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允目光投向他,观察他的眉目,两人的长相,并不是很相似。曼允的模样,像她母妃多些,但眸子更多了一分灵动。
史良笙渐渐处于下风,知道再这么耗下去,今日非交代在这里不可。当即旋转身子,甩开席旻岑数米远,直朝曼允攻去。
朱飞朱扬瞬间挡在曼允身前,史良笙一挥刀。两人便被掀出去数米远,砸到树干,树木嘭嘭摇动,又弹落到地上。
史良笙的身手,疾如雷电,招数狠戾。曼允的目光来不及从他面貌收回,那张脸就突然扩大在眼前。朝右边躲闪,刀锋从曼允手臂划过。好在曼允手脚灵活,否则这一刀下去,手臂非被砍断不可。饶是这样,手臂传来火辣辣的疼,鲜血顿时染红了袖袍。
曼允咬紧牙,不断躲闪,心里却有些悲凉。虽然史良笙不知两人的关系,但这样在亲生父亲手下逃生的感觉,绝对不好受。
一阵风在眼前刮过,曼允落入熟悉的怀抱,顿时安心下来。
席旻岑看着她鲜血直流的手臂,眸中冰寒大盛,再拂衣袍。一股巨大的气浪翻涌而出,威力足足大了三倍。草木被连根拔起,树林中狂风大作,气浪的尽头,便是史良笙。
史良笙也是学的硬功夫,拼尽全力,硬把这招接下来。但同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张嘴就吐了一 口鲜血。史良笙擦掉嘴边的血渍,目光望向正在检查曼允伤势的席旻岑。看来比起再次打斗,九王爷更想好好为孩子疗伤,朝着树林出口一跃,把众人全甩在身后。
“九王爷,父皇快跑了。”史明非深知父皇的武功,在场除了九王爷能擒下他,再无他人。
席旻岑不是没注意到,但比起追杀史良笙,他更加心疼曼允的手臂。那个人,以后可以再杀。但曼允的手臂,若是不好好治疗,就怕会残废。撕开袖袍,曼允的手臂已经血肉模糊。那一刀史良笙是想罝人于死地,下手一点没留情面。若不是曼允反应得快,这条手臂铁定会被齐齐砍下来。
谁都看得出九王爷无心恋战,史明非握紧拳头,就这样放走父皇吗?但看父皇的目标,只是指向九王爷,应该不会再做出伤害南胄的事情。而太巠山刺杀一事,父皇也是为了刺杀九王爷,才精心布罝的吧!那么,使者队伍全是无辜丧生啊。
父皇的恨,已经让他达到不顾一切的程度。
“朱扬,身上带没带金疮药?”席旻岑走到树边,踢了踢站不起身的朱扬。
史良笙那招,多亏朱家兄弟抵挡住了一半。否则曼允的小身板,怎么可能安然无恙活着。
朱扬颤巍巍都从衣兜里掏出药瓶,递给席旻岑,“王爷,您可得为属下留一点啊。”捂住被撞得阵阵发疼的后背,说不定骨折了!
朱飞的承受力比朱扬好多了,已经从地上爬起来。搀扶着弟弟,站起身。
“王爷,都怪朱飞保护不力。”看着曼允手臂的伤,朱飞非常自责。
席旻岑抿着嘴,隔了半响,才道:“你们两个已经尽力了。”就算朱飞朱扬合力,也不是史良笙的对手。光凭肉身为曼允挡下这招,他们两个人的内伤,应该颇为严重。
手臂上像是被刀刮掉了一层,曼允只觉得伤口在燃烧,火烧得疼。
“疼吗? ”席旻岑倒了少许金疮药,覆盖在曼允的伤口上。
这金疮药是上等的疗伤圣药,皇宫里也没有几瓶。席旻岑这一倒,就去了半瓶。
当然疼,但曼允没有叫出声。只咬着牙,忍着。看父王还想继续倒金疮药,曼允伸出另一只手按住他,“朱飞朱扬也受伤了,剩下的给他们俩。”
朱扬感激得泪流满面,而朱飞的内心也像被触动了一根琴弦。
席旻岑皱了皱眉,把药瓶递给两人。端着曼允的手臂,翻来覆去,瞧了好几遍。似乎还是不够放心,“回皇宫,找太医来看看。”
若不是自己大意,曼允怎么会受伤。孩子抿得发白的唇,还有额边流下的冷汗,无不说明手臂有多疼。而她,还是一声不吭忍着。席旻岑揉揉曼允的额头,“允儿,下次受伤,疼就喊出来,好吗? ”
看着孩子强忍着疼痛的小脸,席旻岑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父王,真不疼。”曼允说话有些费力。
能喊出来的疼,不是真的疼!当你疼得痛心伤臆,那是喊不出声的。
略微冰凉的唇,轻轻抵触在曼允额头上,席旻岑道:“父王知道了。”
史明非望着席旻岑亲吻曼允的动作,惊讶的停住脚步。而后心中气愤,九王爷知不知道一个父亲,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有这么当着别人的面,亲吻女儿的吗?
怒气似乎比知道父皇设计刺杀时,更为猛烈。
禁军们,正在清理黑衣人的尸体。扯开黑巾,这些人显然是军营里的将士。这是自己人打自己人吗?白白损失了一批英勇的士兵。
马车残破不堪,周围的几只木箱,在禁军没赶到之前,已经被黑衣人抬走,只留下一堆烧焦了的火堆。
席旻岑牵过一匹马,翻身而上。马鞭一扬,马儿朝乾城方向奔跑。
兆崴宫里的宫女太监,看见九王爷离开后又复返回来,立刻乱了套。
“去请太医。”席旻岑抱着曼允坐下,声音既冰冷又急迫。
曼允一只手臂赤禅裸暴露在空气中,手臂上触目惊心的伤口,惊得宫女跌出门口,急匆匆前往太医院。
曼允掰过手臂,伤口做过简单的处理,并不是很可怕。觉得宫女们大惊小怪了,曼允又把手臂放下。
老太医风风火火提着药箱,跨进大厅。就见小郡主脸色苍白的趴在九王爷身上,心说,这小郡主可真神了,三天两头请他一次。真当她的身体是铁打的,金刚不坏啊!
“小郡主把手臂,给老臣瞧瞧。”老太医先给席旻岑行礼,然后坐到了两人旁边的椅子上。
小郡主的寻手臂,黏满干涸的血迹。胳膊上洒了金疮药粉,好些药粉全染成了红色。好在如今血止住了,否则失血过多,这小命就怕难救了。
“端一盆清水来。“老太医转头,对宫女吩咐道。有条不紊的从药箱子里,取出一块白帕子。
“本王的女儿怎么样? ”席旻岑如今最担心的便是,曼允的手臂,会不会废了。
虽然他能养曼允一辈子,但也想曼允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
玄宫女把水盆,放在桌子上。老太医拿着帕子,放进水里沾湿,这才道:“等老臣看看小郡主的伤势,才能判断。”
帕子打湿后,老太医捏干了,慢慢沿着曼允的伤口拭擦。曼允咬着唇,就是不吭一声。老太医看了,也挺佩服。这伤,就算是战场上的将士,恐怕也会疼得喊上两声。而这孩子,大汗淋漓,却依旧坚持忍着。
手指轻轻戳了戳曼允伤口周围的皮肤,问:“疼不疼? ”
瞧小郡主不配合,老太医立刻板起脸,“小郡主,你这样不合作,老臣不能判断您的伤势。”
曼允目光微微闪动,看了父王一眼,点点头。
“疼。”
听见见‘疼’这个字,老太医憋着的一口气,总算吐出来。
“疼是好事啊,能感受到疼,就说明你的手臂还有救。”老太医忘乎所以的拍拍手掌,又道:“有些时候,疼不可怕,最怕的是感受不到疼。若是你手臂不疼,这铁定废了。”
这个含义,跟曼允心里想的如出一辙。
席旻岑听见这话,似乎想到什么,赞同的点点头。
“这伤可会留疤?”
伤口有巴掌大小,血肉都能看见。席旻岑不想孩子身上,留着不属于他的印记。
“这个…”老太医为难的收起帕子,“如果用上等药膏花玉露,天天涂擦,应该不会留疤。“但花玉露是圣药中的精品,除了南胄先皇和皇太后,没听过谁手里有这药。这样东西,还是十多年前,小国进贡时送来的。天下只此两瓶。
席旻岑正想着怎么把花玉露弄到手,门外传来一声‘皇上驾到’。
史明非过于担心曼允的伤势,处理好城外的事情后,立刻便赶回来了。
“小郡主的伤势如何?”刚进门,史明非就逮住老太医问。
“回皇上,小郡主的伤,未伤及性命。但…这左手,以后不会像右手般灵活,重物也不能再提。”这伤,伤及筋骨脉络。手臂没废,乃不幸中的大幸。
曼允听着自己的病情,非常平静。
席旻岑剑眉一皱,新仇旧恨,又添了一笔。史良笙,下次见面,本王绝不放过你。管你是谁,伤了他的宝贝,不让你付出点代价,别想这么了事。
目光唰地看向史明非,席旻岑道:“南胄皇,本王想向你讨一样东西。”
九王爷真是行动派啊。老太医结结巴巴,吐出几个字,道:“花玉露?”
曼允也转过头,面向席旻岑,“父王,曼允不害怕留疤。”
前一世,他身上没少留疤。刀疤,剑伤,全都印着。
席旻岑很少会有开口讨要东西的时候,史明非一听是这个东西。心想, 九王爷真疼小郡主。只要是为了曼允好,就算九王爷不求他,他也会帮。
当下点头,“今晚朕就去见母后,相信她那儿还留着这药。”
“本王也去。”席旻岑搂紧了孩子。
史明非的母后,也就是南胄皇太后,是个极为有手段的女人。光凭史明非一句话,想要讨要花玉露,似乎有些困难。
史明非没反对,九王爷想的,他也想过。
母后极其喜爱花玉露,因为这药是当年父皇是送她的定情礼物。父皇有一瓶,母后手里也有一瓶。
虽然父皇最爱的人,不是母后。但母后整颗心,满满装的都是他。曾经很多次,史明非都看见母后拿着花玉露,捧在手心里,来来复复像是在追忆什么。
“我不稀罕那瓶花玉露。”曼允扯住父王的衣襟,不就是一块疤。除了影响美观,没有任何的伤害性。
抓住曼允的小手,席旻岑轻轻的掰开。
这时,一旁的老太医插嘴道:“有花玉露最好,毕竟这药的功效,比普通的疗伤圣药,好上十倍。若有了它,小郡主的左手,说不定还能恢复到以前那般灵活。”
听了这话,席旻岑更打定主意得到花玉露。
“就这么定了吧,九王爷。”史明非瞧着曼允手臂上的伤,隐隐心痛。
如杲不是父皇出狠招,曼允又怎么会受这等伤!
简简单单吃完晚饭,席旻岑抱着曼允,同史明非一起前往慈殷宫,拜见皇太后。
早上,那些使者听闻九王爷回了丰晏囯,一个个死皮赖脸缠得史明非更勤。而在得知九王爷又返回后,才消停了一会。
所以说,如杲没有九王爷坐镇南胄囯。这群使者指不定翻了天,结党成一片,联合起来想要瓜分南胄的国土。
但这事,再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万全之策。
慈殷宫处处挂满明亮的灯笼,长廊中摆放着一盆盆的牡丹。只可惜现在仍是冬日,自然看不见富丽端庄的花朵。
“母后,儿臣来看望您了。”史明非还没进门,朝着大殿喊出声。
太监们一看史明非来了,吆着嗓子,喊道:“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满大殿,跪满了一群宫女太监。
屋内似乎有人听见这声音,笑出了声,“这个不孝子,总算记起本宫了 。”说完咳嗽了两声。
曼允由于受伤,精神不太好。趴在席旻岑的怀中,闭着眼在小憩。
“哟,母后。别人都背后说人坏话,就您当着儿臣的面说,也不怕儿臣难堪?”
史明非和皇太后的感情,特别好。一言一行,比较放松,并没有太多的拘谨。
当看见史明非身后的九王爷,皇太后温煦的笑容,明显僵硬了一会。她的容貌并不是很苍老,相反她保养得十分好,恍然一看,曼允只觉得这女人不超过三十岁的样子。
皇太后身旁,站有一位穿戴雍容华贵的女子,正为皇太后捏着肩膀。鹅蛋脸,眼睛嘴巴都能看出这美人的尊贵气质。
史明非目光落到那名美人身上,道:“皇后也在啊。”
女子微微抬头,朝他一欠身,算是行礼。
“母后近两日身子不好,茹茹就来慈殷宫照顾她老人家。”
史明非真是好福气,皇后人长得美,心又慈善。皇后,姓许,小名茹茹 。是先皇太傅的孙女,从小知书达理,处事圆滑。
皇太后皮肤比较白,一看就知属于病态白。从她的眉眼之间,都能看得出她非常疲惫,想必是被病魔缠身已久。
听见许茹茹这么说,史明非坐到榻边,“母后,您该多注意注意身子,少操劳。有什么事情,便让宫女们做。”席旻岑自顾自的坐到下方木椅上。没给行礼,也没开腔。似乎等着史明非演完这场母慈子孝。
皇太后在宫里呆了二十多年,九王爷刚驾到慈殷宫,她就猜到,想必是找她有事。但说实话,皇太后不待见他。当年司徒游月的事情,她查到七八分真相。对于九王爷,心里也是有恨。若不是九王爷设下美人计,皇上又怎么会撇下她,独宠游月一人?
“九王爷也来了啊。”皇太后笑着打着招呼,似乎对方是一位许久没见的老朋友。
席旻岑冷冷一点头,直接说明来意,“本王的女儿受了伤,想向太后讨一瓶药。”
丰晏国各方各面,比南胄国都强。在九王爷势力范围中,什么药物得不到。竟然也有向她讨要东西的一日,皇太后思索着道:“皇宫的药物,全放在太医院里。九王爷讨药,该去那里才是。”
她是个聪明人,在没得知九王爷想讨要什么东西时,绝不会轻易答应。
曼允已经换上一身新衣裳,伤口遮挡在衣袍之下。太后看不出这孩子,到底哪儿受了伤。但那副病怏怏的样子,又不像装出来的。仔细瞧瞧她的眉目,她竟然看到…那个女人的影子。
心里咯噔一下,盯着曼允的脸蛋,回不了神。
“这就是那晚夜宴上的小郡主?”皇太后由于身子不适,很少参加宴席 。当日之事,也是听宫女太监提起。
"没错。这就是本王的女儿。”席旻岑看了眼周围的宫女,给皇太后使了一个眼神。
皇太后自然懂了,招招手,道:“你们都退下吧,本宫和王爷有要事谈。”
当目光扫到皇后许茹茹时,他正犹豫着,不料对方先开了口。
“茹茹宫里也有事,就不叨扰母后了。”微微欠身,皇后大方得体的退出房门。
这孩子,挺懂事。皇后之位,铁定能坐稳。
史明非为皇太后锤着腿,道:“小郡主手臂伤势严重,想要恢复原样,需要母后的花玉露,请母后割爱。”
皇太后一听这话,拍开他的手,气哼了一声,“本宫就说皇儿何时变得这么乖巧,不仅关心母后,还为母后锤腿。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花玉露对于本宫的意义,你们不是不知道,所以请回吧。”
一番话,没有丝毫扭转的余他。
史明非无奈摇摇头,似乎想放弃。
但席旻岑从不知‘放弃’二字,怎么写!
“本王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道理。”席旻岑手搁在桌案上,一停一顿的敲击。这番大逆不道的话,若从别人口中说出,怕是已经掉了脑袋。 而换成这个男人,每个人都会在心里重新拿捏一番。
皇太后手掌一拍桌案,“本宫的东西,说不给就不给!莫非九王爷还能杀了本宫不成? ”
太过激动,皇太后说完,就剧烈的咳嗽。
史明非赶紧轻拍她后背,为她顺气。“母后,小郡主有急用,你就拿出来吧。反正父皇…”没继续说下去,史明非止住口,害怕母后经不起打击。
“杀了你,倒不会。”席旻岑眼中顿有凉意,似乎思考着什么,“但皇太后这般霸着花玉露有什么用,东西就是东西,永远不能变成人。如杲你有办法留住史良笙的心,又何必日日对着花玉露思念这个人。”
席旻岑的话,有几分道理。皇太后突然小声哭出了声,“人都死了!本宫留着他送的东西,难道还不行吗! ”
生前,皇上不属于她。难道死后,连思念他的权利,也不给她吗?
母后向来是个坚强的女人,就算当年司徒游月再得宠,母后也没哭过一声。但自从父皇去世,母后的眼泪总是越来越多。史明非安慰着她,心里却无比痛恨父皇。母后这么个好女人不珍惜,偏偏爱上了敌国暗线。
“母后,别哭,别哭…”
席旻岑可不给她缓气的机会,“皇太后不用这般伤心,史良笙人还没死。”
皇太后猛然抬起头,“你说什么!”
拿起卓上的茶杯,席旻岑发现不是自己最爱的龙井,便又搁下了。
“他没死。”席旻岑重复道。
皇太后又哭又笑,扯着史明非的袖子,“皇儿,九王爷说的,可是实话?”
本不想母后知道这事,不料九王爷这般轻易的说了出口。他向来尊重母后,更不想欺骗于她,“对,父皇没死。小郡主的伤,就是父皇弄的。”
皇太后目瞪口呆,看向曼允,“先皇是个稳重的人,怎么会伤小郡主?
九王爷和小郡主同为使者,史良笙不应这么做才是。
席旻岑耻笑的一声,“他不止伤本王女儿,就连太巠山刺杀,也是出于他一手策划。否则驻军统领哪会有这么大胆子,推下滚石,伤人性命! ”
皇太后一脸震惊,觉得这一切,根本不可能。
“本宫要见先皇。”她突然站起,额头边一滴滴冷汗。
史明非拉住他,“母后,连我们都不知父皇在哪儿,您怎么见他? ”
席旻岑说出太巠山一事,无非是想威胁他们。
隔了半响,席旻岑斜睨着眼,冷冰冰道:“史良笙乃南胄国上一代皇帝 ,若太巠山一事传出去,南胄囯又得多灾多难了。本王不想和太后闹僵,只要你交出玉露膏,本王便保守这个秘密。若不然,本王哪日嘴巴不严实,一漏嘴,就…”
皇太后只觉得背心发凉…手指掰住桌案,关节泛白。
身为南胄囯皇太后,她必须为南胄着想。不能为了一瓶花玉露,馅南胄于灾难中。
“本宫给! ”皇太后咬唇,丧气的摇头。
这三个字,顿时让席旻岑满意了。
皇太后朝内室进去,不一会手中多了只小箱子。掀开小箱子,皇太后取出她珍视了一辈子的花玉露。
“本宫有个不情之请。“她抬头,看着席旻岑。
“在王爷用完里面的膏药后,请将瓶子,送还本宫。”她把小箱子,递给席旻岑,眼中浓浓的不舍。
席旻岑没说话,倒是他怀里的曼允,这时候睁开眼睛,开腔道:“本郡主答应你,用完之后,便让宫女给你送回来。”
这女人所做的一切,都看得出她用情非常之深。不过只是小小的请求,没理由不答应。
席旻岑没拿小箱子,只拿了花玉露。
看着九王爷携同曼允离开,史明非抱住哭成泪人的皇太后,轻言轻语安慰道:“母后,某些事情你想开一些吧。在这么下去,你的病,会越来越重。”
看着越来越瘦的母后,史明非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个‘情’宇到底有多难写,竟然能折磨人至此!
回到兆崴宫,席旻岑撤退所有宫女。一件件剥开曼允的衣襟,瞧见她胳膊已经红肿一片。眼中怒火和冰寒,不停交替。
花玉露乃淡蓝色液体,席旻岑倒出一些,往曼允伤口上涂抹。
曼允倒吸一口气。
“疼?”席旻岑抬头,盯着曼允的小脸。
曼允摇头,“不疼。”
这花玉露也不知是什么药物制成的,抹在伤口之上,丝毫没有疼痛感。 反而散发着凉气,正好抹盖了伤口火辣辣的疼痛。
很舒服。
看着父王修长的指尖,极其仔细的为她抹药。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又回到最初的相遇。
“父王,我母妃到底名为司徒游月,还是沈窦?”
史良笙、史明非一直呼她为‘司良游月’,而父王每次都喊的‘沈窦’。到底哪个才是母妃的真名?
“沈窦。当年为了接近史良笙,她才化名为司徒游月。她本是丰晏人。 ”席旻岑陈诉着事实。
沈窦,是他养的众多棋子中,最厉害的一个。无论是忍力,还是心计,否则也不会成功勾引到史良笙。
轻轻涂抹着花玉露,淡蓝色渐渐融入曼允的肌肤。
“睡觉吧。”终于为她涂抹完,席旻岑搂过孩子,往床铺倒去。
浅睡中,曼允一直在想这么个问题。史良笙如此宠爱母妃,那么,母妃曾经没有没动心?如杲没动心,为何生下她?
但看她死去前慈祥的目光,那绝对是幸福的。生命已然走到尽头,她又为什么会笑?
感情这东西,太复杂。
总让人琢磨不透。
第二日清晨,父王一勺一勺喂着粥,曼允也一如既往看着父王的俊脸。父王浑身上下,似乎覆盖着一层魔力,让曼允百看不厌。明明把父王的模样,全刻在了心底,却每次都忍不住想要多看上几眼。
自从父王亲吻她嘴唇后,她总觉得两人之问的感情,越变越微妙了。父,不像父。女,不像女。曼允忍下自己强大的好奇心,不敢过于探究这个问题。
经过花玉露的涂抹,曼允的手臂除了疼痛感,总算恢复了一些知觉。只要继续涂抹几日,伤口就会渐渐愈合。而那位老太医,每日都往兆崴宫跑,几乎成了曼允的专属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