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吟着杨紫阳的杭州词,翻开记忆的扉页,风来仪这样的奇女子,也不由得脚步踉跄,泪眼婆娑。年逾四旬的风来仪,站在十八岁的梦渊身旁,两人有如一对母子。
江南道上,提起柳家,当真是谁人不知,何人不晓,作为唐时流传下来的名门,柳家的祖上,不乏居于朝堂之上的先辈,连带着后人受其荫庇,即使到了明朝,依然是一方豪门,柳家的产业,更是遍布大江南北。
柳家的风水好,柳氏的宗墓位于水晶山畔,边上两山合抱,环拱其中,有溪流围绕周边。但一身玄衣白纱的梦风两人,这时却是站在柳氏宗墓以外,足有数里之遥的一处孤坟。坟地外围,设了一个五行迷踪阵,让这片坟地不至于受到闲人打扰。
“故挚爱琴仙柳公舒卷之墓,故爱女柳玉仪之墓。”一大一小两座墓地相邻而立,在墓地背后,是一座小瓦房,格调优雅,里面床案俱全。
按照晚辈的标准,行礼,焚香,奉上各色供品,又小心地除去墓上新生的杂草。祭扫后,梦渊看了看远方的柳氏宗墓,以询问的眼色望了风来仪一眼。
风来仪流露出十分悲伤的神情,开始说起那个十数年前的故事。
这是一个十分普通的故事,出身名门的柳氏公子,爱上了一个江湖女子,海誓山盟,共效于飞,但是,这段爱情,却为柳氏家族所不容。最后柳公子被逐出了家门,与爱人浪迹天涯,两年后,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心中仍然对家族念念不忘的柳公子携妻带儿回到家乡,希望能够认祖归宗,却被拒之门外。
但是,两人却为风来仪过去的一路仇家盯上,其时,风来仪身体虚弱,向两位师兄求助。结果高立和宫一刀到来时,战斗已到尾声,爱女柳玉仪在战乱中夭折,夫妇两人重伤,柳舒卷更是奄奄一息,柳家近在咫尺,却未伸援手。最后,柳舒卷就死在风来仪眼前,临死前,恳求风来仪将其遗骨葬在家族墓地附近,并不要向柳家寻仇。
风来仪痊愈后,三人将仇家灭门,却终究没有对柳家不利。在归途中,风来仪捡到一弃儿,根骨奇佳。伤心的风来仪将此子带回了师门,才有了梦渊的转世。
“风姨,如此说来,如果柳家自愿迎回柳叔遗骨,柳叔的在天之灵也是愿意的?”
“这是舒卷一向的心愿吧,但是明儿,风姨知道你的心思,如果你使用武力的话,你柳叔会不高兴的。”
“这是自然,虽然此事难办,但眼下就有一个契机。”梦渊忽然出言道。
“明儿,你说吧,只要能做得到,这件事上风姨听你的。”风来仪精神一振道。
“风姨还记得两年前我提出的‘朱氏计划’么?”
“我有印象,那是个野心勃勃的计划。”
“不错,在离岛前,我得到了确切的消息,鄱阳王被官家秘密处决了,他的一双子女,和王妃,却及时逃离了王府,按照枭记江西的消息来看,他们很有可能会走水路,去汉阳府。鄱阳王的死并没有公开,那么他的子女明面上就仍然是公主和小王爷的身份。如果我们能够提供庇护,将是我们势力进入中原地区的绝好借口。听说,鄱阳王的长女无忧公主,是个文武双全的杰出女子,也是我为风姨选择的传人人选之一。如果能够善加利用,柳叔的心愿,也能够顺利达成吧。”
“如此甚好,那么你就立刻启程,赶往汉阳,我陪你柳叔两天,然后也赶去湖北地区,我们都在当地枭记留下印记,以便联系,一明一暗,对于六扇门的走狗,只有更方便些。
风来仪不愧是行走江湖数十年的人物,念头一动,智珠顿朗。相互交待一二,两人便在杭州分手。
“叮,梦渊接受隐藏任务,叶落归宗,让柳舒卷的遗骨,得以归葬家族墓地,不得以武力方式完成,完成任务奖励精元点数1000点,玄级命运情节1个,风来仪好感度上升,因此时已到最高,可保留该声望奖励,失败扣除精元点数1000,风来仪好感度下降1档。”
杭州城中,最大的钱庄-----枭记,这家钱庄的分号有如奇迹一般,飞快地崛起于大江南北,然后,各种以枭记为名的商铺店家,也如雨后的春笋般,不停地冒出来。别的店铺也还罢了,这枭记钱庄,在长江以南,真的是信誉卓著,资金雄厚,南方过来的商人,提到枭记,没有不伸大拇指的,连带着那个不讨人喜欢的猫头鹰标记,也变得可爱了不少。
柜台上的钱掌柜,穿着一身绯红色的绣花缎子长袍,肥肥的身子,在那里一坐,简直就是个花包裹。自从分到这块风水宝地,日进斗金,连带着身上的那个肉,也一嘟噜一嘟噜长了起来。
钱掌柜虽然姓钱,可两眼不花,不是只认识钱,但凡猫狗,只要眼前一过,就能认出个公母来。即使如此,他还是对前两天的事,心中哆嗦。
早有飞鸽传书,说最高层的那几位爷爷,奶奶心血来潮,离开了岛子,到中原来了,其中三岛主,四岛主,更是会到江南一行,消息一到,当真是鸡飞狗跳,从杭州的裴总管,到各个铺子的大小掌柜们,个个是提留足了精神,三岛主那还罢了,是神仙般的人物,要好吃好喝的,听凭吩咐伺候好了。这位四岛主可不简单,最高执行者,兼金部总长,往简单了说,那就是他们这帮子掌柜们的大老板,衣食父母。就看眼前枭记的这局面,以及钱掌柜学的那什么复式记账法,就知道这位爷是怎样的一号厉害角色了。
但没想到,来的却是一位美丽的中年女子,和一个年轻的后生,两个人的亲密劲儿,就像是一对母子。好在枭记开办这么久,不管身后有多么强大的力量,从来就没有怠慢过一个客人,那对母子一进铺子,就有伙计满脸笑容地迎上去,热情地招呼着,还奉上热腾腾的龙井茶。那个后生就那么温和地和几个伙计聊了整整个把时辰。直到快打烊了才微笑着把一块牌子放到了自己的面前。
那是一块碧绿的翡翠玉佩,上面栩栩如生的猫头鹰爪下,赫然是一锭元宝。看到这块牌子,钱掌柜差点没当场跪下来。枭记所属的人员,按品阶由低到高,所持有的身份凭证,按红橙黄绿青蓝紫,三位岛主紫色徽记,最高执行者,以及情报内务的刘氏夫妇,是蓝色徽记,以下五大部门的总长,才有绿色标记,那么眼前这个后生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在庆幸这位大人没有板着脸把蓝色徽记丢出来之余,钱掌柜抖着一身肥肉,将两位尊敬的大人安置到了最好的房间。然后恭恭敬敬地将建号以来的账目,呈给总长大人检阅,好在大人比想象中还要温和一些,看完后给了个好字,还赞许了两句,不要小看这个好字,当真是一字千金,就这一个字,钱掌柜的年底分红,就多了整整一倍啊。
然后,大人让自己拿来信鸽,将几条命令发了出去。钱掌柜不敢问什么,那可是总长大人的命令啊,根本不是自己一个红徽所能够过问的。
结束了一天的核帐,却看到总长大人从外头走了进来,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钱胖子却心中一沉,知道这位大人今天的心情,不怎么好。
“钱掌柜,通告杭州的裴管事,以及杭州情报司的王管事,一会过来一下,告诉王管事,我要问江南柳家的情报。另外,你是本地人,给我说说江南柳家的事。”
片刻以后,杭州地区的总管事,持有橙徽的裴管事,便拱手肃立在一间净室外面。在房间里,坐的是梦渊,和杭州地区情报司司长王管事。
“嗯,是这样,裴管事,你进来吧。”房中传出了梦渊的声音。
裴管事轻轻地打开门,见到一名黑衣青年,朝着门口,靠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在他的下首位置,坐着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
在最高执行者设定的这个体制中,负责情报的人员,对总长以下的其他人员,身份是绝对保密的,他们就像黑夜中的枭鹰般隐秘,除了同体系的情报人员,他们只对三位岛主,现在是四位岛主负责。
“下面我交待的这件事非常重要,需要你们两个人配合完成,这件事对我和三岛主大人都很重要,做好了,今年的评定我将直接给予最高评价,如果做砸了,你们就没有必要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梦渊的声音,在两个人的耳边,也在两个人的心里响了起来,为他们打开了两扇门,一扇通向天堂,另一扇通向地狱。每一个红徽以上的人员都知道,最高评价意味着直接得到更高一级的徽记,黄徽更是掌管一省,是岛外弟子的最高梦想。
“是,听候大人吩咐,属下定当效死力。”心跳一下子快了一倍,裴王两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任务,对江南柳府进行渗透,同时开始掌控柳府的资金,人员,产业。目标:将柳府收为枭记的附庸势力。要求:不得主动对柳府直系人员使用武力。不得杀死柳府的血亲,尤其是直系人员。你们可以动用你们自己,甚至全浙江地区的谍报和人力,资金资源。如有必要,可以向我直接申请,我每两个月要收到你们两人各一份进程报告,在年底前要达到完成标准。”
“是,请问大人,完成任务的意思是什么?”裴管事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
“我要的是柳府上下的恭顺和服从,完成任务中不要轻易见血,尤其是那些姓柳的人的血。我要让他们把我们当成恩人,当成祖宗来供,而不是弄成不死不休,势不两立的仇人,我更不要看到一地的尸体和被烧成废墟的柳府,你们明白我的意思了。”
“我们明白了,请大人放心。”
“很好,如果你们做到了,我会重赏你们,三岛主也会很高兴的。”梦渊满意地道。
“下面还有两件事:三岛主将会在杭州继续留几天,你们要安排人服侍好了,她住的地方不要让人随便打扰,即使她走了,那块地方也要照看好。另外,帮我准备一条快船,一个熟悉长江水路的船夫就可以了。通知湖北的高大执事,李司长,监察鄱阳到汉阳的江面,留意那些鹰爪孙,尤其是北边来的鹰爪孙的位置和他们的目标。我要在进入湖北,就得到准确的消息,在汉阳,帮我准备个巢,准备接待贵客。我明天一早出发。”
“是,属下告退。”裴王两人退了出来,不知不觉间,两人的后背都湿了一片。
这不是一个平静的夜,在夜幕下,无数只信鸽拍打着翅膀,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第八章 蝉,螳螂,黄雀(上)
更新时间2009-12-12 18:20:34 字数:4637
天早早地黑了,一片片乌云从四面八方赶来,将快要圆了的月亮遮了起来。
像是起潮了,又有那么点风,黑暗的江水,掀起一片片白浪,冲刷着它所能够得到的一切,江岸,礁石,还有船。
江上的船不多,这个时候,靠水吃饭的汉子们,大多靠了岸,把船收拾好,回家吃饭了。只有那些行色匆匆的旅人,有些焦躁地,感受着澎湃的江流,一下下地撞着船帮。
一条大船在江面上开着,老船把式老金蹲在船尾,吧嗒吧嗒地抽着烟,青白色的烟雾,围绕着他的脸,他那一脸的皱纹,好象更明显了些。
船尾舵台的位置,是个年轻的汉子,带着顶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穿着蓑衣,遮住了大半个身子。这原本该是他儿子的位子,今天也不知是咋的,一直强壮有力的儿子突然闹了肚子,上吐下泻了好一阵子,好在起锚前遇到了以前一起混大江的老刘,把生病的儿子带回镇子看郎中去了,老刘船上的那个客人,自告奋勇地当起了把舵的,说是顺路要去鄱阳。你真还别说,那小伙子浓浓的眉毛,黄黄的脸,却真有一手好把式,看那舵把的,比得上个干一辈子的船把式了。可就不怎么爱说话,人倒是不错,叫他时总是温和地笑笑。
一边的灶头上,炖着一锅药,味道怪怪的,伙计小毛,正将一把把桑树枝,塞进灶膛里。那树枝有些湿了,烟有点呛人,让小毛一边咳着,一边小声地嘀咕。
“煎药就煎药吧,干吗还非得要有这么些讲究?非得用桑树枝来烧火,怎么!桑树枝烧的火是冒蓝烟儿?”
老金微微咧着嘴笑了:“教你学个乖,桑是属凉的,用桑枝点火,准是清火气,清心补肺吧!”
“清心补肺?”毛五一脸的疑惑:“难道说,他是得了肺病,唉,可怜啊。”
“别瞎说!”老金正经了起来:“这话被人听见,可是会生气的。
毛五嘻着脸,道:“我只是瞎猜罢了,要说人家相公,还真是个好人哪!哪像舱里那个奴才,比他主子脾气还大。”一面说,他拿起一根白木药勺子在大罐子里搅着,浓重的药气随风飘散。然后他用一个小小的药滤子,把罐子里的药汁滤出来,那是小小的半碗药,又浓又绿的颜色。
“这是什么味呀?怪里怪气的!”才说到这里,他有些厌恶地看着前方,道:“看,那个奴才又来了!”
白头老金一怔,赶忙站起来,烟也不抽了,就连着舵盘子的汉子也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瞅着。
在舱檐前面,桶状的俩宫灯照射下,一条瘦长的影子已来到了近前。
白头老金有些紧张地搓着手,赔着笑脸道:“唷!这不是史爷吗,您有什么吩咐?”
来人鼻子里哼了一声,派头十足地点点头:“这是到什么地方了?”
老金向外看了看,这地方他太熟了,当下脱口道:“噢,已经过了五里滩,再下去是七星子,还早着呢!要到明天过了晌午,大概就到了汉江了!”
“哼,啰嗦。”俩手往背后一背,两只小眼睛眨了眨,“到了时候告诉我,我要下去一趟。”
姓史的转过身,忽然又想起什么,别着头说,“前舱里没你们什么事,没招呼不许进来,招呼好船就是,到了鄱阳我们走人,钱只会多给,知道吧。!”
最后面的话总算中听,老金拱着双手连连称是。在灯光的照耀下,这个姓氏的人物,算是露了个全脸。
五十六七的年岁,头发半白,一对招风耳,小鼻子小眼睛,长得算不上獐头鼠目,也差不多了。
他走向船舱,忽然停了下来,两只眼睛骨碌碌一转,就看到了小毛手里的药碗。
“什么东西”
“一碗药,是后舱一位相。。。。。。相公的。小毛都吓结巴了,战战兢兢地道。
姓史的脸呼地沉了下来,伸手一抓,提着前襟把老金揪了起来。那双老鼠眼瞪得溜圆道:“什么相公,这是怎么回事,说!”
老金哆嗦地干咳了一声,喃喃地道:“是这么回事,船过洞庭时,遇到个年轻的读书相公,又有病,我想船尾边舱空着也是空着。。。。。。”
“啪,啪”两声脆响,小毛没看清姓史的动作,老金已经挨了两个耳光。
这两下子真不轻,打得老金满嘴是血,“哎哟”地惨叫起来。
“你怎么打人”看老金被打,横竖看老史不顺眼的小毛轮起拳头,就要往上冲。
姓史的冷笑一声,一抬腿,就往小毛踩了过去。他明显是个练家子,脚上颇有几分功夫,虽然没怎么用力,这一脚下去,小毛也得要满脸开花不可。
出乎意料的,姓史的这一脚居然踩了个空,却是那个掌舵的汉子跳了下来,抓住小毛的后领一拽,先把他拉了个跟头。
“小孩子家不懂事,这位爷不要和他一般见识,时间不早了,贵客想必也休息了,闹得杀猪一样,惊扰了客人,终归不太好。”斗笠青年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张年轻的笑脸,他的眼睛似乎有一种让人心平气和的力量,配合着他的话,让本待发作的姓史的,脸色缓和了些。
“没什么好说的,这条船我们包下在先,明天船到汉阳,就叫他下去。”姓史的显然也不是个草包,望了望似乎要不可见的江岸,压低了声音道。
“这。。。。。。”老金一脸为难,还想说什么,却看到斗笠汉子向他递了个眼色,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应了下来。
“史大叔,小姐关照,夫人和小主人都睡下了,不要吵闹。前舱里走出来个细腰长身的姑娘,把姓史的召过去,低声关照道。
姓史的再回头狠狠瞪了老金一眼,跟着那个姑娘去了。
摸着火辣辣的脸,老金坐了下来。
“哼,真是太欺负人了,这是我们的船,凭什么看他的脸色啊。”小毛犹自愤愤道。
“我们受了人家的定钱,本不该再搭外客的,还有你,要不是这位后生拉你一把,你现在能站着说话就不错了,人家可是练家子。”老金望了斗笠汉子一眼,叹了口气道。
“只是,那位相公怎么办。”
“把药给他拿过去吧,另外处理一下你脸上的伤,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好了。”斗笠青年看着眉头打结的两人,忽然出声道。
老金又叹了口气,拿过药碗走了。
边舱里,那位相公正在写字,一袭宝蓝长衫,披散着,一点褶子都没有,像整匹缎子一样,他有着一头长发,有点湿,一绺绺散在脑后。
老金咳了一声,“这位相公,你的药好了。”
“噢”蓝衣相公放下笔,慢慢地转过身子。
客气了两句,他接过碗,把那半碗药汁喝了下去。
他确实是病了,病得不轻,惨白色的脸,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下,是暗红色泽,一如他的指甲。在昏暗摇曳的灯火下,让人有点发毛。
“坐一会,喝点茶。”蓝衣相公抬起拖着肥大衣袖的一只手,指了指座位,老金忽然感觉到,他的声音有点熟悉,是和那个斗笠人一般,有着一种让人情不自禁服从的力量。
退了两步,在他指着的地方坐下来,拿起茶壶,倒了半碗,稀里糊涂地喝起来。
“今天的夜色不好。”蓝衣人说着,忽然打开一扇临江的轩窗,向外望了一眼,外面的江水声,一下子响了起来,凉凉的风呼地吹进来,让悬挂的纸灯,滴溜溜打了几个转,桌子上的纸牍,都好像要飞起来。
老金站起身,想去关窗,却看到舱内的风忽然停了,窗外风吹浪打,窗内却是宁静,所有的一切,灯,纸,笔,全都静了下来。
“呃,那个”老金两眼发直,吞了口唾沫,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
“夜深了。”蓝衣人忽然出声到。
“呃”
“江上起风了,恐怕会是多事之秋,老丈要注意了。”
老金翻着眼泡,纳闷着,却好像听到几声琴音。等他再听时,又没有了。
“把药给他拿过去吧,另外处理一下你脸上的伤,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好了。”忽然脑海里冒出一句话,老金想说什么的兴趣再也没有了。
“天不早了,我走了。”
蓝衣人没再说什么,他的眼皮似乎都垂下了,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
风浪比刚才更大了,听到那位史大爷的吩咐,老金,小毛,还有那位斗笠男,都没有再走动,三个人在舵旁发愣。
忽然,斗笠男站起身,走到桅杆边,升起了主帆,他的双手是那样的灵活,原本两个人才能弄得转的主帆,他一个人就升了起来。
“老金,你掌下舵。”斗笠汉子的声音很低,但在风浪中,老金仍然听得清楚,虽然他很想问为什么,但斗笠汉子的声音好像有着和蓝衣相公一样的魔力,让他根本不能,或者说是不想抗拒。
那个斗笠汉子就这样扯动着帆索,在他的手里,那风和帆都好像变成了温顺的小猫。船速逐渐提了起来,到他停下时,船速几乎提高了五成。
“怎么啦,出什么事了。”小毛终于忍不住问起来。
“我也不知道,忽然感到有点危险,好像被人盯上了。”斗笠人露出下半张脸,冲两人笑笑,“我曾经在海上混过一阵子,也碰到过几次海盗,每次遇到海盗前,就有这种感觉。”
“原来小兄弟在海上混过,难怪这么俊的水上活计。”老金按着舵,噢了一声道。
“看见没有,那艘船,加速了,我不管他是来找前舱客人的,还是来找那位生病的相公的,看样子就是来意不善,既然我也上了这条船,就和他斗斗好了。”斗笠汉子抬起手,指了指后面道。
在他的指点下,老金和小毛都看到了。
那是一艘双桅平顶快船,模样新颖,速度飞快,正劈波斩浪,向大船追来。那艘船没有悬任何一盏灯,黑乎乎的,很是吓人。如果不是斗笠汉子及时升帆,恐怕真的就要被追上了。
“可以了。”调整好主帆的角度,固定好帆索,斗笠汉子接过老金手中的舵,嘴角的笑容,颇有几分恶作剧的意思。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人影晃动,是姓史的熟悉的声音。
船速的改变,显然瞒不过一个老江湖,发觉异常的姓史的,也匆匆跑了出来。
“有人在追我们的船。”小毛一指后面,冲着姓史的喊道。
那艘船已经升起了满帆,江风吹得风帆猎猎作响,两船间的距离,正逐渐缩短着。
四人看清楚了,那是一艘奇特的快船,有着一个菱形的坚实船首,倒有些像是水军的战船。
“快,再快点,尽量甩掉他。”姓史的脸色发青,一迭声地催道。
“嗯,老金,把备帆也拿出来,看到那东西没,那叫冲角,被那东西撞上,这船想不变两半都难。”斗笠汉子的声音依然沉着,好像在述说着一桩毫不相干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