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递给云扬和飞雪各一串糖葫芦,咽下口里的美食才慢吞吞地开口:“嗯!”
“你哪来的钱?”冷月身无分文,他难不成做一回妙手空空之辈?凭他的身手要做到人不知鬼不觉倒不是没有可能。雷小月狐疑地盯着他。
冷月死到临头犹不知地回道:“云扬手上的。”
“原来是你干的好事!”飞雪怒瞪了冷月一眼。
雷小月瞧着正打算两串齐开弓的冷月,面无表情地伸手从他的手里夺了一串过来:“给我一串。”
冷月瞪着错失半壁江山的左手:“你不是不吃甜的?”
雷小月一本正经地把手里的糖葫芦放进云扬的小手里,轻笑:“云扬喜欢吃!”
云扬吃得正不亦乐乎,见娘又给了他一串糖葫芦,两只大眼睛瞪得贼大。见冷月虎视眈眈地盯着完好的那一串糖葫芦不放,赶紧塞到嘴巴里啃上两口。
冷月阴沉着脸,双目如冷电,森森逼人地指控着:“偏心!”
雷小月淡淡地笑了,说:“难不成你要抢回去?”
“不要!”冷月看了一眼沾满小家伙口水的糖葫芦,满额黑线直摇头。心神痴迷地看着那弥足珍贵的笑脸。他喜欢看她笑,那让他心情瞬间飞扬,说不出道不明的喜悦。她却不是一个喜欢笑的女人,尤其她认为生活中没有那么多值得大悲大喜的事。从飞雪的口中得知她在破庙上吊自杀的事,他是半点都不相信,但她脖子如今依然历历在目的勒痕指证着这是事实。哪天非想方设法从她嘴里套出自杀的原因不可,冷月暗自下着决定。
云扬扬着手里的糖葫芦,凑到雷小月的嘴边:“娘!好吃!吃一个!”
“云扬自己吃就好。”雷小月轻皱眉头,她本就不喜甜食。再者,她看着糖葫芦上的小小齿痕,头皮直发麻。
“娘不喜欢云扬?”云扬小笑脸当场阴了下来。
“怎会?”
“可是娘不吃糖葫芦。”
冷月扯开了笑意,恶人自有小人磨,现世报来得真快!
“娘牙痛!”雷小月冷瞥幸灾乐祸的冷月,警告他别笑得太过分了。
“噢!痛痛?”云扬的小心思很快被雷小月的话给吸引住,无暇再管糖葫芦的事。
“一点点!”雷小月面不改色地扯着瞒天大谎。
嫂子,你说谎!飞雪咬着糖葫芦,挤眉弄眼,可惜被雷小月直接无视掉。
“吹吹,痛痛飞走!”云扬嘟着黏乎乎,满是糖渍的小嘴凑上来。以前肚子痛痛时,姑姑有给他呼呼。
“云扬,那边有人在耍猴。”雷小月急中生智,腾出左手硬生生把云扬的小脑袋转了个方向。
“耍猴!”云扬傻呼呼地瞪着大眼睛,心思很快被前面耍猴戏的精采表演给吸引过去。
雷小月轻舒一口气,好险!
冷月瞧着如同劫后余生的雷小月,忍俊不禁爆笑出声。难得一见这个女人丰富多变的脸色,她是个美丽又聪明,冷静又坚毅的女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居然被区区一个三岁孩童弄得手足无措。相处越久,越发受她的性子所吸引,真想看看她私底下不明人知的一面,那又是何等风情。
飞雪瞧着嫂子恼羞成怒的脸色,心有怯怯地退避三舍,她可不想被怒气波及。
雷小月冷硬着脸,抱着云扬继续往前走。旁边巷子里,一道小小的人影急急而出,与雷小月正好撞个正着,跌在雷小月的脚边半晌不见任何动静。
意外来客
雷小月在景德城的临时落脚处,两颗脑袋凑在仅有的火炕上,唧唧喳喳讨论不停。
“姑姑!他是谁?”云扬爬上炕头,好奇地探小手拍着床上昏迷不醒中的陌生人燥红的脸蛋。
“谁知道!”飞雪嘟着嘴,又来一个赔钱货,兜里的银子全扔药铺子里头。
“别碰他!”雷小月把好奇心超重的小家伙抱下来,塞到地铺的棉被里。
“好!”云扬听娘这么一说,乖乖缩在地铺的棉被里,仅露出一颗小脑袋,大眼睛骨碌碌转着直盯床上的人。
飞雪对床上的人没了兴趣,钻地铺的棉被里与云扬勾勾缠,瞎折腾着挠云扬的痒痒,闹得云扬尖叫着在棉被里钻来钻去四处逃命,地铺的干草飞飞扬扬,撒得屋子里遍地开花。
雷小月把烂布巾泡进掺着米酒的温水,半拧干后给床上的陌生人擦拭。她向来奉行独善其身主义,对于素不相识者,向来视若无睹。当时如果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真想一脚踹开巴在她脚边昏迷不醒的人。
雷小月擦拭完毕,沉着麻俐地把炭炉上熬好的汤药倒碗里,放在几乎陈旧到要解体的四脚矮桌上。坐在床边扶起烧得迷迷糊糊的人,捏着他的鼻子硬生生灌进去。此举虽粗暴,却最为行之有效,动手必见底。
“飞雪,去做饭!”雷小月淡漠轻睨一脸心有余悚的小妮子,慌什么又不是她活受罪。
“噢!我这就去。”飞雪重重地咽着口水,应声离去。
云扬早在见到娘亲的无良暴行时,拽着棉被蒙头藏起来。他再也不要生病病了,娘好可怕!
雷小月淡然失笑,小家伙会不会因此对她避而远之呢!心里有些兴味盎然的期待。外头的天色暗了下来,现已是落夜时分,冷月那家伙仍不见踪影。午时过后,他把陌生人抱回来,扔下一句有俗事要处理就消失了。果然是肆意妄为,深不可测的人,行事往往出人意料。这样也好,终于可以摆脱他了。
第二天大清早,地铺里熟睡中的冷月,飞雪,云扬抱作一团,半新旧的棉被卷成蚕蛹状。
云扬鼻头悸动了好几下,睁开睡意蒙蒙的大眼睛。他想抬小手揉眼睛,却发现自个儿被冷叔叔和姑姑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姑姑,醒醒!云扬要尿尿!”云扬浑身使劲,依然无法挣脱手脚被缠的困境。
飞雪含糊不清地咕哝一声,稍稍放松手劲,雷打不动继续梦周公。
“冷叔叔,醒醒!”云扬退而求次之,好不容易在四条缠藤中翻了个身,手依然无法自由活动,只好用头重重顶了一下冷月的下巴。
“别乱动!”冷月抱着熟悉的体温,睡意已醒眼却未睁开。他昨天发现有几个身手不凡的臭老鼠鬼鬼祟祟地跟在大伙的身后,浑身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轻足之音,缥缈若无,独门暗器招招致命,是噬魂楼杀手中一流的高手。他当时不动声色地解决了那几个人。事后回去查看时,却发现那几具本应藏于暗处的尸首无踪无迹了,不愧为一流的组织,做事不留任何痕迹。他们的目标是他或是小凌她们?还是刚捡到的陌生人?小凌她们一介布衣百姓,应该惹不起噬魂楼的人。他自己与噬魂楼的人又没有恩怨渊源,他的江湖仇家是不少,但是那些人不会无聊到雇噬魂楼杀手出马,传出去他们没脸在江湖上立足。再说那些人十之八九都认为他已命丧万丈崖底,无以生还。那么他们的目标就是刚捡回来的陌生人。小凌的运气可真不好!他本可以一走了之,却在发现事情不妙时惊惶失措,毫不犹豫地飞奔回来。在看到小凌她们安然无恙时,心里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娘呢?云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使劲半抬头越过姑姑这座高山,发现娘亲并不在另一边。
好想尿尿!云扬皱着小脸,盯着黑乎乎的屋顶发呆。
“醒了?”雷小月推开破旧的木门,见小家伙脸蛋红通通的,看见她进来像看见了救世主一样。
“娘!云扬想尿尿!”云扬求救地看着娘亲,哭丧着小脸。
“起来!”雷小月各赏飞雪和冷月一记无影腿。冷月昨晚落夜后神色慌张地匆匆归来,一进门就紧紧抱着她一直不肯放手,她惊愕之余发现一向稳如泰山的冷月居然在发抖,傻愣愣地任他抱过瘾才回神。事后,问他发生何事,他冷着脸避而不谈。她见此没有深究下去。
“嫂子!”飞雪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爬起来。
冷月阴沉着脸,小凌居然踢他屁股,可恶!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是可忍孰不可忍,总有一天他非揍她一顿消气不可。
云扬束缚一解,挣扎着爬起来,吸着小棉鞋,急速往门外跑,门外的马桶立即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这俩家伙居然让小家伙憋尿!雷小月冷眼扫视着那依然缩在暖烘烘的被子里不打算起来的俩人。她昨晚照看着炕上继续高烧不醒的陌生人,一宿没睡。天快亮时见他烧退了,才去厨房做早膳。粥煮好时,想到一向早醒的云扬该起床了。就想着回屋里看看,见到的却是云扬被尿意憋得满脸通红,却被爱赖床的二人组缠着动弹不得。
“娘,厨房里好香!”云扬提着裤子小跑着冲进来。
“洗把脸就可以吃了。”雷小月着手系紧小家伙的裤腰带,拿放在碳炉子边烘暖的小棉衣棉裤给他穿上,套好小棉鞋。
“嫂子,你会做饭吗?”飞雪已然醒了,小脸蹭着暖烘烘的棉被。
“会!”雷小月提着碳炉子上的瓦罐,在木盆里注入热水,给云扬擦脸洗手。与飞雪目前勉强能下咽的做饭水平相比,她煮的食物无疑是罕有的人间美味。她在一家五星级的大酒店做过服务员,她的厨艺就是忙里偷闲时跟着厨房的几位大师傅学的。后来她因缘际会认识来酒店吃饭的杨玲,也就是她后来做生意的合伙人,转而改行跑去做家电销售,才放弃成为厨师的念头。不过,那几位大师傅见她天赋奇高,在她临走之前,把他们的看家秘技也传授于她。那几位大师傅后来也成了她的忘年之交,是她前世最为敬重的长者。闲暇时常常跑去他们那儿消磨时间,她的意外死亡,损心伤神的恐怕只有他们吧!早知自己会早死,当初应该立遗嘱把财产留给他们安享晚年才是。
“诶~!”飞雪瞪着大眼睛。她一直以为嫂子不善厨艺,才自告奋勇担此重担。早膳是没得吃了,因为她一向会睡过头。
“你们打算赖床到什么时候?”雷小月没好气地盯着那屁股不挪半寸的俩人。
“这就起来!”飞雪飞快地套上衣物,跑过来洗脸。
冷月见被窝里没了热源,冷叟叟的,慢腾腾地套上衣物起身。昨晚他一直提高警惕注意着外边是否有异样。噬魂楼的人可不好惹,小凌的运气真不好,这次真是惹上了大麻烦。噬魂楼的规矩一向是目标物接触的相关人者皆杀无敕,不留任何活口。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祈求上苍保佑昨天那几个短命的臭老鼠没有把她们的存在传回楼里去。否则,即使小凌现在把床上的陌生人弃之不顾,依然无法改变她成了噬魂楼的猎杀名单之一。
雷小月让云扬在碳炉子边上坐着,没再理会那赖床二人组,转身往门外走去。
黑衣蒙面人
“娘!舌头吃进去了。”云扬嘴里含着粥,两腮微鼓,含含糊糊地说着,惬意得笑眯了眼。娘做的粥好好吃哦!相比之下,姑姑做的饭菜,他现在不愿意回想个中的味道。
“嗯!”雷小月看小家伙舔着饭碗边缘,余味犹在的满足神情,淡然失笑。再看向一旁两眼发光盯着自己面前这碗热粥不放的飞雪,美丽的额际布满无语的黑线。
冷月惬意十足地喝着他那大碗公。这就是技高一筹的福分,他闻着味道不同凡响,无视众人杀气腾腾的目光,心花怒放地霸占了满满一大碗。人间美味啊!这清淡米粥的味道不输于天下第一楼的招牌菜‘什锦山珍粥’。
“嫂子!”飞雪嘿嘿傻笑着,缩回被嫂子拍痛的纤纤玉手,眼馋地紧紧盯着热粥不放。
“不行!”雷小月冷着脸。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西。她可不希望陌生人活活饿死在她的手中。
“我还没有吃饱,他现在昏迷不醒,搁着浪费。”飞雪契而不舍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不行!”
“娘,真的不可以吃吗?”云扬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背后闪着七彩的泡泡。
“吃多肚子会痛痛。”雷小月冷面瓦解,云扬这副可爱的小模样对她来说杀伤力太强。
“可是…”云扬咬着小手指,怯生生地望着娘亲,他好想再多吃一点。
“哦!”云扬小嘴微张,呵呵笑着手舞足蹈,看着娘摊给他的小半碗冒着热气的粥,引来飞雪嫉妒的目光。
“唔!”
此时,床上一直昏迷不醒的陌生人正好发出声音,缓缓地睁开紧闭的双眸,呆傻了半刻钟之后,挣扎着坐起来,面不改色地逐一打量着雷小月,飞雪,冷月,云扬。
这人绝非凡俗的池中之物!这份镇定自如,这份从容不迫,以及隐隐散发出的尊贵之气,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培养出来的。气质这种东西,是自出生开始,便在特有的环境里孕育的。在商场上混了那么多年,她看人的眼光越发精湛,是家底殷厚的大族世家之人还是一夜暴富,她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他们举手投足,言谈举止之间有着绝对性的差异,而这是连最佳演员都难以模仿的。
飞雪凑到木床边上,好奇地问:“喂!你叫什么名字?”
陌生人盯着飞雪,闭口无语。
“喂!问你话呢!噢,对了!我的名字叫季飞雪,这是我的小侄儿云扬,这位漂亮的大美人是我嫂子凌薇,还有冷月…”
看来飞雪这个小妮子上辈子是个超级大嘴巴,没啥心机。人家都没开口呢!自个倒把家中底细滔滔不绝抖露完,雷小月直摇头。
“难不成是哑巴?”飞雪唾沫四溅半晌,见人家只是一脸平静地盯着她看,没半点反应,喃喃自语。
一声饥饿的咕叫声在屋子里回荡,屋子里的大伙儿静谥了好半晌。飞雪鼓着腮邦子,强忍着不笑出声。
床上的陌生人冷静全无,苍白无血色的脸蛋透着淡淡的红润,薄唇紧抿着。
飞雪乐呵着跑去端剩下的大半碗热粥递给床上的陌生人。
陌生人扫了屋内的众人一眼,见端坐在干草堆上吃得津津有味的三岁孩童,毅然接过飞雪手里的热粥,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很好吃,对不?”飞雪一脸的洋洋得意,彼引以为豪。
“嗯!”陌生人咽下最后一口热粥,轻哼出声。这粥软糯香浓,入口即化,唇齿留香让人回味无穷。
“娘!以后做饭不?”云扬笑眯眯地放下手里的小木勺子。以后天天有得吃的话,多好!
“云扬喜欢?”
“嗯!”
“好!”
“真的?耶!”云扬笑逐颜开,起身飞扑过来抱雷小月的腿。娘亲对他好好哦!
飞雪扔下一问三不答的无趣陌生人,跑回来献媚:“嫂子,我想学!”
“容我考虑考虑!”
“为什么?”
“朽木不可雕也!”
“哼!”飞雪嘟着嘴,瞪着那笑得没心没肺的冷月和床上隐忍着笑意的陌生人。
“谁?”冷月脸色突然丕变,拦在雷小月,飞雪,云扬的跟前,瞳眸敛缩,浑身紧绷,冷冷地盯着门外。他的宠物小冰小魄迅速地从脖子处爬出来,摇头晃脑地吐着长舌,金色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如临大敌。
雷小月在冷月出声的一刹那,动作敏捷地把云扬抱入怀中,轻拍着拽紧她衣角的飞雪。床上的陌生人面如死灰,暗叹该来的终归要来,连累了这无辜的一家子。
一条黑影轻如翩鸿,出现在屋子里,眨眼间和冷月交上了手。
正所谓行家看出手,便知有没有。冷月见黑衣人一出手便是凌厉的招式,心头不禁凛然,身形轻闪,顺手一招发出,快似电光火石。“剑刹”的武功剑法,处处带邪气,姿态优美,宛似剑舞,却阴狠刁毒,专挑人身上的禁穴,往往异峰突起,出人意外。他自小跟着他学武,剑法得自他的真传,如今更是凌驾于师傅之上。
黑衣人剑法轻灵飘忽,疾如闪电,不但令人难以捉摸,兼含凌厉无比的杀机,一击便夺人性命。黑衣人一招抖出,剑光如秋水,寒气顿生,直取冷月。
“哼!凌厉追魂剑!”冷月轻蔑一笑,这比噬魂楼杀手的无回剑法更胜一筹,更没一招是虚招。
黑衣人一出手便是杀着。因为直觉眼前的人武功高深莫测,不能不一出手便制敌在先。
刹时间,剑光化成了一团光球。这两位剑手的轻功皆极俊,一个轻灵敏捷无比,一个身形变化莫测,使人只看见两团滚动、纵跳、骤分骤合、倏上倏下飞腾的光球。
这就是所谓的刀光剑影?雷小月,飞雪,云扬缩在角落里看得目瞪口呆。
雷小月暗想:她什么时候招惹了如此厉害的人?若然冷月不在,大伙儿性命忧已。
雷小月一边胡思乱想着,只听见一阵兵器相碰的响声,火花似繁星般进射而出。霎时间,光球骤分,人影骤离。
“风!罢手!”床上的陌生人突然出声。
“冷月,等等!”雷小月喝住冷月。她刚才一直有注意床上陌生人的表情,眼眸从最初的惊恐到安心,脸上紧张的神情在冷月和黑影缠斗时渐渐放松,看来黑衣人是他的人。
黑影轻跃至炕边,持寒剑而立,木然无语,鲜血从手臂渗透出来。
陌生人紧捉着黑衣人的手,大惊:“风,你怎么了?”
黑衣人摇摇头,身子摇摇欲坠,漠然地望着冷月。
逃难
“娘!”云扬紧紧地巴在娘亲的怀里,小脑袋埋进长长的黑瀑之中。
“乖!”雷小月轻拍着怀里浑身颤抖,手脚发冷的小云扬。小家伙看来被眼前的打斗吓坏了。
“原来你不是哑巴啊!”飞雪躲在嫂子的背后探头探脑,咕哝着这人真不识好歹,救他一命还要杀人灭口,十足的忘恩负义之辈。
“风!”陌生人轻喃着示意。
黑衣人无动于衷,稳稳地站立着纹丝不动。
“风!”陌生人语气加重,隐隐有着怒意。虎落平阳被犬欺,难不成他现在连身边一个小小的暗卫都使唤不动?
黑衣人瞬间把手中的长剑收回剑鞘,漠然站着。
“本…在下凌忘尘,多谢各位出手相救!”凌忘尘挣扎起身,姿态优雅地作了个漂亮的拱手揖。他本就是一枚美男子,淡眉如秋水潋潋,玉肌伴轻风盈盈。一袭淡雅的银牙白长袍,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带如约素。如今举手投足之间,更是美如庭画。
“举手之劳!既然有人来接你,那就在此别过,恕不相留!”雷小月不留半点余地开始下逐客令。眼前这人沾不得,大大沾不得,会惹大麻烦上身的,搞不好已经惹上了。早知这样,当初一脚踢开他多省事。
“诶?”凌忘尘白皙的脸僵住,苦笑释然。
冷月狭长的单凤眼轻挑,笑了!小凌看来是意识到危险性了。聪明的女人果然比较讨人喜欢。
“这是谢礼!”凌忘尘脱下手腕上的玉镯子,见眼前这几个人没有半点伸手接收的意思,随手把它置于炕上。如此明显的送客之意,他怎会不明白。在那个人间炼狱活了十五年,他早已习惯了世态的炎凉,冷暖的自知,亲情的薄弱以及权欲的残酷。
雷小月瞄都不瞄一下那绝非凡品的玉镯子,这东西收下,只怕后患无穷。
“你若真有心,给我们二两白银作谢礼如何?”雷小月心思一转。她心底有个疑惑,想趁机弄清楚好做下一步准备。
“诶?”凌忘尘万万没想到对方提出这个。
“不方便的话,给足一两药贴子的钱亦可。”雷小月紧追不舍。
“那个…我们身上没有银子!”凌忘尘涨红了脸,玉镯子是他目前唯一的随身之物。半个月前的深夜里,他被自小安排在身边的暗卫风护着逃出生天,全身无一物,除了这个自出生起便戴在身上的玉镯子。这些天都是在林子里风餐露宿,自小体弱多病的他两天前又染上了风寒,刺客们又紧追不舍。在风和刺客们撕杀的时候,他烧得迷迷糊糊的四处躲藏,才会碰上眼前这几个人。
雷小月眉头深锁,她本来只是有所怀疑,刚才拐着弯子试探一下。果然不出她所料。这俩人目前被人追杀中。她的理由有三:一是凌忘尘说话的涵养,以及处世不惊的态度,明显出自富贵之家;二是他生病居然没有任何人跟在身边,这太奇怪;三是眼前这位武功高强的黑衣人,让她有着极为不好的预感。运气真背!看来此地不宜久留,趁早包袱卷卷走为上策。
“多谢各位的救命之恩!它日有缘,自当相报!”凌忘尘用极为复杂的目光望着雷小月,百感交织在一起,最后轻喃一声:“风,我们走吧!”
说完,黑衣人抱着他宛如轻燕,一纵而逝,消失了。
“冷月!你早就察觉?”雷小月放下怀里的云扬,眼睛里闪着危险的信号。阴气煞人堪比外面的冰雪天。
“算是吧!昨天在大街上的时候顺手解决了几只碍眼的臭老鼠。”冷月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小凌的黑色杀气好强。
“那你干嘛不早说。你这个大白痴!混蛋!大笨蛋!王八蛋…”雷小月气急败坏地扑上去,手脚并用,连踢带打全招呼过去。
“喂!喂!停手了!事情并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你带不带他回来事情的发展一样没有改变。在他倒在你脚边的那一刻起,你就被盯上了。”
“我听你胡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