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志高愣了愣,转身就爬了起来,那敏捷动作,完全同他庞大的身形不成正比啊。
衙役手上一空,差点儿没摔倒,但也不敢埋怨,赶紧应道,“小人瞧着那差役是报喜的,还讨要红包呢。”
“那你不早说,”赵志高高声呵斥了一句,赶紧扯了扯身上的官袍,快步去了前边。那衙役摸摸鼻子,很有些委屈。
果然,前边大堂里站了个风尘仆仆的差役。一见赵志高进来,他猜的是正主,立刻笑嘻嘻恭喜道,“恭喜赵大人,贺喜赵大人,小人给您报喜来了,大人今日可是喜事到了!”
“这…辛苦你了,只是不知…”
赵志高肥厚胸口下的那可心脏啊,都要紧张的跳出来了,说话很有些含糊不清。
那官差许是见得多了,也不见什么异色,赶紧伸手把身后背着的竹筒摘了下来,从里边摸出一封戴了火漆的官文。
赵志高哆嗦着手验看,拆开,只看了一遍,他就跪在地上,大声痛哭起来。
“皇恩浩荡啊,呜呜,皇恩浩荡!娘啊,儿子不孝,今日才给您挣来个诰命,儿子无能啊!”
赵志高平日虽然算不得如何爱民如子,但也说不上鱼肉百姓,不好不坏的混日子。若不是老熊岭冒出个陆家,冒出块金牌,他许是在北安州就这么养老了。
不想如今他当时脑子一冲动,抱了陆家大腿,居然抱得如此准确。
皇帝亲手朱批的官文啊,生了他的品级,最主要的是给他那过世的娘亲赏了诰命啊。那个早早亡故,位置被别的女人取代,恨不得忌日时候都不会被人想起的可怜女人,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年节忌日受赵家所有人的香火祭祀…
“娘啊!”
赵志高哭得是肝肠寸断,惹得那差役和一众衙役都是目瞪口呆,想要劝说也不知道从哪里下嘴好。
到底还是赵志高没忘了自己的官身,哭了半晌,抹了眼泪,冲着京都重重三叩九拜,这才略有狼狈的起了身。
“告诉后衙摆酒席,本官要请这位小兄弟喝杯酒,一路从京都赶来,实在辛苦了。”
那差官也是个伶俐的,猜得赵志高是要问询京都的事,也没推辞。
“好,那小人就多谢大人盛情了。”
很快,就有人来请了官差下去换衣服,洗漱,待得忙完,后堂的酒席也准备好了。
赵志高心急听消息,直接就摆了五十两银子的赏封儿出来,喜的那差役眉开眼笑,也顾不上肚子饿的厉害,一股脑把京都这月之内发生的事都说了。
赵志高听得是脸色忽惊忽喜,偶尔还冷汗淋漓,一旁帮忙布菜的衙役都替他累得慌。
待得听完了所有,赵志高又着重问了几句,却是再也坐不住了,开口喊了人陪着官差吃饭,然后就匆忙出去了。
那官差得了实惠也不以为意,倒是衙役很实在,拱手替自家官老爷赔礼,“兄弟,你别在意,我们老爷这些时日可是吃睡不香。如今心里事放下了,免不得就欢喜了一些。”
“我懂,我懂,别说赵大人,就是我们在京都也是一日三惊啊,好在如今尘埃落定。倒是兄弟你们好福气啊,这北安州出了个老熊岭,以后…哈哈,哈哈!”
那衙役想到方才听说的,也是眉开眼笑,“可不是嘛,兄弟若是看好了,以后有差事不妨多跑两趟。”
“那是,风水宝地,我也常来沾个光。”
这两人说得倒是亲热,吃吃喝喝好不欢快。
倒是赵志高,坐了马车,也没敢带太多人,不过三五个衙役,都是空着手直奔老熊岭而去。
至于原因,无它,报喜!
如今春日已经走了,夏日刚刚来临。若是往年,大路两旁的农田里,苞谷苗有寸许高就不错,但如今,越是挨近老熊岭越是明显,农田里已经是碧绿一片,苞谷苗长的足有一尺高,粗壮又结实,那叶片迎风招展,如同小儿巴掌一样宽,看的人打心眼里往外的欢喜啊。
第307章 赵志高报喜
这可不是别的,是苞谷苗,是秋日里一片片金黄色包谷棒子,是一家人吃饱穿暖的希望啊。
即便已经没什么农活儿了,但这样的好庄稼,谁也不舍得就这么扔田里不管啊。
所以,无论是松土啊,还是捉虫啊,亦或者就背着手在田里转悠也成。
几乎家家户户的田里都有农人,偶尔被旁人羡慕问两句,或者多看几句自家庄稼,农人就笑开了脸。
但像赵志高这样带人驱车奔去老熊岭的,人人可就见不到笑脸了。
有人犹豫,有人却是拎着锄头跟着马车就追了过去。
小米虽然走了不久,但老熊岭这段时日的变化可是太大了。
岭口外的树林处,如今已经把树木砍光了,一座座小院子拔地而起。虽然细节处有些不同,但大致都是一进三间,算不得多气派,但崭新齐整,还是让人看上去很是欢喜。
这是赵家村幸存村民的住处,当日城里的捐银,一直保存在老冯爷和几个赵家村老人手里。
天气暖了,泥水和了,众人齐心合力,帮着马师傅带来的工匠们,打地基,摔泥胚,砍木头,日夜不停的忙碌,才有了如今的样子。
而老熊岭山口两侧,也不再是依靠山林遮蔽,不但种了厚厚的铁荆棘,还建了两座岗楼一样的细高二城楼,楼上对山外没有窗,只有巴掌大的小孔,方便往外房间。
至于原本松木拼接的山门,也是修的更结实更沉重了,平日里没有十几个人都别想开合。若是有人来攻打,千斤重木冲撞也得撞个百十下啊。
山岭里侧,以前只有一座小土坯房子,外加陆老大和陆老二的院子。
如今可是多了不少邻居,足足七八座小院子分别排在山口两侧,大小相仿,却是一水的大气宽敞。
这都是岭上十八家给儿子预备的,只等娶了媳妇就开枝散叶,人丁兴旺了。
这会儿,不到午饭时候,一直做了大灶房的草棚,也换了模样,土坯墙,木头窗子,新草变得茅顶,隐约还有些草香。
刘婶子带了几个小媳妇儿正在忙碌,齐腰高的大灶台上,并排七八口大铁锅,有的煮了炖菜,有的蒸了两合面的发糕,有的熬粥,各个都是蒸汽腾腾。
偶尔有小媳妇儿望了一眼有些冷清的窗外,忍不住叹气,“也不知道京里什么时候有消息送回来,娃子们在外边都好多日子了,我这心里真是惦记啊。”
“我也是,晚上睡觉都不敢合眼睛。”
另一个小媳妇儿也是应了声,一旁刘婶子手下切着五花肉,听在耳朵里,虽然理解她们做娘亲的不容易,却是不能容忍她们有一点点的怨怪之心。
于是就道,“你们也别瞎操心了,咱们岭上的小子平日里读书识字,吃穿不愁,这福气比别人家不知道厚多少。我还总惦记,就怕福气太厚容易招祸患,如今有事让他们出去吃吃苦头也好,回来之后就懂事多了。以后说不得,这老熊岭还要他们守着呢!就是没有最近这事,咱们老熊岭如今富厚,你们头上戴的,身上穿的,不知道惹多少人嫉妒,咱们不欺负人,总也不能被人欺负吧?”
小媳妇儿下意识摸摸头上的金簪,手腕的实心银镯子,都是有些脸红。
正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的时候,却有穿了短打衣衫的中年镖师进来笑问,“刘家嫂子,什么时候开饭啊,早起各处溜了一圈,没干什么正事,倒是把肚子溜饿了。”
他这话说的逗趣,众人都是笑起来,刘婶子抬手塞了他一块镶嵌了大枣的发糕,嚷道,“哎呀,可不能这么说,没你们这漫山遍野的转悠,我们各家哪里敢好好睡个觉,吃个安生饭啊。先垫垫肚子,一会儿洗个脸,马上就开饭。今日是豆腐白菜炖骨棒,还有六只烧鸡,大块的发糕,馒头管够。”
“哎呀,这是刘掌柜又从城里回来了。隔三差五就往回带吃的,兄弟们都吃胖了,以后抓贼可是跑不快了。”
那人边吃边说笑,眼里的亲近之意却是极浓。
刘婶子听他提起儿子很是骄傲,摆摆手,应道,“我们老熊岭有难,你们这些兄弟可是眉头都没皱一下,还又喊了那么多兄弟过来,这份大恩,我们老冯爷和乡亲们都说了,以后就是一家人,咱们可不能外道。别说外边买来的几只烧鸡了,若是小米在家啊,怕是要亲手做酒席谢你们呢。”
这镖师没来老熊岭多久,对小米这个众人常挂在口中陆家小姐很是好奇。不等多问几句,门口却是传来尖锐的木哨之声。
那人迅速扔了手里的发糕就跑了过去,刘婶子等人也是下了一跳,有小媳妇端起水盆就要泼进灶堂,却被刘婶子拦住了。
“不忙,先等一下。青天白日的,就是有坏人上门也不会这时候啊。”
众人一想有道理,但到底也不敢确定,于是把饭菜闷在锅里,灶堂压了火就走了出去。
山口外二里处,赵志高正站在车辕上,高举了空空的双手喊着,“老熊岭的乡亲们啊,你们别误会啊,本官是来报喜的!大喜事啊,京都那里有大喜事!”
他这声音不小,不只老熊岭山口的众人听到了,就是跟在后边远远坠着的十几个百姓也听到了,于是悄悄放下了手里的锄头镐头,支起了耳朵。
老熊岭山口外,早有人骑马上前,远远认出真是府尹大人就调头跑了回去。
很快,得了消息的老冯爷,连同刘叔几个平日主事人都到了。
七八个镖师挎着刀,虎着脸护着他他们到了十丈外。
老冯爷带了众人同已经下了车辕的赵志高行了一礼,高声道,“不知道府尹大人来访,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赵志高嘴角抽了抽,扫了一眼两方之间的距离,这确实是“远”迎啊。
不过,他这时候可是没空闲也没底气挑理了。
先前拜火教攻打老熊岭的时候,他可是没有帮一点儿忙,如今得了封赏,心里实在太虚啊,哪里还有资格摆架子啊。
“哎呀,老丈多礼了,自家人,本官哪里会怪罪。”
赵志高摆摆手,笑的万分和气。
“不知府尹大人今日为何事来访,如今山上只剩了老弱,怕是大人有事吩咐也帮不上忙。不如等陆先生…”
老冯爷人老成精,生怕赵志高心里存了什么阴谋诡计,开口就把话头堵死了。
赵志高脸红,赶紧开口打断他的话,“老丈可是折煞本官,先前拜火教余孽来次捣乱,本官来不及派人护卫,这心里睡觉都不安,后来派人去了京都,带回了京都的消息,真是大喜过望。这才赶紧厚着脸皮,来寻乡亲们报喜。”
“哦?不知大人所说的喜事从何而来?”
老冯爷等人听说京都的消息,神色里带了三分紧张期待,虽然不见得完全信任赵志高,却也紧紧盯了他不放。
赵志高心里得意,却是不敢耽搁,高声道,“京都里有消息传回来说,拜火教逼迫太子娶神使为妃,太子不从,扣押拜火教一众,又揭开了苏丞相和苏贵妃一系的谋朝篡位的阴私手段,狠辣整治朝堂,如今京都是乾坤郎朗,一片清明。太子欲亲征逍遥岛,整个大元都在全力支援东征,扫平拜火教,为被拜火教害死的皇后娘娘报仇,为东海多年前无辜冤死的两万百姓同胞雪恨!”
“什么?”
“拜火教这么可恨?居然害死了皇后,还有东海那些乡亲,两万人啊,当初不是说瘟疫吗,难道不是瘟疫?”
“是啊,这么说,拜火教真是留不得啊。”
老熊岭众人同越聚越多的乡邻们都是议论纷纷,山居清苦但总算安宁,这样的事,实在是谁也想象不到。
倒是老冯爷和刘叔几个对视一眼,眼底都有喜色。若是拜火教如此,那就说明小米平安无事,或者说她同那位尊贵人进展很是顺利…
不等两人说话,赵志高已经又开了口,“不只这样,还有一件大喜事!前几日京都大考发了榜,陆三公子中了甲榜第三名,如今是实打实的举人了。过几日就是殿试,说不得陆三公子就会庄园及第!”
“哎呀,这是真的?”
老熊岭众人再也忍耐不住,几乎原地蹦起多高。
“老三中举了,老三中举了!”
“好小子,干的漂亮!”
“哎呀,这书可真是不白读,咱们老熊岭也有举人了!”
就是那些十里八村的乡邻也是跟着欢喜,“早就听说陆秀才才学极好,如今中举,实在是太好了。”
也有人扼腕叹息,“哎呀,陆举人还没有定亲吧,早知道…”
“早知道什么,你还想做举人老爷的岳父啊,也不看看你家春花那身板子,比后生都壮实。”
“壮实怎么了,这样的身板才好生养,你懂什么!”
赵志高听得这些话,心里也有些遗憾,他怎么就没个适龄的女儿,否则如今岂不是…
这般想着,他又赶紧摇头把这贪心的想法泡开去。人吧,知足常乐,如今这样就好,就好。
“恭喜乡亲们,贺喜乡亲们,老熊岭人杰地灵,这是文曲星降世了!”
第308章 归心似箭
老冯爷等老熊岭众人笑的合不拢嘴,纷纷还礼,应道,“同喜,同喜。”
赵志高抬脚就要上前,笑道,“本官厚着脸皮,要讨一杯喜酒…”
“大人且慢,”不想老冯爷却是落了笑脸,客套却坚决的说道,“陆先生一家暂时都不在岭内,虽然如此大喜之事,我们也不好擅自做主,替他们一家招待客人。不如等些时日,待得陆家回来人了,定然大摆筵席,到时候再下帖子请大人和诸位亲朋来共饮喜酒。”
赵志高很是尴尬的收了脚步,心里明白,老熊岭这些人这是记着先前拜火教攻打上门的时候,他没有援手,对他存了防备之心。即便这般欢喜的时刻,也没有放松防备。
他心里后悔不迭,但到底无法挽回,只能寄望以后慢慢转圜了。
于是他赶紧笑着应道,“这话说的对,本官也是一时欢喜坏了,倒是忘了陆先生一家不在。既然这般,本官就先回了,改日定然讨杯喜酒喝。”
“多谢大人体谅,大人慢走。”
老冯爷带了众人拱手,待得赵志高的马车走远,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有心急的村人就问道,“老冯爷,这府尹老爷说的是真的吧?”
“回去再说。”老冯爷做事稳妥,当着很多外村乡亲的面儿,哪里会说父母官的不是之处。
他冲着那些赶来援手的乡邻,深深行了一礼,高声道,“方才多谢各位乡亲,我们老熊岭一向恩怨分明,今日这份情义,老头子代表老熊岭记下了。”
那些外村百姓纷纷摆手,很有些不好意思,“老冯爷客套了,都是乡里乡亲住着不说,这段时日又总有人找老熊岭的麻烦,我们跟来帮把手也是应该。”
“对啊,别的不说,我家田里的大苞谷苗可是从老熊岭抱回去的,得了这么大的好处,若是有事再不过来看看,可是太不是人了。”
“就是,就是,以后有事只管召唤一声啊。”
“哈哈,”老冯爷听得眉开眼笑,大手一挥,嚷道,“乡亲们也听到了,我们老熊岭又有大喜事了,过些时日摆下酒席,各位不嫌弃,一定来沾沾喜气啊。”
“那是一定,老冯爷不说,我们也要厚着脸皮来沾沾举人的灵气,兴许家里娃子就真出息了呢。”
“是啊,是啊,我一定带着家里的淘气小子过来。”
众人说笑了几句,就纷纷散去了。
老熊岭里这会儿早有腿脚快的后生跑回去送信了,岭上岭下,老老少少,有一个算一个,都跑到了山门处。待得老冯爷一行进门就蜂蛹了上去,“老冯爷,老三真的中举了?”
老冯爷猜度着赵志高不敢撒谎,就道,“消息许是没错,老三真中举了。不过,还要等陆先生送信回来才定准儿。”
郭大叔却是笑的嘴角咧到耳根儿,“老三是个聪明的,过几日殿试,兴许还能拿个状元呢。到时候,咱们一定摆上三日流水席,好好庆贺一下。”
“哦,太好了,太好了!”
众人都是欢呼起来,有那年轻妇人就追问道,“老冯爷,方才说拜火教的人被抓起来?要发兵去剿灭他们的老巢是不是?那各家送出去的孩子…”
“是啊,能不能把孩子们接回来了?”
老太太们也是眼巴巴的问出口,奶奶疼孙子,特别是在那般危及的时候把孩子送出去的,即便有赵家人和那几家姻亲的例子在,孩子们不见得会受苦,但在外避难,总没有自家自在啊。
老冯爷却是摆手,皱眉呵斥妇人们,“不成,少给打这短见的主意,如今咱们自家人的消息还没回来,不能听那个府尹老爷说几句,就什么都信了。万一,又是什么圈套,岂不是中了人家的计策了。再遭罪,也不差这几日,且等等,估计过不了几日京都就该回来人了。”
众人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妇人们红了眼圈儿,倒也没敢再多说。
“杨师傅,”老冯爷冲着围拢在外侧的一众镖师们拱手,嘱咐道,“这几日还是要劳烦你们多费心了。”
“老冯爷客气了,这是我们应当的!”
这杨师傅是铁夫人推荐那镖局派来的镖师教头,很是严肃冷面的一个汉子,行事却最是稳妥。他只要应了,就是兢兢业业,半点儿不会出错。
众人都是放了心,各自去忙碌了。
如此,在整个老熊岭的期盼和忐忑里过了五日,满载而归的车队终于到了北安州城门外。
刘小刀得了岭上的消息,这几日都带人亲自等在城门口,乍然见到乡亲们回归,喜得恨不得翻跟头。
“五爷,您老人家怎么回来了?陆先生呢,咱们的新举人呢?”
刘小刀掀开车帘,眼见只有李五爷,很是失望,开口就嚷了起来。
李五爷装了恼怒模样,一烟袋锅敲在他脑袋上,笑骂道,“都做了几年掌柜了,怎么还这么没个分寸?老三这几日正殿试呢,难道不考状元了,怎么能这时候回来!”
“哎呀,也是!”
小刀可是从出生就在李五爷这些长辈们眼皮底下长大的,别说被敲一下,就是敲得满脑袋包也不敢叫一声疼啊。
他笑嘻嘻跳上马车,讨好道,“那我跟五爷一起回去,家里的已经都采买好了,就等你们回来开酒席呢。”
“好,好,回家!”
众人都是欢呼起来,愈发归心似箭。
陆老大一路上都在押后,这会儿也上了前,刘小刀又跳下车去,抢了一匹马,同他一起打头回了村子。
城门口有人见了,就忍不住议论道,“看样子,前些日子听说那消息是假不了了!”
“可不是嘛,咱们北安州,以后可是要热闹了。”
“谁能想到小小的一个老熊岭有这样的运气啊,早知道,我也搬去住了。”
“谁说不是呢,老天爷有时候真是偏心眼啊,文曲星落在山沟了,说不得以后那里还要…”
“咳咳,咱们不好多说啊,看着吧,总是件喜事了。”
“对啊,等老熊岭摆酒,咱们去凑个热闹,万一混个脸熟,以后总没坏处就是了。”
普通百姓都有这般想法,就别说那些豪门大户了,对于陆家这个新贵,先前即便有些看不起,如今也是统统收了心思,纷纷张罗采买贺礼,准备趁机交好了。
府衙里,赵志高更是先开了酒席,带了师爷,听得他变着花样儿的夸赞,更是心花怒放…
放在两年前,老熊岭上下连个马车都没有,平日出门有头毛驴代步,简直就是莫大的福气了。
如今,来来往往,一年总有车队进进出出,简直成了常见之事,但这一次却是让人最欢喜。
刘小刀拍马先一步跑到山门口,高声嚷着,“快开大门啊,陆老大和李五爷带着车队从京都回来了!”
“什么,回来了?”
“哎呀,真是啊,快开门,快开门!”
山门两侧的小楼里早有后生探出头张望,末了欢喜的高呼,连声音都喊岔了。
岭内岭外,都因为这些呼喊声轰动了。
有人敲响了山门一侧的铜钟,瞬间山岭上的人就疯跑了下来。
岭外荒滩上的赵家村人,连同忙碌的工匠,所有镖师,都聚到了路口。
两扇沉重的山门,被众人合力敞开,如同最温暖宽厚的怀抱,迎接它的亲人回归。
李五爷跳下车,几乎只扫了一眼熟悉的家园,眼圈就红了。
说实话,人越老越恋家,若是能守着故土,谁愿意背井离乡。万一有个好歹,一把老骨头岂不是要扔在外边。
但村里得了大运气,不趁着还能动的时候,替子孙后代张罗一下,谋些福利,他就是死了也要后悔啊。
好在如今,他尽了本分,带着满身的荣耀回来了。
“老李,真是辛苦你了!”
老冯爷大步上前,狠狠抱了老兄弟一把,大巴掌拍着李五爷的脊背,眼圈儿也是红了。
“老哥啊,我回来了,这一趟倒是没有给老熊岭丢脸。”
“平安回来就好,平安就好!”
老冯爷扯了他的手,又招呼敢上前的陆老大,“京都的消息,家里也听说了一些,但是不真切,你们可要好好说说。”
“好,老冯爷,让大伙惦记了,如今小米和所有乡亲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