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的少夫人面上,多少庇护些。”子巽脚步没停,向里一拐就不见了,付纳却走回来,一个巴掌
打在他脸上,冷冷道:“小小年纪就自作聪明!再让我听见你胡言乱语,你就去大街上倒粪吧!”
他回到住处后就直挺挺地躺到床上,心想这里必是待不下去了,可怜这天下之大,竟没有自
己的容身之处。颓唐了几日,突然一天曾伯走来,打量了他一下,就道:“你和你娘收拾一下,跟
我来。”他还楞楞问:“去哪里?”曾伯笑道:“去哪里都比这里好,你还想刷恭桶吗?”他一听,忙跑
进屋去收拾行装,不一会就抱着小包袱带着孙嫂出门。曾伯便道:“去角门,车等着呢。”
他坐在车上东张西望,车慢慢行出城楼向郊外驶去,孙嫂不禁疑惑道:“这是带我们去哪?”
召阳不答,只觉一阵清香扑鼻,累积几个月的郁结一趋而散,望见前面的路逶迤漫长,心中既兴
奋又紧张。马车在一所院落门口停了下来,他们一行人下了车,曾伯道:“你们在外门等一下。
”说完就从假山边一绕不见了。这院子在大门口筑了一座假山,将院中景致都遮去,召阳带着孙
嫂绕过那山,一望过去,顿时院中旖旎风光乍现,孙嫂不禁唏嘘:“这大户人家就能随处盖一座天
宫,可怜咱们孤儿寡妇,得了面当风的墙还对菩萨千恩万谢的。”召阳沉默不语。二人站了会,
方来个婆子道:“你们跟我来。”
召阳带着他母亲,跟着那婆子走了许久,方到了一座屋子前,不及京城里的府邸那种气派,
却是小巧幽静。他还未到门口,就听见茵茵的声音,他心里一笑,随着婆子进了门。果然茵茵正
站在里屋的床上,散着一只小辫子,嘟着嘴在叫嚷。子巽却远远地躺在塌椅上,手里拿了本书在
翻。曾伯站在一边,看见他们来了,就对子巽轻轻道:“爷,他们来了。”子巽方抬眼,然后示意他
们进来。召阳由孙嫂带着走进屋去,二人刚要跪下,曾伯却一把扶了起来。召阳抬眼,看见子巽
对自己母亲微微笑道:“茵茵自小便是你带大的,我把你接过来,想让你继续照看她,不知你可愿
意?”孙嫂忙道:“爷不嫌弃,肯把小姐交给我,奴才一定尽心尽力。”子巽一笑,又道:“一会你去
见见琉璃,她会告诉你屋子在哪。以后你就单照看小姐,和以前一样。”孙嫂感戴不尽,只说:“
谢谢爷的大恩大德。”子巽又看了召阳一眼,对她道:“倒是谢你儿子吧——你生了个好儿子。”
于是召阳便在别院住了下来。他平日里没什么事好做,只陪着茵茵玩闹。这府里的人都拿
这位小姐当神供奉,敬而远之,只有召阳肯亲近她,并且任她欺负,渐渐地她也只找他玩。子巽
白日里入朝,黄昏便回到别院陪着女儿。他一回来,茵茵就不要召阳了,只黏着她爹问东问西。
她最常问的就是:“娘去哪了?我好想她。”子巽就会垂下眼睛,搂着她默默不语。过了一阵她便
不再问她娘,倒会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家?我想芳姐姐了,还有哥哥。”子巽就道:“不喜欢住在
这吗?”她点着头道:“喜欢,可我更喜欢回家。”子巽想了会,就柔声道:“再陪爹住一阵子,然后
一起回家。”她笑道:“好啊。”的f2
子巽又请了两位师傅来教茵茵功课,隔了三日师傅们就自动请辞。过了几日又来位郭先生
,他对她正色道:“你要再胡闹,我就不管你了——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吧。”谁知茵茵“哇”得一声哭
出来,琉璃忙抱了她哄道:“你爹吓你呢!”又转头对子巽埋怨道:“她才几岁?倒逼着她去做学问
,你当她是你啊?”茵茵越哭越响,只抽抽嗒嗒地说着:“你不管我,我就去找娘——娘从来不叫我读
书。”琉璃忙捂着她的嘴道:“别胡说!”子巽早听见了,顿时脸色惨白,踉跄后退一步倒在椅子里
,两眼木木地看着前方。琉璃知道络之是他的至痛,万万提不得,此刻看他神情恍惚,也不知该
说什么开解。茵茵却怯怯问道:“爹,你怎么了?”她看子巽不理她,忙跑过去爬到他腿上叫道:“
爹,你怎么了?”边说边哭了起来,这次却是真的哭。子巽一把搂过她颤声道:“别丢下爹。”茵茵
没听见,只抱着子巽呜咽起来。自此后她再也没提过她母亲。
结果那位郭师傅也没白请,每次到了上课时间,召阳便坐在里面听课,茵茵则上窜下跳,只
等她高兴了,召阳会把听来的内容教给她。
子离与络之离了京后,就在南平县住了下来,子离则接了那个县的督军一职。他们都不愿
说自己的来历,南平又只是个小县城,衙门里的人只知道子离是从京城调派来的,其余的一概不
知。他们的宅子离城十里路,小小的四间房,中间一个天井,屋后还有个小花园。子离雇了一对
夫妇家仆,几天后又找了个十五岁的丫头来。其实家里也没什么事情,只他去衙门的时候络之
就落了单,他想雇个年轻姑娘来同她说笑解闷。谁知一个月后络之就发现自己的几件首饰不见
了,她不好意思去问,只告诉了子离。子离一看,就抓了那丫头喝道:“这些天你做了什么?”那丫
头做贼心虚,早吓得跪下来哭道:“求爷饶过我这回,我再也不敢了。”子离怒道:“滚!”就连夜打
发她离开了。后来他还想再请人,络之便道:“算了吧,咱们人生地不熟,请来的未必可靠。”他
一想也对,就道:“慢慢来,等和左邻右舍有来往了,你就不会闷了。”
络之一直连绵病榻,喝的药比吃的饭还多,后来她一闻到药味便不停地吐。子离常常要从
衙门跑回来照顾她,有一次她边吐边哭道:“都是我拖累了你。”子离却气道:“和我还说什么拖
不拖累。”她只靠在他身上说:“我不想再吃药了。”他搂着她坐在床边:“不吃药怎么会好呢?大
夫说你一直郁结不开,所以病才好不了。你别老闷在屋子里,叫老王嫂子扶你出去走走,开了心
,这样病才好得快。”她低声道:“你都不在,我去哪都没意思。”子离笑道:“我可得赚银子养活
你,老婆大人。”r
隔天他便带了她去赶市集,络之何曾见过这等车水马龙,倒是新奇地逛了起来。子离便一
一指给她看,这是杂耍,那是赌坊,又买了几串糖葫芦来,只给她尝一个,却不许她多吃。她逛了
一会便累了,子离就带着她去凉亭里坐着,又有一个捏泥人的老头上来笑道:“夫人好俊俏的容
貌,不如让老夫给您捏个,您看看像不像。”络之看着他小摊上插着几个小泥人,都玲珑可爱,就
笑问:“捏一个要多久?”那老头忙道:“很快就好。”络之便坐着不动,一边看如何捏成的。子离
却没理会那老头,只两手抱在胸前,眼睛直直地看着络之。她余光瞥见,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倒不
好意思,好不容易等那老头捏好了,她就对他轻嗔道:“你盯着我做什么?”子离拿起那泥人笑道
:“捏得倒像,只少了神韵。”
白天时子离能陪她的时间到底不多,多数都只她一人打发时间。平日里也会有几户人家过
来走动,只那些妇人都目不识丁,所谈之事她又毫无兴趣,渐渐地便也淡了来往。她性情原本就
寡淡,如今更是幽居独处,只等晚间子离回来后才会说笑两句。有时子离回来后心情也不好,她
知道官场处处都有倾轧,他又不肯借家里的名声,一腔郁闷无处发泄,只好黑着脸坐在饭桌上。
这日老王嫂子上来回道:“夫人,从京里带来的药都吃得差不多了,另外燕窝也没了,是不是
该采办一些?”子离就道:“没了就去买,罗嗦什么!”王嫂子赔笑道:“咱们这小地方可没那金贵的
东西,爷若要,便得托人去江宁买。”子离便问:“你认得人可以去买吗?”王嫂子道:“有,若是急
着要,我明就叫人去。”子离就道:“那你列一张单子,要多少钱,我先支给你。“
他二人何曾对钱有过概念,这一来二去的便是几百两。子离一个月的月钱还不到五两,他
和络之又没什么积蓄,几个月下来家里就入不敷出。络之还不知道,一日家里没了盐,王嫂便要
支钱去买,她翻了半天柜子却找不到,还奇道:“怎么钱都没了?”到了晚上子离回来后,又帮着翻
了一遍,果然处处都空空如也。络之就抱了首饰盒道:“我还有这个。”她看子离沉了脸,就不敢
再说。
没过几天却来了一辆马车,她和子离刚走出去,那车夫就笑道:“小的是从京城来的,给二位
送点东西。”又拿了一个小木盒道:“三爷,这地方银票不好使,倒是现钱实用些,小的都给您换
好了。”络之感觉子离握她的手越来越紧,脸也抽搐起来。突然他一手打翻了那盒子,大声咆哮
道:“滚!我不用他施舍!你去告诉他,我韩子离养得活自己一家,用不着他的好心。”那车夫才想
辩解,子离青筋都暴了起来,一把拉过络之藏在身后。络之忙对车夫道:“你快走吧——以后别来
了。”直等那车夫走得不见影了,子离方松了气,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就闷闷地一人进屋了。
第36章
敏公公已经是第三次跑到南平县了,苦口婆心了几天,子离依旧不为所动。他禁不住抱怨
道:“三爷,您这样我怎么回去跟皇上交差啊?”子离笑笑:“难为他还记着我。”敏公公叹道:“这
些年来你哥和林孜真斗得厉害,皇上也很难做。他一直想让你回去帮他,奴才瞧了这些年,皇上
最信任的就是您了。”他看子离不语,又道:“三爷,皇上说了,您什么时候愿意回去,八十万禁军
就交给您了——他谁也放心不下,单单指望你,你看这——”子离却示意他别再说,一个走到窗前,默
默道:“你回去告诉他,韩子离谢谢他的好意,只是我不能离开这儿。”
晚上他回到家,在一片漆黑里摸到了凳子,就一屁股坐上去打着饱嗝。他靠门坐着,隐隐闻
到一阵木犀花香,闻得他鼻子痒痒地,直想打喷嚏。他便站起来走了一步,面前突然一阵轻响,
接着一团幽光,络之的脸就忽明忽暗。他问:“你还没睡?”边说边走到床沿,伸过手去拉她。谁
知她却一扭避开了,冷冷问:“你去哪了?”子离就道:“京里来了个朋友,我陪他多坐了会。”她问
:“什么朋友?”他答:“宫里来的。”她又问:“找你做什么?”他答:“没什么,叙叙旧。”她皱起眉:
“还有呢?”他道:“没有了。”她却怒道:“叙旧要叙这么久!?”
子离也气道:“你又要无事生非?人家从京城大老远来看我,好几年不见的朋友,我多待一会
也有错?”她就道:“那你怎么不带他来家里?”子离道:“家里就你一个人。把一个大老爷门往这
里带,谁去招呼他?”她低了头咬着嘴唇,一会委屈道:“你也知道家里就我一个人,你老是在外面
晃,就不顾着我会害怕吗?”子离一顿,方走过去一把搂过她道:“是我不对。”她又道:“昨天你说
过回来吃饭的,我早早地做好了菜,巴巴地等你回来。结果你连人影也不见,倒是隔壁的婆子又
来狠敲门,说是咱们家的墙灰掉在她家院子里。她在门口叫了一下午,我连门都不敢出去。她
要是带了人闯进来,我可怎么办?”子离皱起眉道:“这些三姑六婆最麻烦。你别怕,等过了秋天
咱们就搬到江宁去,不和这些山野村妇一同住了。”她抬头看他:“去江宁?”他道:“对。”她想了
会,便摇头道:“我不想去。”
子离不解,络之又说一遍:“我不去。”他劝道:“我拖人在那找了个差事,以前我在西南驻军
时认识了许多朋友,如今有好些在那里任职。我们去了,住的地方都是现成的,又能找几个稳妥
的人照顾你,比在这里落魄强多了。”她冷道:“那你自己去吧,那里有吃有住,又有朋友,不像这
里穷乡僻壤,埋没了你这个人才。”子离一急:“你这是闹什么别扭?”他一气,就摔掉她的手走到
墙边,叫道:“好好的日子你非得过成这样!到底是哪里不如你的意,三天两头找些事出来和我过
不去!”络之也叫道:“是你过得不如意吧!平日在家待不了多久,有朋友来了就整夜不回来。你
和那些朋友都说什么?江宁江宁——你是想去江宁,还是想回京城?”
子离黑了脸,停了一会道:“我想去一个你不会闹别扭地方住着。”他看她坐在床上喘气,两
眼直勾勾地看着他,他突然笑道:“大约回到了京城,你就不会老是发脾气了。”她双眉一紧,问
他:“你说什么?”他接着道:“不是吗?他什么都能给你,他是当朝权贵!我是什么——”他朝空荡荡
的屋子里看了一眼,“我有什么?也难怪你会不如意——”他还未说完,左脸就“啪”地挨了一掌,络
之楞楞瞧了他会,就低头捂了脸哭起来。
子离跪坐到床边,慢慢地拉她的手,她没有抗拒,他就慢慢将她拉到怀里,她就伏在他胸口
啜泣,他的心就一阵阵痛起来,握着她的手道:“你打死我吧。”她果真拿手捶着他的胸,等到她
捶累了,方才抬眼说:“我没后悔过,是贫是贵,我都不后悔。很早就说过,去哪里我都跟着你。
”他抱紧她:“以后我再也不说这样的混帐话了。”她点点头,他又问:“为什么不愿去江宁?”她埋
头在他怀里许久,方抬了头道:“那里有你许多朋友,你一去,还会记得我吗?”他笑了起来:“你真
傻。”她却认真地问道:“子离,你还喜欢我吗?”他含笑问:“你又在想什么了?”她拉着他问道:“
喜欢吗?”他柔声道:“你说呢?”她叹了口气:“有时我在想,若你没遇见我,会是如何一个情景。
走到今天,真是我害了你。害你没有妻儿,害你丢了前程。你是还喜欢我,可这份喜欢同从前—
—很久以前——是不一样了。我情愿回到从前——你咬牙切齿恨我爹那会,其实那时什么也没有发
生,那时我们多快乐。”子离也沉默了下来,他看着荧荧烛光,一旁还有几只萤火虫绕着烛光不
愿飞走,一会他沉声道:“我的那份喜欢没变过,是你的变了。”
他感觉她一只手紧紧拽着他的袖子,就接着道:“你想过他吗?”她立刻道:“没有。”他又道
:“很久以前我也提过他,后来你就大病一场,于是我没敢再提。今天你问我还喜欢你吗,我已经
说了。现在该你说。”络之一动不动地靠在他身上,他清清楚楚地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感觉周遭
一阵阵热起来,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她轻声道:“我喜欢的是你——一直都是。”他鼻子一酸,似欢
喜似悲凉,好象费了一生的精力终于换回了自己想要的珍宝,如今只剩下守侯。他低下头吻着
她的脖颈,嘴唇游到她唇边,只觉一阵湿滑,他以为是自己的泪,突然却是一阵腥味,他手指一碰
,忙颤声道:“络之,你怎么了?”他略微一摇她,她朝他一笑,然后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烛光下的
萤火虫越来越多,她满脸惨白,看着自己胸口的血渍,先时还若隐若现,渐渐越发清楚。
敏公公回宫后,将子离的行经缓缓和容素说了。容素正为别的事心烦,只说:“算了,他不肯
就罢了。”林孜真在一旁笑道:“三爷真是潇洒之人。”容素皱眉道:“别说别人了,山西的事如何
办?”林孜真道:“在下很早就请命出征了。”容素手里抓着棋子,慢慢道:“暴民易除,若为此失掉
了人心,岂不坏事?”林孜真笑道:“若惩罚官员,便是纵容暴民,此例一开,天下将永无宁日;若用
重兵压制,则民心不服,亦不是长久之计。只有两处并罚,但关键是如何去做,做得不露声色,体
现皇上的恩威并重。”容素笑看他一眼,他就恭声道:“臣一定竭力。”
他又陪容素下了盘棋,方要告退,容素突然想起什么,就道:“这次你去山西带上承立,他年
纪大了,该让他办点正经事了。”林孜真一楞,马上道:“领旨。”走到门槛这里,却看见陈皇后笑
吟吟走进来,一看他就道:“听说林大人要去山西?”他忙点头道是。她便转身对身后的宫女笑问
:“山西出什么好东西?”那两个宫女不敢说话,她又一笑,对他道:“等我想好了,列张单子,烦林
大人给带回来。”林孜真微笑道:“只怕拉了一车奇珍异宝回来,皇后娘娘不稀罕。”
几天后林孜真便带兵西行。他来势汹汹,杀伐果决,顿时血流成河,众人均敢怒不敢言。一
个月后,就有人跑到京城告御状,状告山西官吏暴虐,暴动是因为忍无可忍。容素立刻亲审了这
段公案,随即派了储君亲临察看。储君年幼,却是怀柔天下,严查之下果然发现山西官吏敛财贪
污,弄得当地民不聊生,黄河之堤年年崩溃。他立抓了为首的几个官员,将关押的暴民释放,亲
自安抚,又训诫林孜真做事卤莽。顿时民心归顺,天下成服。林孜真正要功成身退之际,没想到
一支暴民散队趁其防御松懈,抓了储君做人质。他忙向京城去了信,容素暴怒。几日后他亲自
赶了回来,容素更是一巴掌打在脸上,叫道:“你不那里看着,跑回来做什么?”林孜真浑身发颤,
跪在地上抓着容素的衣摆:“皇上,是奴才疏忽了。奴才先来给您请罪,若储君出了什么事,奴才
就是死一百次,也——”他哭得满脸是泪。容素冷冷道:“谁关心你的死活!朕只要承立回来——毫发
无伤地回来!”林孜真跪在地上道:“皇上放心,罪臣有把握,那些暴徒只是乌合之众,所要的也无
非是银子。再者他们绑的可是天朝的储君,只要不逼急他们,谅他们也没这个胆子做什么。”容
素道:“你有空在这里唠叨,还不如找匹马滚过去!”他忙磕了头,跌跌撞撞地出去了。
容素在大殿里踱来踱去,林孜真还算有头脑,没将这事泄露出去。只是承立是他爱子,本想
借这事让他树威信,得民心,谁知弄巧成拙。他越想越烦,身边又没个可商量的人,敏公公也不
知何事,就问:“皇上,怎么了?”他略一犹疑,就道:“去把韩子巽叫来!”
子巽得知后也皱了皱眉,容素就对他道:“我想去山西。”他微笑道:“你一去,他们倒得势了
。”容素眯着眼睛道:“你若救他出来,从前的事就一笔勾销。”子巽笑道:“多谢皇上好意。”容
素一把拽过他的衣领,怒道:“你以为没了你我就一筹莫展,这天下肯为我效忠的人多的是。你
要是不愿意,我就找别人!”子巽与他静静对视,直等到容素眼里的怒火平息,他方道:“你是君,
我是臣,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去——替你把儿子救回来。”他一顿,又微笑道:“那位林大人真是百
密一疏,好好的一场戏,却让几个小兵搞砸了。”
之后子巽却久久不起程,容素几次催他,他都说再等等。直到半个月后,他才带了几十个人
坐着车往山西去了。山西境内到处都是饥困交加的贫民,一路过去惨不忍睹,要不是车队有官
兵护送,这几辆朱轮华盖这早叫人抢得分文不省。子巽坐在车里,总听见车外细细的哭声,哀求
声,夹着撕心裂肺争吵声,一阵一阵袭来,人也烦躁起来。付纳坐在一旁冷笑道:“我小时侯也坐
在路边乞讨,有一次捡了地上的半个馒头,还未放进嘴里,就给其他乞丐抢走了,末了还挨了一
顿鞭子。”
子巽到了府衙后,第二日便见了一个叫宋其君的。宋其君打量了他一下,就问:“你是韩子
巽?”子巽含笑道:“鄙人正是。”宋其君就道:“你要人,我们要钱,若非万不得已,我们也不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