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差不多!”
陈掌柜最是喜欢逗弄小米,如今女儿出门在外,越发把小米当自家闺女,见她这个样子也就松了手。
小米赶紧拆开信,一目十行看完,又捏着厚厚一叠银票,简直欢喜的要蹦起来,“都说京都那里,遍地都是金子,原来真没说错。这酒楼开了才几日啊,居然进项这么多。不过还是我陈大哥厉害,能在京都站稳脚跟,不知多谢辛苦呢,等过年时候聚一起,我一定好好敬陈大哥一杯酒。”
天下当爹的,哪有不喜欢儿子被夸赞的。更何况儿子独自出门闯出一片天下,一直是陈掌柜的骄傲所在。这会儿听得小米这么说,更是欢喜的合不拢嘴。
“哎呀,自家人不要客套。还是你这种菜法子新奇,即便是京都那里的贵人也挡不住整日吃肉腻烦啊。火锅又是新奇美味,生意怎么可能不好?”
小米扬着手里的银票,笑道,“陈大哥就是及时雨,这几日我还想着只卖青菜给酒楼有些不合算,最好是也开个火锅店。不想陈大哥就送了本钱来,陈大伯这几日可要帮我再找找好铺面,咱们也尝尝日进斗金是什么滋味。省的陈大哥过年时候回来同咱们显摆,咱们也同他比赛看看。”
“好,有志气。”
陈掌柜自小经商,对于赚银子这事已经成了一个爱好,听得小米这般说,他就有些坐不住了。
“昨日还真听说一家酒楼要出兑,本来他们生意就一般,如今各家都采买咱们岭上的青菜,他们买不起,生意就更差了。不如我去谈谈,盘过来开火锅店正好。”
“呀,大伯,不急这一会儿,等我炖红烧肉,您同我爹喝一杯再走不迟啊。”
小米留人,喊了江大娘帮忙准备五花肉,着急赶紧下厨。陈掌柜却是等不得,摆手道,“红烧肉什么时候都能吃得上,好铺子可等不了。我这就回去了,哪日火锅大卖,咱们再喝庆功酒。”
“好,那我让二哥送你回去。”
小米见留不住人,就喊了陆老二穿了大袄赶车送陈掌柜回去。路上因为感刚刚落得一层小雪,必定难行走。陆家赶车的是个小厮,年岁小,万一路上坏了车轮之类就麻烦了。
陈掌柜也没拒绝小米的安排,上了年纪的老人都喜欢小辈儿贴心又孝顺。
老熊岭十八户是一家,小米也没有特意瞒着,所以,晚上时候,几乎家家户户都知道京都那里的酒楼赚了大钱,小米要在府城里也开一家卖火锅的酒楼。
于是,先前被父母留在家里的后生都活了心思,凑上门来问询。
小米先前一边炖红烧肉一边就琢磨人手的事,新酒楼若是兑下来,肯定不能完全用酒楼的原班人马。做生意亏本,可能有多方面原因,但人员肯定是问题聚集之地。
若是都留下,一来怕这些人奴大欺主,二来也怕不好的而习惯延续下来,给生意带来隐患。
但也不能一个人手不留,毕竟新兑的铺子没人熟悉。
这般合计下来,就最就是酒楼人手挑拣好的留下,自己再填补一部分了。
小刀这些时日开了杂货铺子,历练下来,很有几分掌柜模样了,送去打理酒楼倒也勉强胜任,当然平日还要陈掌柜多帮手,至于大堂伙计和后厨也要有自己人看管。
这般算下来,总要送四五个人去新酒楼。
正好上门来探消息的后生足够,小米见他们望着桌子上的红烧肉笑个不停,就让江大娘取了大陶碗,末了装了白米饭,浇上几勺子红烧肉,请他们边吃边说。
这一年后生们除了种庄稼,就是修水渠,建院子,守山门,一直吃陆家的大锅饭,这会儿倒也习惯了,推让两句就抱着大碗开吃。
待得吃饱喝足,来不及抹去嘴角的油花儿就眼巴巴望着小米,生怕她不准他们去新酒楼。
家家户户都有当家人,小米哪里好越俎代庖,就道,“若是家里叔伯们都答应,几个哥哥就进城去帮小刀哥开酒楼好了。”
几个后生欢喜的欢呼,忙不迭扔了陶碗就往家里跑。
世人皆有私心,而且老人年岁越大越喜欢把儿孙留在身边。先前村里分人手去南边建作坊,去京都种菜开酒楼。这几户人家舍不得儿子,把儿子留在了家里。
如今眼见京都里酒楼大火,南边的作坊听说也是顺利开办,这几户人家就有些后悔了。
玉不琢不成器,好后生不经历风雨怎么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于是,后生们回家一说,立刻得了爹娘的支持。
他们甚至等不得第二日,当晚就扛了包裹踩着夜色,赶着最后一刻钟进城投奔小刀去了。
这左一波,右一波的往外分人手,村里免不得更安静了。淘气小子们,平日招猫逗狗,还要被老娘拍几下屁股。如今老娘都恨不得他们整日闹出点儿动静才好呢。
好在,村里还有几个闺女在,每日都有一上午到陆家跟着韩姨母学针线,记账,偶尔也说说大户人家的规矩和阴私乱事,这倒是让单纯的猎户姑娘们很快成长起来。
陈掌柜本就是商贾出身,陈信又没少写信同老爹说京都的生意,几乎府城里的酒楼就照着京都的喜洋洋扒了下来。
不过七八日就开张了,同京都那边初始没人捧场不同。如今老熊岭的青菜,陈掌柜的脸面,可都是府城的金贵之物。
听说陈掌柜帮着陆家开了酒楼,不说别人,一众同行掌柜就先来打探虚实了。
不必说,一顿饭吃完,待得出了酒楼的门口,众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是摇头叹气。
这个冬日,怕是他们各家的生意要大打折扣了。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论聪明,他们不如陆家人,论吃食也没人家新奇美味,不甘心也得退让啊。
好在,有新菜品加持,生意再差也比以前要好一些,最重要的是,火锅这吃食也是季节性生意,冬日红火,到了春日就要一落千丈了。毕竟没人在大夏日里,喜欢汗流浃背的守着炭盆吃饭。
这么一想,众人也就心理平衡了。
于是,很快,新酒楼就风靡了整个府城,虽然比之京都那里的日进斗金,稍有不足,但也绝对算是好买卖了。
如今,各家暖房都被老少村人们当眼珠子一样伺候,地窖蘑菇有刘大石照顾,作坊停了产,酒楼有陈掌柜和小刀。淘气小子们跟着陆老爹读书,闺女们则有韩姨母教导。
倒是把小米闲了下来,常常是家里无数去村里转悠,村里无事又回家里溜达。
忙起来的时候,小米还曾想着睡几日懒觉,如今这般又觉得浑身不自在了。
当然,她不想承认,她是孤单了。
因为孤单,越发疯狂想念那个人,那个一走就没有音讯的人。
但一个姑娘家又不能把男子挂在嘴上,于是就越发沉默了。
猎户们自来就是心粗,怎么会么明白姑娘的心事,眼看小米日渐蔫下来就撵了毕三叔给小米开药,惹得小米哭笑不得。
陆家除了整日泡在书堆的陆老爹,就剩下神经粗大的能跑马的陆老二,时不时还要钻进了山林里去同师傅祸害冬眠的野兽。小米不用惦记他受伤,或者冻饿到了就不错了。
而青花青玉年纪小不懂事,唯独江大娘和韩姨母猜出一二,但身为两个雇工也不好多劝。
于是,小米眼见就瘦了下来…
这一日,天色黑沉的很早,不必说晚上又是一场大雪要落下。
小米拾掇了灶间,回去后院的身后,突然觉得身周不对,就停下了脚步,想了想低声问道,“可是有人?”

第135章 生离别

院子里静默了片刻,不知道哪里钻出一个黑衣人,恭敬跪倒小米身前,双手呈上一只小匣子,转而磕头瞬间没了影子。
小米惊了一跳,手里捏着匣子又觉得好笑,对着空院子添了一句,“灶间笼屉里留了麻辣兔揉,你们记得早些吃。”
说罢,她也不等回应,就快步回了屋子,待得韩姨母听得动静开门出来,院子里除了北风再没有任何动静了。
正房的大炕上,青花青玉已经帮着铺好了被褥,雪白的被里,素锦绣了大朵山茶花的被棉,同色的羽绒软枕头,看上去干净又不带了三分少女的热情活力。
被褥旁边安了一只雕花小方桌儿,桌上纸墨笔砚齐备,翻开的账册,还有一只长颈仙鹤烛台,一只蜡烛正点燃着,隐约冒着袅袅的青烟。
小米借着烛光,打开小盒子,手指都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着。
一只赤金嵌米粒珍珠的珠花,那么娇羞的出现在烛光下,小小的珍珠因为烛光的映照,闪烁着点点光芒,好似夏夜里最璀璨的繁星。小米几乎一眼就爱上了,拿起来仔细打量,又觉得这珠花有哪里古怪,但她前世挣扎求生存,哪有机会接触珠宝,这一世也没逛过银楼,对于首饰的名堂是半点不懂。
好在,她知道送来这珠花的人是谁,这就足够了。
小米解开了辫子,快手快脚挽起一个小髻,小心把珠花插上,对着镜子照了半晌,这才打开了匣子底下那封信。
轻轻薄薄的重量,好似没有几页纸。果然,信封里只有一页纸,纸上也只有一行字。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十个字,墨色隐约透过纸张浸透了桌面,页脚零星一点点的墨迹,直接把写字的人当初那般千言万语不知如何落笔的模样出卖的清清楚楚。
小米鼻子一酸,红了眼圈儿。
平生不识情滋味,才知情滋味,就一一尝遍。
吃饭的时候,不自觉会夹起他钟爱的那道菜。睡觉的时候会翻来覆去夜不成寐,因为那个人已经不在某个房间,不会因为风吹草动,立刻赶到。走路的时候,身边没了人。说话的时候,没有那个人接口。不说话的时候,也没了那个人一个眼神就明白一切。
生老病死,爱憎恶,生离别,求不得。
如今就是生离别,不会痛彻心扉,却在心底藏了一张针毡,只要心动,就会密密麻麻的疼,说不出,道不明。
“噗”,蜡烛被轻轻吹灭。屋子里突然陷入了黑暗,夜风偶尔吹打着窗棱,不但没有显得热闹,反倒添了三分寂寥。
小米手里握了珠花,想念着同样寒夜里,不知在何处的那个人,慢慢睡了过去…
陆家的早饭桌儿不知何时又恢复了简单模样,软糯的红枣粥,白面馒头,三四碟子酱菜,就是全部了。
别说在山林里跑了好几日的陆老二,就是对饭食一向不在意的陆老爹都觉得有些没地方下筷子。
小米却是毫无所觉,夹了一根芥菜条半晌也没放进嘴里去。
陆老二忍耐不住抱怨道,“小米,以后早饭也炒两个菜,或者来盆肉酱面啊。这根本吃不下啊!
小米被惊了一跳,扫了一眼饭桌儿,也觉得有些心虚,但依旧反驳道,“这几人太累,早起就不爱折腾盆碗了。再说了,以前家里没银钱的时候,白面馒头都没有,你不也裹了。这会儿挑拣什么?”
陆老二闻言,老实的低了头,一口口咬着白馒头,很有些可怜模样。
果然小米看不得他这个样子,又填了一句,“你今日有空闲就进城一趟,采买一些东西回来,以后我多做就是了。”
“好,正好很多日子没看到小刀了,我也去酒楼转一圈儿。”
陆老二眉开眼笑,也不嫌弃馒头没味道了,几口就进去一个。
但小米依旧没有胃口,琢磨一晚上的话在嘴边含着,还是期期艾艾说了出来。
“爹,我想…嗯,去趟京都。一来,冬日清闲村里没有大事,二来,我也惦记看看京都的酒楼…”
可惜不等她说完,原本默默吃饭,温和得好似绵羊一样的陆老爹却是突然变身虎豹,大发雷霆。
“不行!你哪里也不能去!”
小米其实也没指望老爹一口答应,但这般一巴掌被拍回来,也同样不再她预料啊。
她心里一时委屈,就顶了嘴,“为什么不能去啊?爹!家里如今也不缺人手做饭洗衣,村里也没什么事?你若是怕我自己出门不安全,我可以让二哥跟我一起进京啊?”
陆老二听说有出门游玩的机会,自然也是欢喜,赶紧给妹子打帮手。
“是啊,爹,我师傅那里最近也没事,家里活计也用不上我,不如我带小米…”
“闭嘴!”陆老爹待闺女还容忍几分,待儿子哪里还需要客气,直接一巴掌拍到了陆老二的脑袋上。
末了气呼呼扔下碗筷就回屋去了,陆老二皮糙肉厚,被打一下倒不觉得如何疼,但老爹这般发脾气还是很少见的,于是小心翼翼望向妹子,“小米啊,若不然就在家里猫个冬,明年开春,就算爹不同意,二哥也偷偷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小米一口气堵在胸口,鼻子酸的厉害,极力压低眼帘才算把眼泪咽了回去。
相思成灾,一日如隔三秋都是短的,度日如年才是真。
她也不确定进京就能见到冯简,但就是想要离他近一些,看看他自小长大的都城是什么样子,也许在某个街头就会见到他的飘扬的青色衣袍…
她以前从来不觉想念是这么可怕的东西,无论再多人在身边都会觉得缺了那个人,就缺了整个世界。
她想忙碌起来,一点点收回这分心,填补这块缺失。但发现越是努力,那缺失却大。
原来有些东西,给出去了,就再也收不回来。
比如,爱和真心…
陆家的早饭桌儿第一次不欢而散,青花青玉两个小丫头低眉顺眼的捡了碗筷去灶间,偷偷扯了正吃饭的韩姨母同江大娘,小声说道,“姑娘同先生吵架了,姑娘要进京呢,先生不准。”
江大娘扫了韩姨母一眼,虽然韩姨母住在陆家,但时日尚短,村人还是当她是半个客人,这会儿江大娘就怕“客人”笑话自家人,于是赶紧应道,“小米这是惦记京都的生意吧,不过,陆先生定然是担心她身子不好,先前两场发热,实在让大伙儿吓坏了。”
韩姨母也是笑道,“这些生意都是四姑娘张罗起来的,惦记去看看也是应该。我原来的主家夫人也是一个月必定要到店铺里巡看的,就是天气不好,路途遥远,出门太辛苦了。”
“可不是,当爹娘的啊,最怕儿女受苦了。”
两人说了两句,也就把话头儿差了过去,韩姨母帮忙洗了碗筷,喊了青花儿,“昨日鹿栏那里不是说搭了新棚子挡雪吗,不如你陪着姑娘去看看。”
青花儿年纪小,心性活泼,最是喜欢小动物,听得这话就道,“对啊,我去寻姑娘说一声,昨晚剩下的白菜根儿正好拿去喂小鹿。”
小米本来百无聊赖的翻开账册,却一笔账也没核对,听得青花儿来说去鹿栏,就穿了挡风的大袄出了门。
这一个秋日,老熊岭的叔伯兄弟们,外加陆老二,初一和高仁,只要上山就会带回一两只活鹿,有些伤了腿,止血敷药,不过几日就活蹦乱跳了。
如今齐齐聚在鹿栏里,足足三十几头,大大小小,倒也和乐融融。
冬日天寒,负责照料鹿栏的几个老爷子很是尽心,生怕之前搭起的草棚不够鹿群挡雪取暖,昨日又搭建了一间,虽然只是木栅栏外围了草帘子,棚顶多压两层,但确实比站在风雪里要暖和许多。
有两只小鹿见小米手里拎了白菜根儿,就冲破父母的阻拦,无知无畏的跑了过来。
小米一手喂它们吃白菜,一手摸着它们的耳朵,自觉手心痒痒,就笑了出来。倒是让跟在后边的青花儿,很是欢喜。
见惯了自家姑娘笑眯眯的样子,她这几日突然沉着脸,就好像老熊岭的天都阴了。
别说村里老少,就是淘气娃子下学都不敢去灶间要点心吃了。
果然,几个老爷子远远见到也是笑得眯了眼,一边吧嗒着烟袋锅,一边踱步过来,问道,“小米,有只公鹿性子太强,圈了这么些时日还是不服帖,眼见快瘦成骨架了,不如杀吃肉算了。”
“是吗,还有这样烈脾气的鹿?”
小米顺着老爷子的手指方向看去,果然草棚角落里单独关了一只很雄壮的公鹿,头上鹿茸如同树枝一般很是漂亮,显见已经在山林里活跃了几年了。就是不知道,这次怎么栽到了老熊岭的叔伯手里。
许是已经少进食水有些时日了,这会儿雄鹿瘦的厉害,几乎就是皮包骨了。但它依旧高抬着头颅,望向小米的眼神有种愤怒和倔强。
小米不知为何心头一缩,好似看到了先前的自己,虽然她平日捣鼓种菜啊,建作坊啊,扩山庄啊,有主见又自由。但这自由还是有所限定。
她能进城,却不能留宿,她能开铺子,却不能抛头露面去经营…
雄鹿被鹿栏限制了自由,她被规矩礼法限制了自由。不同的身份,同样的境遇…
“咱们家里如今都不缺肉吃,这雄鹿也实在瘦的厉害,不如就放它回山林吧。”

第136章 饺子与来客

听得小米这么说,几个老爷子互相对视一眼,想开口说什么最后还是打开了鹿栏。
雄鹿仿佛猜到了它获得自由这个事实,支撑着爬起来,迅速出了鹿栏,撒欢跑向远处的山林。
小米眼见它的影子彻底消失,缓缓呼出一口气,笑道,“今日立冬,我回家包饺子去,等下让初一送过来,几位爷爷多吃点儿啊。”
“好,我们今日有口福了。”
几个老爷子笑眯眯摆摆手,待得小米回了院子,就叹气道,“那雄鹿走路都打晃儿了,就是咱们不吃,放回山林怕是也要进了大野兽的嘴。”
“这倒是啊,不过小米这些日子也没个笑模样,难得她说话,就当哄她笑笑了。”
“可不是,这丫头平日带着大伙折腾赚银钱,想必也是累厉害了。”
小米不知道她好心办了坏事,回屋子换了衣衫就兴致勃勃钻进灶间和面,调馅儿。韩姨母本来带了几个“弟子”在做针线,听得青花儿报信儿就道,“你们家里也少做饺子,今日赶得巧,不如帮着姑娘动动手,也学样儿本事。”
姑娘们都是欢喜的连连点头,小米做吃食味道好,满村里谁不知道啊。若是学到三分,将来总有好处就是了。
小米听了韩姨母过来请示,也是欢喜有人免费做“劳工”,于是就多合了一盆面,填了两盆馅料,打定主意让姑娘们一次学会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小姑娘们即便没嫁人,但天生里也带了八卦技能,平日虽然喜爱羡慕小米,但少有接触的机会,这次聚在一起,围坐在大炕上,眼见小米笑嘻嘻的样子很是亲近,慢慢就放下了羞涩,叽叽咋咋说了起来。
“小米姐姐,城里的酒楼听说生意很好?”
“对啊,我哥哥说那些贵人打赏都不给铜钱,都给银角子呢。”
“我怎么听说是金豆子啊?”
“小米姐姐,你的珠花是城里银楼买的吗,好漂亮!”
“我出嫁时候,让我娘也给我买一只。”
“好不羞,没定亲就想嫁人了。”
韩姨母同江大娘帮忙摆饺子,不是手把手教小丫头们捏个花边饺子,偶尔抬头见小米笑的眉开眼笑,都是心头熨帖。
明明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平日就是老成的厉害,比之那些大户人家的主母还要费心思。这般笑着多好,才是青春年少的样子。
人多好干活儿,说笑间姑娘们已经包了十几帘子饺子。
陆家摆饺子的帘子是刘叔用高粱杆上最细的一截串成的,直径足有两尺,摆一百多饺子不在话下。
小米算计着足够众人吃一顿,就让青花青玉去烧水,预备留姑娘们吃了饺子再回家。
前院淘气小子们嗅到了香气,下了学都是磨蹭了不肯走,结果被家里姐姐们拎着耳朵,“平日就见你拿了点心回家馋我,今日也该你们淌口水了!”
“哼,我回家告诉娘去!”
淘气小子揉了耳朵,屁颠儿跑回家去了,惹得众人都是笑。
大锅烧水,翻滚时候下了饺子,一只只小白鹅一样在水里嬉戏。待得熟透盛进白瓷盘,哪怕不吃,只这么看着,也让姑娘都是笑开了脸。
小米生怕小姑娘们抹不开脸面,特意在自己屋子里开了一桌儿,笑着招呼她们,“趁热赶紧吃啊,凉了味道就差很多。等过些时日,我再请你们吃火锅,那个冬日吃最好了,再让小刀哥捎一坛果酒回来,咱们也偷偷喝一杯。”
“呀,真的?”
“我们可等着了,小米姐,说话算数。”
“当然算数,”小米正夹了一个饺子,不等送到嘴边,却听得前院有人高声嚷着,“陆先生!小米!”
小米一个手抖,饺子掉到了碟子里,溅起的老醋沾染到衣襟上,晕染开来,有些晦涩。她没来由的就觉心头一紧,但见得姑娘们都是停了筷子,就笑道,“估计是城里又来催青菜了,你们吃,我去看看。”
小姑娘们都是单纯,平日又听爹娘长辈嘱咐了太多次听小米的话,于是就放了心,照旧吃喝说笑起来。
小米披了一件大袄,开门去了前院,却见两个后生神色有些惊慌,陆老爹和路老二也是皱了眉头。
她就问道,“出了什么事?”
两个后生一见小米过来,如同抓到了主心骨,赶紧说道,“小米,我们守着山口,但是官路上好像有一队人马,直奔我们这里来了。我们怕…就赶紧来报信儿!”
小米猜的是上次杜有才抢山头儿那事,在村里人心里留了阴影,特别是如今山庄里赚钱的买卖越来越多,村人戒备心就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