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不等说完,就被侍卫长一把抓了衣领提了起来,“你说这家的妇人是发热烧死的?”
“是…是,这十里八村都知道啊!”
老婆子吓得几乎要尿裤子,小鸡琢米一样连连点头。
“北安州外老熊岭?”
“是,是,那家姓陆,几乎谁都知道!”
侍卫长一松手,老婆子终于摔了下去,她也不敢叫疼,迅速爬起来跪好。
要知道,那被踢死的胡二就在住她家隔壁,否则她也不会犹豫了这么久才跑来报信儿。
好在,侍卫队并没有杀人取乐的习惯,翻身上马,马蹄隆隆声中,很快就跑得没了影子。
老婆子壮着胆子抬了头,眼见没了人影,这才爬了起来,手里抓了那锭银锞子,到底没敢骂几句。这个时候追上去讨要他们忘给的那几十两,纯粹是找死了…
老熊岭里,根本不知道一场大麻烦就要降临。
小米走前已经安排好了诸多杂事,陆家的三进院子彻底变成了箱包作坊。大着肚子的陈月仙,每日早晨上山来,晚上回去,照料公爹和小叔的吃喝穿戴,也掌管着作坊的进出账目。
刘婶子放不下山下一摊子事,就推荐了自家儿媳桂枝帮着陈月仙打理作坊,带着一众大姑娘小媳妇按照小米留下的图纸,每日里忙忙碌碌,但凡做好一批箱包,小刀就会带马车回来运走。
然后通过陈家的车队送出北安州,或者分去荒原小镇,或者直接送去各个州府和京都。
这活计比绣花轻松,风吹不着雨打不着,很是干净,赚的工钱也多。所以,别说老熊岭的女子们,就是山下赵家村那些幸存的女子也选了几个手脚利落又懂事的参合进来。
各家的菜棚子,早在几日前出了最后一棚菜,就尽皆换了苞谷种,不必多,二十日后,就能把绿油油的包谷苗分送给十里八村的乡亲了。
这可是全村的大事,不知多少人掰着手指头算日子,就盼着分苗的时候呢。
蘑菇窖里,如今产出也少了,除了送去喜洋洋,剩下的都送去陆家添菜了。陈月仙还有些舍不得,但刘大石可是拿小米的话当圣旨,怎么也不能让蘑菇扔灶间烂掉吧,于是陈月仙忍着心疼也就吃习惯了。
鹿栏里,安然过了一冬,大鹿小鹿都是有些不安分,吃几口干草就要望着山林叫上几声,有几头公鹿干脆已经亮出大角开始打架了。
几个老爷子商量了一晚,就定了放养的策略,之后一日两人,赶了鹿群到山下溜达,吃些刚刚冒出来的树叶野草。当然大鹿都要栓了绳子,万一跑没影了,他们这老胳膊老腿儿可是撵不上。
山下的三十亩肥田,已经是撒过农家肥,也细细翻耕过了。
其中两亩种土豆,其余还是种苞谷,按小米的说法,今年南边几州必然是土豆泛滥,淀粉和粉条也不再是稀罕东西,自家种点够吃就成了。倒是不能指望同去年一般,抢钱一样的暴利。大半土地还是要种苞谷,粮食是活命的根本。
对于这个说法,满村老少都是举双手赞同。
粮食对于所有人,都是活命的基础,当然是越多越好。
山口两侧,陈家的院子,还有几家预备娶儿媳妇的,都开始买砖瓦条石,预备建院子了。
至于山口外那处树林前的荒地上个,更是被心急于重建家园的赵家村人拾掇的干干净净,直等天色再暖和一些就开始挖地基,建房子了。
老熊岭这般的“大动干戈”,可是欢喜坏了十里八乡的乡亲,不论是帮忙运送个砖瓦,还是去山里凿石头送去,送能赚个养家糊口的铜钱。
这般,不等春日彻底到来,老熊岭上下内外,已经是忙的热火朝天。
憋闷了一冬日的淘气娃子们,眼见大雪融化,山林隐约穿了新绿的外衣,哪里还忍得住啊,读书时候总是抻着脖子往外瞄。
陆老爹也不是刻薄之人,想了想就索性给他们放了一日春假,美其名曰帮忙父母准别春耕,淘气小资们应了,但跑出陆家院子就如同泥鳅进了水塘,瞬间没了影子。
刘婶子正好从门外进来,被淘气小子们撞了一下,就笑骂了两句,待得见了陆老爹从西厢出来就要一头扎进正房翻书。于是赶紧嚷道,“先生啊!”
陆老爹闻声回头,但眼神却少了焦距,显见心神还在某个世界不曾回来。
刘婶子紧走几步,赶紧道,“先生啊,你可不能这么糟蹋身子。既然孩子们放了假,你也去山下走走。老老少少们几百口,都靠着陆家过日子,你这大家长总要去露个面啊。再说,小米走前可是嘱咐我了,一定要多提醒你,少看书多走动,否则累坏了,可是让她挂心。”
许是听得刘婶子提起闺女,陆老爹终于回了神,想了想就道,“那好,我去山下走一圈儿。”
“哎,这就对了,先生早去早回啊。中午江嫂子杀了鸡熬汤,你也喝一碗,可不好因为读书熬坏了婶子。”
陆老爹点点头,当真抬脚出门去了山下。
陈月仙从后院过来,眼见如此就笑着同刘婶子道谢。
“婶子,好在还有您能劝我爹几句,否则啊,小米回来怕是要怪我们不曾照顾好他老人家了。”
“哎呀,你一个儿媳妇,又大着肚子,打理作坊就不错了。再说了,怎么好对着公爹指手画脚啊。放心,小米不是不懂事的孩子。还有我呢,有事就喊一声。”
刘婶子是个爽快又不藏私的性子,直接扶了陈月仙就去了灶间,她帮着江大娘做饭,又把山下伙食棚子的花用报了账。
两人都是生养过孩子的,自然是经验丰富,免不得又传授了一通育儿经。
陈月仙听得是连连点头,老少三个说的热闹,饭菜也眼见着做好了,却是不见陆老爹回来。
陈月仙就要喊青花青玉去山下看看,不想陆老爹却是脚步匆匆的从门外进来,直接就奔去了正房。
陈月仙不好拦着公爹问询,正是纳闷的时候,陈夫人身边的翠玲就拎着一个篮子气喘吁吁的赶到了。
“小姐!”
即便陈月仙已经嫁到陆家有大半年了,但陈家上下还是习惯叫她小姐,陆家也不挑理,也就没人想着去改。
“陆老爷本来同咱家老爷一起喝茶说闲话儿,本来都要吃饭了,但咱家老爷寻了一本古书给陆先生,结果陆先生就连饭都不吃,直接回来了。咱家老爷没办法,让奴婢捡了两盘好菜一起送来,让小姐您劝着陆老爷多吃两口,别熬坏了身子。”
翠玲口齿伶俐,一口一个老爷,听得人发晕。
刘婶子就笑道,“陆先生就是对书喜爱之极,平日小米在家也没少劝说,都没用呢。”
陈月仙也是笑道,“是啊,翠玲回去跟爹娘说一声,就说我省得了。一会儿相公也过来,一起陪着爹吃饭,总能让他老人家多吃两口。”
翠玲放下食盒,笑嘻嘻下山去了。
众人拾掇了饭桌儿,刚刚摆好,一身灰尘的陆老大陆老二兄弟就回来了。
陈月仙撵着他们去水井边洗干净手脸,又拍打了身上的灰尘,这才问道,“又去哪里疯了,怎么滚的跟泥猴一样?”
陆老二咧嘴,赶紧逃去了屋里,他这个嫂子哪里都好,就是太爱干净,比小米还厉害。
岂不知陈月仙听到这话却是要叫屈,小米怕是实在没办法,才放弃了把他这个淘气哥哥变成干净人的想法。
陆老大眼见弟弟躲了,他却是躲不过,就憨憨笑道,“山下来了一批条石,我跟着搬了一会儿。”
“这些活计自然有刘叔他们安排,你跟着动手做什么。不说万一伤了,就是那些乡亲少了活计做,总要少拿工钱,你可是好心办坏事。”
陆老大挠挠后脑勺,疑惑道,“是这样吗?”
“当然,人家不好说,你还当自己在好心帮忙呢。”
陈月仙给丈夫抻了抻衣角,心头一片安宁,她的男人也许算不得精明能干,却心地极好,对外人尚且如此,待她自然是更胜一万倍。
果然,陆老大眼见媳妇儿弯腰,赶紧就一把扶了她起来。
“月仙,你还大着肚子呢,不能累。别管我了,先进屋吃饭。以后,我都听你的。”
“好。”

第261章 山贼师傅

很快,桌子就摆好了,路老大走到东屋门口,抬手刚要敲门,就听得屋里的陆老爹大吼一声。
声音之大,吓的陈月仙手里的汤碗都骨碌碌滚到了地上。
陆老大一边惦记媳妇儿是不是烫到了,又怕老爹有事,心急之下就猛然推开了东屋的门扇。
陆家正房五间,门后的会可间早就改成了书房,满屋子都是书架,堆了陆老爹淘换来的所有旧书古籍,而陆老爹这会儿正手里抓了一本书,疯了一样的满地转着,大吼大叫,甚至脸色因为兴奋都是潮红一片。
陆老大从来没见过老爹这般模样,吓得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
倒是陆老二听见动静,直接窜了进来,一把抱了老爹高声嚷道,“爹,你怎么了?爹!”
陆老爹狠狠喘了几口气,手里挥舞着一本书,努力了好几次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我找到了,找到治你妹妹的办法了!”
“什么办法?给小米治病?”陆老二听得一头雾水,“小米没病啊,爹在说什么?”
陆老爹一腔狂喜被儿子这般泼了冷水,依旧没有熄灭。
他也不耐烦同儿子解释,干脆吩咐道,“走,带我上山找你师傅去。快!”
“上山?”
陆老大和陆老二都是听的傻眼,这样的时候,午饭都不吃,怎么就要上山?上山去哪里?
陆老爹却是急了,恼道,“还不赶紧走!”
“啊,爹,还没吃饭呢,吃完再上山,好不好?”
陆老二不知老爹为什么上山,又舍不得热腾腾的饭菜,就想拖一拖。
结果,后脑勺就被老爹一巴掌拍了上来。
“没良心的家伙,亏你妹妹待你那么好。你不去,我去!”
陆老爹是真恼了,扔下儿子就要抬腿往外走。
路老大孝顺,一向没有拦阻过老爹任何事,这会儿明知道不好,却搓着手,不知怎么劝解。
倒是陈月仙上前,笑道,“爹,你就是有急事上山,但也要先吃了饭再动身啊。毕竟山高林密,没力气可是爬不动。小米走时,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们照顾好爹,爹这般一个人上山,万一被什么野牲口伤了,我们没办法同小米交代啊。”
陆老爹可以打儿子,却不能跟儿媳发火,不说陈家同陆家相处这般亲近,陈月仙也是把陆家长媳的角色做的是尽善尽美,孝顺又知礼。更重要的是,她搬出了出门的闺女…
“那好,先吃饭,吃完立刻上山找老二的师傅去。”
“好,好,爹,您快坐。”
听得老爹终于被留下,陆老大赶紧扶了老爹坐下吃饭。
陆老二也是扔了委屈,赶紧往肚子里划拉饭菜。当了陆老爹将近二十年的儿子,他可是太了解老爹的脾气了,虽然平日不管事,但要做到的事,就没有人能劝他放弃。
显然,陈月仙也想到这点了,果断走去灶间喊着江大娘帮着装篓子。
十根猪肉肠,一罐坛肉,外加十个白面馒头,一葫芦苞谷酒,把一只篓子塞得满满当当。
待得再进屋,陆老爹正好抹了嘴角说,“走吧,赶紧上山。”
说罢抬腿就走,陆老二手里抓了一个鸡腿,嘴里叼着馒头,冲着大哥大嫂摆摆手,背了篓子就追了上去。
陆老大夫妻对视一眼,都是满脸的无奈。
陈月仙想起陆老爹的话,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好,就皱了眉头问道,“相公,小姑可是有哪里不舒坦?看爹的样子,好似很凶险啊。不会是这几年,爹一直在翻书,就是为了这个吧?”
路老大心粗,脑子也算不得聪明,想了想就道,“不会啊,小米虽然偶尔会风寒发热,但平日可是身体极好,比平常人家的闺女又聪明。咱爹…”
他想说老爹许是读书读傻了,但到底不好出口,就笑道,“咱们也吃饭吧,有二弟陪着爹,不会有事的。”
“好。”
夫妻俩不能上山,惦记也没办法,只能扔去脑后。
再说陆老二带着陆老爹,一路披荆斩棘,跋山涉水,用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到了陆老二师傅住的那个山头。
冬日里大雪封山,还不觉得如何,如今雪融寒退,站在这山顶,破旧茅屋的门口,陆老爹才发现,某个角度望向北侧,居然会绕过所有山林遮挡,看到陆家大院的一角…
陆老爹神色很是复杂,双手支着膝盖,半晌没有说话。
陆老二还以为老爹累坏了,赶紧道,“爹,你先坐会儿,我师父兴许去水潭洗米做饭了。我去找找!”
“去吧。”陆老爹摆摆手,可是不等陆老二撒腿跑走,远处就窜回一个端着旧罐子的中年人。
若是小米在,一定要狠狠翻个白眼。这不是别人,就是那个夜里吓得她半死,无故窥探她闺房的野蛮人啊。
许是没想到陆老爹会来,那人也是愣了一下,转而却是扔了手里的罐子,粗声粗气喊着陆老二,“带酒了吗?”
陆老二心里庆幸之际,恨不得给自家大嫂磕个头。好在篓子里准备齐全,否则师傅恼了,不知又怎么折腾他呢。
“带了,带了,师傅,酒肉馒头都带了。”
“摆上!”
中年人也不进屋,不知道在廊檐下哪里扯了一张草席下来,直接铺在了门口。
坛肉,酒葫芦,馒头,猪肉肠都摆了出来。
那中年人扯开酒葫芦的塞子,对着嘴儿就狠狠灌了一口,末了望向刚刚坐在对面的陆老爹,“书呆子,你可是找到办法了?”
陆老爹不知想起了什么,神色有几分恍然,下意识反驳道,“当然了,山贼,你以为我像你一样蠢啊!”
被称作山贼,那中年也不恼,抬手把酒葫芦塞给陆老爹,然后就一手馒头一手猪肉肠,大口吃了起来。
陆老爹一反常态,也跟着一起吃肉喝酒,隐隐有些争抢的架势,倒是比在家里吃的还多。
陆老二看的惊奇,但是一个是老爹,一个是师傅,他难得聪明的装了个哑巴小厮,殷勤伺候,却什么也不敢问不敢说。
好不容易,等着两人吃完了,山贼师傅没有如何,陆老爹却是半醉了。
“说吧,书呆子,要我做什么?”
陆老爹脸色红的厉害,眼神有些迷离的望向远处的家,低声道,“山贼,我翻遍了所有能找到的古籍,终于找到了办法。蓝玉国的国师有种法门,据说能克制拜火教,书里寥寥几句,语焉不详,好似施法需要一味很特殊的引子,其余没有说。”
“好,我明日就动身前往蓝玉国。”
中年山贼嘴里说的平静,但颤抖的拳头却是出卖了他内心的激动。
“若是当年知道这个法子,她就不会早早…”
陆老爹也红了眼圈儿,“所以,这次豁出命去,我也要保住小米。不能让小米同她一般那样去了,否则我就去了地下也没有颜面见她。还有老二这么多年,辛苦你照顾了。此去怕是有凶险,万一…老二就是你亲儿子,以后有他供奉你香火,你放心。”
陆老二听得一头雾水,他脑子是笨,但也听得出老爹和师傅的话藏了太多隐情。
“爹,师傅,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还有,师傅要去蓝玉国?我也要去!”
“不行!”
陆老爹同中年山贼难得一致,齐齐开口打断他的话,“你必须留在家里,还有事要你做。”
“到底什么事啊?以前师傅出门,我也是跟在身边啊。怎么这次就不行了!”
陆老二原本就玩心重,这次出门隐约还是同妹妹有关,于是就闹了起来。
可惜,陆老爹和师傅谁也不搭理他。
他恼得直接蹲在一旁的大石头上,也不搭理别人了。
陆老爹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犹豫了一下,到底狠狠心递给了中年山贼。
“这是她的一把骨灰,活着时候她最是心疼小米,就让她的骨灰陪你走一趟蓝玉,也保佑此行顺利。小米的性命就拜托你了!”
中年山贼想起那晚,牙尖嘴利,骂的他落荒而逃的小丫头,嘴角狠狠抽了两下,冷哼道,“放心。”
说罢,他就把荷包珍而重之的放进了怀里。
一时间,两人再有没有说话,齐齐望着山下某处失了神。
陆老二急得抓心挠肝,偏偏老爹和师傅谁也不搭理他。他想问,又拉不下面子,只能陪着发呆。
好在,老爹终于记得这里不是家,起身道,“我们先回去了,走前记得来拿银两和干粮。”
“不必,行走天下,哪里没有钱粮。”
中年山贼却是不肯接受,他可是山贼的祖宗,寻个大山头儿黑吃黑一把,够他花用几月了。
陆老二心痒痒,还想再闹几句,却被自家老爹一扯,直接爬到了他背上。
“走,回家。”
陆老二无奈,只能喊了师傅一声,“师傅,你等我两日啊,我爹酒醒就会答应我一起去了。”
中年山贼摆摆手,不知是答应还是撵人。
陆老二撒腿就背了老爹往山下跑去,陆老大正在自家院子门前张望,终于盼着弟弟和老爹回来,很是欢喜迎了上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惦记天黑,山路难行呢!”

第262章 都是夜行人

“哎呀,大哥,你把爹背进去啊,我上山找我师傅一起出趟远门。”陆老二把爹放下,扭头就要跑人,结果被陆老大一把扯了回来。
“不行!小米走前可是说了,哪里也不准你去。家里如今日子过得好,总有人眼红,万一谁生了歹心,你不在家里可怎么办?爹和我不会武艺,你大嫂还怀着身孕呢!”
“哎呀!”陆老二恼得跺脚,“爹方才说小米病了,要我师傅去蓝玉国找人想办法呢!”
“小米病了?”陆老大却是不相信,“怎么可能,小米除了偶尔发热,平日可是活蹦乱跳的。你说傻话也不寻个好借口,怎么诅咒小米生病?”
他说着话,照旧把睡得踏实的老爹放到了弟弟的背上,催着他赶紧进屋。
陆老二无法,麻利的把老爹送回卧室,趁着自家大哥打水给爹擦脸的时候,他立刻脚底抹油溜回山上去了。
结果,茅屋空空如也,山贼师傅早就离开多时了。他恼得直跺脚,但想想家里老老少少,到底没有偷跑去追师傅…
幸好,他终于懂事一把,没有任性到底。否则必将为即将来临的大风暴里,没能护在家人身边而后悔终生…
镇南侯府里,这会儿天色也是黑透了,红色的灯笼挂在廊檐下,灯影落在地上,随着春风的拂动微微摇晃。这时候若是放一张小几,喝茶或者小酌一杯,都是难得的悠闲自在。
可是小米自从宫里回来,昏睡到这个时候,请了不下十个大夫看过了,都说小米是大怒大悲,情绪太过激烈伤了心神,药石之力有限,只能温养,等她自己醒来。
众人实在无法,即便再焦急,也只能等下去。
铁夫人晚饭都没吃,铁无双也是脸色暗沉的怕人,韩姨母和红梅更是眼睛都哭肿了,一刻不离的守在床头。
主子如此模样,整个镇南侯府都安静了下来。丫鬟婆子走动,都恨不能扛着腿。
夜色渐渐深沉,整个京都也慢慢安静了下来。街道上,梆子声清脆之极,守夜人慢悠悠行走过大街小巷每个角落,手里的气死风灯,不同于侯府的红灯笼,照在地面上惨白一片,很有几分惊悚意味。
一阵夜风吹来,守夜人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抬手拢了拢衣领,快步走过了这一处戒口。即便心里再好奇,他也敢回头。老辈人传下的规矩,黑夜里行路,无论如何不好回头。
据说,每个人头上和两肩各有一盏灯,夜里回头,灯就会灭掉,于是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就有了可趁之机…
守夜人走的急匆匆,自然没发现他方才的落脚地,已经换了人。一个青衣长衫之人,沉着脸色辨别了一下方向就要往北而去。
巧合的是,这样的夜里,居然很多难眠之人。他刚刚抬脚,迎面就撞来一个纤细的身影,即便是黑衣裹身,也让人轻易分辨出来人是个女子。
“哎呀!”
那女子许是也没想到会遇到同样喜好夜游之人,惊讶的赶紧避让,措不及防间差点儿撞到了路边的大树。于是扭头恼道,“你这人,怎么不避着我!”
青衣长衫男子闻声望过去,暗沉的夜里,他眼里的冷光居然亮的怕人,晃得黑衣女子愣了一下,却是不服气的继续嚷道,“问你话呢,还敢瞪我!”
青衣长衫男子冷哼一声,终于应道,“抱歉,在下不知道这条路是姑娘家里的。”
“咦,这路不是…”
姑娘是个实心的,说到一半才想明白对方再嘲讽自己霸道,于是跺脚恼道,“好,这路就是我家的,就不许你走!”
青衣男子却是不理会她,扭头几个纵越就不见了影子。
黑衣姑娘恼的更是厉害,抬脚也是追了上去。虽然她的功力不及青衫男子,但送算没有把人追丢,而且这路线怎么瞧着还有些眼熟。
待得见得男子翻进一座府邸,她凑上前借着月光一看,却是笑道,“难道这人也是同我一样,准备夜探才女香闺?”
黑衣女子眼珠儿转了转,略微有些蓝色的瞳孔,在暗夜里居然有种诡异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