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七七八八的回忆,凑在一起,似乎的确显得别有深意。
顾青城听着我断断续续的描述,更是在一旁将要拍案而起。他斩钉截铁道,这样还需要牵什么红线啊,哥们儿替你做主了!跟了钟暗,没错!
我眼看着顾青城那么为我谋划,我都怀疑是不是钟暗给了他什么好处,让他只想赶紧把我这个贴心好姑娘给卖了。
不过顾青城不是这么说的。
他说,阿喜,我们都多少年了,谁能和我铁过你啊。
我想想,觉得他说得挺对的。
认识顾青城的时候我们俩都还青葱年少呢,顾青城经常拉着我一块儿画个画,写个不像样的打油诗什么的。家门口那面灰漆漆的墙上,填满了我们俩当年意气风发的诗情画意。顾青城经常跟我八卦说,班里哪个姑娘又悄悄给他带零食吃了,班里哪个女生又偷偷跟在他身后目送他回家了。
我于是在他面前特别昂首挺胸,仿佛这些都证明了我是多么不受他摆布的、难以被降服的正直好姑娘。除了和顾青城一起鬼混,破坏一下家附近的环境卫生以外,我是绝对不会像那些女生一样对他又是讨好又是告白的。
早恋这种玩意儿,我最不屑。
就像刚升初中时,小学班里的陶姜跟着顾青城一路波折辗转,凑到了一个初中部。顾青城总跟我抱怨,陶姜又是送他游戏卡,又是给他充话费的。这些让他如何受得起啊。
我觉得陶姜太可怜了。
好好的一个姑娘,追随着他万水千山,小学升初中的,后来初中升高中也千辛万苦地选了个挨着他的学校,他呢,却始终不远不近,见着了,话也没有两句。
哪里像我,这么多年了,每回只要碰上分班,无一不好运气地和他挨在一块儿。有时连考试座位都连着号。
我想陶姜一定嫉妒坏了。
不然她也不会高二那年终于跑来找我,死活送了我一份生日礼物,然后说,一直很想跟我做朋友。
我不像顾青城,我是温柔似水又好接近的巨蟹座,只好接了礼物,和她一块儿玩儿起来。有事没事地就肩并肩回家。
当然了,回家路上又怎么少得了挺拔的顾青城。
我一开始还怪模怪样地走在两人中间,后来的后来,我就学乖了。自从看懂了陶姜的用意,我也明白了我这个朋友不过是起个红娘的作用。我顺势走在了靠近车流的位置,陶姜走在道路里侧,顾青城和她聊得越来越起劲。我听着也没意思,总是瞌睡得紧。
如果不是有一天,陶姜抱着我又哭又笑,我都不会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发生了。
也是从那一天起,我才明白,所有你以为无法成真的故事,不过是你自己在藐视故事里主角的努力。
我跟顾青城告白了!
陶姜抱着我。说这话时,我清楚地看见她眼角晶莹透亮的。
我觉得认真的女孩其实挺美的。我想顾青城应该也这么觉得吧。我掰开陶姜紧紧抓着我胳膊的手,心里暗暗想,这告白也不是第一回了,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不是我要诋毁顾青城,其实这么多年来,他都挺小气的。
跟我一起上学放学,周末偶尔出去逛逛街,我经常陪他在路边摊买小吃,他都很少问我说,你要不要?
后来我也问过他为什么,顾青城理直气壮地说,你不是不爱吃零食嘛。
我想起钟暗隔三岔五往我课桌里塞零食,就如同暗恋顾青城的那些女生。顾青城是被宠坏了,连最起码的绅士风度都被削弱。我们一块儿去看周杰伦的演唱会,他在台下大声叫,我缩在一旁,看他像个疯子。
后来我索性掏出手机,把他嘶吼的画面拍了下来。那些照片后来被顾青城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作为我不把它们传播出去的回报,顾青城请我吃了一份兰州拉面。
在幽暗的拉面馆里,我们点了一份番茄炒蛋面。我反复强调说,一份太多了我吃不完,我分你一半。
顾青城摸摸他扁扁的荷包,估计也是无奈地默许了我的要求。
老板把面端上来时,已经是十多分钟以后了。我饿得歪七扭八的,抄起筷子就往嘴里送。顾青城在一旁嚷嚷,还没添碗呢,你还没分我一半!
我说,那你找老板要啊。
边说还边咀嚼着嘴里的拉面,嗯,香得很。
当然了,最终忙得上蹿下跳的老板也没顾及顾青城的需要,直到我的筷子第六次伸进嘴里,顾青城终于坐不住了。豪气地一把掰开筷子,和我分食起来。
我笑眯眯地望着他,早这么爽快不就不用挨饿了嘛。
我那不是怕你嫌弃我吗?顾青城说。
嘁,我几时嫌弃过你。我说完这句,立马有了一种“酒后吐真言”的感觉…赶紧摇摇头,把自己给摇醒。
这么小气的顾青城,我几乎不敢相信,如果有一天他也有了女朋友,那是何等的境界。也许像陶姜之辈,会觉得同食一碗拉面多浪漫;也许有别的女孩,会和我一样嫌弃穷酸的顾青城。
哦,我险些忘了还有一种可能。
或许顾青城遇上那样一个女生,他将忽然想要请她吃大餐。
仿佛验证了陶姜来找我时,那些没说完的话,所吐露的真相。
我跟顾青城告白了!陶姜说,这么多年了,他终于答应和我在一起了!阿喜,我好开心!你知道吗?我好开心!顾青城说晚上约我一起吃饭,在中式咖啡馆!
阿喜,我该穿哪套衣服去见他呢?陶姜搂着我的胳膊,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顾青城,你太帅了!你的初恋女友,竟会选了我断定这辈子都跟你没戏的陶姜!
我正要恭喜陶姜,多年的苦等终于修成正果。手机震动,即刻收到顾青城的短信。他三言两语颁布了命令,晚上的咖啡馆,我得与陶姜同去。短信上他说,从来没跟女生单独相处过,这也是这些年他都没有接受过别人的原因。
我忍不住笑场,把短信拿给陶姜看,她当然乐得比谁都开心。我也替她开心,更教我开心的是,我的好哥们儿顾青城终于也找到了自己想要守护的女孩。
我想到一年前的圣诞,他接到陶姜的短信,约他去放孔明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复了“对不起,我今天有事,改天联系”过去。冷漠的字眼,我都鄙夷他无情。
那个圣诞也是我们俩一块儿过的。
在路边买了荧光棒、兔子耳朵、烟花等等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两个人拎着大包小包跑到江边,我问顾青城,真的不放个灯吗?今年可流行这个了。顾青城想了想,说,我没什么愿望要许啊。
我有一点点心灰,却瞬间被他捕捉到了。他什么都没问,叫我在原地等,一溜烟跑去买了两只孔明灯回来。一只橙色,一只粉色。他递来一支笔,粉色的给你写,随便写,我不偷看。
我点点头,飞快地写好了。接着赖皮地凑过去要瞧他写了什么。
你明明说你没愿望要许啊!我边说边要抢来看。
给你看给你看!顾青城懒得和我躲躲闪闪。
我把脑袋使劲贴近灯面,夜色中,方才能看清几个小小的字。
阿喜圣诞快乐!永远开心!
我鼻子一酸,眼泪无遮无拦地淌了出来。我想我当时的心情,应该和后来过生日的小S有一拼,当时蔡康永给小S唱了完全不着调的《无与伦比的美丽》,小S却为这段精心准备感动得痛哭流涕。顾青城简直就跟蔡康永一样,对我无限真心。
见我没出息地哭了,顾青城在一旁笑。接着叫我一起把灯点燃。我们一块儿放灯,等它缓缓往上升。顾青城忽然大声喊,阿喜圣诞快乐!我们永远是——最——好——的——朋——友!
我被顾青城弄得眼泪鼻涕一起唰唰往下掉。
我的那一盏灯是后来放的,顾青城被我勒令坐在远远的石凳子上,不许靠近。我坦白,我写了一个不能见人的愿望。
顾青城心领神会,而那时候还没有钟暗呢。后来他说,我早猜到了,你肯定是请求上苍赐你一个心仪的帅哥。所以啊,才有了钟暗的出现。
我撇撇嘴,当然不会告诉他答案。就像这一次,我也没向他逼问陶姜到底是怎么把他搞定的。而我还是按约赴会了,拉着陶姜来到咖啡馆,我成人之美地把陶姜一把推到了他怀里。
我说,约个会还要姐姐教你,你丢人不丢人。女朋友给你带来了,我走啦!
说完“噔噔噔”跑下楼,我原以为顾青城至少来追我几步,又或是在身后假惺惺笑嘻嘻,骂我几句没义气。但当我径直跑到楼下,再回头往上边的卡座看,却只看到对座的两个安静的人影。
如果一定要用个词语来形容当时的他俩,那可否让我矫情一点儿,套用上“你侬我侬”。
我真替顾青城开心,开心得我险些哭着出了咖啡馆。我掏出手机,想发一句祝福,可是怕惊扰了他们的甜蜜,最终,把手机放回去了。
这样的日子好像丢失了什么,我想应该是和顾青城每日无休无止的打打闹闹吧。
我常跟顾青城抱怨,如果你是个女娃娃就好了,我就不用担心有一天你们小两口甜甜蜜蜜,忘记了我这个闺密。
要搁在以前,顾青城一定会赴汤蹈火来找我,跟我出去游山玩水一番,烧烤吃喝一番。但今时不同往日,顾青城接着了我的电话,还说不到几句,就被陶姜的短信催促着挂断了。
他说,我得给陶姜回个话,不然她担心我。
我又好气又好笑。
顾青城善意地提醒我,你干吗老来折腾我啊,钟暗还等着你去宠幸呢。
我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只是忍不住有点儿难过。我不敢跟顾青城说,钟暗欺负我了。但我忍不住呜咽起来。
顾青城这时却还是用老套路打发了我,他说,妹子,你别哭了啊,哥们儿晚点儿联系你,我先回个短信。
说完电话就断了。
钟暗的来电在这时也恰好进来,我接听,他在那边担心地问,阿喜,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说没有啊,我没生气。
我当然不会生气,钟暗只不过是在我眼皮底下给别班的小女孩背了个书包。他把女生送到教室门口,把包双手奉上,然后转身,就看见我直愣愣地站在他面前。
我话也没说,转身就走。
钟暗在后面追,我就越走越快。再后来,钟暗挡在了我前面。我气鼓鼓地推开他,一溜烟跑掉。
他大概觉察出追到我也于事无补,就没有再追。
电话里,钟暗解释说,那个女生是学生会干部,她让他帮忙拎一下包,因为她走到半路胳膊抽筋了。
我从来没听过比这还要好笑的理由。我跟钟暗说,你让我消化一下。
接着我怕打扰到了某对热恋中的小情侣,只好把故事编辑成短信,发给了顾青城。顾青城这次总算没辜负我,过了半分钟不到,就回复了过来。
“你别折腾人家钟暗了,他的人品,我信得过。”顾青城笃定的回复,让我忍不住想起钟暗的语气,确实也不像在编假话骗我。
我想了想,那就原谅他吧。
顾青城自从有了陶姜,变得大方了许多。常常会请我喝个奶茶什么的,有时我甚至觉得,我是享受了陶姜的福利。这样一来我就会觉得很胸闷了,毕竟我才是那个和顾青城青梅竹马的女娃娃…遥想当年,是谁陪着他一块儿玩泥巴,是谁陪着他一起做沙画,是谁陪着他收集星座卡,是谁陪着他长大。他和女孩子扎堆玩在一起时,他不愿意打篮球而被同班男生嘲笑时,他考试考砸了垂头丧气时,他夏天想要翘课去网吧时…是谁不论他变成什么样子,都心甘情愿陪着他。
我越想越觉得堵着一口气,索性顾青城来找我,我也以钟暗为理由推脱起来。顾青城在我身后半开玩笑地大骂我重色轻友,我回过头对他笑,但是就是依然拖着钟暗的手往前走。
这样的日子直到毕业前夕。
顾青城给我打电话,约我出来喝酒。
你是疯了吗?我在电话里吼他。
他却在那边哭了。
我听到他哭,一下子就不敢再说话。我问他,你在哪儿?然后风尘仆仆地赶至。我还按他吩咐的,带齐了四瓶啤酒。
我只能拎动这几瓶。我解释说。
山脚下的风把我的头发都吹乱了,我迷迷蒙蒙地望着他,感觉他的模样都不像从前清晰了。顾青城小声地说,阿喜,我好难过啊。
我想换了任何一个男生在我面前矫情地说“难过”,我都会想要两脚把他踹醒。可是偏偏顾青城不同。我看他都哭了,他以前从来没在我面前哭过。我只好蹲下来,在他跟前,小心翼翼地问他,你怎么了?
顾青城说的话也算是不出我所料了。
分手了。他说,陶姜上周和Y去酒吧,我就跟她吵了一架。她答应我再也不和Y联系,可是今天我又看见她和Y一起从网吧出来,有说有笑。Y还帮她拎着包…
顾青城说着说着,声音也越来越小。之后他一仰头,猛往口里灌了一口酒。那样子,醉汉派头十足。我却再也无法没心没肺地开他的玩笑。
我是真的不知道如何安慰。
我陪他一块儿喝酒,喝空了四个瓶子,又四个瓶子。
直到最后我才没话找话地说,你看,上次钟暗也是帮别的姑娘拎包…你还让我原谅他。
顾青城一愣,反应过来,狠狠拿酒瓶子往地上砸去,钟暗根本不能比!钟暗对你是真好!
我半天都没有说话。
兀自埋着头在臂弯里,我不想让顾青城听到我哭。我更不想他也哭得止不住。
高考结束是在6月8号晚上,班里关系不错的同学早就相约聚集在了一起,晚上在KTV定了包间,大家说好不醉不归。
这也让我想起那个晚上,我和顾青城背靠着背,坐在偶尔有人经过的、山脚下街道边的凉亭里,一个晚上都只有山风吹过。
路边烧烤摊上的大叔几次问我们还要不要再来两瓶酒,顾青城摆摆手,说,不用了。
我知道,他喝了那么多,都没有醉。
我也没有醉。
哪里那么容易喝醉呢?买醉的人往往最不易醉。清早我是被爸妈的电话给骂回家的。当然,后来的许多天我都被软禁起来,除了偶尔和顾青城发个短信,连电话都讲得少。
高考总算过去。顾青城、我还有钟暗,都跟着班长浩浩荡荡杀到KTV。一行人坐在只有一盏彩色灯盏闪烁的屋里,各自唏嘘。
有人感叹成绩,有人感叹别离,有人兴奋即将到来的大学,有人正为“毕业我们一起失恋”而哭泣。
我把钟暗丢到一边,安慰他说,我们早决定了报同所大学,以后黏着的日子多的是,且让我多和顾青城叙叙旧,你一边玩儿去。
钟暗乖乖地就扎堆到男生营里去了。
顾青城问我和钟暗准备报哪儿,我反问他,你呢?
他说,算了,别说这个,谈前途就要郁闷。
我赞成地点头。
也是从那时起,顾青城再也没有来问我,你考哪儿。我以为他不想再和我绑在一块儿了,就跟钟暗自得其乐地探讨着关乎未来的大计。
但我始终记得,那个晚上,我点了一首歌,顾青城夸我唱得真好听。我说你得了吧,你能听懂粤语吗?
顾青城说,你别小瞧人啊,这下边不是有字幕嘛。
那首歌是容祖儿的《抱抱》。
“从来受惯伤害/从头为你等待/别要完全没往来/柔情在我心内/同情在你手内/用爱情来换友爱…”
我想,顾青城一定早就不记得我唱了些什么。
我们唱完歌,也聊了很多。
我问过他和陶姜怎么样了,他说,就这样了。大学里哥们儿会遇见更好的野花的,到时候,一定下手不留情。
我说,你不是挺羞涩的嘛。
顾青城咬牙切齿地伸手掐了掐我的脸,恶狠狠地说,阿喜,你再说一次我听听——
我连忙讨饶。
我想多年后,我都不会忘记,散场时,顾青城追着我跑出来,跟我身旁的钟暗说,借你女朋友一用!
他飞快把我拎到一边。
最耀眼的星光下,顾青城紧紧拉着我的胳膊,像从前的许多年那样,不会对我套用“男女授受不亲”这个词语。他的面色也并没有我以为的沉重,只是嬉皮笑脸地说,阿喜,以后我们还是常常联系啊,我不想和你失去联系。
说完他又不客气地狠狠拧巴了一把我的脸。这才放心地把我交换给了钟暗。
好好对阿喜,我可是把我亲妹子交给你了。顾青城说。
钟暗连连点头,拉着我,走向无尽的夜色。我便再也没有回过头,去看一看,哪怕是一眼,他的背影。
那样的夜晚,让我觉得自己,被从未有过的离别覆盖,完全不能喘息。
不然,就怕会要大声哭泣。
我后来才知道,顾青城报了国防生。怪不得没问我去向,原来是看准了我不过是个文艺姑娘,不会再与他狼狈为奸。
临开学时,顾青城大清早给我发短信说,还在睡觉吧?不用来送我了,以后常联系。
我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套上最好穿的肥大T恤就奔出门去。一边拦车直奔火车站,一边打电话给顾青城,问他具体方位。
下车急急忙忙买了站台票,跑进去,顾青城已经在那边蹦上蹦下了,生怕我耽误了他的时间。我调整了步伐,大大方方地走过去,拍着他肩膀,说,一路顺风!
顾青城笑了,半晌才说,好。
他转过身,背着一个大大的双肩包,拎着两个硕大的密码箱,一晃一晃地排队上车。临到车门时,我冲上去,掏出包里的一罐还没开封的旺仔牛奶,塞到他裤子大大的口袋里。
昨天我妈给我买的,你路上喝。我竭力展现着最后一点儿善解人意。
顾青城一脸感动,他说,来,抱抱。
然后伸开手,密码箱直挺挺地立在地上。我停顿了整整三秒钟,望着他。
得了,走吧。我说着,推推搡搡把他挤上了车。
直到列车开动,我都没在顾青城的座位上找到他端坐的身影。他一直爬上爬下地放箱子,列车却已经渐行渐远了。
我独自伫立在站台,直到车尾也消失不见。周身送行的人们都已经回去了,只剩下我一个,抱着自己的肩膀,流下泪来。
顾青城,你再也不会知道我为你哭了。
我在唱《抱抱》。
想抱/但热恋得不到/知己也做不到
想不到/若是被施舍拥抱之后谁想吐
想抱/但是珍惜的友好陌生到逃难跌倒
若是你都警觉待我太好/但愿仍然慈悲上路
若我的心事纯如白雪/可不可跟老朋友天真抱抱
它让我想起你最后要给我的拥抱。我好希望抱抱你,可是,我害怕我都不舍得逃离这怀抱。
若我的心事纯如白雪,可不可跟老朋友天真抱抱?
顾青城,你看,相识许多年,你却从不知,阿喜也曾对你倾心。只怪她从不曾对你提及,只是每天每天催眠自己,告诉自己,她是真心祝福你,真心把你当死党当闺密,真心希望你幸福与开心。
就连你爱上别人,她也替你满心欢喜。
她曾以为,这样的地位,远比一个“女朋友”要来得重要,更足以与之匹敌。
事实却证明,是她低估了你的爱情。
她曾设想过太多,最终你会选择的女孩。长发还是短发?美丽还是稚气?她却从没想到,你会选择身边的一个。从没想到,等待也可以获得你的爱情。
她不止一次假设,如果早一步,告白的是她自己,会否也恰如其分,闯入你心里?
但她很快摇头否定。
因为你说过的,你说你们是“最——好——的——朋——友!”
她不敢再往前假设。没有谁比她还要清楚,你对她纯如白雪的友谊。
顾青城,好多次我都怕我在你面前哭,怕被你看透心事。直到你和陶姜分手,我看着你流泪,我好想抱抱你。可你对我说,“钟暗对你是真好!”,只是这一句,就让我明白,我和你,才是真正永远…没戏。
你知道吗,钟暗根本不曾让我伤心。我在电话里呜咽,不过也只是为了配合在你心目中“我喜欢钟暗”的一出戏。
我猜,你如果也知道这一切,一定以为我在你一离开,就和钟暗说拜拜?
不,我不会。既然我已在你面前上演了剧集,就要无知无惧,一路出演到底。
《抱抱》也有普通话版——《漂白的心》,它的一段歌词是这样写的:想起我们从前,难道你没发现,那些沉默的缠绵。一起吃过拉面,一起看过表演,回忆永远不改变。我不希望,爱情会让我抬不起头,别让难忘的往事都变成了一道伤口,我会向别人展开追求,你还夫复何求。
我一直坚信,自己断断不像那些仰望你的女孩,对你唯命是从。
我坚信我会不一样。
可当你问我,阿喜,你怎么也不找个男朋友。
我却一声不吭,找到了钟暗。从此向别人展开追求,你还夫复何求。
孔明灯上,我写的愿望其实是,让我拥有陶姜一样的勇气。
而实际,我却太了解自己,根本无从得到如同别的女孩那样,甘愿与你做不成朋友,也要爱你的决心。
多年以来,我竟独独学会骗自己。我分明伤心,却祝福你;我分明想与你并肩,却投奔别的领地;我分明想与你共舞,却连一个拥抱都不敢参与;我分明想爱你,却连向自己承认这感情,都抵死不愿意。
爱情这件事,最不可错过的,尚不止时间。
而我,已经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决心与你成为好朋友,以此陪伴你,黏着你,与你永远不失去联系的那天起,就注定与你,只够用爱情来换友爱,这样而已。
【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