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居然因此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
后半夜的时候她索性起床,坐到了窗前,望着窗外的灯火,她又想起顾熙城来。
这时她才真正感觉到,被一个人喜欢是什么样的滋味。她想,不知道顾熙城有没有发觉,她在偷偷喜欢他。
庆初在凌晨四点发来一条短信,他说,你别乱想了,我和你说着玩的。
阿宝却被感动了。
什么都不用再猜,他一定也和她一样,忐忑得一直没有睡。阿宝发过去一串“哈哈哈哈哈,我知道啊,你干吗打断我的美梦”,顺着他给的台阶走了下去。
第二天清早,两个人带着肿肿的双眼去买早点吃,庆初说,你要吃馒头还是包子?阿宝没有搭理。他就买了两个包子塞进她手里。
我不要包子,难吃死了,我要吃馒头。阿宝说。
把馅给我吃,外面的皮不就是馒头嘛。庆初得意地一仰头,似乎正为自己“万无一失”的选择而骄傲,完全没注意到阿宝正尴尬地在回味那句“把馅给我吃”。
又过了一会儿。
阿宝终于决定不再和粗线条的庆初计较,掰开包子,把里边的肉挤给了他。
在凤凰的最后一天,阿宝去邮局买了好几张明信片,统统填上顾熙城的地址,邮了出去。
她没有和他说她遇见了什么,玩了什么,只是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就很想把这份心情与他分享。还生怕他收不到,她写了好多张。
庆初在旁边等她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道,这是写给谁的?
阿宝笑眯眯地看看他,没有说话,表情的意思似乎可以解读成一个“哼”字音。庆初却好像明白了什么。
阿宝做完这一切,准备上路,庆初却不声不响把包裹伸向了她,喏。
他的言下之意是“你自己拿吧”。
阿宝就气冲冲地一把接过包裹,头也不回地走在了前面。直到上火车,他们也没有说上一句话。火车上阿宝的对面坐的是一个老奶奶,慈眉善目笑容可掬。老奶奶跟阿宝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聊着聊着说要给她看手相。
阿宝就把手伸了过去。
没想到老奶奶一下就把她的手握紧了。接着眼神示意了一下庆初,说,吵架的时候,男孩子要让着女孩子一点儿的哦。
说着便不由分说地把阿宝的手塞进了庆初的掌心。
庆初起先还一愣,后来竟然也用力将她握紧了。
那是他们唯一的一次牵手吧——如果可以算作是牵手的话。
当然,很快地,阿宝生气地瞪了庆初一眼,虽说不好意思跟老奶奶发脾气,可是她还是一用力,便脱离了他掌心的那块温热。
她别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不敢再去看他。
经过这一次,庆初应该不会再出现了吧。阿宝想。
那天下火车以后,下了好大的雨,阿宝踌躇了几分钟,终于打算“豁出去”了。却在这时,庆初递来了他的伞。
阿宝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便什么也没说,转身跑进了雨里。只剩下她一人,捧着那把旧旧的折伞,望着他的背影出神。
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连“再见”也没有说,是不想再见到她了吗?阿宝这样猜测。
与此同时她接到顾熙城的电话,他说寒假应该会回来过年,问她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阿宝顿时有些受宠若惊,虽然吞吞吐吐说,没有啊,可是还是在收到他送的一件小熊T恤时忍不住高兴得蹦来蹦去。
她高兴的,其实是他都没有买错尺码。
除夕那天凌晨,鞭炮声响彻耳际,阿宝家的门铃响,她穿着睡衣去开,竟然是顾熙城。他问,要一起出去玩吗?
她连忙说,好啊。
就一起去街上乱窜,买鞭炮爆竹,买小时候玩过的万花筒,买戴在头上的兔子灯。顾熙城一路总是走在前边,但是却时不时会回过头,检查她是否正安好地跟随。
在街道的转角,阿宝遇上了庆初。
远远地她就看到了他,他带着一群弟弟妹妹出来玩,看到她,并没有装作陌不相识。他笑着走上前来,说,新年快乐,阿宝。
新年快乐,庆初。
他最后淡淡望了一眼顾熙城。
高三后半期,庆初来找阿宝,他大大咧咧地笑着,像是已经不再在乎从前的事。他说,阿宝,我们那么好的朋友,不联系了多可惜。
阿宝想想也是。
何况庆初的照顾总是无微不至,她其实,也有那么一点点的依恋。
没多久就是高考了,阿宝突发奇想闹着要搬出学校宿舍,庆初就又理所当然般包揽了这项业务。他说他正好有朋友要把房子转租出去,条件不错,因为是急着转,又便宜。
阿宝去看了房子,爽快地搬了进去。一堆衣服、书、被子和小女生不离身的物什,统统堆在大箱子里,由庆初踩着单车前去托运。
前两趟一直非常顺利,阿宝就既放心又满意地开始在小屋子里收拾和整理,最后一趟直接让庆初去她家,由妈妈接待他。
他却在搬东西上楼时,一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阿宝守在旁边,终于等到他迷迷糊糊地醒来,对她笑嘻嘻。她看着庆初那张好人脸,眼泪“唰”地掉下来。
虽说他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一点儿皮外伤,手腕脱臼了但是接好了。他一直对阿宝说,没事的,这点儿小伤,我明天就出院,继续生龙活虎帮你搞卫生了。
可是他越是这样说,阿宝越难过。
她第一次感觉到,其实庆初对她实在太好了。只是以前,他都没有足够的表现空间。才让她一直没发觉。
庆初所谓的“那点儿小伤”却整整恢复了一个月。
等到他终于能活蹦乱跳地再来找阿宝时,她已经收拾好自己的小屋,笑嘻嘻地说要请他吃饭。庆初想了想,说,好啊,那就麻辣涮吧。
那是阿宝最喜欢吃的。
如果庆初是个女生,阿宝想,她一定大步上前抱他一下,对他说,你真好。
可惜他不是。
他们点了一桌乱七八糟的食物,青菜堆得高高的,热气冲了两人一脸。阿宝在雾气迷蒙里忽然哭了。她说,庆初,我有个秘密想告诉你,你不能告诉任何人,我们拉钩。
庆初笑她幼稚死了,但是还是答应了。
她就把关于顾熙城的秘密告诉了他。
她说,她喜欢顾熙城两个三年,从从前小小的迷恋,到后来大大的憧憬。但是她和他之间,总是有着三年的距离。时光夹在这里面,让她即使每次努力去追赶他的脚步,依然还是差一点儿。
每一次,只差那么一点点。
但他还是先一步离开了学校,她去的时候,总有种人去楼空心不在的感觉。
所以这次高考,她依然要报考他的大学。这一次没有了时间差,她相信只要她能去,他就会在那儿等她。
阿宝说完这些,望了一眼庆初,仿佛终于将心底藏得最深的话说了出来,不再觉得那么压抑。可是庆初的神情,却让人觉得恍惚。
她是预料到了的。
但是,她不想骗他。
高考很快来临。
阿宝报了杭州,庆初来找她,非要看她的志愿表。她其实早该预料到,庆初那样的男生,不会因为她的坦白就掉头走开。
他写上了和她一样的志愿。
那里的分数要求不算太高,阿宝尽管也不明白为什么当初顾熙城考去了杭州。按他的成绩,他完全可以去更好的地方才是。
假期里,她终于还是按捺不住,给顾熙城打了电话,她说已经收到了录取通知,这一次《剑侠》的结局,他是逃不掉了。
顾熙城在电话里高兴地答应,还叫她到了就去找他。
她仿佛看到了最璀璨的光,闪闪发亮。
庆初来找她,她和他也说起《剑侠》,他说那个啊,我也玩过啊。要不要我告诉你结局?
阿宝却拼命摇头,才不要,我要自己玩到最后。
那时的阿宝,总是一次又一次地面对庆初,果断拒绝。但故事的后来,却没有人能率先知道。
她找了许多家淘宝店,终于选到了那部游戏的光盘版,插到光驱里,能用。而在看到熟悉的起始画面那一刻,阿宝的心酸成一团。
那些许久没有去揭开的记忆,那些压抑自己不去涉及的想念,那些多年来每次想起顾熙城,她都要对自己说“再坚持一下就能等到他了”的心情,统统在这一刻迸发出来。
她告诉自己,快了,杭州很近的。
她和庆初买了同一天的车票。
庆初说,有我在,你一定能安全到的。她却撇撇嘴,别过头,说,我有人接,才不会丢呢。
顾熙城那一天却没来接她。
他说学校临时有事,问她是等他忙完,还是自己过来。他太周到,还特地问她是不是一个人。
阿宝却不会对他说谎,只好说,还有同学一起,她自己过去就可以的。
顾熙城就没有再回复,大概是太忙了吧。阿宝安慰自己。
虽然心里还是会有小小的失落。
一路上依然是庆初帮她提行李,他大包小包一堆,却大部分不是自己的。阿宝问他东西为什么这么少,他笑嘻嘻地说,还不是因为你,我把行李托运了。
阿宝心里有一声很轻的震动。
细细的,小小的,几乎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
她只是顿时觉得,原来很多事情,如果她不问,可能自己永远也不会知道。
当然,人生却有太多的事,你连想也想不到,又如何去追问呢。
就像,顾熙城终于带着她在寝室把《剑侠情缘2》打到了通关。
小时候的阿宝即便不懂那些情啊爱啊,却也一根筋地希望男女主角不要分开,分开了就快些重遇,重遇了就永远在一起。
那也是每个人心底最初的希冀吧。
而游戏的结局,却是原本打倒了最大敌人完颜宏烈的男主角云飞,正要对其痛下杀手,若雪却突然冲了进来。原来完颜宏烈竟是若雪的父亲,而若雪本名其实叫完颜若雪。飞云一时间犹豫不决,此时悲剧却发生了,倒地的完颜宏烈聚集全身功力向飞云背后拍来,正在倾听若雪诉说的飞云毫无提防,瞬间只感觉到身体轻飘飘的,他拉着若雪的手在天上飞呀飞,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玩到最后阿宝伏在电脑桌上大哭起来。
顾熙城在旁边笑她傻,还说虽然飞云死了,但是心还是和若雪在一起的。但是阿宝却起身关掉了电脑。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要哭,就像是一种预感,毫无原因可究。
只是从前觉得理所当然的结局,却没有发生。
后来发生的事,证实了阿宝的预感没有错。
她真的有太多事情一直不知道,却也没有去问个究竟。
比方说,为什么庆初会喜欢她。
比方说,他送她的预谋已久的冰红茶。
比方说,他翘课去排队,却没有买到那部和她说好的电影的电影票。
比方说,庆初喜欢了她很长时间,从她还不知道他的存在时就已经开始了,就像她对顾熙城那样,也许,根本说不上个中原因。而后来,他还陪她一路来投奔她喜欢的人。
这些,都是谜。
对了,还有一个。
阿宝到大一快要结束时才迟钝地发觉,顾熙城其实早有相恋多年的女友,他们不在一所大学,却并未因此断了联系。而此时的顾熙城,也临近毕业。
从此,她与他之间,又不知还有多少个三年。
而从头到尾,他所给她的,也不过是一部游戏的结局。结局时,他仿佛是要向她说明,不是每段感情都能如愿,而伤心的方式却各有不一。
她想起庆初。
那个男孩,一路追随她从一座城到另一座城,不管多远,也不管别人看着觉得有多不可思议,他却从来都是笑眯眯的。他总是告诉她,有事就来找我。
有事就来找我。
许多年后,阿宝才发觉,这是世上最美的一句诺言。
而时光荏苒,光阴几何,转眼五年过去,那个曾经对她最好的男孩,如今已然不知去向。毕业时她固执地没有去要他的联系方法,而这失去了顾熙城的将近四年中,她也很少再去找庆初。她总是对自己说,伤口,要一个人来平复。
后来,她买过一本林夕的书。
书的最后一页有一段词是这样写的:甚至看到某个地下铁的出口,我们像蚂蚁东奔西走。两万公里蓦然回首,拍下天长地久。看到那个摩天大楼,拍不到我们在哪里分手,拍不到眼泪的丝绸。
【卑微】
不用相信我对你表白的感受
只要知道我们是永远的朋友
我没想到你怕了我过火的温柔
别让一场相识美丽都变成丑陋
我会好好忍住泪流你还夫复何求
——容祖儿《漂白的心》
如果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你喜欢着的那个人,他永远不可能喜欢上你,
他不会给你任何一个眼神暗示,不会对你暧昧地微笑,
在你面前他会无所顾忌地谈及对另一个人的喜欢,那么你,还有告白的勇气吗?
☆你换了几站,我继续流浪
距离温澜第一次和顾潮生讲话的那个冬季,已经七年有余。
七年前的温澜和顾潮生一样是小小孩,在学校里成绩出类拔萃的顾潮生,老师宠爱的同时,也有太多女孩都注意着他。小小的顾潮生就有一双相当灵动的眼眸,他站起来带领同学们一起念课文的时候,温澜就忍不住偷偷盯着他的眼睛看。
他总是那么被大家喜欢,早自习看守纪律的是他,语文课领读的是他,英语课第一个起来回答问题的也总是他。老师一讲起顾潮生的名字,就都像是眼中藏了光。
要说他唯一稍差一些的方面,也就是数学考卷上总是得不了满分。温澜记得数学老师总要恨铁不成钢地隔三岔五叫他去办公室长谈,她为了找到接近他的机会,就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让自己的数学成绩出类拔萃。
而数学功底本身就不错的温澜,在两次大考以后终于爬上了第一名的位置。
这之后不久的某天,顾潮生来到了她面前。
他凑过来,对她说,待会儿的考试,我们对答案吧。
那便是小小的温澜第一次作弊的原因。
她在课上小心翼翼地把答案写好丢给远在两组以外的顾潮生,他扭头看着她,笑得异常明亮又美好。那一次的小测验,她和他的分数便理所当然相同,都是满分。当数学老师骄傲地念到他们两个的名字时,温澜感觉到自己的心都险些跳出来。她注意到顾潮生也看了看自己,于是心里不由自主变得温暖起来。
这样的相识尽管简单,却也注定了之后的交集不会太多。只有到数学测验时,顾潮生才会来找她。
那时无忧无虑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便是毕业前夕。温澜的头发长了又短,短了又长。总是被妈妈扎成两根小辫。
偶尔碰上双休,顾潮生会和关系好的同学一起去看画展。
后来有一次,他打了温澜家的电话。听筒那一端,顾潮生的声音礼貌得不行,他说,温澜,你要不要一起去?
温澜就什么都不多问地答应下来。却在到达目的地以后才发觉,同行的除去她自己以外,只剩顾潮生和另外一个女孩。
也是在那一天她才弄明白,那个和顾潮生一样骄傲且优秀的女孩,应该是他有点儿喜欢的女生吧。那时候单纯的喜欢,连手都不敢牵,可是却懂得那份想要腻在一起的心情。
而之所以要把温澜叫来带在边上,只是怕被同学碰到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场面而已吧。
一路上,她都只是跟在两人身后踢着小石子。挤公车,看画展,也看他们两个说说笑笑。默契地聊着许多她不知道的,不懂的一切。
只有很少的时间里,顾潮生会回头看看她是否还跟在后边。然后,女生会凑过来敲一下她的头,笑着说,快点儿跟上啦。
她也不会不高兴,反而笑着快走几步。
而在这之后的太多太多年里,温澜都是这样。在顾潮生的面前,她从来不会摇头说“不”。
在他面前,她只会努力微笑,努力去做最好的自己。
顾潮生,我多希望你会回头来看看我。
这是小小的温澜心里没有人听得到的独白,没有人能听见。
但彼时的温澜却已能清楚地明白,她是班里几乎无人问津的女孩,平凡的眉眼,丢到人堆里都捡不出来的长相,以及还算拿得出手的数学成绩。在那时,她已为顾潮生偶尔的青睐感到幸运。
温澜还能清楚地记得,初中的毕业典礼上,全班同学都来了,顾潮生喜欢的女孩也来了,可是顾潮生没有来。
很多同学凑在一起写着同学录,温澜在暗自窃喜她早早就让他给自己写了一份的同时,也有点儿担心他为什么没有出现。
回家的路上,她第一次没有等平时要好的小伙伴,一个人走着走着就想起了这长长的三年时光中属于顾潮生的那部分回忆。
她也是后来才发觉,他和她去学校的路有一大部分都是重合的。所以常常她都会提早一点儿起床,等在那个小路口,直到看到他出现,她才把小书包用力一甩,装作刚好经过的样子走出去。有时候,他会快一点儿,走在前面;有时候,她会快一点儿,走在前面。但是一路上,她都会竖起耳朵去听他的脚步声。又或者其实他身边有个同行的女孩,她就试着去听他们的对话。
他曾经在雨天的时候和她共用过一次伞,可是她才把头挨过去几秒钟,就害怕地缩了回来。她对他说,我家很近的,我还是跑回去吧。然后就纵身冲进雨帘。她想,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身后笑了她。
他曾经和她一起补习过,还和她一起办过板报。他和那个女生一样,说她写的字就像毛毛虫体。他们曾经一起因为抄板报到太晚而被锁在教学楼里,他就大声地讲鬼故事,她怕那些鬼故事,可是她却不怕和他一起被锁在里边。
都是太小太小的交集,而也正因为次数太少,她才能一一数清。
可是这初中三年的最后一天里,他竟然没有出现。温澜终于在快走到家门口时,眼泪滴滴滴答落了下来。
连温澜自己也从没有想到,在这一别以后,她和顾潮生竟然还会再见面。并且,在这今后的又三个秋冬春夏里,她都能随时遇见他。
他们在高中的同一个班级重新看到了彼此的脸。
顾潮生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温澜,是你。
而他不会知道,温澜在见到他时尽管表面波澜不惊,可心里要多开心有多开心。
他和她随意选了两个相距甚远的座位坐下,温澜忍不住低头看了看今天的自己,胖胖的圆脸,旧旧的衣服,乱蓬蓬的发型。她看着坐在自己前桌的漂亮女孩,也看到坐在另一边的顾潮生注视女孩的目光,忽然有点儿想哭。
那个年龄的温澜,已经有了深深的自卑。可尽管如此,她也明白,自己还没有能力变得多美丽。从此只能下定决心,哪怕做他的小跟班也好,只要,只要有机会停留在他身边。
念高中的顾潮生依然是班里最受女生追捧的男孩,他是校广播站站长,也是文学社社长。极尽所有宠爱于一身。常常有女生因为温澜和他曾是初中同学的关系,跑来向她打听他的一切,她为了不让别人看穿她的心事,也只得和盘托出。
包括那些她一直小心翼翼记得清楚的他的习惯,他不吃香菜,下面的时候放多少辣椒适合。这些都是她为数不多的几次与他一块儿吃早点时偷偷记下的。
她没有去追问顾潮生喜欢过的那个女孩去了哪里,道听途说她和他们没分在一所中学。顾潮生开始偶尔和她约好一起去学校,他会对她说,让她6点半时在公车站等他。她就会提前很久到,然后常常一直等得过了约定的时间,他还没有来。她也不会因为快要迟到了就先上公车,总是固执地等到他出现为止。所以说,处女座的绝对不容许自己迟到晚归的温澜,在高中时代的每一次迟到,都只源于她喜欢的那个男孩。
而他出现时,总是会笑着说,你又没有走啊。
偶尔,只是偶尔,他也会假装矫情地说,哎呀,你又陪我迟到,你真好。
这时的温澜总是只轻轻笑一笑,然后跟在顾潮生身后踏上公交,听他一路絮絮叨叨地说着他身边发生的那些事。
对他而言,她总是最好的听众。
顾潮生身边的朋友也曾带着不解的表情问他,怎么温澜那么听你的话?
顾潮生就满意地摆摆手,说,她啊,就是这样啊,她性格最好了。
她真的在那一刻,有一点点的伤心。
但她依然只是微笑地默许他的答案。
有时候,温澜也会担心顾潮生看穿她的心意,她害怕他知道她的喜欢。也仿佛是为了向自己,也向其他的同学去证明她不会喜欢上这个男孩。她之所以和他走得很近,那纯粹是干净得比矿泉水还纤尘不染的朋友关系。
她会告诉顾潮生,她喜欢上某某某了。而某某某,则是他们从前共同的同学。远在另外一所高中念书。
然后特地腾出一本日记,去写记忆中和某某某有过的回忆片断。她是真的从来不对自己承认,她喜欢顾潮生。
她一次又一次地写着某某某的名字,有时也会被顾潮生威胁说,我们这么好的朋友,你的日记给我看看吧。
她拗不过,就会交出来让他去看。
她还记得那时自己丑丑的字,和从前一样,像是一堆毛毛虫。
高二那一年,顾潮生知道她喜欢某某某以后,就坚决地说要帮她设计一场告白。她不依,可是顾潮生更坚定。说着说着,她就不由自主点了头。
好像只要看着他的眼睛,她就无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