意外下。消息传到宫中,温仪正布置着年底的准备事宜,脸上乍现的苍白随即被隐藏,我看见她的手在发抖,可是她的表情看不出什么端倪,仍然有条不紊的布置着任务,然后解散。
我走在了最后,跨出宫门的时候,听见身后传来隐忍的哭泣声。停顿了一下,还是没有回头,只是为她关上了门。每个生命的离去都是一件悲伤的事,尤其是亲人更能理解那种痛彻心扉的哀伤。看着他静静的躺在面前,却不再有往日音容笑貌。想到他即将永远消失,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去,眼泪便成了我们唯一的宣泄。让她静静的哭会儿吧,哭出来总比闷出心病好。
天,灰蒙蒙的。冬日的雪,大概要来了。
康熙十六年,玄烨二十四岁,钮祜禄氏二十六岁,我十九周岁,虚岁也满二十了。我成年了,完全。
钮祜禄氏已经是公认的皇后,只等钦天监择吉日行册封大典了。马佳氏在今年的二月份再次诞下皇子,她却依然不得玄烨的欢心更别说孕育孩子了。温仪不知道是看开了还是绝地反扑,在玄烨二十四岁生辰那天提出了一个震惊后宫的决定,并且得到了老祖宗和慧姨娘的一致赞成而通过决议——选秀。
“确实,这些年来我们都没注意到,后宫这些人还都是皇上大婚那年选的,这么多年了也没正式选过,温仪不说我们都没注意到,该选了。”
玄烨不赞成的看着温仪:“现在朝局复杂,朕哪有这个心思选秀,还是过些时候再说。”
我低着头,明白这是早晚的事。如今只要我和玄烨同时出现在皇祖母的眼皮子底下,我随时都感觉到有人紧盯着的那种毛骨悚然之感。玄烨一直都没有踏进承乾宫,而我也再没去过乾清宫。
“天心,你说呢。”尽管我已然很乖,老祖宗还是把烫手山芋丢给了我。
抬起头来,镇静的迎向众人的目光。我起身,福了福身子:“自朝廷入关来,因事务繁多故妃位一直未定,只是引了汉人的说法草草排名。如今朝廷根基稳固,纵然波折四起仍然难撼大势。妃位之事,也当下个定论,以显我盛清气象。天心以为,温妃所说之事可行,一来后宫需要补充新人,二来可趁此大选之际,予此后选秀定规,一并为后妃份位定下大计。至于皇上所担心之事,选秀一贯由后宫负责,温妃必能处理得宜。”
满堂沉默,我低着头,静静接受着满堂瞩目。我又当了一次出头鸟,可不当能行吗?
“果然还是你思虑周全,那就这样吧,这事由温仪和你,天心,负责下去。至于后妃份位之事,是该定了,皇上让礼部定个例上来,赶在册后大殿时候一并办了。”
我谢过皇祖母的赞赏,心里太明白皇祖母的意思了。这么几个月下来,她仍然对我和玄烨不放心,她希望有新人来引开玄烨的注意,希望有新人来让我看清我在后宫的位置,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妃子,而已。
这样的认知,不需要她来提醒,我也知道。可是她偏偏最知道人的软肋,哪里会疼她就挑哪里戳。让我一手过滤所有候选的女子,让我亲自为玄烨补充后宫。端起皇祖母的敬酒一口饮下,热辣辣的感觉从喉头一路烧到心口。
不想去想玄烨究竟会在哪里过夜,也不愿意思考其它。已经低调不起来,今夜的酒,来者不拒。
老祖宗和慧姨娘是一贯的早退。而福全和常宁、隆禧是玄烨的兄弟,这样的场合必然是少不了他们的。一家人的避讳要少些。
已经数不清喝了多少杯酒了,头有些昏昏然。福全和常宁来到眼前的时候,我很庆幸我居然还能口齿清晰的叫出他们:“裕亲王、恭亲王,别来无恙啊。今儿这酒,原该我敬二位才是。”
两人互看一眼,似乎都毫不意外我的意思。常宁一把把我按回了椅子,从旁边拖过来一张圆凳,坐在我的对面:“还是第一次见到喝醉了仍然神志这么清晰的人,见识了。来,我敬你。”
我举起酒杯,毫不迟疑的碰过去,一杯再次下肚,已经不辣了。
常宁给我们的被子斟满酒,又是一杯。
再次斟酒的时候,被福全制止了:“常宁,别乱来,天心已经醉了。”
我自己给自己斟满,站起来举向福全:“知道你够意思,不过我想我还清楚的很,谢你。不过今天,大家这么开心,或许有点难。”
自顾自的碰了福全的杯子,灌到嘴边的酒被福全截了下来。他一下倒进嘴中:“你的酒,我喝了。不过你不能再喝了。”
我的身子有点儿不受控制,可是脑子真的太清楚了,越清楚越感觉到心里泛起的那股不舒服。没有再坚持喝酒,我看了看对面的两位大帅哥:“你们就这样陪着我,没关系吗?”
常宁不以为然的说道:“你以为她们敢说什么?”拉过椅子,拍了拍:“二哥你也坐,今儿是家宴,皇兄不会说什么的。”说着还转身举杯向玄烨示意,可是他正忙着与围在他旁边的董妃她们说话,没有看到。
“再说了,皇兄上次害你闭门思过那事,捅出去我倒要看看皇兄怎么解释。而且还住到承乾宫,明明…”
“常宁,别说了。”福全制止常宁说出更多的陈年旧话,毕竟当时常宁也不过是个孩子,哪里知晓那么多。再说出来,触动某些人的神经,我就更难了。
我听到承乾宫,反而笑了,用手撑着摇摇欲坠的脑袋,看着他们笑。然后看见两个人在我面前傻掉。伸出手去在他们面前摆了摆:“喂,回神啦,还说我醉了,半斤八两的。我跟你们说,有时间来我的承乾宫看看,一定会大——吃一惊的哟。利而不害,为而不争,谢谢你!”我拍了下福全的肩膀。
“树上比翼皱眉,地上连理情碎,果然年少轻狂功名应趁早…”还没说完,就听见对面两人和我一起笑倒。
“哎,不觉的很特别吗?”常宁一边笑还一边狡辩,“十一岁写出来不觉的很厉害吗?”
啊,居然十一岁就看这些书。没等我表示一下惊讶,福全一个毛栗子拍上常宁的脑袋:“难怪读书老不见起色。”
“二哥,轻点。你以为谁都跟皇兄和你这么优秀啊。”
“你还有理了…”
看着他们兄弟在眼前嬉笑打闹,有种久违的亲切感。站起身来,差点摔倒,福全和常宁一人一只手伸过来及时的扶住我:“没事的,只是脚有些轻飘飘的。”
“你要去哪?”福全似乎感应到什么,放开了手。
而常宁仍然不知死活的搀扶着我,直直往殿外走去:“去哪说一声,今儿舍命陪君子了。”
来到御花园,花还没开放,枝头嫩芽新现。
放开常宁的手,跌跌撞撞走了几步:“对不起,今晚有些失态了。这里没人对不对?”
“嗯。”
“你,背过身去。”
“你没事吧。”
“没事,如果我没力气了,叫花秀歌来送我回去。”
“你——”
第八十二章 开场
一个标准的淑女礼,开场。
手缓缓抬向半空,视线跟着看向虚空,脚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踩出轻快的小碎步,带着身子旋转。
风一圈一圈的绕着身子旋转,觉得自己轻盈的像只蝴蝶,在乘风而去。
手柔软的舞动,变幻出最美的花式。连手中的帕子也有了生命,陪着我腾挪飞舞。
腰前所未有的柔软,那些久远的舞姿从记忆力一一浮现。似乎还能看到当年那个一身柔媚的宫廷舞娘,在我眼前展现她绝美的舞姿,把小小的我震撼的无以复加。
我不喜欢旗头,不喜欢花盆底,不喜欢这身累赘的旗装。这些原本都与我无关,原本我应该存在一夫一妻制的世界,而不用爱与不爱都这么难过。我难过,难过自己居然在现在发现自己已经无法离开,而我的存在却成了会妨碍他的因子。我难过,对这个世界的无能为力。他们都是对的,于是,我错了。我是不是傻过头了,以为自己可以成为最特别的。这最特别,好痛。
旗头、钗缳从头上散去,让黑发自由的飞舞在黑暗中,遮去我的眉眼。
东方,喜欢把自由的美比作蝴蝶,如梁祝那般凄美。西方,喜欢把高贵的美比作天鹅,似奥赛罗那般孤寂。我想我大概是笼中的蝴蝶,连金丝雀都做不成的笼中蝴蝶,不变的是更加精致的美丽,不同的是我想哭想叫都是不被允许。深宫的礼教剥夺了蝴蝶的声音,蝴蝶却飞不动了。
在旋转中,倒了下去。
御花园繁茂枝木,向天伸去,把夜的幕布分割的支离破碎。月亮的圆,已有了残缺,云飘过,看不真切。星星点点明亮,那颗北极星依然闪耀,时光却总是走过就不会回头。
谁来了,遮住我看天。
这个轮廓,我梦中应是见过千遍。
伸出手,抚向那张唯一会在午夜闪现的脸。
怎么办呢,大概果然不应有爱呢。我好难过,为什么这么难过。可是你不能难过啊,你的心里装了太多太多,不能为这个难过了。
我懂的,懂的,可是能不能就让我难过这么一次,以后,都不会了,好不好。
无论给不给我站在你身边,我都不会哭了。
所以,就让我任性一次,就这一次,别怪我不懂事。
他的眼睛,一直都是我见过最明亮最美的黑眼睛,今夜,尤其闪亮。不过,为什么要这么悲伤,我不会走的,真的,再痛也不会走的。
明白过帝王的寂寞,我的寂寞,不算什么。
每个人,总要有人在背后支持着,才能走远。而我,愿意做你背后的这个女人,让你不再寂寞。只要,你也愿意。
靠近带着熟悉气味的胸膛,听着稳妥的心跳,我的眼泪无声的流下来。
那股要把我揉进骨子里的巨大力气,即使抱得我生疼生疼的,即使减不去心中的难过,至少,现在,他在。
夜,是那么浓重,用黑暗让彼此放肆的展露心中的真实。
有他的怀抱着,靠在他臂弯上,一点点靠近承乾宫。
宽阔笔直的走道,在黑夜中行向远处。好像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经历了,被一个帝王陪着,回家。只是这次,孩子已经不是孩子了,帝王亦非当初那个,而感情也不是同日而语了。
停在承乾宫外,他抬头看了许久那块即将报废的匾额,还是推开了宫门。
我不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勇气进了承乾宫,可是,若能早点解开他的心结,不是也很好吗。
抱我回到寝宫,他为我除去外衫,放到床上。因着酒意,身子早已不听使唤了,只是手捏着他的衣角,不愿他离去。
“我不走。”他俯身对上我醉意朦胧的眼睛,“以后不许喝酒,一点酒量都没有的人,也敢把酒当水喝。喝完对着别的男人笑那么魅惑,你纯心气我是吧。”
我听得见他的话,可是听不懂意思,像是神经有些错乱组合不起来这话语中的意思,只是傻笑着看他。
他也明了对酒醉的人没道理可言了,只是一晚上的郁闷让他忍不住还是要数落数落这个女人今晚不知轻重的把他真的气着了,莫非以为他眼睛没长什么都看不见啊。“即使他们是福全和常宁,以后也不许一起喝酒。看见你酒醉后的样子,要真有柳下惠的男人我才奇怪呢。”
他的大手摩挲着皮肤,好舒服,我轻轻蹭了蹭,惹来他一声哀叹。他靠的更近了,几乎脸贴着脸了:“就知道你没听进去。”
蠕动的唇触到,我下意识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的唇。
他登时一愣,浅笑溢出嘴角,抚开沾在我脸上的发,闭上我的眼睛,坚定的吻上了我的唇。那样轻舔啄啃,慢慢加深,撬开唇,舌的相互纠缠碰触,带来濡湿的亲昵。
手贴上他的肤,感受到与我一样的火热。
雪白轻纱,无风自动,满室缱绻。
温暖的睡去,直到他离去时的动静小小惊到了我。眼皮子睁不动,咕哝着自己也不知道含义的碎语。
他低下头来啄了唇,恋恋不舍的离去:“这承乾宫,换了个主人,为什么感觉也换的这么彻底呢。对不起呢,我居然忘了你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让你受委屈了。有你在,真好…”
然后别的,我又累极睡着了。
眼皮子弹了几下,就有花秀歌凑了过来:“主子你可醒了,头痛不痛?”
头痛?
“头不痛啊,可是身子很酸。”
花秀歌掩面而笑:“已经备下洗澡水了,洗个澡会舒服的多。”
我呆呆的应声,正要起来,发现全身赤裸印满红红绿绿的印子,迟钝了数秒才想起来昨天发生什么事了。
泡在舒适的花瓣热水浴中,身体和心情都渐渐放松。昨夜的是昨夜,今天开始,又是新的一天了。
我的后宫生涯,序幕早就拉开,主角配角们也该登场了。
成年的痛,我们早晚要经历。痛过,爱过,才知道什么是自己的责任。
窗外下起淅沥沥的春雨,细密的浇灌着才播过花草种子、移栽好花木的园子。在园子角落种下幼嫩的香樟,驱虫又有香气。花秀歌还给我移了棵偌大的梨树来,坚持种下。我们种下了春天的西府海棠,夏天的夹竹桃,秋天的银樨,冬天的墨梅,说要让园子四季花香,常开不败。
我亲手在窗下,洒下曼珠沙华的种子。
佛曰,梵语波罗蜜,此云到彼岸,解义离生灭,著境生灭起,如水有波浪,即名为此岸,离境无生灭,如水常流通,即名为彼岸。
佛说彼岸,无生无死,无苦无悲,无欲无求,是个忘记一切悲苦的极乐世界。而有种花,超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生于弱水彼岸,无茎无叶,绚烂绯红,佛说,那是彼岸花。
彼岸花开,落落天山镜池水沄沄,寞寞幽冥黄泉路漫漫。命里劫数,无路可逃,无所可逃。奈何桥上,心静如水,心沉如石。我活着,只有灵魂没有肉体,脉脉花香缠绵,坚持爱你。
第八十三章 选秀
八旗待嫁闺秀的资料一摞一摞的统计了上来,自从我和温仪作为选秀主要负责人的消息散出去,拜访者就络绎不绝。不说宫里后妃的请托,佟家的人也是不断的捎消息进来要我通融,据不完全统计,光佟家此次请托的就有我一个堂姐三个堂妹和五个远亲表姐妹,后妃那边粗粗统计已有二三十个女子名字进入我和温仪的耳朵,其中也有先皇后赫舍里氏芳儿和下任皇后钮祜禄氏温仪的嫡亲姐妹和诸路堂表姐妹。这选秀太多年没举行了,待选的年龄放宽为14岁到19岁之间,是以有太多闺秀待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