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次下来,魏兵都知道了这些秦兵一般是不会主动攻击他们的,便也开眼闭眼,少有人会在深更半夜,去和黑暗中的大队弓骑兵纠缠。因为他们是死神,那锋利的,如雨点般落下的箭矢,和骑士们如风一般的速度,根本不是步兵能够抗衡的。何况在他们的前方,还有另一支五千人的精锐秦兵射手。
这支队伍,被白起命名为“蝗”,取蝗虫过境,寸草不生之意。也包含了他们的攻击方式,那高速移动中,如飞蝗般的箭矢的涵义。仅一个月功夫,白起的这支蝗虫部队,就从魏国掳走了数万人口,财物不计其数,魏国境内上百个村落,永远地消失了,而在以战养战的方略下,白起这支队伍的运营成本却几乎接近于零。
当白圭和边境几座城市的守将,知道了这支部队所干的好事时,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战术。
如果是李牧这样的名将在,或许会告诉他们,这正是外域胡人擅长的战术,但是就算是李牧这样的名将,如果对上了由白起带领的“蝗”,也将会面临一场苦战。
不久以后,一场遭遇战的结果,证明了这一点。
因为“蝗”的肆虐,魏国边境的居民大量减少,剩余的居民,都在向着有城墙防护的城镇迁移。这直接让魏国的粮食补给面临了困境,看着兵营中日益减少的粮草,白圭决定派遣上万士兵,组成运粮队,而这支队伍的行踪,落到了白起的眼中。
“将军,魏人的粮队过来了。”一个强壮的年轻骑兵,匆匆地进入到了一片树林中。在那里,“蝗”的统领白起,正在部署着战术。
“小桓,说说他们的兵种部署?”白起招呼道,这个青年名叫桓奇,是他从一个小校提上来的,对骑兵的指挥,颇有一番功夫,现在是“蝗”的斥候队长。
桓奇心中一喜,知道这是白起在给他表现的机会,连忙将对方的虚实,路径,详细地说了出来。
“那么依你之见,我们这一战应该怎么打呢?”白起听完,点了点头道。
“将军,这次魏军派重兵护粮,队中弓马兼具,更有大量的盾牌手。是块难啃的骨头。不过我们在速度上有明显的优势,他们又有粮车,在速度上他们是追不上我们的。”桓奇道。
“正是如此。”白起淡淡地道:“任何一面盾牌,都有正面和反面,没有一面盾牌,能够挡住所有方向的敌人。本来我们因为对坐骑依赖大,不适合在山林之中作战,但魏地多高原,他们又有粮车要经过,势必之余不可能走那些崎岖小径,所以,在地形上,他们没有优势。最后,我们不需要任何东西,而他们却需要保护他们的粮车,这就注定了他们不可能全力作战。桓奇,吩咐下去,准备火箭,我们给魏人一个教训。”
经过一个多月的掠夺,白起的“蝗”已将最靠近魏国边境的村庄扫荡一空,也不可避免地与魏军进行了几次遭遇战,均以全灭对方而告终。白起认为,要想进一步提高自己这支队伍的战斗能力,更多的战斗,或者说,更多的敌人的血,才是最重要的。一个年轻的战士,在杀死第一个对手时,会感到恐惧,一个有经验的战士,在大量的杀戮中,会感到兴奋,而一个身经百战的战士,却会变得淡漠,生死搏杀,对他来说已经像每天吃饭睡觉一样寻常。这样的战士是战场上的屠夫,是死神的化身,敌人只要看到他们便会为之战栗。而对袍泽来说,他们是最值得信赖的对象。
一将功成万骨枯,不仅说明了战争的残酷,更说明了一个人从一个普通士兵到一个将军的必然经历。战神之名,是建立在尸山血海上的丰碑。
他要给秦国留下一支百战雄师,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精锐,任何敢于出现在这支军队面前的敌人,都将面对这支精锐之师的兵锋。
于是,有重兵护卫的运粮队,和白起率领的“蝗”,在双方都有充足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如期遭遇了。
这支魏兵的统领是徐猛,乃是大夫徐节的族弟,算是魏国的一员骁将,这次为了押解这批军粮,足足带了一万五千精兵护送,其中剑盾兵五千,弓箭手三千,长枪兵五千,轻骑兵两千,算是下足了本钱,要引白起这支“蝗”上钩。
这日清晨,徐猛等人用过了军粮,就看见前面的一名斥候,摇摇晃晃地冲了过来,在他的身后,是一支深深射入背脊之中的羽箭。
“敌袭!列阵,轻骑兵向两侧展开,准备接战。徐猛一惊,一串命令下达了下去,长枪兵和刀盾兵交错列阵,上前展开,在他们身后,是一排排的弓箭手,各自张弓搭箭,摆出了接战的准备,其后是两支各千人的轻骑兵,护住了队伍的两侧。
魏军阵型刚刚拉开,大地便震动了起来,隆隆的马蹄声,一如急促的战鼓,击打着每个人的耳鼓。
十匹,百匹,一排排的战马,和马上英武的骑士,出现在了远端的地平线上,如潮流洪水一般,向着他们的军阵,席卷而来。
“弓箭手准备,待敌进入射程,立刻放箭。”看着对方渐行渐近,徐猛的脸上,流露出了嗜血的杀意。
只见到原本疾奔而来的秦国骑兵,忽然齐中分了开去,就像是一个大大的“人”字,整个队形,一下子张了开来。
“怎么回事?”徐猛一下子愣住了,他不明白,秦军这样的变阵,意味着什么。但是,武将的直觉,让他还是作出了反应。
“剑盾手,举盾”
他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吼了出来。
在他的视野里,那些秦人骑兵没有笔直地冲过来,而是在己方弓箭手的射程之外,从己方阵型的两侧,疾驰而过。他清楚地看见,那些骑兵,动作整齐划一地,用拇指之力,拉开了弓,锋利的箭头,在阳光的映射下,闪烁着森森寒意。

第二百九十五章 魏王无忌
更新时间2011-11-17 18:42:13 字数:2904
在魏人惊恐的目光中,在魏国弓箭手的射程之外,秦人骑兵们射出了他们的箭,那是一种非常特殊的射术,因为这种射术不仅包含了弓弦本身的张力,也加上了马匹的冲力和人的力量,这让这些利箭在空中飞行的距离,远远超过了魏军的想象。上千支箭,就这么铺天盖地地落到了魏人的头上。
“这怎么可能,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徐猛简直要疯了,他根本想象不到,他布置好的这个极有针对性的阵型,在对方突然增加了的射程面前,变成了一个可笑的玩笑。剑盾手确实挡开了一些箭矢,但是对方成千上万落下的剑雨,还是在一瞬间就对魏军造成了无比惨重的杀伤。
“拉箭放弓,哦,是拉弓放箭。”徐猛大声地吆喝着,让己方的弓箭手还击,但同样的弓,同样的箭,怎么也射不到在射程外的秦人骑兵,偶尔有几支箭飞得特别远,也被秦人轻而易举地躲开了。
“奔射”
在中国古代史上,草原民族为汉族子民带来了深远的灾难,而他们所依仗的,就是两样东西,那就是坐骑和奔射的技巧。而白起的这些骑兵,本来就是秦军中骑射最为出众的人物,在白起这个战争大师的训练下,硬是用三个月的时间,掌握了奔射这种终极的骑射技巧。
“嗖嗖嗖”五千张马弓疯狂地宣泄着火力,一片片的箭雨,像是一朵朵黑云降落在魏军之中,带起无数血花和惨叫。隆隆的马蹄声,像是两条打了个盘旋的龙,从魏军的两旁掠了过去,又转了回来。五千张弓,再一次地拉开。
“轻骑兵,出击,剑盾兵,列阵,前进,弓箭手,前进,射击。”
徐猛知道,自己这支军队,虽然也堪称精锐,但面对具有奔射能力的骑兵,却不过是一个个靶子而已,他现在希望的,是那二千骑兵,能够给他争取一点时间,让他能够冲的上去,让对方的箭术受到一些限制。
挥舞着手中的长剑,魏军的两千轻骑,像是展开的双翼,向着秦人骑兵,紧逼了上去,他们急需要纠缠住对方,抑制对方可怕的射术。随着骑军的展开,剑盾兵大步前进,并将阵型松散了开来,在对方的箭雨下,密集的阵型,受到的伤害过于严重。
更重要的是,这个时代,一个射手能够连续射击的次数是有限的,即使是训练精良的射手,能连续射出十箭以上,还能保证不脱靶的射手,都是凤毛麟角。
“倒是有点本事,但是,这远远不够。”白起的嘴角泛起了一丝笑容,接连打了几个手势。
“战术手势!”
在激烈的战争中,战士们通常没有时间等待命令或者以语言来处传递信息,于是用手势或肢体语言来传递命令,就成了第一选择。只要白起做个手势,整个队伍都会随之飞快调整起来。
秦国骑兵们突然向侧向加快了速度,而为首的骑士们,更是在平地上跑出了一个完美的月牙来,当轻骑兵们接近了秦军时,惊恐地发现,他们被包围在了月牙的中心。
数百张马弓,和上面搭着的利剑,指向了自己。
“唰唰唰。”密集攒射的箭矢,就像是收割麦穗一般,覆盖在了靠近的魏兵头上,一个个魏国轻骑,不断地倒了下去,对方就在前方,但在如此的箭雨覆盖之下,根本就好像天堑一般遥远。
而一旦有轻骑兵接近了秦军,便有一部分秦军从中分离出来,这些秦军数量几乎是接近魏军的两倍,配合默契,通常在一两个呼吸间,便将魏国骑兵斩于马下。
而在部分秦军和魏国轻骑纠缠的时候,白起打出了另一张牌,王牌。
数百名秦军弓骑举起了弓箭,箭头上跳跃的火苗,像是一个个活泼的精灵。随着一支支火箭划破长空,落在粮车上的时候,徐猛已经是面如死灰。
“撤,撤退,弓箭手掩护,轻骑兵断后。”徐猛一咬牙,作了无奈的决定。
也算是训练有素的魏军徐徐撤退,但白起显然没有放过他们的意图,他和他麾下的将士,将无数利箭,落到了这些魏人的身上,不断地有魏军将士被射得像是刺猬一样,倒毙在地。待得白起他们完成了攻击撤退时,平原上遍地是魏人和马匹的尸体。
一万五千魏军,生还者不过三千左右,而这还是因为白起他们的箭矢消耗过大,才让他们捡了条命回去,其他的尽数被射死当场,所运送的辎重,在秦军完成了补给后,尽数被付诸一炬,那升腾而起的黑烟,数里之外,都能看见。
魏王宫,依旧是庄严肃穆,但和原来的死气沉沉相比,这座换了主人的王宫,却隐隐透露出一份别样的风采来,一队队的卫兵,在按照规定的路线巡逻着,望向王宫的眼神,充满了尊敬。
在这座王宫中的,是他们的王。
无忌斜靠在王位上,用掌心轻轻揉搓着额头,他已经不是昔日那个风华绝代的贵公子,岁月的沉重,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深厚的刻痕。
他披着一件白色的王袍,这件王袍,是他登基后让专人巧手织成,用了最好的白狐皮子,能够带给他足够的温暖。
在他的身后,一个穿着件虎皮的彪形大汉就站在那里,像是一座亘古的雕像,一动不动,只有他的一双眸子,在扫过无忌的时候,才多了几分担忧。
朱亥知道,无忌已经连续工作数日之久了。在他登上王位以来的这两个月来,他有超过七成的时间,都在这里,只有实在是疲倦得不行,才会用那件王袍裹着身子,打一会儿盹。
虽然已经猜到了大概,但真正登上王位,无忌才认识到,安厘那个昏君,给他留下的是怎么一个烂摊子。这最大的问题并不仅在于库房的空乏,而在于人才。
在战国这个人才辈出的时代,魏国的人才环境却是出了名的恶劣,昏庸的君主和像龙阳君这样的弄臣小人,把持着朝政,打压着忠良贤臣。这些人目光短浅,唯利是图。造成了魏国人才的大量外流,吴起等一干名将,都是从魏国逃离的人才。
外有强敌,内无忠臣良将可用,这就是无忌现在所面临的问题。他固然是文韬武略无所不能,不仅长于内政,也精通兵法,但是他只是一个人而已。他需要像蔺相如,毛遂那样的绝世英才,需要像吴起,赵奢,廉颇,李牧那样的良将。但是他现在手上的,是一批碌碌无为的士大夫。
登基后,他几乎是第一时间下达了纳贤令,向天下招募人才,但虽然应者云集,却少有真正贤良之辈,即使有些有才干的人,要对他们的政务上手,也需要一个相当长的过程,而他却恰恰是没有这个时间的。
无奈的他只能将自己属下门客中的杰出人物,尽数填入了这个巨大的人才缺口之中,但相比魏国整个境内的人才缺失,这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
人才缺乏,则难免能者多劳,无忌这两个月来,当真是愁白了头,才勉强将魏国境内的乱局,给稳定了下来。
“主上,时候差不多了。”朱亥关心地提醒了一声。
“来人,传田相国和曹大师上殿。”无忌拿起王案上的面巾,用力擦了擦脸,让自己清醒了些,吩咐道。
“传田相国和曹大师上殿”内侍官立刻将这道命令传了下去。
未久,就看到两人在侍卫的陪同下,走上殿来。
先头一人,年在四十许间,身材颀瘦,鼻梁骨高起,有若鹰喙,可是因高起的两□配合得好,不但没有孤峰独耸的感觉,还予人一种丰隆迫人的气势。再加上浓眉下眼神藏而不露的锐利隼目,威风八面,比无忌少了几分儒雅,却多了几分霸气。
此人非是别人,正是以一个区区小城吏,登上天下最有权势人物之一的宝座的齐国相国田单。
在他的身旁,仅仅及后半肩,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白衣人,约莫有五十岁上下,却是有一头乌黑的头发,散披在他宽壮的肩膊处,鼻钩如鹰,双目深陷,予人一种冷漠的感觉。他垂在两侧的手比一般人长了少许,面肤手肤均晶莹如白雪。他的眼神漯邃难测,专注而笃定,好像从不需眨眼睛的样子。黑发白肤,强烈的对比,使他浑身透出惊人的气势,就像是一柄鞘中的利剑,锋芒内敛却依然威势惊人。
在当今天下,能够有这份锋芒与气势的人物,仅有一人,那就是天下第一剑师,有稷下剑圣之名的曹秋道!

第二百九十六章 剑指吕不韦
更新时间2011-11-19 22:45:14 字数:2948
“田老弟,无忌望汝之到来,如久旱之望甘霖矣。”无忌从王座上站了起来,大步迎了上去。
“魏兄,昔日临淄一别,便是数旬之久,数月前闻魏兄之作,弟欣喜莫名,本当立刻前来道贺,并共商大计,惜诸事缠身,直到今日方才成行,实在惭愧。”田单伸手与之相握,慨声道。
“竖子无能,无忌不欲使祖上基业,亡于彼等鼠辈之手,方才出此下策,实贻笑于天下矣。”无忌长叹道:“无忌本有意登基后立即拜访老弟与曹大师,不想接下这个位置至今,便片刻不得闲暇,安厘误我大魏,一至于斯啊。”
田单笑道:“以老哥之能,既然已经接手魏国基业,则大魏之兴盛,指日可期。要叫田某之见,老哥早该下此决议,你我二人相互呼应,以我齐魏两国之力,又何惧那些个魍魉小丑。”
无忌将两人迎入席中,苦笑道:“便如老弟所言,当断不断,反受其害,是无忌错了。若无忌能早个五年便下此决心,又何至于有今日之难。”
他顿了一顿道:“实不相瞒,即使是我大魏如今日这般病入膏肓,但根基尚在,只要无忌能够励精图治,有个十年八年功夫,再现我大魏全盛之时,绝非难事,但只恐怕,我大魏没有这些时候了。”
“老哥此话怎讲?”田单一惊,连忙问道。
“因为有人根本不会给我这么多的时候,因为我被人给盯上了。”无忌恨恨地说。
“竟有人能令老哥如此为难,田某愿闻其详。”田单一下子来了精神道。
“无忌也是多方汇拢消息,才摸到了此人的一鳞半爪。”无忌道:“要说此人,要从年前那次项少龙使魏说起。”
田单笑道:“就是老兄以鲁公秘录和赵国公主为饵,想要让那小子杀了安厘那昏蛋的事吧。”
无忌笑道:“就知道瞒不过你,我本不欲亲自除掉安厘,毕竟那非正统之道,便是被那小子搅了局。但后来奇兵突出,有人竟是能从老哥手里,把那项少龙和赵倩,硬是救了出去,更是一把大火烧了半个大梁。不仅如此,出手的人中,有一个剑术了得的女剑客,居然声称是曹大师的弟子,朱亥被其所欺,竟让他们逃出手去。我本有意就此事向大师求证,不料对方连续出手,让我把这事给疏忽了。”
曹秋道闻言,双眉紧蹙,像是在想些什么,田单道:
“那后来就是邯郸的事了吧,那个神奇的齐将军,嘿嘿,当真是了得啊,让田某都有想要亲自见一见这号人物的冲动。”
无忌摇摇头,挤出一丝苦笑道:“那个齐将军固然是惊才绝艳,但更让老哥头疼的,却是那个给老哥背了口黑锅的家伙,真是好恶毒的计策,仅此一计,就足以让无忌引为此生大敌。”
“果然如此。”田单一拍大腿道:“当时我听闻此事时,也以为是老兄的手段,但细细品味,才体会到这其中的厉害。仅仅是杀了一个废物,就将秦,赵,魏三国的关系全部改变了,高明,端得是高明。”
无忌点了点头道:“老哥我吃了这么大一个哑巴亏,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不瞒老弟,在得知此事后,老哥是全力在收集对方的消息,直到不久前,才找到了对方的踪迹。
他咬牙切齿地道:“对方这个人物虽然狡猾且善于隐藏自己,但是有一样是怎么都隐藏不了的,那就是他为谁在筹划,我仔细分析了这一年多来的变故,以及谁是这其中最大的受益者,所得到的结果,却是个一直被我们小看了的人物。
田单点了点头道:“我同意老哥的看法,有些时候我们未必需要知晓实际做事的人是谁,而只要明白谁是主使者就可以了。与其和一些小鱼小虾纠缠,不如直接除掉主谋。”
他说了一半,突然打住了,然后以惊讶的眼神望向了无忌道:
“你是说?”
“吕不韦!”
这两个战国末期数一数二的战略家和政治家,异口同声地说出了吕不韦的名字。
“不错,不错,我确实是小看了他,幸得老哥提醒,否则迟早也会在他身上栽个跟头。”田单重复了两遍吕不韦的名字道:
“十年前他能够一眼看出赢异人的价值,并一手扶植他登上秦王之位,说明此人的眼光魄力极是了得。据说他极擅招贤纳士,门下有门客四千之众,其中有一两个深识谋略之道的,也不奇怪。而且此人在年前替白起平反,更一手建了白起的庙宇,此其志不在小,其所谋者,非仅秦一国,乃天下矣。”
无忌续道:“如今赵孝成愚蠢,不明白赵国和秦国结盟,实无异于送羊入虎口,但赵魏罅隙已深,纵然是我,也难以化解。据说那吕府门客肖月潭,已然是邯郸第一等的人物,且此人能屈能伸,八面玲珑,把郭开,成胥之流,皆掌握于指掌之间。我登魏王之位时,除秦国以外,赵国竟也不来相贺,这说明现在赵国和秦国之间的关系,绝非一般。如此一来,六国合纵以抗秦的局面,已经被对方所破,以今日秦之强盛,可为我等心腹之大患。”
田单沉默了,良久方才点了点头道:“这却是田单的疏忽了,如今秦大势已成,若我等不能联手抗之,败亡不过早晚。田某虽不才,亦无意向那异人小儿俯首称臣,老哥但有所命,我大齐愿意竭力相助。”
无忌沉声道:“我要的就是老弟的这句话,要对抗眼下的局面,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两个联手。”
他取出了战国的地图,在案几上展开道:“如今赵秦之间态度暧昧,而秦国的目标,明显是我大魏。那么我们能做的,除了安排对抗秦国以外,还有就是对燕,赵,韩,楚的方略变化了。”
他望向了田单道:“不久前,赵孝成使廉颇攻燕,让燕人很是难受,而燕国是齐国北面的屏障,依我之见,此齐谋燕之良机也。”
田单大笑道:“老哥此言,正中田某下怀,不瞒老哥,此事田某筹划良久,断不会让赵人占得半分便宜的。”
他点了点韩国道:“以老哥之能,这韩国,也是老哥的囊中之物。所以我二人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联楚。”
无忌赞道:“老弟一语中的,我所虑着,不过是魏国如今国力贫弱,以我魏国目前的状况,怕是难以打动楚王,但如今我魏齐联盟,这就大不相同了。”
田单笑道:“正是如此,那李园识相的话,我们不介意在联盟中,加上他一个位置,如若不然,待我二人平定燕韩,下一个就拿他开刀。不过这赵国,老哥打算如何处置?”
无忌冷笑道:“决定赵国态度的,不是赵国,而是秦国。赵孝成不过是墙头的一根草,那里风小,他就往哪里倒,要是在过去,看在都是大晋的后人,我不与他计较,但是如今大敌当前,这般蛇鼠两端的人,却是留他不得。不过要动他,现在还不是时候。”
田单抚掌笑道:“老哥显然是胸有成竹了,不过听说那吕不韦手下高手如云,可不好对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