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扫蛾眉 作者:小逍主
犹记春日黄昏后,初相见
她是轻狂飞扬的“少年”
他是傲视天下的男儿
花如流水
意如春风
一场隋唐的往事
一段传奇的岁月
本文以隋唐为背景,虽然参考了许多史书和资料,但是许多人物和故事都是我自己杜撰或者根据文章的需要进行了改编,纯属小说家言,请列位看官不要拿本文与正史相对照、比较。
另外,本文还是一惯的小白+YY路线,不喜者慎入,谢谢.
冬雪半卷入京畿
隋文帝开皇十八年(公元599年),冬。
大兴城下起了一场罕见的大雪。满天纷飞的雪花如因风柳絮,飘飘洒洒,一直下了三天三夜,空地上堆起的积雪,足足有几尺深,树上凝结起晶莹的冰花,屋檐下挂上了长长的冰柱,把原本就恢宏壮丽的大兴城装点得如同天上仙城。大兴城里的老百姓都说,关中一带已经有近五十年没有下过这样的大雪了。
雪下得是这样大,可奇怪的是,伴随大雪而来的,是温暖湿润的气候,不仅并没有一户百姓因此而受灾,宁地里的庄稼,也没有被冻土所毁坏。瑞雪滋养着大地,装点着人间。处在“开皇之治”恩宠下的百姓,理所当然地将这一切归于神的庇佑。
也许,这真是天降祥瑞。
不日,便从隋朝边境传来两件喜讯:率众万余侵扰辽西的高丽王高元突然遣使谢罪,两国就此罢兵休战,结束了持续多时的战事。而与此同时,隋兵击败了突厥都兰、达头二可汗,降服突利可汗,稳固了北部边防。
一时间朝野上下俱欢娱。时下大隋人物殷阜,得天之佑,无惧兵祸焉。
大兴城(即唐之长安),是隋朝的都城,以当今天子杨坚最早被封为大兴公的爵位,故而得名。大兴城规模宏大,号称当时世界的第一城。天朝威严,仅窥都城,便已可见端倪。大兴城内划宫城、皇城和郭城三个大区域,将宫殿、官署和居民三者区域分别。全城街道纵横相交,井然有序,形成棋盘型的布局。四面街所界划之地为坊,以坊为一小城,城内有排水渠,在春日里更是可见渠柳条条水面齐的美景。城东南更开辟有芙蓉园,花卉周环,烟水明媚,江侧菰蒲葱翠,柳荫四合,碧波红蕖,湛然可爱。
大兴城的居民多散处在外郭各坊之内。在郭城的亲仁坊,有许多林立的豪门大宅,京城的豪门贵族多居住于此。其中的一栋显得格外显目,整个亲仁坊近四分之一的地,都被这所宅子所占据。此宅邸红粉泥壁,文柏帖柱,饰以琉璃、沉香,室宇奢广,盛加雕饰,一派富贵气象。丈多高的红漆大门上方高悬着一块金字的巨匾,上书“宇文宅”几个篆金的大字,字字铁划银勾,端地是气魄非凡。
这宅子,是宇文家族的家宅之一。
说起这宇文家,整个京城乃至天下的百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权倾朝野的宇文家族以当朝右卫大将军宇文述为首,再加上他的三个儿子——宇文化及、宇文士及、宇文智及,个个都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朝廷重臣。在大隋的天下,“宇文”这个姓氏享受着与国姓同等的荣宠。
这里的宇文宅,是宇文述的长子——宇文化及的私宅。
此时的宇文宅邸,前门紧闭,西院却是人声鼎沸,西北角别院的大房前满是进进出出的仆人,一个个手捧毛巾,水盆,汤药等物事,穿梭来去,房前厚重的帘子被不停地掀起又放下,屋里不时传出女子细细的呻吟声。
侧厅旁,几个扫雪的仆人在窃窃私语:“你说这今年也真是奇事多啊,先是这大雪下了三天三夜都没有停,跟着我们六奶奶这一胎居然也拖了三天三夜也没有生下来,真是造孽啊。”
“可不是,人人都说这雪是天降祥瑞,佑我大隋,可我眼瞅着就不大对紧。搞不好啊,是有妖…”
“嘘!”有人赶紧制止道:“你不想活了啊?这样的话也敢说,要是被老爷听见,仔细剥你的皮。”
众人静默了片刻,低下头继续手中的活计。忽然有人长叹一声,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请保佑我们六奶奶能平安产下鳞儿,六奶奶人那么好,一定会吉人天相的。”
“可不是,这府上上上下下这么多夫人奶奶七房八房的,还就只六奶奶知道疼惜我们这些个下人。虽然六奶奶是突厥人,但是却比隋朝的女子还要识大体。”
“突厥人又怎么了?只要人好,我看是哪里人都不重要。”
众人正说着,忽然听得别院里传出女子长长的尖叫声,那叫声中似带有无尽的痛楚,如利仞般割裂了人们的心。大家都吃了一惊,齐齐停下手中的活,往别院望去。
“哇~~”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划破天际,大房的门帘又一次被人掀起,一个老麽麽笑着出来喊道:“生了,生了,六奶奶生了,是个小姐。”
这一句话如同乌云中闪出的太阳,一下子把笼罩在宇文府邸几天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仆人拥着报喜的麽麽往前厅涌去,没有人注意到门外那场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雪已悄悄地停了下来。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是位千金。”奶娘笑咪咪地将手中的婴儿伸向宇文化及,好让他看清小孩的面庞,一边道:“老爷,你看看这小娃娃,长得多么漂亮啊,眼睛和六奶奶的一模一样,是象湖水一般的冰蓝色呢,长大了一定是个大美人儿。”
宇文化及望了望襁褓中的那个小婴儿,面沉如水,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小娃娃粉嫩的小嘴儿不停地张合着,似乎是被他冷冷的表情被吓住,哭声更加响亮了。
“是个女孩。”他的语气中带了一丝的不悦。
奶娘似乎也被宇文化及的表情吓住了,没留神他说出这样一句话来,过了半响,才一边轻拍着怀中的小婴儿,一边喃喃说道:“对啊,可是个漂亮的女娃娃啊。”
“知道了,抱下去吧。”宇文化及摆摆手,示意奶娘退下。
“可是,老爷…”奶娘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宇文化及脸上的漠不关心给伤了心,她轻轻地叹气,抱着小娃娃往后堂走去。是啊,老爷房里妻妾成群,公子小姐早已经有了好几个,又怎么会特别眷顾这个妾室产下的女儿呢?更何况,这孩子的母亲,只是个买来的突厥女奴。她望着小婴儿粉嫩嫩的小脸蛋,心里没由来地升起一股特别的怜爱,这小娃娃,真叫人心疼啊。
室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那喧哗声越来越嘈杂,渐渐地有不断往里波及的势头。宇文化及眉头一皱,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呵斥道:“什么人在外面喧哗!”外房一个仆人惶惶上来禀报道:“回老爷,门外来了个道士,怎么赶也赶不走。”
“道士?”宇文化及一征,还没来得及吩咐下来,便听见门外一阵乱烘烘的叫嚷:
“快点抓住这个老道士!”
“你们怎么会让他闯进来的,快点拦住他!”
“站住!站住!”
叫喊声,脚步声,各种乱哄哄的声音把宇文府原本静谧庄严的气氛完全打破。宇文化及腾地一下站起了身,半眯着的眼猛地一睁,眉挑了起来。熟悉他习性的下人都清楚,这是他要发作的前奏。
怀抱着小娃娃的的奶娘也停下了脚步,惊异地往门外望去,她心里暗自嘀咕道:“什么样的道士,竟然这般无礼大胆,连宇文府邸也敢硬闯。可怜见的,被抓住一定活不成了。”
“是他了,是他了!”
一声大笑自外传来,奶娘还没有回过神来过来,眼前一花,便见一个疯疯癫癫的老道立在她面前,望着她怀里的婴儿哈哈大笑。
“啊!”奶娘被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怀里小娃娃的哭声和道士的笑声交织成了极不和谐的音符。
“臭道士,休得无礼,快快退下!”
“别让他跑了。”
“小心惊了小姐。”
“哈哈哈哈”,道士完全无视四面八方赶上来的家丁护卫,眼睛直直地盯着小娃娃的脸,啸然长笑道:“没错,没错,就是他,高楼望月的屠龙格,我一生相面无数都没有见到的命格,今天居然在此处见到了。”
原本怒火冲天的宇文化及被他一句话给惊在了原地。屠龙格?这疯老道说的是屠龙格?
“屠龙格,真龙命。得此命格者天生身怀利刃,可杀人于无形,如得贵人扶助,最后必将御宇九州。果然是天降奇瑞,天降奇瑞啊,哈哈哈哈!”
众人都被道士的一番话给吓呆了,什么真龙命?什么御宇九州?这可是大不敬的逆言啊,要是传到皇上耳中,足可以灭九族。
道士伸手在小娃娃的额上轻轻一按,连说三声:“好,好,好。”继而仰天大笑着往外走去。众人一时都还陷在震惊之中,居然也没人去阻拦。
“拦住他,快点拦住他。”宇文化及握紧了满是冷汗的手心,猛然朝众人大喝道:“不能让他走了,不论死活,都给我抓回来!”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赶紧往屋外追去。
那边怀抱着小娃娃的奶娘浑身犹在颤抖,要不是身体靠在墙壁上,早已瘫倒在地,那疯老道的一通胡闹可把她吓得够呛。
宇文化及重新将目光投向那个原来被他漠视的婴儿,嘴角露出了一缕让人难以察觉的笑。
“老爷,小姐她…”
“少爷。”
“啊?”奶娘没有听懂宇文化及的话。
“从今以后,他就是我宇文家的三公子。”
“什么?”奶娘完全糊涂了,这…明明是个女娃娃啊。
“他是我的儿子。我们宇文家,不需要女儿。”
宇文化及伸手从奶娘手中抱过小娃娃,如鹰隼般犀利而无情的目光冷冷扫过婴儿粉嫩的小脸:“你,就是我的儿子。”
小娃娃握紧小拳头,大声地啼哭着,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被那神秘的预言所完全改变。而那肇事的道士,却如人间蒸发般,再也没人见过他。更让人奇怪的是,宇文府的仆人竟然也在一夜之间全部更换,没有人知道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与此同时,在大兴城往东二十里,武功郡的李家别馆里,一个小男婴也同时降生了。据传,当日也有位神秘的相士赠言:“此子有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年将二十,必能济世安民矣。”于是,他被父亲李渊取名为——“李世民”。
开皇十八年的这个隆冬,伴随着两个同时降临人世的婴儿的啼哭声,命运的齿轮,已开始无声地转动。
道是无情却有情
宇文辛衣,是宇文府的“三少爷”。
宇文辛衣,从刚出生起便没有了娘。
她的娘亲,在经受了三天三夜生产之苦后,耗尽了所有,生命如残烛死火般迅速陨灭。对宇文化及而言,这个突厥女子仅仅是他众多伺妾中的一个,生前没有特别的宠爱,死后更没有深切的怀恋。她唯一曾存在于人世的痕迹,或许只剩下小辛衣了。
可辛衣对母亲却没有一丝半点的记忆,她从不曾依偎在她的怀中,不曾喝过她的乳汁,不曾受过她温柔的呵护,不记得她的模样,没听过她的声音,更不懂得“娘”字要怎么喊。她只知道自己有一个严厉的爹爹,和两个总对她带着敌意的哥哥。在她的世界里,没有母亲这个角色。
在辛衣满周岁的那天,宇文化及为她举行了一个隆重的抓周仪式,各种珍奇的物品放满了几张大桌子。说也奇怪,辛衣别的看也没看一眼,直接把一盒胭脂握在了小手里。旁边的丫鬟妈子们望着小辛衣可爱的笑,都不由自主地舒开了心,暗道:“到底是个女娃娃啊,会喜欢女子的物事。”
可她们所有人立马又都傻了眼,只见一旁的宇文化及大步上前,将胭脂盒从小辛衣的手里硬抽出去,拿起一张小弓塞进了她怀中。
那盒胭脂被砸在了地上,漂亮的外盒碎片散落一地,嫣红的胭脂溅得地面点点斑迹,如鲜血般刺目。小辛衣痛失胭脂,死命地挥动着小手,怎么也不愿意把那小弓抓住,眼巴巴地望着地面,先是抽泣几声,继而嚎啕大哭起来。一旁的奶娘刚想上前抱起辛衣抚慰,却被宇文化及冷冷的眼神给吓地缩回了手。
“以后要是她再哭闹,你们谁也不许去哄她,随她去。”宇文化及背过身去,不愿再看辛衣爬满泪痕的小脸,语气是那样的强硬:“你们给我记住,她不是宇文家的千金小姐,谁敢宠着她,我就要他好看。”
仆人们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老爷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那天,辛衣就这样一直啼哭着,从早哭到晚,怎么也不愿停下来。没有人敢去安抚她,也没有人敢上前去帮她擦拭眼泪。小辛衣却象在和谁赌气一般大声哭着,直到最后哑住了喉咙,一连几天都发不出声音。
宇文府的家仆们都在私下议论道:“真没见过这样心狠的爹,也没见过这样倔强的娃娃”。
有人说婴儿是没有记忆的,但那哭泣时的孤独无依与彻骨的恐惧却一直停留在辛衣的意识中,挥之不去。她从很小起便明白了一个道理:哭,是没有用的。于是,不知从几时开始,她变成了一个不会哭的孩子。
从一岁到五岁,本该是所有孩童最无忧无虑的时光。他们能依偎在父母的怀里撒娇,牙牙学语,蹒跚学步,享受着懵懂的幸福。这一惯例,对宇文辛衣是无效的。她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多到宇文化及已经没有足够的耐心等她长大。所以,她还没有时间去学习如何做一个孩子,便硬生生被爹爹披上了成年人的外衣。或者说,她还来不及学会如何去害怕,便已经要去面对成人的冷酷世界。不过,有很多东西不是想抹杀便可以抹杀的掉的,比如说——天性。
辛衣的蹒跚学步几乎与学习骑马同时进行,甚至有人说她是先学会骑马才学会走路的。到了三岁时,辛衣便已经被要求学习在马上开弓射箭,尽管她所骑坐的只是一匹幼龄的小马,可是让那么小的娃娃骑在这样的马上仍是非常危险的。这样的事,天底下,也只有冷酷如宇文化及才干得出来吧。
“辛衣,不要害怕。怕是没有用的,要想不摔下去,你就要牢牢抓住缰绳,征服你跨下的畜生。”宇文化及把辛衣的手放在缰绳上,一用力,将她小小的身体继续送上马背。
旁边的牵马的小马倌望着已经是满头大汗、无比狼狈的辛衣,同情地摇了摇头,心想:“都说宇文家财大势大,生在他家是福气,可如果要都生成三少爷这样的,可不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当然,这话也只能在心里说说,谁敢当着宇文化及的面替三少爷求情的,其结果一定也是倒大霉。所以,小马倌选择闭嘴。
“爹,我想休息。”小辛衣有点想哭,可是却拼命忍住了眼泪。
“不可以,今天的训练还没有完成。”
“那什么时候可以休息?”
宇文化及脸一沉,道:“辛衣,你就这样想着要休息吗?”
辛衣点点头。
“难道你不知道,我最不喜欢你偷懒吗?你可知道偷懒的后果是什么?”
“我知道。”辛衣仰起小脸,奶声奶气地答道:“偷懒就会挨罚,可是,我还是想休息。”
宇文化及点点头,对左右吩咐道:“来人,把少爷给我拖到一边,罚藤鞭二十。”
“啊?”下人们都楞住了。
“耳朵聋了吗?把少爷给我拉下去重罚。”宇文化及大吼一声,吓得下人们赶紧照办。
一柱香的时间过后,哭丧着脸的辛衣又被带了上来,她眼里尽是委屈,却没有流下半滴眼泪。
“痛吗?”宇文化及问道。
“痛。”
“痛就对了。辛衣,你要记住,有时候真话会给你带来灾难,你要学会戴上面具生活,不要让人轻易看出、更不要轻易说出你心中所想。”
小辛衣皱着眉想了半天,道:“爹,我听不懂。”
宇文化及定定望着她道:“你必须要懂,辛衣。你要学会生存之道。”
辛衣眨眨眼,什么也没有说。
让人奇怪的是,从那天起,辛衣受罚的次数竟然一次比一次少起来。
辛衣四岁时,宇文化及请来了京城最有名的神箭手——李远,做她的箭术老师。在李远的细心调教下,只短短一年的功夫,辛衣的箭术已经可比成人。
小辛衣进步神速,做老师的本当高兴,可是李远却总笑不起来。终于有一次,李远忍不住对宇文化及抱怨道:“宇文大人,三公子聪明是聪明,可就是太顽皮了。”
“顽皮?”宇文化及一楞。在他的印象中,辛衣的性格和顽皮这个词似乎有十万八千里之遥,当即问道:“你倒说说,她是怎生个顽皮法?”
李远有些尴尬地说道:“公子她时常半夜爬到我床上用墨汁涂画我的脸,上课偷偷折断我剑袋里的箭,当我给她做示范,传授箭术时就故意装做肚子痛,偷跑出去玩,你让她射天上的飞鸟,她就射地上的草堆,你让她射练习射靶,她就偏偏要射我的发髻…”
听着辛衣一桩又一桩的罪状,宇文化及几乎气炸了肺,他特意到授箭堂一连偷看了三天辛衣上课,结果却发现辛衣每次都是谨言慎行,练习刻苦用心,时常是大汗涟涟也不愿休息片刻,那里见有半点李远所说的顽劣调皮。如此类似的事情发生多次后,宇文化及便对李远生了疑,再不相信他的话,不多久便寻了个口实将他赶了出去。
所以虽然辛衣的箭术与骑术是突飞猛进,但身边的老师却是一个接着一个地更换。
一日,辛衣对着新来的箭术老师刘原甜甜一笑,行了个大礼,道:“先生有礼了。”
“公子请起,不必多礼。”刘原见辛衣如此恭敬,赶忙回礼。
辛衣笑道:“听闻先生有个外号叫做‘神箭飞蝗’,不知是什么意思?”
刘原笑道:“这是因为我出箭的速度奇快无比,江湖的朋友便送了我这个外号,亦有抬举溢美之意。”他嘴里虽谦虚,心里却得意得紧,没想到连这样一个小娃娃都知道自己的大名。
“原来是这样啊,那先生射蝗虫的功力应该是一流的罗?”
“啊?”
“刚好啊,我昨天差人去田里抓了几只蝗虫来玩儿,今天先生来到,正好让我一开眼界。来人啊,把蝗虫拿上来。”
刘原当场傻了眼。
“先生,请展示一下乱箭飞蝗的绝招让弟子一开眼界。”辛衣再次恭敬地行礼,刘原头上斗大的汗珠滚落了下来。等他看到仆人门把一群黑压压的蝗虫从笼子里面放出来时,再也站不住了,手中的弓箭一扔,如火烧屁股般朝外冲了出去。其实刘原从小就怕虫,特别是会飞的虫。
宇文化及听闻新来的老师居然不辞而别,吃惊地来询问辛衣。辛衣眨了眨眼睛,满脸的无辜:“爹,可能是先生家里出了什么事,所以才走的那么急吧。”
宇文化及盯着辛衣瞧了片刻,道:“走了就走了,再找就是了。”
这件事后,宇文府的下人们忽然都醒悟了:谁说老爷对三少爷严厉的要命,其实这骨子里是无法无天的纵容。
少年弯弓竞风流
“小蛮子,小蛮子。喂,叫你呢!”
伴随着两个少年的嘻笑声,几块碎石头子打在了辛衣的背上。辛衣根本不用回头就知道戏弄她的人是谁,自她懂事起,这两个家伙总是一有机会便来找她的麻烦,这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辛衣只用手拂了拂被石子弄脏的衣服,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继续驾着她的小白马慢悠悠地在低垂的杨柳间穿行着,任午后阳光暖暖地洒在她身上,全身都处在非常放松的状态当中。难得今天不用练习,她心情好的不得了,所以也就懒得搭理那两个家伙。
“小蛮子!你居然敢不理我们!”两个少年恼羞成怒,抓起几块更大的石块朝辛衣飞来。
这回就算辛衣想无视也不行了。她眉一扬,手中马鞭挥起,一阵疾风自空中划过,卷起石子,划个弧形,顺势又把石块带了回去。
那两个少年没料到有此变故,吓了一跳,双双退后几步,其中一个动作稍慢了点,倒霉地被石头打中,额头一下子肿起了一个大包。
这两个少年,年长一点的那个叫宇文承基,另一个叫宇文承趾,是宇文化及的长子和次子,当下也不过就是十二、三岁,正是斗鸡走马,喜玩好动的年纪,前几年有宇文化及的严厉管制,还算是有所收敛,这几年宇文化及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辛衣身上,以至对他们便有所疏忽。一开始,两人还觉得自由正在,好不惬意,时间一长便开始有些吃味了。他们弄不明白,凭什么父亲要对这个既不是嫡子、又长着一对蓝眼的小东西如此偏爱?
这不满逐渐转变成敌意,如同扎根的野草,在少年的心中慢慢滋长蔓延着。欺负辛衣,只是他们寻找心理平衡的一种发泄方式。只是没有想到,这个小娃娃这次居然敢这么张扬地反抗。
只见辛衣小小露了一手,脸上满是得意之色,心里更有种说不出的痛快。前两年因为年纪小,所以暗地里吃了他们不少的哑巴亏,但是如果就此认为她宇文辛衣可以任人宰割,那才真真是笑话。忍让,从来就不是她所具有的品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