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却沉默不语,只是用一种探究的目光静静注视着她。
这眼神凌厉的和师弟有一拼了。庄姜一边向后退,一边强笑,“公子为什么不说话?唔,今天天气很不错啊,呵呵呵…”她很清楚,如果这次她太过托大,一定会交代在这里。
“蒹葭宫弟子,”他终于开口,语气轻柔温润,“你想用这种方法引出妖?真残忍…人以食为天,妖也一样啊…”
他是谁?我似乎见过他?庄姜脑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却见天地间泛起波纹,那人的身影渐渐透明,直至消失不见。
庄姜愣了愣,突然醒悟过来,立刻往回狂奔。她一路冲回到先前与容璟所处的殿中,一把抓住少年衣袖,“师弟,咱还是先把那阵法撤了吧,保命要紧,保命要紧!”
容璟原本坐在窗边,修长手指轻轻拂过银白剑身,此刻被庄姜拽了个趔趄,顿时额头青筋暴起,“放手!”
“不放!”庄姜越凑越近,气息浅浅地扑在他的面颊上,一字一句道:“我在陷阱旁,见到一个鬼仙。”

第二日,“守饭待妖”计划宣告失败。
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性命。
鬼仙,那可是与天庭众仙同等的存在,早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一个鬼仙对付两个未成仙的蒹葭宫弟子,就跟切菜一样容易。所以,为了不被这位大人灭口,庄姜与师弟飞快地撤了那道陷阱。
此举令宫内之人忧心忡忡。他们平日谈妖色变,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能克制住妖类的仙子,却总是逮不住一只即将饿死的妖。更何况这只妖就隐匿在宫中,哪天饿了,一口一个…诶呀呀,他们性命堪忧啊。
庄姜却并不在意那些人的想法,她脑海中总是在回想那夜紫衣鬼仙的模样,他站立的姿态,说话时的语调,以及似笑非笑的神色。难道…这就是一见钟情?可她并没有心跳脸红的症状啊。
她觉得很是纠结。如果小师妹在身边,她还能和她探讨一番,可现在这位师弟连和她多说一句话都不耐之极。就拿今日她和他探讨如何能在不惊动鬼仙的情况下逮住那只妖来说,容璟对此只有三个字:“不可能。”
庄姜想想也是,于是诚恳道:“那我们…换地方?”既然这块铁板不好啃,他们不如在别处积累功德,毕竟功德看得是数量,而不是质量嘛…
“不。”容璟道:“师尊曾说过,鬼仙极其高傲。就算我们杀了妖,他也不屑动手。”
庄姜继续诚恳道:“如果…动了呢?”
容璟:“…”
她在容璟异常“火热”的目光下默默垂下头去。怎么办…她好想换个师弟啊…
翌日清晨,琉璃被放了出来。
作为一个不受宠的皇族子弟,又明目张胆的向着妖类,所以众人对她很不待见。虽然并未为难她,但白眼是少不了的。他们留着她的命,无非是为了找到鸳鸯罢了。
想到鸳鸯,琉璃灰败的小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她的父亲是楚国国君第四子,生性敦厚,却并不得宠。她的母亲是父亲的结发妻子,两人生下琉璃没多久就相继去世。所以,她从小便被国君接入宫中教养。
宫中是个人情寡淡的地方。她没了父母,又不受国君宠爱,所以一直在众人的白眼下长大。她很早就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她,只有鸳鸯姐姐会对她露出温暖的微笑,会给予她久违的亲情…
这时,押送她的侍卫突然停下脚步,道:“到了。”
琉璃环顾四周,心中凄冷一片。这地方正是处决王族犯错之人的所在。那根黑色玄柱高耸入云,上一次绑缚的还是一名妄图篡位的王子,这下…却轮到她了。
琉璃并未抵抗,近乎顺从的被麻绳紧紧绑缚在玄柱上。她的脚下是厚厚的柴垛,其上浸满松油。透过炽热阳光,她看到众人冷漠的眼神,仿佛针一样向她刺来。她苦笑,想不到临死前连鸳鸯姐姐最后一面都无法见到…
一名侍卫道:“殿下,你还不愿说出那只妖的下落吗?”
琉璃摇了摇头。
耳畔传来一声叹息,刹那间,烈焰冲天而起。
火焰迅速包裹住琉璃的身体,可是刚燃起来,就被突如其来的大雨浇灭了——不对,这青天白日的,哪儿来的雨?!
众人抬起头,就看到天边飘来一股黑烟,疯狂地俯冲下来,紧紧裹住被琉璃。“仙奴!”伴随着一声极为愤怒的吼声,那道黑烟散去,显出一只鹿模样的妖怪。那只鹿浑身雪白,头上却长了四只角。众人正待看仔细些,那鹿身上发出黑光,又渐渐变为一名容色娇艳、面若寒霜的宫装女子。
“状如白鹿而有四角。其现为水灾之兆。原来是只夫诸啊。”人群中传来女子清脆的嗓音,玄柱前凭空出现一名白衫少女,“鸳鸯,你还是出现了。”
“不出现,就让你们烧死她?”鸳鸯冷笑。
“我们当然不会烧死她,这本来就是一场戏啊。”庄姜露出纯美的微笑,令在场一干人等心跳加速,“其实我们并没有指望你会出现,原本的剧情是我们在关键时刻留下她的性命,然后告诉她妖有多么不可靠,而人间的亲情才是最伟大的等等…这样,她说不定会把你的身份告诉我们呢。”
众人:好,好阴险…
“仙奴…”鸳鸯咬牙切齿,“卑鄙!”
“卑鄙吗?”庄姜继续微笑,“比起你藏头露尾,鬼鬼祟祟地藏在宫中,你比我卑鄙十倍。”
“废话什么,”白光一闪,玄柱前又凭空出现容璟的身影,看来早已隐匿多时,“妖孽,那日在护国仙庙的,是你吧?”
“是我。”鸳鸯紧紧护住怀中的小女孩,“今日我既然来了,就不打算活着离开。仙奴,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她话音刚落,琉璃突然跳起来挡在鸳鸯面前,呜呜哭道:“我求求你们,放了鸳鸯姐姐吧。她从没吃过一个人,现在早已虚弱极了。她真的是一只很好很好的妖!”
“很好很的…妖?”庄姜忍不住扶额,琉璃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精神啊。
容璟并未理会琉璃,而是扬起手来,身侧侍卫立刻拉满弓弦,只待容璟一声令下,便将两人射成筛子。
“仙奴果然狠毒。”鸳鸯一把将琉璃护在身后,冷笑道:“连你的同族也要杀死吗?”
容璟淡淡道:“如果你束手就擒,我会放她一条生路。”
鸳鸯勃然大怒,但硬生生忍下去。她沉默片刻,扭头对琉璃说道:“孩子,你走吧。只要你下去,他们应该不会伤害你。”
“不要。”琉璃已经泪流满面,“我不要离开姐姐。”
“你——”鸳鸯颤了颤,忽然变了脸色,“你算什么东西,一个人类小娃娃而已,还不够我塞牙缝!你现在立刻给我滚下去!”
琉璃一脸惊愕,“…姐姐?”
“谁是你姐姐?你只是我隐藏身份的一枚棋子罢了。”鸳鸯一脸狰狞,“你该感谢我没有吃了你!”说罢,她揪住琉璃衣领,扬手将她甩了出去。
琉璃睁大了眼睛,双眼中写满了不敢置信。她一直依赖的姐姐,一直仰望的姐姐…她哭叫一声:“鸳鸯姐姐——”话音未落,就湮没在利箭破空的声响中。
一轮箭射去,在玄柱下激起一股烟尘,遮掩了鸳鸯的身影。一时玄柱下悄无声息,众人屏息,全神贯注地等待烟尘散去。突然,一道黑光划破烟尘,激射而出。容璟双手握剑,竟将那道黑光生生劈为两半。
他暗自皱眉。这道黑光与前几日相比,威力相差太远。难道她真的很久没食人,所以虚弱至此?
“果然不愧是蒹葭宫的仙奴。”烟尘散去,鸳鸯显出原形,皮毛雪白,红宝石般的眼睛散发着血色,“就算我今日逃不过,我的同伴也会替我报仇!”
说罢它仰天嘶吼一声,周身泛起黑芒,一股极为霸道的妖气冲天而起。容璟一惊,暗道一声不好。如果鸳鸯爆发出全部修为,他不能保证可以救下在场每个人的性命!情急之下,容璟用尽全身仙力,以雷霆不及万钧之势向鸳鸯刺去。只听“咔嚓”一声,鸳鸯头上的四只角断了一只,脖颈处鲜血喷涌而出。
“鸳鸯姐姐——”琉璃凄厉的尖叫声响起。鸳鸯缓缓躺在地上,妖血渐渐弥漫。它的双眼透过人群,紧紧地盯着琉璃,低低笑道:“哭什么…我没有吃掉你,你真该感到幸运才是…”它吐出一口鲜血,气息渐渐微弱。天道循环,不复更改,许久不食人的她,已经太累、太累了…
容璟一击得手,轻飘飘地落在鸳鸯面前,正打算斩下她的头颅,可是剑斩在鸳鸯面前却仿佛斩在棉花上,一道柔和的力量卸去了大半力道。
阵法?!他一怔,喝道:“庄姜,你做什么!”
庄姜一手掐诀,倏地出现在容璟身侧,“师弟,别杀它。”
“凭什么!”容璟暴怒,说罢双手施力,便要破了庄姜仓促之下布下的阵法。
“你想死吗?”庄姜神色冰冷,“当夜那鬼仙能出面示警,现在应该正在暗处观察此事。如果我们杀了这只妖,惹怒了他,他取我们性命轻而易举。我们当初定下这个计策,也只是打算将这只妖引出来,不是吗?”
“…”容璟咬牙,一双燃烧着烈焰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她。身为楚国储君,当年是为了什么放弃帝位,走上修仙这条艰险万分的路,他这辈子绝不会忘!
“师弟,你我还要渡劫。”庄姜一字一句道,“不该把性命折在这种地方。”
容璟双眸中赤色更浓,杀意和理智在脑中交错。良久,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师姐果真深谋远虑。”说罢,他双手结印,连打出三道符。这三道符威力极大,立刻破了庄姜的阵法,将鸳鸯团团包住。第一道符咒瞬息之间破了她的百会穴,第二道第三道连封明堂气海,令她全身的妖力顿时化为乌有。容璟做完这一切,沉着面容拂袖而去。
庄姜叹了口气,看着脚下呼吸微弱的鸳鸯。以师弟的脾气,这应该是他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但是,没有死,就有希望。
于是楚国屠妖行动暂且告一段落。整个楚国国都沉浸在一种太平盛世的氛围中,处处张灯结彩,普天同庆。
庄姜心中隐隐不安,独自一人走在楚国禁宫的小路上。此刻正是四月,莺飞草长。众人都在前殿玩乐,后殿便显得空旷许多。她信步而行,待发觉时,竟已来到平日从未到过的偏殿一隅。推开清冷的殿门,琉璃小小的身影蹲在地上,而她面前,正是那被废了妖力的鸳鸯。
琉璃似乎在哭,声音也是断断续续,“鸳鸯姐姐…是琉璃害了你…”
夫诸张了张嘴,但它被废去妖力,已经不会说话,只能轻蹭琉璃的面颊。兽类的感觉十分敏锐,早在庄姜进来时,它便已经发觉。可是它只是看了她一眼,眼神平静。
琉璃并未发现庄姜的到来,依然在哭泣,“琉璃知道你不会吃人,这么些年来也从没害过人。你说过母妃救过你,所以你为了报答母妃,发誓在我活着时绝不吃任何一个人。可是我的命也是你救的…如果你可以逃出去,我宁愿你吃了我。姐姐…我除了你,就什么也没有了…”
庄姜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国君有很多子女,无法将满心关怀放在一个小女孩身上…而人与妖之间的血海深仇,也不会因为一个特例而改变。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琉璃姐姐…我不喜欢和我一样的人,可我也无法仇恨他们…我的爷爷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有时我觉得我并不属于他们…鸳鸯姐姐,你如今…后悔吗?”
一片沉默。良久,夫诸缓缓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庄姜轻叹一声,转身走了出去,却在门外碰见了楚国国君。他独自一人也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神色间隐隐透着悲伤。
庄姜有些意外,与国君点头示意,随后转身离去。
身后,国君依然站在门外,一动不动,宛如磐石。
也许,琉璃的未来并没有她想得那样糟糕。人世,正是这样充满惊奇而意外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试试存稿箱^_^
初入云国
翌日,两人拜别楚国国君。
此时天气晴好,万里无云。
国都郊外,国君一身冕服,举着酒杯哽咽良久,才道:“大哥,你且专心渡劫,一切有我!”
容璟点了点头。他还是一副蒹葭宫弟子的打扮,白衣乌发,眉目清冷。
“我小时候与谁都不亲近,惟独和大哥你最投缘。”国君神色悲怆,“大哥这一去,还不知此生能不能相见。如果大哥渡劫成功,一定、一定要来看望我。”
容璟沉默了一瞬,“一定。”他猛地仰头,喝下那杯别离酒,醇厚的酒在喉中化开,却尝到了一丝苦涩味道。
他掷下酒杯,道了一声“告辞”,转身离去。
庄姜叹了口气,匆匆跟了上去。
好吧,他这个姿势很是潇洒,还带着那么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可是,师弟啊,你要无视我到几时?!
自从她救下那只妖的性命起,容璟就开始无视她了。在她印象中,师弟虽然是个疯子,而且又是个天资聪颖还带那么点王霸之气的疯子,可这时候怎能如此不团结?不过说起来,他一直就和她不对盘,原先在蒹葭宫,他也总是带着一群师弟和她过不去,好像不说她是废物就觉得不舒服似的…
庄姜越想越纠结。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默不作声地走着,直到走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前方忽然冒出一股黑烟,紧接着几只妖蹦了出来,为首的一只喝道:“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若从此路过,留下买路钱!”
庄姜:“…”
容璟二话不说,抽出剑就冲了过去,霎时尘土飞扬,只听“救命!”、“啊!大侠!”、“痛痛痛痛!”的声音传来,一只野猪妖“嗖”的一声飞出去,贴在了树干上,然后一点点滑下来。
庄姜擦了把汗,继续无语。
三清大帝在上,她,她再也不想和他一起上路了!
傍晚时分,两人来到楚国一个边陲小镇。此处与云国接壤,也算繁华。镇上仅有一处客栈,生意极旺,火红色的旌旗随风飘荡。
容璟仰首看了看天色,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庄姜怔了怔,但还是咬着牙跟进。
客栈不大,但宾客极多。小二原本忙得晕头转向,见两人进来,眼前一亮就迎了上来。凭他多年的经验,眼前这两人肯定非富即贵。只见那位颈子上纹着夔龙纹的清贵少年打量了一番周围摆设,道:“住店。”
“好嘞,一间还是两间?”
“…两间。”
“好,客官还想用些什么酒菜吗?”
“随意。”
说罢,容璟在角落一处坐下,摸到油腻腻的桌子,眉头皱了一皱。
她犹豫了一下,坐在了容璟对面。少年并不理会她,而是以手支颌,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一时尘嚣寂寂,风月无声。不多时,小二上了几个馒头,几样小菜。容璟意兴阑珊地拿起一个馒头,一点一点地撕下外皮。庄姜一见他这架势就觉得肝疼,但出门在外,最重要的就是团结,于是她强忍纠结,柔声道:“师弟,我觉得我们应该商量一番下一个目的地。”
容璟一顿:“嗯?”
“昨天我们解决了那只妖,又建起大阵,按理说应该积累了不少功德,可我怎么觉得一点用都没有呢?不如我们这次换个地方,譬如某个山洞…”
“免谈。”
“…”庄姜深吸一口气,“不能免谈。俗话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唔…”她话音未落,容璟竟然把那个剥了皮的馒头狠狠塞进她口中,不耐道:“吃饭!”
庄姜咳嗽了几声。容、疯、子!你竟敢用馒头堵我你竟敢用馒头堵我!她猛地起身,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勾唇冷笑:“师弟,你仍在怨恨我放过那只妖?”你敢说是,我就今天和你拼了!
容璟看着她陡然放大的脸,猛地扭过头,薄唇紧抿,极长的眼睫如蝶翼般煽动。这种示弱般的姿态令庄姜一怔,忽然听到一旁有人笑道:“两位感情真好,这是商量着去哪游山玩水吗?”
庄姜一怔,容璟侧首望去,淡淡地问了句:“你是什么人?”
“在下张京,只是一介商人,来往云楚两国,做些小买卖。”那人一袭灰衣,长着一双狐狸眼睛,一笑媚意横生,“两位是楚国人吧?”
庄姜嫣然一笑,灿如春花:“张公子好眼力。”她缓缓松开手,在外人面前,她向来喜欢装柔弱少女。
容璟瞥了自家师姐一眼,不知怎么就沉下脸来。
张京笑眯眯地道:“既然两位是出来玩儿的,在下走过许多地方,便给两位一个忠告吧,千万不要去云国。”
庄姜有些莫名:“为何?”
“两位不知道,新登基的云王好色,云国凡是有些姿色的少女,成亲的成亲,出家的出家,就怕被云王掳进宫中。王宫可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一旦入了宫,就再也出不来了。”
庄姜觉得很是无趣。历代国君好色这档子事,她在蒹葭宫的书库里不知看过多少次,也曾为此感到唏嘘。但天命既然让他当王,就应有天的道理,不过听张京的意思…这岂不是说明她很有姿色?
容璟却想着另一件事:“这么说,民怨很大?”这么说来,楚国攻打云国就容易多了。
“自然。”张京道,“前几日,蒹葭宫的两位仙子飘然入世,竟在楚国国都周围建起护城大阵,使得百年之内,妖不得入国都一步。这事传到云国,令云国百姓又羡又妒,纷纷认为云王失德,云国祚堪忧,否则蒹葭宫的仙子为何不出现在云国国都?”
那是因为云国没有一个上山修道的储君…庄姜开始啃馒头。
“楚国蒹葭宫,云国白露宫,海国无邪宫,这三处仙家圣地真是令人神往啊…”张京感慨一番,又俯下身来,压低了声音,道:“听说还有另一种说法,那便是云王被妖迷了心,招那些少女入宫,就是为了炼药,想得到长生不老的法子。”
“长生不老?”庄姜差点噎住。这个就有点匪夷所思了,她明白世人对于求仙趋之若鹜,除了能得到呼风唤雨的能力外,还能跳出轮回,与天地同寿。可惜凡人逆天而行,妄求长生,本就万劫不复,于是有人就想些歪门邪道的法子。可是这云王若是真的求长生求到妖类身上,还真是少见得很。
容璟也颇意外地挑了挑眉。
“两位,在下言尽于此。”张京看了看天色,又是一笑,“我该走了,两位,告辞。”说罢出了客栈。
庄姜神色怔怔,却见容璟三下两下解决了没皮的馒头,起身道:“明日去云国国都。”
“你果然要去!” 庄姜立刻满腔悲愤。从那名叫张京的人说出云国俩字,她就知道师弟动了心!
“为什么不去?”容璟冷哼一声,“师尊不正是让我们下山历练吗?”
“可是我…”她可不可以不去?天劫就剩两个半月了,她还想好好准备一番,写写遗书什么的呢…
“不想去?”容璟眯起双眼,黑眸中闪过一丝凛冽之意,“师姐,你必须和我在一起。”
庄姜差点捶桌子。什么叫…我必须和你在一起?三清大帝在上,他简直太霸道了!
云国。
禁宫红烛晚照,殿中梨黄花心木所制的雕花大床周围青纱及地,绣着浅色云纹的锦缎自缝隙处蜿蜒而下,辗转交叠。年轻的云王一袭素白里衣,斜倚在床畔,长发披拂,略带病容。
他饮了一口宫女送上的汤药,只觉得苦涩难当,一扬手便将那碗扣在宫女身上,怒道:“滚下去!”
宫女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云王似乎还不解气,一把抓过床上玉枕砸下,霎时,其上镶嵌的上好美玉碎了一地,“熬药的废物是哪个?传旨,将他打二十大板,逐出宫去!”
随侍的大内总管战战兢兢地应了一声,抖着身退下。
殿内一片寂静,隐隐的,暗处传来一声叹息:“陛下…”
云王苍白消瘦的面容泛起一抹病态的嫣红,“你回来了。”他低低咳嗽,笑道:“准备的如何了?”
“万事俱备,只欠缺一味药引。”
“如此甚好。”云王轻笑,“那药引,就有劳张爱卿了。”
“臣遵旨。”
云王起身,缓缓冲那人走去,“爱卿,这世上的一切真是令寡人厌恶…它们都该给寡人去死!可惜天不遂人愿…既然如此,这个天何必要存在到这世上!”
着浅色深衣的男子隐在暗处,面目模糊,双眸无悲无喜。
“爱卿…爱卿,你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男子忽地抿唇一笑,竟媚意横生。
作者有话要说:试试存稿箱^_^喜欢了请收藏哟^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