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那个妖精一起滚!”子巽已然明白了八九分,看着子离像个木头似地坐在地上,就沉声道:“娘
,现在最重要的是弟妹。”这话正撞了韩母的心口,她一叠声哭了起来,子巽就问:“谁在里面呢
?”文抒道:“二个太医和产婆都在里面,该预备的都预备了,只如今要看天意了。”正好姚氏走出
来,韩母一把拉住问:“怎么样了?”姚氏哭道:“太医说先要导气归正,我看她痛得厉害,着实可怜
。”一屋子人啜泣起来,山楂子不时会闷叫两声,倒比撕声力竭地叫喊更裂割人的心肺。
子巽对着子离道:“你跟我出来。”子离却是什么也听不到,他就走过去拎起他的衣领,直把
他拖到了门外。琉璃已赶来陪着络之,子巽就对茵茵道:“你先跟琉璃回去,爹晚上再来陪你。
”茵茵此时却是不哭不闹,只搂着子巽的脖子道:“爹,我害怕。”他微笑安慰道:“有什么好怕的
,爹一会就回来。”他又对络之道:“你也回去。”谁知她却摇摇头,他就对琉璃道:“带你家主子
回去。”琉璃上来劝道:“小姐,咱们先回去吧,待在这也没用。”她劝了好久,络之依旧不声不响
。子巽就扳过她身子怒道:“你站在这干什么?你要赎罪也另找个法子。”她颤声道:“你让我在
这等吧,我谁也不妨碍。”他指着子离对她道:“你还不死心?人家只剩下半条命了,你还在人家
门口赖着不走——你照顾一下里面母子的感受吧!”他一边说一边拖着络之到门口,她却大门口跪
着抱着子巽的脚哭道:“那我就在这里等,求求你了。”子巽对琉璃道:“先把茵茵带回去。”琉璃
犹豫着:“那小姐——”他大声喝道:“带回去!”她忙带了茵茵走了。
子巽就把络之留在门口,自己折回院子,子离正蹒跚着要出来,他立刻怒火攻心,一拳打在
他脸上:“你还要找她?!”子离脸朝上躺在地上,喃喃道:“她们都不能出事。”子巽道:“她们会这
样是谁的错?你娶了她就不能三心二意,何况她一派天真,一心想着你。她要是真出了点什么事
,你一辈子都不会好过。”子离却道:“她不会,络之也不会——你不能伤害她。”子巽拽了他衣领
怒道:“你还敢提她!”接着就挥拳打去。子离也不还手,等他打累了,气促地看着他,他方才道:
“这屋子里谁都能教训我,山楂子要是愿意,我可以把命给她——人人都能,只你不行——我什么都
不欠你,是你欠了我的。”
子巽的嘴唇比任何时候都刚毅,他瞪着子离,子离也瞪着他。这时庄嬷嬷跑出来,看见他俩
这样,就哭道:“二位爷,我老太婆求求你们了,这个节骨眼上就别闹了。老三,你快进去,少奶奶
一定要见你。”
山楂子已痛得气游若丝,头发都浸在汗水里。她痛一阵歇一阵,不停地问产婆:“还要多久
?孩子没事吧?”产婆一脸为难,她产门还未打开,早产是因为气急攻心,动了胎气。本来按规矩
子离是不能进来的,但山楂子一直在叫他的名字,韩母无法,只好叫子离进去安她的心。人在生
死关头往往只记得最重要的事,她一把抓住子离的手,轻轻哭道:“你可真心喜欢过我?”子离哽
咽地点点头,他跪在她床边,一手握着她的手,另一手抚着她的脸,她又是一阵抽痛,喘着气道:
“我不想再见到她了。”子离沉声道:“等孩子生下来,我们就回西南去,再也不回来了。”
她露出一丝微笑,勉强看着腹部道:“他都等不及了。”子离真恨不得她打骂他两句,他倒会痛快
些,可她却拿期盼的眼睛注视他。她那么宽宏大量,他却越发自惭形秽。山楂子又缓了一阵,对
他道:“子离,万一——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子离握紧她的手道:“不会的!”她温柔一笑:“我是说
万一,你答应我——答应我要保住孩子。”他痛哭道:“我娶你不是为孩子,你要出了事,我要孩子
做什么?”她痛得满脸大汗,一手几乎要捏断子离的手指,口里直叫:“你答应我——答应我!”子离
接了产婆递来的参片,放到她口边道:“我什么都答应——你和孩子我都会保住的。”
折腾到第二日早上,山楂子的产门却是开了,产婆就把子离劝了出去。韩母等众人只回去
歇了几个时辰,来时又带了个婆子来替换原先的产婆。子巽一早就把茵茵送去了她外婆家,回
来时看见络之还立在院子外面,就对琉璃道:“给她拿点水来——你陪着她。”琉璃哭着,摇着她道
:“姑娘,你说说话呀。”络之只茫然望她一眼,眼神并未聚焦,呆呆地问她:“生好了吗?”
这天闷热得很,太阳辣辣地烤着大地,并未见一丝风吹过。众人心急火燎地等到中午,领子
上背心上的薄衫早已湿透。子巽叫了人到几十里外深井里湃了冰水来,姚氏和文抒轮流拿着进
去给山楂子擦脸。子巽朝竹帘子外一望,看见琉璃坐在门檐下避太阳,一只手拿着绢子扇风。
他坐回位子,看着脚边冒着丝丝凉气的冰块盆,就一脚踢开了点。静默了片刻,他正想起身,产
婆却跑出来急道:“不好了。”子离忙道:“怎么了?”产婆道:“好不容易可以落地了,可出来的是
孩子的脚。”子离不懂,韩母一把拉过她:“怎么会这样?”文抒哭道:“如何是好?”产婆道:“这种
情况我们就没数了,万不得以时,你们得先拿个主意,要保哪个乘早说,晚了的话哪个都保不住
。”子离抓住她瞪眼道:“大人没事就好——不能让山楂子出事!”韩母哭了起来:“我这是哪世做错
了事,要报应在我儿孙身上。”那产婆也哭道:“少夫人口口声声要保住孩子,老夫人您放心,我
一定尽力而为。”
到了下午山楂子的呻吟声越来越响,两个婆子轮流替换着替她接生。太阳落山时一产婆道
:“少夫人,算了吧,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她已没力气说话,剩了最后一丝神志咬着牙摇摇
头。又过了一个时辰,那婆子看着不祥了,连忙跑到外面对子离哭道:“少爷,你进去劝劝夫人吧
,她执意不肯丢掉孩子,连命都不要了。”子离飞走进去,韩母一歪身倒在椅子上,只流泪不说话

子离进去了好久才出来,文抒上前问:“劝得动她吗?”他一把拉过两旁的婆子叫道:“你们都
进去——进去!要是她出了什么事,你们全都去死!”子巽拦着他道:“你发脾气有什么用?”转身叫
了产婆厉声道:“你听好,以后不管少夫人说什么,你只管保住她,只要她平平安安,你们全都有
赏;要是你们敢自作主张,不管最后怎样,就等着好下场吧!明白吗?”那些婆子全都答是。子离
却跪到韩母面前痛声道:“娘,是儿子不孝,你打死我吧!”韩母推他哭道:“你也不用说了,要你媳
妇儿真有个三长两短,从此你也不必回家了。随你去哪,随你和哪个妖精勾搭。我不管了,等到
了地底下,我和你老爹说去!”
因为白天太热,到了晚间就下起雷雨来,噼里啪啦地打在琉璃瓦上质地有声。这屋里谁也
没在意,韩母已年迈,虽执意不肯走,到底还是歇在躺椅上瞌睡起来;文抒先让姚氏回去照看两
个孩子,等天亮再来;子巽见子离颓唐,也不放心离开,他看着雨越下越大,就叫了个丫头道:“去
,给大门外的琉璃姑娘送把伞。”文抒听到了,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雨到凌晨的时候才渐渐
停歇,子巽刚想叫人开窗子透透气,突然里屋的门“砰”一声打开,二个产婆都走了出来。子巽看
着子离也不说话,就问:“如何了?”一产婆道:“二位爷,孩子生下来了。”他又问:“夫人呢?”另一
产婆颤声道:“夫人出血出得太凶,怕是——”渐渐里面传来微弱的哭声,像猫叫一样,却和着一丫
头的尖叫声:“何阿婆,出血了。”一产婆连忙奔进去,子巽推了子离一把:“你不去?”子离方才跌
撞地走进去。韩母才醒来,迷糊地问:“怎么了?”文抒早已大哭起来,韩母一双颤手抓着她道:“
你倒是说话呀。”子巽忙扶着她道:“孩子保住了,只弟妹有些危险,娘你放心,太医和产婆都在
里头,不会出事。”他刚说完,还在这里的一婆子为难道:“老太太少爷,我知道你们伤心,可实话
还是得说——那孩子耽搁得太久,怕也——如今太医正瞧着,咱们——”她还未说完,韩母差点撅过去
。文抒急道:“你乱说什么!?当心我叫人把你打死!”那婆子忙进去了。韩母一口气喘不过来,一
手只指了子巽,他不知何意,只扶了她轻声安慰。
天亮的时候山楂子倒醒了,她说不了话,看了子离微微一笑,又把眼睛看着远处,子离道:“
把孩子抱过来。”产婆抱了过来,山楂子哪里看得清楚,子离就道:“是个男孩子。”她又一笑,手
指朝他手心里轻轻一按,又把目光转向天花板。子离看她眼神涣散,就轻轻叫:“楂子。”叫了几
遍都未听到,他的眼泪落在她手上,顺着拇指滑向床单。突然她清清楚楚地叫了一声:“阿爹!”
接着又轻声嘟囔了一声,就慢慢合上眼睛。太医怕子离悲伤过度,就劝道:“三爷,请节哀。”产
婆看他的样子怪可怕的,怕他发起疯来拉不住,忙到了外间找子巽。子巽正顾着韩母,看着太医
救孩子。倒是文抒看见了她,就示意她到一边角落,问道:“三夫人如何了。”产婆摇摇头,她已
红了眼睛,心想这孩子要再保不住,子离如何承受得了。
姚氏赶到的时候恰逢太医出来,她就问:“老太医,如何了?”她问的是山楂子,那太医却道:
“无能为力,太小了,保不住。”她听了心里咯噔一下,走进屋去早已乱成一片。子离还抱着孩子
怔仲着,文抒扶着韩母在哭。韩母一腔无明不能发泄,就子巽骂道:“都是你!都是你!你当年娶
她来做什么?!”
子巽没甚说的,知道母亲心痛难已,只好苛责他人让自己好过些。他叫文抒陪她回房,又让
姚氏带着几个婆子照看子离,心想天气炎热,要早日盖棺,只不知那时子离要怎么闹呢。他又走
到大门口一瞧,络之却是不在那里了,大约是琉璃劝了她回去。他怕她自责过甚,等这边安顿好
了就往仰桐庐走去。谁知琉璃却道:“不知姑娘去哪了?”他怒道:“不是叫你看着她吗?”琉璃哭
道:“才刚听见里面屋里的哭叫声我就知道不好了,她叫我进去打听,我出来时她就不见了。”他
隐隐一阵担心:“那你就不找找?”琉璃道:“我以为她回来了,谁知没有。”
子巽便转身出去,他略一思量,就沿着他来时的一条路走回去。来回走了两遍,其中的穿插
小径他都走过了,只没看到络之的人影。他走得一身都是汗,两旁的山茶花正开得火红,红得触
目惊心。他越找越烦乱,心想她会去哪。不远处就是迢迢湖了,他想起那年和子离在湖边刁难
她,那时他们谁也没有牵扯谁。后来子离推她下湖,又把她捞上来,大约就是从那时起他俩开始
纠缠不清。可自己却是何时牵扯进去的?他蓦然回神,脚就不由得往湖边走去。络之就站在棵
柳树下面,呆呆地望着湖面。他疾步过去,她却离湖越来越近。他大叫:“络之!”她却什么也听
不到,沾着淤泥的绣鞋就在湖岸边,脚下湖水粼粼,层层水波映着她苍白的脸。子巽大骇,他离
她还有几步距离,只好叫道:“络之,你做什么?你回来!”她木然朝他望了一眼,便朝面前的湖水
投去。子巽飞奔过去,忙伸手拦腰截住她,二人一起倒在后面的草地上。
他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摸着她的脸喘气道:“你没事吧?”她的眼神依旧迷离,突然站
起来还往湖岸走去。子巽拉着她叫道:“你干什么?”络之此刻的力气却是比平时大了许多,摔开
他的拉扯直直地望前走。子巽一边费力拉着她一边叫着:“络之!你醒醒!醒醒!”她愤怒地对他
叫唤两声,口齿模糊,又对他的手背狠咬一口,想摆脱他的辖制。子巽看她神志不清,只死死地
抱着她,口里道:“你死了也没用,山楂子也不会再活过来。”她还在他怀里挣来扭去,喉咙里像
是卡了东西一样发不出声,只呜呜咽咽地似哭似诉。过了一会她好象认出了他,就迷茫问道:“
韩子巽?”他点点头,她却冷笑起来:“你不就想我死吗?我可如你愿拉——我已经死拉!”她两颊飞
红,眼睛雪亮,浑身还在发抖,又靠近了他问道:“你怎么不笑呢?怎么不高兴?”他柔声道:“我们
回去好吗?”她还是朝湖边走去,子巽拉着她:“别闹了——谁也没想你死,我怎么会让你死?”她看
摆脱不掉他,就愤愤道:“别拦着我!”她挣扎了半天,一会又看着他笑道:“你不是喜欢我吗?快放
了我呀!”她双目柔媚,子巽略微一呆,她乘机摔开了他。
子巽走过去握住她双肩道:“你醒醒吧!山楂子死了,那孩子也死了,你跳十次湖也换不回他
们。络之,谁都会做错事,可不能这样自暴自弃。这天下没有不犯错的圣人,也没有永远不能原
谅的错误。”她渐渐回神,三日来日晒雨淋,兼之情绪亢奋,她早已虚脱。想起在大门口听到丫
头哭道:“流了那么多血,还是什么都没保住。”而后自己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她看着子巽,轻轻
一句:“子离一定恨死我了。”就眼前一黑,朝他倒去。 第31章
子巽把络之抱回院子的时候,那里一个人都没有。他叫了两遍琉璃,都没人答应,倒是孙召
阳跑出来道:“二爷什么事?”子巽气道:“人呢?”召阳回道:“琉璃姐姐带着我娘出去找少奶奶了
。”他又问:“其他人呢?”召阳就道:“这里没有其他人。”子巽这才想起这两个月来都在和她生
气,也难怪此处受冷落。他就对召阳道:“去打盆水来,夫人病得很重。”召阳立刻去了,一会端
了盆热水回来道:“我去请二门口的小哥请太医来吧。”子巽点头,他连忙跑出去了。
络之却“恩”了一声,他低头看她抿着嘴唇,就拿了茶杯放到她唇边。她咕咚咕咚地喝了两
口,又靠回他肩上。子巽抚着她嘴唇旁泛起的小水疱,轻轻说道:“咱们把湿衣服换掉?”她并不
答应。他在她身后垫了个软枕,就起身去碧落柜里去拿衣服,才走开两步,络之便从床上跌撞下
地。他一把扶着她问:“你又要去哪?”她迷茫站住,自言自语道:“我是要去哪?”子巽想把她拉回
床上躺着,她却怎么也安静不下来,流着泪问他:“是我害了她,是不是?”他默默不语,她拉着他
又哭道:“我不知道她在听,我真的不知道。”子巽却道:“要是她不在听,你就说得心安理得了?
如果我在听呢?”她脚一软,子巽看她过于激动,只好把她抱回床上。
之后络之便高烧好几天,第三天的时候因烧得不详了,中药太慢,太医无策,只好用西洋的
法子给她放血。挨过几个时辰烧是退了些,人却说起胡话来,偶尔睁开眼,却是谁也不认得。琉
璃急得哭道:“这可如何是好?她最爱钻牛角尖,三夫人是可怜,可去了的已经去了,她若自己想
不通,可不是跟着去偿命吗?”子巽原本就阴沉着脸,听了她一篇话,就大声喝道:“哪里轮到你来
议论主子?!”他几日未睡,一双眼睛充着血,脸上胡子拉碴,发起火来分外可怕。琉璃却是不敢
大哭,只拉着络之滚烫的手呜咽。络之不停地会呓语两句,这时子巽就会凑过去仔细听,她腾空
摆弄的手就会抓着他,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起来。
子巽总在轻轻唤她,终于一次她睁开眼瞅着他,他忙握住她的手,问道:“络之,认得我吗?”
她点点头,他欣喜地问:“觉得哪里不舒服?我叫太医来。”她的眼神却透过了他,有些木纳地问
:“怀凤死了,你知道吗?”他一楞,接着轻轻道:“怀凤很早不在了,你不记得了?”她却迷惑起来:
“刚才我听见有丫头哭得很大声,说她死了。”他不知道怀凤的死对她影响如此之大,让她郁结
至今。如今她满心彷徨,竟将两事混淆。子巽按住她滚烫的手心,她的眼泪却涟涟落下:“他们
都说是我害死她的!”说完就伏到他怀里呜呜哭起来。子巽一手搂着她的肩,片刻后问道:“你觉
得是吗?”她恍惚抬头,半晌又对他摇摇头:“我不知道。”他看着她,她拽紧他的袖子道:“我不是
故意的。”他温和道:“不是故意就好。”她抬头问他:“你原谅我吗?”他抚着她垂在脖子上的散
发:“原谅——你也要原谅你自己。”她又激动道:“可我要她也原谅我!可是她不会!永远都不会!
”子巽怕她又发作起来,只好柔声道:“怎么不会?为什么?”她却捂着脸哭起来,呜咽道:“你不明
白,她那么喜欢子巽,可——”他顿时浑身一冷,未来得及想此话的含义,脑中只掠过层层疑问,想
她究竟在说谁。她从他怀里抬头:“如今她死了,人人都以为我抢了她的丈夫。我该怎么办——子
离。”
十来天后她略微清醒些,琉璃拿着白粥进来的时候,她倒知道饿了。子巽看她好些了,便去
前面书房走了一趟。这一去哪有这么容易回来,虽然他一家正在办丧事,可大大小小的公文依
旧堆在他的梨花长案上。他随手拿了一本,还未打开,付纳就道:“爷这些天没进宫,宫里出了件
事。”子巽便问什么事,他道:“二爷还记得几年前王冶哲一案吗?”子巽看着他笑道:“怎么忘得
了,你不天天在我跟前吗?”他也略微一笑,又道:“当时一共办了一百三十八名,其中四十九个流
放,三十人收押,其余的全部被斩了。”子巽接道:“还漏了你一个。”他还是一笑:“这四十九个
流放的有几个已死,有些在皇上立后那年给放了出来。”子巽便看向他,他道:“这其中有个叫林
孜真的,二爷还记得吗?”子巽眯起眼睛,付纳便道:“他几年前重考了科举,但并未被选中,之后
的日子听说很潦倒,几天前皇上突然下旨,体恤他当年年幼,无辜被连累,又因其母是宫人出身
,便恩准他入宫面圣。没想到这位林家少爷竟然是个当世俊才,两日前在金銮殿上舌战群臣,对
于经世治国滔滔不决,令许多老臣心服口服,直叹天朝人才辈出。皇上圣心愉悦,当场便点其入
枢密院,教导其需潜心学习,以待来日厚积薄发——”
子巽忍不住笑出来,付纳道:“二爷,这虽然是做戏,可皇上为何如此做?你当年治贪的时候
得罪了不少人,王冶哲一伙又个个沾亲带故,如今皇上却故意提拔林孜真,不正是在栽培亲信而
提防你吗?”子巽道:“你别忘了我也做过他的亲信呢。”付纳见子巽并不在意,暗自着急:“此一
时彼一时。”子巽含笑道:“我知道,我只奇怪你怎么帮着我?按你以往的作风,两日前站在金銮
殿上艳压群臣的还会是林孜真?”付纳闷声不语,他对蓝丹的死一直耿耿于怀,三年前陈贵妃封
后,他便容素失掉信心,感情上自然偏向子巽,从此只为他鞠躬尽瘁。其实子巽并不领情,这些
年来在公务上一直弹压他,知他本性持强凌弱,功利心甚重,故而有功就掩过,有错却苛责,使他
郁郁不得志。他未料他这样一个人会忠心不二,看他如今心心念念为自己谋划,他倒嘲笑起自
己猜忌太过,就微微笑问:“你说该怎么办?”付纳道:“这帮人我熟知多年,有勇无谋,贪得无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