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几上摆着舒尔茨太太刚刚端出来的新出炉的小点心,不过,饮料不是最常见的咖啡,而是换上了一壶芽儿亲手泡制的养生茶,清幽的浅香弥漫,片片清茶如繁花绽放舒展开来,给人带来一种好心情。
芽儿很清楚这次家宴潜在的目的,帮忙泡完茶后,就随舒尔茨太太去了开放式厨房,帮忙准备午餐。
至于史蒂芬教授和史密斯两位业外人士,也端着一壶养生茶,避嫌的挪步到小客厅,悠闲品茗。哪怕刚才客厅里气氛其乐融融,言谈间也暗藏机锋,两人心里忍不住暗自庆幸,比起做医生的辛苦来,政客更加劳心劳神。
为了招待今天的贵客,舒尔茨太太早就做好了各种准备,午餐准备起来很快。不过,客厅里始终谈笑冉冉,而几位警卫人员一直戒备的守在客厅门口,舒尔茨太太只得无奈的向芽儿耸耸肩,叮嘱帮佣晚一点在准备主菜。
直到下午两点左右,午后的阳光灿烂温暖,午餐才由舒尔茨太太亲自摆到长餐桌上。
“D老,杜真是一位可爱精怪的精灵,她很博学又风趣,最关键的是,她厨艺很精湛,帮了我很多忙!”热情的舒尔茨太太显然很享受小客人跟自己的亲近姿态,一点都不想传说中中国女孩拘谨和羞涩。
舒尔茨太太说话时,芽儿正好摘下围裙进来,舒尔茨太太上一时忍不住给了芽儿一个贴面吻,“今天,小客人还特意给我们大家准备了几道特色菜!或许大家都可以猜一猜看,哪些菜出自小可爱的手艺?”
舒尔茨太太随性出的这道谜题一点都不难猜,在一道道西式餐点中,那几道有些陌生的菜色泽最为艳亮。
见众人都猜对了,芽儿落落大方的上前简单介绍了几道菜的做法,都是自己就地取材,算不上是纯正的中国菜,黑椒牛柳,西红柿炖牛腩,培根金针菇卷,还有一道海鲜小炒皇。芽儿做菜时,尽量避免西方人的饮食忌讳,只不过更贴近中国菜的口味罢了。
芽儿随手做的几道家常菜,很受欢迎。而芽儿举止间的自然亲近,精湛厨艺的贴心,更给众人带来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D老言谈间随和风趣,而年轻女孩儿在晚宴上表现的是雍容高雅,在家宴上落落大方,贴心又亲近。一老一少举止的随性大方,彻底颠覆了他们对中国人严谨又古板的印象。
不得不说,有了芽儿这个润滑剂,今天这次“家宴”的气氛一直都其乐融融,每个人似乎都不自觉的放下了心房。
因为午餐用餐时间太晚,连下午茶都省了。不过,午餐过后,众人都没有起身告辞。因为舒尔茨一家今天还特地招待了一位小中医,品尝过这位东方小可爱精心料理的家常菜,众人越发对中医有兴趣。
而病人,刚才在准备午餐的时候,芽儿已经知道了,是老舒尔茨太太。
老舒尔茨太太因为身体不适,近年一直在后院的另一栋小别墅静养,所以,刚才众人才没有见到老舒尔茨太太。
一行人随着舒尔茨夫妻移步到后院时,老舒尔茨太太身上裹着厚厚的毯子,正在后院半眯着眼睛晒太阳,听见脚步声,老太太倏的睁开眼睛,赶紧挥手示意不远处的帮佣离开,脸上洋溢着笑容。
“大家好,欢迎到舒尔茨家做客!很抱歉,我双腿不便,所以不能起身接待大家!”
老太太笑容虽然爽朗,但是气息无力,眼神黯淡,很明显眉间郁结难消。
寒暄间,众人已经走到老太太跟前。芽儿微微蹙眉,老太太面目稍显浮肿,脸色青白,手脚肯定怕冷,因为怀里紧紧抱着暖水袋,而棉拖鞋的脚底也垫着一个。只看患者表象的话,很像是表里,阴、阳升降失调所致,也就是十二经脉的“取逆”病症,病名曰厥逆。
舒尔茨上前帮母亲裹了裹毯子,“抱歉,母亲的腿曾不小心摔断过,虽然已经痊愈,却一直使不上力气!而她又很不喜欢拐杖,所以。”
众人摇头,并不会在意这些,因为老太太脸上的笑容太爽朗明媚。
提到老太太的病症,一直沉默少语的史蒂芬教授,难得谈兴大发,“杜,这次我推荐你,不是为了老舒尔茨太太的腿,而是看看你能不能找到害她头痛的症结所在。我曾经给她做过最详细的检查,她脑部并没有发生任何病变!所以,我这个脑科专家也无能为力!…”
“OK!”排出了脑部的病变,芽儿对自己刚才第一眼的初步诊断多了一分信心。
众人不错眼的盯着神色间不见任何担忧的小姑娘,而芽儿把行医箱随手放在老太太的躺椅旁,轻轻握了握老太太的手,忍不住打一个激灵,冰凉。而老太太自小腿以下,哪怕踩着一个暖水袋,也是微凉。
芽儿心中虽然已有大概,但也知道自己身后站着的都是举足轻重的政要,笑容恬然的取走老太太手里的暖水袋,片刻后才屏气凝神,在分上、中、下三部,用三部九候古法切脉,俗称遍诊。脉相沉而紧,沉主里,紧主寒,应为气机上逆不顺,阴寒独盛所致。
“舒尔茨先生,老太太她头痛是不是早在三年之前就有了症状?在她头痛之前,应该受过一次大寒!只不过,在老太太伤腿修养之后,头痛的更厉害了,手足发冷,食欲不振,尤其是下午以后,特别是天冷或者晚上的时候,头痛,头昏,心烦气乱…”
因为知道西方人不懂的中医,芽儿斟酌着词汇,尽量说的跟贴切一些,可就是这样,舒尔茨夫妻,以及有些头昏的有些昏昏然的老舒尔茨太太也听的目瞪口呆,惊呼一句,宾果,全中。
尤其是几乎喜极而泣的舒尔茨夫妻,有些不可置信的望了对方一样,以确信他们刚才没有任何人提及老太太的具体症状!对,没有任何人提及。哪怕老太太三年前那次意外事故,还有从那以后就开始头痛,他们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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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暖阳晒得众人醺醺然,舒尔茨夫妇神色愕然,满脸的不可置信,惊喜的相拥着只顾着喃喃自语,嘴里连声惊呼“Oh,MyGod!”
至于老舒尔茨太太,甚至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暗淡的眼神里蓦地平添了一分神采,可见这位乐观爽朗的老太太已经被诡异的头痛折磨怕了。
舒尔茨一家的惊喜显而易见,众人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们刚才好像亲眼见证了一场神奇的魔法表演。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名为读身术更或者说是读心术的奇幻魔法!
众人都还没从有些莫名却真实上演了的神奇魔法中回过神来,见证过很多次的史蒂芬教授和史密斯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求芽儿赶紧揭开谜底。
史蒂芬教授是一位真正的医者,芽儿每次用最直接朴素的医理揭开谜底,他都能从中领悟到中西医学上的火花碰撞,史蒂芬相信这次也不例外,“杜,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芽儿心里叫苦,自从认识了史蒂芬教授,发现自己最害怕的就是用英语去解释中医。中医向来晦涩拗口,涉及到很多的古文化传承,就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都不一定听的透彻,更何况是文化背景截然不同的老外了。
不过,芽儿更清楚,只要涉及医学问题,史蒂芬教授肯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幸好,芽儿跟史蒂芬教授打交道惯了,知道该怎么更直接更形象的跟史蒂芬教授他们解释。
芽儿从随身衣兜里掏出来一个小本子,简笔画了一张人体经络图,心肝脾肺肾对应的相生相克的五行之数,还有阴阳升降的小循环。
“教授,我以前跟您讲过,中医学讲究人体阴阳调和,而老舒尔茨太太脉相沉且紧,属于寒邪入侵,寒邪久伏于少阴肾经,到时厥逆上泄,从而造成阴阳升降失调。”
《素问厥逆论》有云:“阳气盛于上,则下气重上…”芽儿重笔勾勒出阴阳失调,寒邪逆与巅顶的图例,见史蒂芬教授若有所思,继续解释道,“在中医上,肾主骨,骨生髓,髓上连于脑,以脑为主,寒邪逆于脑,故令之头痛。气逆所生,故名曰厥逆。”
古中医上,其实有很多病痛都是邪气逆乱所致。
史蒂芬教授和史密斯二人,盯着芽儿手中小记事本上的简笔经络图,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更多的则是一知半解的困惑。
两人都很苦恼,他们似乎越接触中医越不了解中医,唯有一条毋庸置疑,那就是中医的博大精深。
史蒂芬教授二人都是一知半解,众人看到芽儿手里的小本子,神色更茫然,一头雾水。在场的众人,唯一最明白的,就是听芽儿专门用汉语又解释了一遍的博学的D老了。
当然,众人的关注点也不在晦涩庞杂的古中医上,众人的关注点在于芽儿能一脉断诊,可是能不能妙手回春?
身为家人的舒尔茨是第一个问出来的,“杜,那你能不能治好母亲的病?”
“可以!”芽儿把手里的记事本递给仍在苦思的史蒂芬教授他们,“我有两个提议方案,一是用中药方温阳解表,祛风除邪;二是金针刺穴,泄寒邪,然后细细温补,以调阴阳。”
芽儿也知道大家肯定都听不懂,也不浪费时间详细解释该怎么治,不过,利弊却不得不跟舒尔茨一家事先解说清楚,“第一个方案,可能更稳妥一些,但需要慢慢调理,并不会立时见效。而金针刺穴,效果快。不过,金针之术有一定的危险性,而且,看着也会很吓人。所以…”
芽儿耸了耸肩,把决定权交给舒尔茨一家人。不是所有的西方人都有史蒂芬教授那样的辩证精神,对中医,更多的人都是将信将疑。
果不其然,芽儿刚说完,舒尔茨不由得看向史蒂芬教授,想征求史蒂芬教授的意见。人是史蒂芬教授推荐的,而且,史蒂芬教授的意见应该更中立。
还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世界里的史蒂芬教授,后知后觉的注意到舒尔茨一家人的视线,摊手道,向来严谨的人语气变得有些高亢,“我会建议第二种方案。杜的金针要比她的医术更神奇。大家都很幸运能亲眼见证,因为那将会是一场更玄幻的魔法秀。”
大家的好奇心被史蒂芬教授的话彻底勾了起来,更玄幻的魔法秀吗?
而关心则乱,舒尔茨一家显然没有了主意,而且史蒂芬教授的声音听起来太亢奋。
有利有弊,舒尔茨看看被头痛折磨的气色暗淡的母亲,最后直接决定道:“杜,就采取第二种治疗方案。不过,杜需要我们事先准备什么吗?现在就可以施针吗?”
“不需要!”芽儿摇摇头,金针是自己随身携带之物。不过,看看昏昏沉沉的老太太,再看看日渐偏西的斜阳,还有趣味怏然的D爷爷一行人,即不是最佳的治疗时机,又不愿耽误众人太多时间,芽儿只好改口提议道:“舒尔茨先生,如果时间方便的话,我不如改在明天中午再来给老舒尔茨太太施针?”
说完,芽儿才记起来站在自己面前的这群外国佬地位非同寻常,担心众人会以为自己是不战先怯,丢了D爷爷的面子,只好耐心补充道,“在古中医学上,正午是一日阳气最重的时候,正午也是施针祛寒邪的最佳时机。而且,现在老舒尔茨太太身体状态也不利于施针。等一会,我会给老舒尔茨太太推拿一番,今天晚上她应该能睡一个好觉。”
芽儿还没说完,还真就有人表示困惑了,治病还需要看时间?
倒是史蒂芬教授和史密斯两人跟芽儿接触的时间长,又曾经到中国长过见识,在一旁点头附和芽儿的解释。据中国那几位仙骨道风的老中医讲,中医治病不仅讲究时辰,同时还有四季之分。
史蒂芬教授的威信要比芽儿强多了,众人默认了芽儿的解释。因为现场气氛太轻松,一群举足轻重的政要难得有好奇心,都心生遗憾,金针之术到底是什么样的魔法?
舒尔茨帮母亲掖掖毯子,郑重道谢道,“OK!杜,谢谢你!明天上午,我会派人去酒店接你过来!至于一会,就先麻烦你了!”
芽儿笑的坦然,“没问题!”
不过,刚答应芽儿就有些后悔了,下意识的看了D老一眼,明天D爷爷应该没有特别的行程安排吧?
舒尔茨也想到了这一点,歉意的冲D老笑道,“Oh,D老,我很抱歉,杜还是您的翻译!这样吧,哪天杜没有特别的安排,我再派人接杜过来!”
D老早注意到芽儿的小动作,佯装不快的冲给自己做翻译的芽儿瞪了一眼,然后笑道,“在病人面前,她随时都有时间!我想比起做小翻译,这丫头更乐意当一位小医生!”
芽儿在D老跟前向来随意,听D老一声一个小翻译,一口一个小医生,在翻译的时候使了一个心眼故意拉下那个“小”字。平时不怎么会讲英语的D老若有所察,嘴角含笑,意有所指的瞥了芽儿一眼,芽儿下意识的咬住小嘴唇,眉梢都笑弯了,笑容格外谄媚。
D老被芽儿的小动作给取悦到了,不由会心浅笑。就连舒尔茨一行人,也被眼前这一老一少之间徜徉着的暖暖温情而感动。
昏昏沉沉的老舒尔茨太太似乎也感触到了这份愉悦,缓缓睁开眼睛。茫然的眼神因为注意到跟前站着那位如小天使般精致轻灵的东方女孩而迸发出一丝光亮。
同在北半球,冬天华盛顿的傍晚也降临的比较早。既然老舒尔茨太太已经打完盹了,芽儿打算立即给老太太推拿,希望老太太至少今天晚上可以睡一个好觉。
舒尔茨亲自推着轮椅,进房间把老太太安顿好,这才和一群客人离开。
远远的,芽儿还能隐约听见,有人在跟舒尔茨确认,老舒尔茨太太是不是真的曾经在三年前受过寒…直到现在,大家都还在将信将疑,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舒尔茨再说些什么,芽儿就听不清楚了,只不过,离开的那一行人不可思议的惊叹声却此起彼伏的绵绵入耳。
史蒂芬教授和史密斯两位医生并没有离开,因为他们有太多疑问迫切需要得到解答。很明显,两人关注的焦点似乎更有意义一些。
“杜,你是如何从脉息中判断出三年前那个时间点?还有,她食欲不振还有其他症状是怎么得出来的?…”
“杜,刚才你给老舒尔茨太太诊脉的时候,手法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人的头部和足部也可以切脉吗?还有,…”
史蒂芬教授和史密斯,两人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接踵而至。往往,而芽儿还没有解释清楚头一个问题,在答案中,两人又发现了更多的难解之题。
芽儿被两人的疑问连续疲劳轰炸,帮老舒尔茨太太推拿完之后,芽儿早已经头昏脑胀,口干舌燥了。
留下来帮忙的舒尔茨夫人,更是彻底迷失在二比一的问答中。所有的话题对她来讲,都相当于无字天书,一头雾水。
当然,舒尔茨太太也没有史蒂芬教授他们那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好学精神,她只注意到了一点,在小可爱按按捏捏完,帮母亲盖好被子时,母亲三年来第一次打起了清浅的鼾声,眉间舒展,睡颜格外温暖、慈祥。
推拿完,已经是日暮西山时分。等芽儿回到前院后,D老也随之提出告辞,来之前绝对没想今天的这顿非常规意义上的“家宴”,时间远远超出行程表上的安排。但,有了小丫头这支润滑剂,今天这次家宴同样也收获不菲。
舒尔茨刚才已经听夫人说起刚才推拿后的效果,可以说是立竿见影,对芽儿也平添了几分重视,“D老,明天上午真要跟您借人了!到时候,我夫人会亲自过去接人!”
舒尔茨话音一出,惊到了不少人。舒尔茨夫亲自过去接人的话,可见舒尔茨一家真的打算把这位一点都不像医生的小可爱当成座上宾。
或许,他们应该重新评估这位小可爱潜在的能量!毕竟,他们虽然不了解东方文化,但任谁都无法否认东方文化的源远流长和博大精深。
D老含笑很干脆的应下,并没有多做推辞,不舍得跌了小丫头的面子。杜萱瑾不仅仅是自己的小翻译,她更是一位医术精湛的小医生。
在这样的场合,芽儿也愿意配合当一回吉祥物,专门给D老长面子。当然,最主要是因为,作为一名医者,芽儿更愿意看到老舒尔茨夫人的彻底痊愈。
“对了,舒尔茨先生,明天帮老舒尔茨夫人针灸过后,如果您还愿意相信我,我可以帮老夫人调制独门的对骨伤很有效的膏药。或许,老夫人可以试一试!”
这次,舒尔茨并没有多做考虑,有些惊喜的答应道:“当然!那就麻烦了!”
宾主又是一番寒暄后,正要再次告辞时,又站到一边避嫌的史蒂芬教授突然站了出来,很直接的插话道:“D老,我们这里也有一个请求!”
D老已经从这两位医生一直黏在芽儿身边猜出来一个大概,笑着应道:“请讲!”
史蒂芬教授是一名纯粹的医者更或者说是学者,提要求也很直接干脆,“D老,其实,我们和杜一直都有学术上的交流。本来我们就打算邀请杜再做一次医学交流访问的,所以,在这次正式的交流访问结束之后,我想邀请杜多留下几天。在西雅图,我还有一些其他患者需要杜的帮助!就是在华盛顿,还有不少病例!”
史密斯就要比史蒂芬教授更善于察言观色和沟通,看得出来杜在眼前这位睿智的老者眼里是很贴心亲近的小辈,并不是那种上下级的关系。史蒂芬教授说完,随之主动补充道,“当然,D老,那时,杜的衣食住行全有我们负责,也会绝对保证杜的安全问题!”
“她曾经跟我提起过这件事,我的回答就是尊重她的决定!”D老好笑的看看突然松了一口气的两位,接着笑道,“不过,我必须得提醒一点,新年之前一定要帮我把人送回国。要不然,婚礼上会找不到新娘子!”
“OfCourse!”不用芽儿在中间做翻译,史蒂芬教授他们已经自己听明白了,“我们会亲自护送杜回中国的!”
芽儿看着提前亮牌的史蒂芬教授他们很无奈,跟舒尔茨太太约定好明天的见面时间,然后才随D老登车离开。
华盛顿冬日的林间大道上,加长的防弹车里,D老透过前排的后视镜注意到后面那一辆光明正大尾随的家庭轿车,有点自豪,又有点哭笑不得,“丫头,我看你都成了香饽饽了,馋的两位名医生非跟着爷爷,想把你抢回去。”
D老很欣赏史蒂芬教授他们二人,这样没有国界之分的医者才是真正的医者。如果不是这两位的肯定和推荐,身边这小丫头绝对不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芽儿也已经注意到后面那辆车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上的人,不由哭笑不得,看来史蒂芬教授他们是打算随自己一起回酒店讨论病例了。
不过,听到D老的调侃,芽儿顺嘴就答道:“D爷爷,俗话说的好,礼尚往来!算下来,应该是咱们赚了!我这次只是顺道,而史蒂芬教授他们已经答应我会专程去中国,亲自主刀给福利院的孩子做心脏手术。”
D老被芽儿一句咱们赚了给弄得啼笑皆非,手忍不住点芽儿光洁的脑门,笑骂了一句,“就你促狭!”
芽儿皱着小脸腆笑,抱着D老的胳膊撒娇卖乖,彩衣娱亲。其实,芽儿心里很清楚,能碰到史蒂芬教授他们,是自己的幸运。自己何其有幸,遇到了这么多良师益友。
芽儿是真的认为自己赚大了,可惜,芽儿不知道,那头自家小海哥就帮自己做了一回“赔本买卖”。这会,郭小海刚回到下榻的酒店,正后知后怕的跟冯凯商量对策呢。
郭小海还记得小时候,外公外婆就经常讲,不要跟陌生人说话。过分热情的陌生叔叔大都是拐子,郭小海小时候有当哥哥的瘾,也整天学话教芽儿。郭小海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因为一位可爱的过分热情的外国老头,一时不察“出卖”了自家宝贝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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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流访问团下榻的是涉外酒店,距离那栋M国标志性建筑之一的白色的圆顶的建筑,只有一公里。这间涉外酒店不仅建筑风格充满了异域风情,就连自助餐厅的饮食也是典型的西方特色。
访问团一行人出门在外,当然也少不了衣食住行问题。幸好,东道主很周到,安顿的酒店便捷又舒适。出访行程紧凑但不紧张,不用担心语言不通,懂英文的工作人员常随左右。也不存在气候不适应的问题,华盛顿的冬天似乎比京城还要温润一些。
唯一让访问团大多数人都有些蹙眉的,莫过于餐桌上典型的西方饮食了。访问团里,那些经常出国的老同志们都早有自己的小窍门了,对策就是每人行李箱里都塞着两瓶辣椒酱或者几瓶豆腐乳。
那些没见识的菜鸟,大多数人也都自我安慰,就当换换口味,品尝一下地道的西餐!当然,像郭小海和冯凯这么土包子,才吃一天西餐就腻歪的想骂一句操-蛋的,也不少。
地道的中国人早晨都喝惯了小米粥,主食吃惯了大肉包子和米饭,M国餐桌上全都是生菜叶子拌的沙拉,煎的半生不熟的牛排,不菜不汤的浓汤,很多人是真吃不惯。
没有落胃的大馒头,没有冒尖的米饭,也没有那些咸的、香的、辣的酸的家常小菜,郭小海和冯凯一共才吃了四顿西餐,就觉得自己一张嘴就是满嘴的生菜叶子味。
在自助餐厅吃过晚餐,擦掉嘴里八分熟牛排淡淡的肉腥味,两人额外带了两包面包片才上楼回自己的房间。俩人都属于那种不吃馒头或米饭就着,光吃主菜吃不饱的主!
冯凯进房间后,直接冲郭小海的行李箱狂奔过去。杜奶奶虽然偏疼孙女偏疼的厉害,但也没忘记外孙子,郭小海的行李箱老太太也塞了两瓶真材实料的肉丁辣酱。
下午,郭小海跟家里通电话的时候,才知道自家老太太那么可爱,当时就馋的郭小海腹如擂鼓。
就连冯凯,也忍不住肉麻的隔着电话亲了老太太几口,真应了那句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拧开罐头瓶,熟悉的香辣味扑鼻而来。冯凯悉悉索索,两三分钟解决了大半的面包,罐头瓶里装着的红的艳亮、油乎乎,香喷喷的肉丁辣酱也下去了小半瓶。
松了松皮带,冯凯这才舒舒服服的打了一个饱嗝,杜奶奶独家秘制的肉丁辣酱就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绝!
吃饱喝足了,刚才那个饱嗝夹杂着的鲜辣肉香味,让冯凯美的大张双臂,腾的一声就躺到床上。
舒舒服服的伸一个懒腰,拧拧脖子,这时注意到对面床尾郭小海嘴里叼着半片面包,另一只手里拿着一张纸条,脸色忽暗忽明,眉头皱的都能夹死一只蚊子。
参观了一整天,又才刚吃饱喝足,冯凯懒得动弹,用脚踢了郭小海小腿一脚,“小海,怎么了?面包都快塞到鼻孔里了!”
郭小海手里拿着这张自己主动讨回来的小纸条,就跟烫手山芋似的,被冯凯踢了一脚,差点惊得跳了起来。
俗话说纸里包不住火,郭小海耷拉着肩膀,晃了晃手里的纸条,一五一十把自己白天一时头脑发热惹的麻烦事儿告诉冯凯。
郭小海越说,表情越蔫巴,可心里小算盘打的啪啪响。正所谓是法不责众,现在冯凯也成了知情人,到时候,芽儿妹妹就是要怪也不会只怪自己一个吧?
看郭小海那可怜样,冯凯哪里猜不出来这小子打算拉自己下水呢,不过,话都入耳了,自己再后悔,想置身事外也不能了,真真是好奇杀死猫。
冯凯哪里还有心情躺床上抻懒腰啊,也皱着眉头坐了起来,这事儿还真是烫手山芋!
事关芽儿,再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不仅杜爷爷他们疼芽儿如珠如宝,就连郭小海和冯凯他们这些当哥哥的,也疼芽儿跟稀罕眼珠子似的。
最头疼的是,这次交流访问活动,芽儿的身份不仅仅是他们的妹妹,还是一号**的私人翻译和秘书,这真要是有什么意外,他们的小肩膀可担当不起!
正所谓关心则乱,生意场上被人戏称火狼和笑面狐的俩人一时间也抓了瞎。
冯凯看看跟无头苍蝇似的来回转悠的郭小海,有些不大确定的提议道,“要不你给那个洋老头打个电话,就说你碰不到芽儿就是了!”
郭小海脚步一顿,可想到那位热情的大胡子洋老头,有些为难道,“这好像不大好吧?言而无信,我打电话的时候会心虚的!再说了,事关另外一个人的健康,要是芽儿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的!”
冯凯想到芽儿那张严肃起来还挺能吓唬人的小脸,也觉得自己刚才出了一个馊主意,“那就跟芽儿实话实说吧!到时候,咱哥俩陪她一起过去就是了!”
“这里咱们人生地不熟,万一对方只是在开玩笑,更或者要绑架芽儿,那怎么办?”郭小海越想越害怕,越说越夸张,自己果然不该随意去接陌生人的纸条。要知道,自家芽儿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小名人了。
郭小海越说脚步踱的越快,思维也越发散,“还有,假设老约翰说的是真的,可他太太的病情连最先进的医疗器械都检查不出来,芽儿就是过去了,如果失利,会不会影响不好?芽儿担任一号**的保健医生,到时候,说不定会引发一连串负效应,咱俩可担不起。”
这人啊,最经不住自己吓唬自己了。郭小海的发散思维从单纯的恶作剧,上升到绑架,再上升到名誉战,简直如一匹脱缰的野马,漫无边际的狂奔而去。如果芽儿这会就在这里,估计肯定会盛赞一句郭小海的想象力,大开大合,跌宕起伏!
可就这样漫无边际的阴谋论,冯凯还真的听进去了,神色也越来越凝重,还越琢磨越觉得不能排除任何意外。
冯凯被吓唬住了,揉了揉眉心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脆还是算了吧!反正也只是一面之缘,你给老约翰打电话,就别给芽儿兜揽麻烦了。”
郭小海刚才自己吓唬了自己半天,这会竟然犹犹豫豫的改口了,“可要是芽儿真能治好老约翰太太的病,即是一件好事,也算替芽儿做了一个宣传!”
冯凯正在绞尽脑汁的琢磨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之道呢,听见郭小海大逆转的改了口,肩膀立时耷拉下来,敢情这小子涮自己玩呢。
冯凯腾的一声又把自己摔躺回床上,摆着手,有气无力道:“哥们,你也别瞎琢磨了,还是等芽儿回来,咱们一五一十的告诉她,让她自己拿主意!咱们哥俩必要时候,负责当好保镖就行!”
郭小海刚才颠来倒去的连番否定了冯凯所有的提议,第一次觉得冯凯的主意这么正,连连赞同道:“对!还是等芽儿回来再说吧!就是她要出去,肯定也需要跟一号**请假!有老**那尊大佛护着,所有的假设都不成问题!”
冯凯的一腔淤血几乎狂喷而出,脑袋一拧,再也不愿意看傻哥哥模式的郭小海一眼。自己和这小子在国内铺排的那一大摊子家业,应该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吧?
冯凯嫌弃郭小海这个妹控憨哥哥,可是他忘了,刚才神色凝重的想折的他自个跟提到妹妹就变傻郭小海实际上是半斤八两。
俩人又纠结又担心的瞎琢磨了小半天,就想到这么一个不是主意的主意,还觉得挺好!郭小海把那张纸条压在电话机下面,拿着面包片,用自家老太太特意塞到行李箱的筷子细细的把肉丁辣酱抹匀,一口下去,面包片下去三分之一。
冯凯见郭小海吃的香甜,也躺不住了,突然眼睛一亮,直接坐起来,先把电视打开,然后开始翻电视柜。
郭小海看冯凯撅着屁股找的满头大汗,“冯凯哥,你找什么呢?”
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冯凯很有忧患意识,“酒店的电视机相当先进,我找电视录像机的卡带呢!我猜测今天晚上的新闻肯定有咱家芽儿的报道,到时候录下来,回国后,要是杜爷爷他们想翻咱们今天的旧账,到时候把卡带一送,保准顺利过关。”
郭小海一听乐了,赶紧也撅着屁股蹲在电视柜跟前找,嘴巴咧的老大,“行啊,冯凯哥,你很清楚我家老爷子的命门啊!”
“过奖,过奖!”冯凯打着哈哈,可神色出卖了他很受用的好心情。
晚上,芽儿还在楼下的自助咖啡厅和史蒂芬教授他们悄声讨论病例的时候,楼上2018号房间里,冯凯和郭小海俩人,探着身子,几乎趴到电视机跟前。
俩外人眼中的商界精英,俩大男人就跟孩子似的,嘴里大呼小叫着,手里拿着遥控器,一会电视录像机,一会是他们自己从国内带过来的展示用的小型摄像机,一会又找照相机,不错眼的寻找电视机里的每一个镜头,寻找那道几乎出现在所有频道里的,在聚光灯最耀眼的身影。
在M国这个号称最自由的国度,媒体和电台不像国内那么一板一眼,新闻报道都具有很大的娱乐性。
随行中国一号**,有一张精致脱俗的东方面孔,气质清雅空灵,年纪出奇的年轻,口语流利地道,面对媒体言辞锋利,从容自信。站在一群名流中间,随性自然,不卑不亢。M国传媒巨鳄老爱德华亲自护航,医学界翘楚史蒂芬教授更是当众盛赞。
上面这些随便哪一条,都能够成为报道中的一个噱头,更何况,是集所有与一身!
三年前,M国的媒体就曾记录下这位东方女孩一手神奇的银针出神入化,锋芒毕露。而三年后,这位东方精灵以另外一种姿态重新出现在M国民众的视线中,更加寒暄内敛,芳华再绽,宛若一颗新星冉冉升起。
这天晚上,这么一位钟灵毓秀的中国女孩,频繁出现在华盛顿大大小小的电台频道,引起了电视机前的M国民众的好奇,也彻底颠覆了大多数人对那个传说中落后的文明古国的认识,中国应该是一个很神奇的国度。
郭小海和冯凯看电视看的出神,没有听见走廊里从其他房间隐隐约约传来的惊呼声。很显然,出访团的其他人在打开电视机后也注意到电视机里面,散发着强大自信的绝色少女那句振聋发聩的“少年强则国强”。
就是不懂外语,对外国的电视频道不感兴趣的老同志们,也早有人专门跑过去通知。一时间,访问团所有人都坐在房间里的电视机跟前,瞩目那道最耀眼的身影。
在镜头捕捉到中国新旧两代人同时站在主席台上的话筒跟前的画面时,有不少老同志激动的眼眶微红,连连嘘唏感慨。杜萱瑾以傲然自信的姿态站到M国人面前,她代表着的就是中国无限可期的新一代。
2012号房间,曹鸾全神贯注的听电视机里的M国媒体夸张又真实的报道,因刚洗完澡,头发还在滴水,都顾不上用肩膀上搭着那方厚毛巾擦一擦。
曹鸾容貌清秀,精明干练,今年才刚三十几岁,却是外交部资深翻译官。以前曾多次担任国家领导人的私人翻译,近几年几乎成了一号**的御用翻译官,也是曹鸾最引以为豪的事情。
这次交流访问活动,担任一号**的私人翻译,曹鸾本来是志在必行的,却不想半路杀出来一个程咬金,而且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女孩儿。
身为一名党员,身为政府部门中的一员,当然要服从命令。可要说曹鸾心里有多服气,当然也是不可能的,心里多少有些疙瘩,哪怕听说那位年轻女孩儿是D老亲自指定的。
可是,现在听着电视机里,杜萱瑾在媒体面前时地道、流畅却又灵动的口语,精熟的如同母语一般,甚至更清澈入耳。曹鸾自愧不如,心里最后那点不服气也烟消云散了。
心里没有了疙瘩,曹鸾的心情也放松了很多,一边重新擦头,一边正目不转睛的看电视的郑月如,“小郑,听说杜萱瑾也是B大的学生,她也是外语学院的吗?我本来以为杜萱瑾只是来当花瓶的,心里还吃味来着,没想到竟然是如此出色的女孩子,她是我唯一见过的能把英语说的比M国人都好听精准的人。”
曹鸾和郑月如都是外交部的,被安排在同一个房间,曹鸾平时对郑月如这个今年夏天才刚入职的后辈提点良多,也很欣赏郑月如身上的那种不服输劲,跟郑月如的私交还不错。曹鸾没注意到郑月如阴晴不定的脸,自我嘲讽了自己两句,跟郑月如打听杜萱瑾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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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有些人天生就注定了会是冤家对头。而芽儿很“幸运”的,一不小心就成了郑月如心里那个最欲罢不能的小冤家。
十几年前,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郑月如就打心眼里不喜欢,甚至是讨厌杜萱瑾。明明就只是山里来的一个野丫头,翟老爷子家八竿子打不着的穷亲戚,本来该又丑又土的,可是直到如今,郑月如依旧记得清清楚楚,那一天杜萱瑾穿的是崭新的小军装,玉雪可爱,一露面就成了大院里那群小霸王们眼里的小公主。
就连那群位高权重的老爷子们,也都因为翟老爷子的面子,没口子的夸杜萱瑾可爱,可是在以前,自己才是那个众星捧月的小公主。
还好,后来相安无事。因为听说杜萱瑾回老家了,继续当她的漫山遍野疯跑野丫头,而自己依旧是大院里最骄傲、矜持的公主。
岁月是遗忘的最好良药,虽然后来又曾在王老爷子家遇到杜萱瑾,可这个人依旧渐渐消逝在郑月如的记忆里。
那年暑假,拿到B大的录取通知书后,众人公认的大才女的郑月如在周围的恭维下,甚至几乎完全忘记当年有一个梳着两条羊角辫的小丫头曾经鸠占鹊巢,让自己吃瘪。
郑月如觉得自己小时候特别傻,犯得着跟一个野丫头较劲吗?自己即将成为高等学府的新时代大学生,而那个曾经昙花一现的小丫头说不定已经成了埋头生娃养娃的无知农妇。长得漂亮又如何?还不得为了生存,面朝黄土背朝天。
可惜,郑月如对大学生活的美好期待,在军训的第一天看到依稀熟悉的脸被彻底打破,杜萱瑾仨字从此彻底成了郑月如心中挥之不散的魔咒,如鲠在喉。
小时候大院里的那群玩伴都成了依靠父辈萌荫的膏粱子弟,自己则是考进B大的才女,这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在杜萱瑾是全国唯一一个满分高考状元的事实面前,格外苍白可笑,就跟活生生被当众打脸一样。
四年的大学生活里,杜萱瑾这三个字对郑月如来讲,就像是挡在自己跟前的一座望尘莫及的高山。
杜萱瑾是B大所有男生公开爱慕、欣赏的女神,是B大所有莘莘学子仰望的小考神。杜萱瑾明明是中医学的新生,却站在了同级外语系的讲台上。
杜萱瑾是B大建校史上的第一个由世界知名学府主动申请的医科交换生,也是第一个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就攻读完M国医科的人…
以前,郑月如才是被众星捧月的那一个,她享受那种恣意的骄傲的被人吹捧的感觉。所以,每次听到杜萱瑾这三个字,郑月如心里那种巨大落差就加深几分。
郑月如当然不愿意随意低头,可每次都是无功而返。郑月如有时候都会忍不住去想,自己在杜萱瑾眼里,说不定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
大学毕业时,郑月如不得不承认,自己当时真的偷偷松了一口气。
吃一堑长一智,郑月如心里很清楚,成了翟家孙媳妇的杜萱瑾早已经不是自己随便能去招惹的了,自己的最好选择就是退避三舍。
进了外交部的郑月如,这次因为没有了杜萱瑾的珠玉在前,当真称得上是意气风发、如鱼得水。
可惜,别忘了那句“不是冤家不聚头”的老话,郑月如发现已经成了自己心里一根刺的杜萱瑾真是阴魂不散。
电视机里,在那么多媒体面前,站在中国一号**身侧的万众瞩目,聚光灯下的那张脸耀眼的差点让郑月如嫉妒的发狂,勉强被理性压抑住的嫉妒如洪水出闸。
电视机里,M国媒体对杜萱瑾一句接一句的夸张但不失事实的评论,犹如魔音穿耳,一下接一下的重重敲在郑月如心坎上,咚,咚,咚,郑月如就觉得心跳加速,热血涌上头,心底那座关押着嫉妒的牢笼越来越松,不甘和嫉愤的情绪充斥整个大脑。
有那么一瞬间,郑月如不错眼盯着电视机里的眼神里闪过一道摧毁一切的灼热和疯狂,心底隐隐有一道声音在叫嚣,毁了她,毁了她!
郑月如发现自己似乎一直都生活在杜萱瑾的阴影下,想要挣脱她,却一直挣脱不了。只有毁了她,才能毁掉自己心坎的那道锁。
沉浸在嫉妒的世界里的郑月如,盯着电视的表情显得格外狰狞,直到曹鸾刚才不经意的那一问,才惊醒了郑月如。
曹鸾声音柔和,语气也很平和随意,郑月如就像是被人咣当泼了一头冰水,不由打了一个激灵,彻底回过神来。郑月如收敛神色,可是脸色依旧显得有些苍白,似乎被自己刚才那个疯狂的念头给吓到了。
可惜,连郑月如自己也没意识到,嫉妒的种子一旦落地,很快就会生根发芽。
郑月如不大自在的扯了扯嘴角,因为刚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听清楚曹大姐刚才问自己什么,回答一时有些迟疑。
曹鸾的注意力一直都集中在电视机上,并没注意到郑月如的迟疑,而答案,曹鸾已经从无所不知的媒体报道中找到了。
“天哪,没想到小杜竟然是学中医的!我一直都以为她是科班出身经过专业学习的。如果不是特别了解西方文化和习俗,小杜的英语绝对不会这么原汁原味,太精彩了。”
曹鸾身为女性,才刚三十多岁的年纪就做到外交部的王牌翻译官,语言上的天赋占得比重并不多,更多的是因为曹鸾有着大多数文人学者的通病,痴。这会,曹鸾半闭着眼睛,神色享受显然听的如痴如迷,差点要拍案击节了。
当然,嘴里还不忘跟郑月如探讨,“小郑,你注意到了没有,小杜她就是连那些俚语和很专业性的生疏词汇都用的很精准,发音连最细微的鼻音和语气都那么自然。如果闭上眼睛细细去聆听的话,似乎和电台的专业新闻播音员没有任何区别。”
曹鸾正听得入迷,没有看到自己每赞上一句,郑月如的表情就扭曲一分,眼神也显得有些阴郁莫测。
最后,郑月如匆匆丢下一句话,几乎落荒而逃,“曹姐,我去杨灿她们房间看看!”
曹鸾后知后觉的睁开眼睛,只看到了郑月如有些狼狈的背影,不明所以的补充了一句,“也好!如果那几位大学生代表的语言能力和机敏能有小杜的三分功力,这次访问活动你就不用操他们的任何心了。”
郑月如握在门把上的手因为用力太过,几根青色的静脉血管清晰可见,随后掩门而出。大晚上的,站在走廊里发呆显然是一件很引人注目的事儿。郑月如虽然很想一个人呆一会,可又没有什么地方可去,正好隔壁杨灿她们房间的门虚掩着,隐约听得见叽喳声,不由敲门,推门进去。
进去后郑月如就后悔了,想退出去已经晚了。周旭他们四个男生也都在杨灿和刘萌萌她们的房间,六个人围着电视坐了一圈,语气兴奋,正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什么呢。
杨灿他们正想跟人分享他们此时的感想呢,不过,因为访问团中他们六人资历最浅,认识的人也不多,见他们的小领队郑月如进来,眼睛一亮,招着手请郑月如进去。
周旭那四位大男生拘谨的往一块挤了挤,不大好意思跟这位容貌艳丽的郑领队搭话。可杨灿是一位心直口快的女孩儿,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郑姐,你过来了啊!电视上正在播放萱瑾学姐的新闻呢。萱瑾学姐她可真牛,没想到她竟然还在给一号**做翻译。还有,她那句宣誓太霸气了,真过瘾。”
又不出意料的听到杜萱瑾三个字,郑月如敲门前脸上挤出来的那点笑容差点维持不住,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不了,你们好好看电视吧,我就来看看你们!”
说完,郑月如就转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