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天空响起了一声惊雷,一道明亮的闪电,无巧不巧地照亮了他藏身的阴影。他猛一抬头,正对上了哨塔上一双惊讶的眼睛。
他猛一抬手臂,大铁椎如同一条乌龙般飞出,在那个哨兵还没来得及出声之前,一团栲栳大小的乌光已然到了他的面前。
“啪”地一声响,那个哨兵的脑袋,就像是被砸烂的西瓜一样爆了开来,红白色的浆液,四散飞溅。
朱亥一抖手,那飞出去的铁椎飞了回来,他只是伸出了右手,凌空一抓,这沉重之极的武器,就像是个孩童玩的皮球一般,被他稳稳握住。
他方接稳铁椎,就听得噗通一声,那没头的尸体,从哨塔上掉落下来,发出了一声轻响。
看着被惊动赶来的两队卫兵,朱亥暗叹一声,没想到会被一道闪电,暴露了行迹。
他看了较近的一队秦兵一眼,突然踏出了一步,沉腰坐马,口中低喝一声:
“椎”
呜呜的呼啸声中,他手中的铁椎,已经再次飞了出去。
“啪啪啪啪啪”
一连五声闷响,就像是一根铁棒,穿过了五个糖葫芦,血花脑浆飞溅,地上倒下了五具没有了头颅的秦军尸体。
“敌袭,有人偷营啦。镗镗镗镗镗。”
秦军中有人鸣响了警钟,就像是被捅了的马蜂窝,整个秦营都被惊动了。
“罢了,既然被发现了,那就杀进去好了。”朱亥毫不在意,收回铁椎,向着主营的方向疾奔而去,但见有秦兵攻来,他只是一椎过去,不管什么兵刃,碰到就折,沾着就飞。有些个倒霉的秦兵,只觉得手上兵器一震,便被自己的家伙砸中了脑袋。
朱亥铁椎在手中转动挥舞,每一椎便击杀数人,他前行十余步,身边已然倒了三四十具破碎的秦兵尸体。这些秦兵中不乏屡经战阵的老兵,但怎奈他们的对手,乃是这个时代数一数二的猛士。
收到了无忌答复的白起并没有去休息,他此刻正端坐在帅案旁,和他边上的人交谈着,那穿着黑色劲装,背负双刀之人,正是梦渊。
在刺杀了田单之后,他便全速赶了回来,亲自担任白起的护卫,经过曹秋道一战,对于这个时代的勇士,他是再也不敢有半分小觑。
这个时代的慷慨豪侠之士实在太多:
“专诸之刺王僚,彗星袭月;聂政之刺韩傀,白虹贯日;要离之刺庆忌,苍鹰击于殿上!”
更不要说后来的博浪挥椎,荆轲刺秦等名垂千古的事迹,在这些勇士的心目之中,为了他们守护的东西,冲冠一怒,血溅五步乃是常事,连蔺相如这样一个文臣都敢在殿上对秦王说其敢以颈血溅大王之类的话。白起剑术虽然不弱,但在无忌的身边就有一个这样的猛士在!
梦渊是越到最后关头越谨慎的性子,知道在这种时候最是危险不过,这两天和白起几乎是寸步不离。
“我们的任务终于就要完成了。”
梦渊抬起手腕,看了看腕表,这些日子白起屡败魏军,在今天上午,他们已经收到了主线任务完成的通告,但因为还处于战争阶段,他们所剩下的时间,不过是七十二小时。这也是白起为什么提出明天决战的原因,他算定无忌这时也应该得到了田单被刺的消息,乘着士气尚未溃散之时与秦军决一死战,是无忌这时能做的唯一选择。
外面传来的喧哗声和惨叫声打断了两人的话语,门口的侍卫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满脸都是雨水和血水。
“出了什么事?”白起抓起长戈,喝问道。
“敌军袭营。”
“来了多少人?”
“一个人,但厉害得紧,已经杀了百多名袍泽了。”
“什么,就一个人?”白起和梦渊相望一眼刚要说话,就看到这人的脑袋一下子碎了开来,尸体倒了下去,在门口一条雄狮猛虎一般威猛的大汉踏着尸体,手中握着一柄沾满了血肉脑浆的大铁椎,目光炯炯地望着两人道:
“白起,可认得朱亥乎?”
“我们等你很久了。”梦渊冷冷地道,他从自己的位子上站了起来,向着朱亥迎去。
这并不是虚言,两年前朱亥一椎不仅重伤了何芸梦,也让梦某人在床上躺了几个月,这份仇恨,以梦渊的性子,又怎么会放得下来?与朱亥一战,是他过去一年多日子里日夜萦绕心头的执念。今天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起与无忌公子神交数十年,终于要在这两天见个分晓了,也好,今日便取汝性命,断无忌一臂。”白起手持长戈,哼了一声,骨骼肌肉震动,隐隐有雷鸣之声,他修行内功已有小成,气从丹田而出,震动胸腹腔,其声如雷。
这一年多来,除了修炼梦渊给的沧海剑法和太阳罡气,他逐渐地将自己行伍多年的军中功夫,整理汇总,去芜存菁,整合出一套适用于长戈施展的套路来,经过梦渊,纪嫣然等人的调整,这套戈法,居然被主神空间承认,覆盖了原本的曜日戈法,品级也提升到了玄级,这套戈法走的是依靠外功的路子,分为两套心法,四大套路,不仅适合步战,也能用于骑战。方才他使用的,便是其中的套路虎牙令中的雷字诀。
梦渊两眼紧盯着朱亥,他原本偏白的面色,一下子变得铁青,无数青筋暴起,突起了皮肤,却是已经运起了天浊地沌混元功,寒热两道气机在膻中相会,像是一颗炸弹在胸口炸开,原本每分钟不到五十跳的脉搏,急速提升到了两百跳,全身上下的血脉,都扩张了开来。
天浊地沌混元功第五重!
一年多的时间,除去四处奔走,梦渊几人都在最大程度地提升自己的实力,有着玄功要诀这本奇书中最正统的修炼上乘内功的法门,他们几人的内功进度,当真是一日千里。而梦渊吃尽了苦头,终于将这门奇功练到了第五层小成的境界。
不同于他以前所学的所有内功,这门功夫练到小成后,方才有了在实战中运用的意义。即使是受到了主神的限制,这门功夫依然是霸道无比。
第三百一十五章 搏命
更新时间2012-1-4 12:02:52 字数:2660
朱亥也不多话,抬手之间,手中大铁椎向梦渊当头落下,呼啸的风声,就像是一座山峦,当空压下一般。
梦渊猛一张口,一团冰冷炽热的内息直冲喉头,化作一声咆哮喷出,一双眸子的眼白,因为高度充血而布满了红丝。他双刀一并,格地一声轻响,已然合为一把,他不闪不让,只是微微侧过刀身,硬接下了这一椎。
“锵,嗡嗡。。。。。。”
刀椎相交,白起看到梦渊的刀身发出一阵嗡嗡声,明显地出现了弯曲,在无比强大的压力下,梦渊的双腿,深深地陷入了地面,直没过了脚踝,但处于爆发状态的梦渊,竟是硬抗下了这一击。
白起双手并握长戈,口中发出呼啸之声,他向前踏出了两步,浑身的肌肉,发出了牛筋弓弦一般的响声,将全身之力,凝聚在长戈之上,刺了出去。
奔雷诀---突刺!
朱亥一椎无功,想要抽回铁椎,却见到梦渊忽然以左手握刀柄,右手沿刀脊疾探而出,呈铁青色的手掌,牢牢抓住了铁椎的椎头,他的牙齿咬得格格做响,牙龈都渗出血来。
被梦渊这么一阻,白起的破天长戈,已然刺到了他的肋下。
朱亥左手猛地抓出,宽厚的手掌,一把握住了白起的长戈头部,锋利的戈锋,在他的掌心,划出了两道血痕。
没有疼痛,但一股子麻木的感觉,从掌心延伸直上。
“戈上有毒!”
朱亥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这个黑衣男子,会如此疯狂地挡住他的一击,原来他们的武器上,都淬了见血封喉的剧毒。
他嗔目怒吼一声,腰板一挺,双臂振处,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骤然爆发出来,以梦渊白起两人合力,都抵挡不住这股子疯狂的力量,一连倒退了数步。白起虎口开裂,破天长戈,硬生生被他夺了过去。
“椎”
他手中的铁椎疾飞而出,劲风呼啸,横扫过了大半个帐篷。梦渊白起双双一个铁板桥,仰面朝天倒在了地上,就地一滚间,滚到了大帐边缘,只听到轰隆一声,整个牛皮军帐,崩塌下来,盖住了三人。
哗啦几声裂响,满头灰土的三人用利器割破了帐篷,钻了出来,朱亥的手中,握着一柄牛耳尖刀,他的左手小臂,已经被齐肘断去,但留的血,却远比正常要少,鼓胀绷紧的肌肉,抑制了血流。
把刀往腰上皮鞘一插,他脚尖轻挑,长长的黑色锁链,发出了哗啦啦一串响声,他怒发冲冠,瞪着对方的两人。
梦渊咳嗽一声,吐出一口血痰,虽然一上来就让朱亥吃了个大亏,但朱亥的一椎,又岂是那么好捱的。
白起扯下一片战袍,包了包被强行震裂的虎口,抽出了腰间的龙渊长剑,踏前一步,和梦渊成犄角合击之势。在原先大帐的后方,一座帐篷忽然被用力掀起,一辆沉重的重甲马车,露了出来。
车辕上坐着一名绝美的白衣女子,一手提长弓,一手牵着缰绳,而她的身后车顶上则端坐着另两名青衣女子,重重铁板,护住了她们大半个身子,其中一人手中托着一柄大半人高的弩弓,另一人则只是站在那里,纤手扬起,在她的五指指端,挂着五条小小的青蛇。
“是你,你居然还活着?我明白了。”朱亥看到了那个手中提着青蛇的女子,顿时心中了然。处处和无忌作对的,便是眼前这几人。
“不错,今天你既然来了,那么这里就是你葬身之地,你放心,我们会让无忌尽快去陪你的。”梦渊双刀平伸,拉开了架势道。
“死有何惧。”
朱亥提着大铁椎道。
远处忽然传来了阵阵喊杀声,兵器的交击声,马匹的嘶鸣声,士兵濒死的惨嚎声,此起彼伏。却是无忌发现了朱亥的离去,亲率大军前来袭营接应。
“大哥,你去吧,这里就交给我们了。”梦渊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在这笑容的背后,是阴狠的杀机。
“好。”白起点了点头,转头离去,“我去去便回。”
朱亥看了看白起的背影,他忽然动了,手中的铁椎,直奔白起而去。
“锵”一道黑光飞来,正中他飞出的铁椎,剧烈的冲击,把铁椎撞得高高扬起,白起似乎知道这一击必然会被拦截,头也不回地走到马车边,从纪嫣然手中接过一柄长矛,上马疾驰而去。
拦住朱亥这致命一击的,自然是拥有破阵弩的苏樱了。她的弩乃是一弓三弦,以偏心轮张弩,可三弦三箭,依次射击,也可以三弦一箭,发射类似于儿臂粗细的短矛。再配上她自己制作的各类非常规箭矢,威力绝伦,甚至比得上攻城的弩车射出的劲箭。
她修习的心法乃是最适合远战的唐门心法,这些日子又没有少与纪嫣然,白起这等神射手探讨箭术,朱亥的铁椎出手之后终究不如握在手中,被她一箭射得偏飞开去。
梦渊并没有浪费这个机会,双刀挥处,如一枚纺锤形的巨型火箭,带起了一片残影,呼啸着冲了上去。朱亥用铁链一格,只听得锵地一声响,手中猛地一轻,手中的铁链,被梦渊一刀斩断。
朱亥先前吃过大亏,可不敢被梦渊的刀锋劈中,双足用力一蹬地面,向后激跃而起,顺手一扯,已经将背后的虎皮大氅拉下,像是一根软棒,在拨开纪嫣然一弓三箭的同时,向着梦渊挥去。
梦渊猛一低头,像是鞠了一个足有九十度的弓,朱亥的大氅打在他背上,发出了重锤敲中大鼓一般的一声闷响。他忍不住一张嘴,一口逆血喷出,落在地面上,闪动着妖异的光芒,发出轻轻的兹兹声,像是寒冰中燃烧着一团烈焰。
但是他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恰恰相反,他双刀往腕后一收,连人带刀,摇晃着冲向朱亥右肋。
像是打开折扇的扇面,又像是旋转的风车,他的身形以相当别扭的方式跃起,疾旋着带出了一片刀光血色。
玄鹤流斩道奥义----转!
“嗷”
梦渊这几乎是玩命的一击,在朱亥的右肋下,直开出了以个足有脸盆大小的创口,肺叶,肝脏,肚肠,全都露了出来,血水如喷泉一样冲出,染了梦渊一头一脸,朱亥一声疼极的怒吼中,举起了砂锅大的拳头,将全身剩余的力量,全都擂向了梦渊的后背。
生死关头,梦渊猛地一侧身子,避开了脊柱,将体内火山喷发一般的内息,尽数运到了右侧的背部。
“呯”地一声闷响,梦渊像是被打桩机的冲锤敲在背上,又像是被一头大象跳起来踩了一脚,右边的半个身子,在剧痛后彻底失去了知觉。扑倒在了地上,他强行提起最后的意识,将手中的鹤翎,插进了朱亥的脚背,将他的双足钉在了地上。
在梦渊终于失去意识的时候,朱亥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一支一支的利箭,贯穿了他如城墙一般厚实的身躯,这些箭镞上,每一根都淬了足以致命的剧毒。苏樱几乎是疯了一般地射击着,将全身上下的暗器,倾泻在了他的身上。
朱亥抬起头,努力地扭过脖子,看向了营门外面的黑暗中,在那里,有他为之效忠一生的那个人。
他的舌头肿得堵住了喉咙,剧毒侵蚀了他的每一寸血肉,让他失去了大半说话的能力。
“公子保重,朱亥已经尽。。。。。。力。。。。。。了。。。。。。”他挤出最后的力气,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微弱的声音,他的双目圆睁,身躯屹立不倒,但他的生命,终于离他而去。
(击杀朱亥,每人得到精元点数2000点,地级命运情节1个,得到抽取机会1个)
第三百一十六章 命运
更新时间2012-1-7 9:53:12 字数:2783
无忌指挥着大军,在雨夜中冲杀着,血腥,泥土,雨水的气息融合在一起,让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在连续突破了两座秦军前哨营后,他清楚地感觉到,秦军的军心稳定了下来,堪堪敌住了他的攻势,前军的数量在不断地减少,倒下的士兵中,魏人的数量飞快地上升着。
这绝对不是正常的情况,按照他的经验,在这样的夜里,偷袭成功后,被击溃的秦军会自己冲乱友军的阵脚,混乱会飞快蔓延,直到全军溃散,一败涂地才对。决不应该如此快速地组织起力量抵抗,唯一的可能便是秦军中出现了能够镇得住场面的大将,而如今他面对的秦军中,有这种能力的,只有那个死而复生的男人了。
“廉颇将军,难道你真的连床都起不了了么?”
无忌向来镇定的心神,这一刻却格外的不平静,朱亥的突袭,实在是太突然了,在这样的雨夜,他临时能够调拨的兵马,不过三四万人,但是他确实在出阵的时候,便派遣了侍卫去通知正在养伤的廉颇,让其调遣其余兵马前来接应,但不知道为什么,援兵到现在都没有到来。
前阵的压力越来越大了,无忌放慢了速度,开始调整变得有些散乱的军势,以确保后路的安全,因为事发突然,他临时调拨的兵马,不过三四万人,打到这个份上,已经快到了极限了。
无忌连连地回头,希望能够看到那支能够带给他最后希望的援军,但是他的心沉了下去,透过厚厚的雨帘,他隐约能看到来自魏军大营的火光,而这火光,只能说明一件事。
秦军并不是对他的夜袭毫无防备,恰恰相反,在距离魏营不远,那个被称为战神的男人,安排下了一支伏兵,一旦自己发起突袭,则按照侦察所得到的消息行动,若魏军只是出动了小部分,那么这支伏兵就会出现在撤退的路上,为歼灭这支夜袭的军队争取足够的时间。若是魏军全军出动,那么空虚的魏营和辎重,就是这支奇兵的最好目标。
但是不管怎么说,魏营中的火光,告诉了无忌无比残酷的事实,他所安排的援兵,并没有能够超出那个男人的算计,以廉颇的谨慎,是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来援了。
但是那样又有什么用,无忌带来的这三四万人,都是魏军中的精锐,如果这支军队折在这里,或者,最坏的情况,他自己战死在这里,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深夜,暴雨,厮杀,惨叫,在这样的情况下,战局正一步步地向着最坏的一面发展。
他今夜取得的战果,也根本不足以扭转整个战局。
接下来会是什么,失败吗?陷落以及死亡,愿赌服输。
但是…一切怎么能就此结束,他还没有找到朱亥,他也还没有见到那个和他斗了几十年的男人。
下达了徐徐后撤,脱离战斗的命令,无忌手中握着长剑,单骑策马向前,决然地走向秦人黑色的兵海。暴雨让他的头发紧贴在脸颊和脖子上,身上的战甲却因为这种残酷的冲刷愈加凛冽耀眼。
雨点变得越来越沉重,每一滴溅落在泥地上都会带起混浊的血水和泥浆,白色的雨雾一波一波扑向冲杀中的人群,仿佛是大海白色的浪涛,苍天看着芸芸众生,将嘲笑的声音掺入磅礴的雨声。
秦国军队疑惑地看着对方开始后撤的部队和这个主帅的举动,竟然都愣了,一时之间没有人往上冲。
无忌渐渐变得听不清任何声音,金属相击声、马蹄声、嘶喊声都变得很远很远。每走出一步,时间都好像存心逗留一般,从他的身边放慢了脚步。
战争和岁月暂时离开了,闭上眼,大脑中闪回的一些片段撕裂了黑色的雨夜。
他看到在如血的残阳下,那个人黑铠金戈、身后鲜红的披风在狂风中翻卷,桀骜不逊的笑容,眼睛像野兽一样雪亮——那个被六国视为鬼神一样的存在。
无忌在对方的阵营中寻找那个记忆中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很想亲眼见到那个男人,他不是不相信廉颇,但是这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一点,那个男人真的又回来了?
雨水模糊了他的眼,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能够感觉到,自己希望看到的那个人的到来。
就像是有一种无形而神秘的力量在牵引着他一般,又或者是看到了什么,他忽然打马冲到了阵前,
“前方的可是武安君?”无忌大声喝道。
本来在这暴雨中,哪怕是相隔几米,就听不见对方的声音,但是无忌的这一声呼喊,确实地被白起听到了。
而这一喊也警醒了发呆的秦兵,紧绷着弓弦的手指放开,黑暗中有几支利箭飞来。弓弦弹射之声同时也让魏王的贴身禁卫拨转马头往回冲。
“都住手!”白起大吼出声,举剑打落一支飞箭,但不知道为什么,其余几支离了弦的箭支都偏转了方向,没有一支能够接近无忌的身周三尺之内。
“停止放箭!!全军后退两百步!”白起举起了手,下达了停战的命令,追击的秦兵放缓了脚步,紧接着他一抖缰绳,提着龙渊走到了阵前。
“你们也退下。”无忌挥手让禁卫也离开。
原本两人的身后是分属两国的大军,但是在这一瞬间,这数万大军,在双方主将鬼使神差般的命令下,默然分离开来。
忽然一种异样的气息引起了白起的注意,武将的直觉一向惊人地敏锐——并非是暗近的杀意,而是一种说不出的让人浑身难受的感觉。
在无忌的身后不远处,禁卫正在远离,其中有一个身材娇小的小兵站在帅旗之下,在紧束的盔甲里面,一片紫色的衣襟遮住了喉结。那个人和周围的同伴不一样,脸上没有别人都有的焦躁和紧张,只是淡淡地看着无忌。那种表情似乎是一个人在街市上闲逛,挑选自己喜欢的物件。
白起的目光和那小兵对上的时候,对方不以为然的扭头背转身去,跟着同伴走了。背在身后的双手中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夹着一支秦人的箭支,黑色的箭在他的手中化为飞灰散了。
刚才那股诡异的气息便是来自此人,现在白起想起来了,这便是一种被称为阴谋的味道,一种和自己来自同一世界的人所散发出的气场。
但无忌并不知道这人做了什么,他全部的心神,都被前方那个骑着马上的男人所吸引。
“某正是白起,我该称你是信陵君呢,还是魏王?”
“果然。是你。”信陵君的目光锁住对方的面容,这样的神情、这样的气息,不是白起又是谁?
可是,这个那么熟悉的敌人不仅没死反而风华正茂,而自己却已经老去,这怎么可能?他应该震惊,应该喝问,应该想想白起是不是有一个儿子,但是他都没有。信陵君只是安静地望着他,有太多的冲击一下子堆在他面前,人反而麻木了。“称我什么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魏人无忌,而你是秦人白起,那个我一辈子的敌人。我以为十几年前是我赢了,但是我现在知道,是我输了。”
一股狂风卷过,无忌背后大旗旗杆齐中而折。
风中传来悲鸣,死去的生命控诉着不甘和悲愤,夹带着战场上血腥的味道,在他身边盘旋围绕。布满创痕和焦黑痕迹的战旗在风中疯狂地翻飞,狰狞的黑色丝线互相拉扯着划过天空,将雨夜中的画面分割得支离破碎。
狂风中如泣如诉的幻听似曾相识,曾经走过的路途中特有的气息。信陵君倏地眯起眼睛,似乎在抵御心中撕裂般的钝痛,不知不觉间,两行老泪,沿着面颊流下。
他知道,那是朱亥的英灵,在向他告别,又像是在向他讲述些什么。
你还想说什么呢?我在听,我在听呢。
折断的战旗慢慢地倒在泥泞的土地上,旗面渐渐沾上了泥浆和血水,一个故事已经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