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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想到风尘仆仆,杜爷爷终于察觉到好像哪里有些不对了,换下了他那身绿军装,一袭款式简洁大气的黑色风衣,翟耀辉那是什么风尘仆仆,神采明显更加刚毅,英姿勃发了。如果说翟耀辉是敏捷的猎豹,杜爷爷更像是大智若愚的老狐狸,不着痕迹的看了一样胡同口停着的那辆军绿色吉普车,车玻璃上明显是夜深雾重一夜后的雾水!
看看镇定的连眼皮都没眨的翟耀辉,杜爷爷都不知道自己是该气还是该骂了?这小子,明摆着是自己道高一尺他魔高一丈,肯定昨天晚上人就回来了!
哼,这下是真生气了,杜爷爷甩甩袖子,背着手直接扭头就回去了。要不是,要不是看见翟耀辉那小王八蛋手里拎着的有芽儿最爱喝的豆汁儿,自己最爱喝的粳米粥,杜爷爷绝对不会轻饶了翟耀辉!
杜爷爷能猜到的,翟爷爷也能猜个差不离儿,乐呵呵的拍拍翟耀辉的肩膀,赶紧溜达着跟上杜爷爷的脚步。
大家习惯了翟耀辉的神出鬼没,对翟耀辉今天一大早突然出现在餐桌上已经习以为常,倒是杜妈眼神闪了闪,可看看一脸恬静,自然的跟老夫老妻似的站到翟耀辉身边,帮着他盛早饭的宝贝闺女,杜妈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杜家的饭桌,没有食不言的规矩。
“芽儿,今天还是去福利院看那些孩子?”昨天晚上说到照片的事,好容易逮到翟耀辉,杜妈这不就想起这茬来了!
“嗯!我上礼拜就跟福利院老院长都约好了!干爹也说附属医院今天有专家医生坐诊!小海哥,今天翟哥哥送我们去医院,你忙你的去吧!”芽儿见时间不早了,胡乱塞两口焦圈,差点被噎着,又匆匆忙忙喝几口豆汁儿,唇边沾了一圈奶白色的豆汁儿皮儿。
能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李爷爷早就注意到芽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把自己逼得越来越紧了。以前芽儿生活学习安排的张弛有度,忙起来的时候整天不见人影,但是闲情来了也能有雅兴练练大字,而不像现在,整个人像一根上紧的发条,把自己绷得紧紧的。
这些年来,芽儿早就成了李清源老两口心灵上的寄托。李清源真的有些害怕什么时候,芽儿绷着的那根弦突然断了,就跟上次汹涌而至的一场高烧一样。
胸口挂着的那块护身符并不能让李爷爷放心,想了想,撂下了筷子,正色提醒芽儿道,“芽儿,有道是,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你有这份能力,有善心行善行当然是好事。但是你要记住,凡事要量力而为!福利事业,福利院那些孩子是整个社会的责任,而不是你一个人的负担,不要把那些都背负到自己身上!而那些,也不是你一个人的脊背就能够背负的起来的!”
轻快的早餐时间,李清源这几句话显得格外的沉重和语重心长。不过,却也说出了大家隐藏的忧心。
而这几句话也重重的砸在芽儿心上,夹着小咸菜的手一顿,看看同样神色赞同的家人,芽儿不知道为什么,心情蓦地一松,而那处砰砰跳的地方却又有些温暖!
或许,潜意识里,也发现自己好像又不知不觉间又把自己逼进了另一个死角。
放下即自在,自己放下了前世的执念,心该自在了!
看看欲言又止的家人,芽儿把小咸菜稳稳的夹到自己面前的小碟子里,抬头粲然一笑,郑重保证道,“爷爷,我会量力而行的!”世间万事,只求问心无愧。
见芽儿这么说,李爷爷笑了笑,终于安心了。杜爷爷他们也没再多叮嘱,哪怕一家老少都恨不得把芽儿放心头上娇养起来,却也知道芽儿性情有着她这个年纪少有的通透。
翟耀辉却难得很沉默,自己好像错过了很多!
吃过早饭,芽儿带上昨天整理的资料,见普车都开到京郊了,翟耀辉还依旧神情肃穆,不由苦笑不得,“翟哥哥,你不会以为我怎么了吧?爷爷他们只是嫌我这一段时间没陪他们逛琉璃厂了!”
翟耀辉神色缓了缓,方向盘上空出一只手来揉乱了芽儿的头发,没有搭话,却转而问到另外一个问题,“今天本来就你自己带孩子们去医院?”
“当然不是啦!副院长今天也一起去!还有卫红姐,平时都是我们俩一块过来,只不过她今天在医院值班,在医院那边等我们!那些孩子很懂事,一点都不用操心!”
嗯!翟耀辉应了一声,小小年纪就经历过磨难的孩子他们都有一颗感恩的心。
因为是周末,时间又早,而这一路八十年代老北京城标志性的自行车并不算多,吉普车停在福利院门口的时候,孩子们刚刚吃完早饭。
正在院子里玩耍的那群孩子见每周末都来看他们的萱瑾姐姐来了,哄的一下子跑过来,把芽儿和翟耀辉围得水泄不通,更确切的说把芽儿围得严严实实。
哪怕翟耀辉一身便装,对气息敏感的孩子们也下意识的避着翟耀辉。不过,因为翟耀辉是跟芽儿一起过来的,才没被孩子们冷落,却也只敢拿眼神怯生生的盯着他!
“萱瑾姐姐,你今天要带小毛他们出去玩吗?下次是不是轮到我们了?”
“就是,萱瑾姐姐,卫红姐说了,只要我们听院长爷爷的话,你们周末就带我们出去玩!”
福利院长大的孩子敏感,却同样也有一颗纯净无邪的童心,在亲近的人面前,也会调皮,会叽叽喳喳的造反。
几个调皮点的孩子直接向芽儿提出他们的要求,至于小毛他们四个人反倒不大敢上前,他们虽然年纪还小,但该懂得都懂,院长爷爷和副院长伯伯都跟他们说了,萱瑾姐姐今天是带着他们去看耳朵,从今天以后,他们就能跟正常的孩子一样!
老院长就站在铁栅门后满脸慈爱的看着这群孩子,孩子们脸上肆无忌惮毫无阴霾的笑容是这位为福利事业忙碌了一辈子的老人最喜欢的礼物。
副院长也听见动静,赶紧从办公室出来跟被孩子们冷落的翟耀辉寒暄。
芽儿则早被这群孩子拽着胳膊晃的头晕晕眼花花,赶紧举手投降,“好!好!姐姐答应你们,每个人都能轮到!先放了姐姐好不好?”
“不好,不好!”每个调皮孩子都是披着小天使外套的“小恶魔”,这群孩子平时跟芽儿和赵卫红闹惯了,倒是一点都不怕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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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耀辉见多了自己小媳妇从容有余的一面,这会竟被这群孩子逼的节节溃败的芽儿,翟耀辉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过,在一群孩子们的“围攻”下,芽儿可怜兮兮的连连作揖告饶,又是拉钩约定,脸上的笑意不似以前那么清浅,可以说是灿若夏花,此刻的芽儿更像是个大孩子,这份鲜活和生动是翟耀辉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因为这份别样的鲜活,翟耀辉眉间含笑,单手插兜对芽儿的求救视而无睹。
旁边,副院长一边心不在焉的跟翟耀辉寒暄,心里忙不迭的给这群孩子们加油鼓劲。副院长记得清清楚楚,这位漂亮的年轻女孩儿第一次见自己的时候“牙尖嘴利”的很。
当然,副院长还不至于因此而心怀芥蒂。事实上,这段时间接触下来,虽然措辞可能不太恰当,副院长打心眼里敬重眼前这个叫杜萱瑾的年轻女孩为福利院的孩子们做的一切。不过,副院长表示自己很“小□记仇”,孩子们帮自己报了仇,难得见杜萱瑾这么狼狈,副院长抱着一副看好戏的恶趣味。
连最慈爱的老院长也背着手,享受着孩子们脸上最肆无忌惮的笑容。在孩子们眼里,院长和护工阿姨们都是家长,他们会小心翼翼的敬畏着,做一个老院长喜欢的听话的乖孩子。但在萱瑾姐姐和卫红姐她们面前不一样,他们可以撒娇,可以耍赖。
在芽儿眼里,孩子们是最可爱也最较真的小动物。陷入重围,眼见溃不成军的芽儿,半跪在地上郑重其事的跟孩子们约法三章,签下种种不平等条约,这才把一群造反的小豆丁安抚好,连哄带劝的把一群孩子送到护工阿姨那边。
“萱瑾,翟同志,毛毛他们和小晨今天就拜托你了们!”老院长把四个特意换上新衣服的小豆丁郑重交到芽儿手里。
芽儿笑了笑,没有说话,上前自然的大手牵住小手,一大四小排成排。
毛毛他们昨天就已经从院长那里知道,今天萱瑾姐姐要带他们去做什么,今天一大早,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四个人蹑手蹑脚的起床,手拉手到铁栅门那边等着,他们愿意相信萱瑾姐姐能给他们带来童话般的奇迹。
这会,还没听完老院长的话,小晨就迫不及待的跟毛毛他们比划,四个孩子眼神里突然迸发的希翼亮的几乎能灼痛人的眼睛。小晨身形最单薄瘦小,面色平常会显得异样的苍白,重重的冲仨小伙伴点点头,因为牵着他的大手温暖而又坚定,洗的干干净净,格外眉眼清秀脸上难得浮现一抹嫩红。
副院长眼睛也有些涩涩的,晃了晃手里牛皮信封装着的资料,“那,萱瑾,咱们这就走?小晨,毛毛,小志,小远,走,咱们今天坐解放军叔叔的吉普车!”
副院长边跟听力有些不便的毛毛他们打着手语,一边打头往停在门侧的吉普车那边去,军字牌打头的吉普车不是谁想坐就能坐的。
小晨他们四个这才知道他们今天能坐门口这辆气派的大吉普车,一下子松开芽儿的手,踢踢踏踏小跑着越过副院长,踮着脚尖趴到车玻璃上往里面瞧,只不过,小脸始终很有礼貌的离车玻璃有三寸的距离。
心里正琢磨自己是该坐副驾驶座还是坐后座的副院长,看看把车围成一圈的四个孩子,脚步一顿,就是掰着手指算也有六个人,再看看自己很是有些分量的大体格,挠了挠头皮,尴尬道,“那什么,萱瑾,要不我骑自行车去!”
“不用了,马叔,一会你坐副驾驶,我抱着小晨,跟毛毛他们在后排挤一挤就是了!”放下潜意识里的偏见,芽儿心里何尝不钦佩整天笑脸迎人的马副院长。明明为人八面玲珑,事业可以有更好的发展的,却能始终如一的守护着福利院这一亩三分地,这是一种值得自己钦佩的坚持。
啊?马叔?副院长笑呵呵刚要去拉车门的手不由一顿,一双眼睛不可思议的瞪得溜圆,今天太阳不是从西边出来了吧?萱瑾小同志竟然喊自己马叔?
第一次来福利院时,自己太失态,虽然已经郑重跟副院长道歉,芽儿还是觉得有些不够,这声马叔早就想喊了。没想到,竟然让副院长这么吃惊,不由接着打趣道,“不过,马叔,我真的觉得你该减肥了!”
翟耀辉向来妇唱夫随,虽然没明说,也十分配合的点头,很明显在赞同芽儿的建议。
马有龙见小两口一边抱孩子到车后座,一边还不忘打趣自己,装作很生气不甘示弱道,“你!小丫头,这么牙尖嘴利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马叔,不劳你操心,元旦的时候请你和老院长去喝我们俩的喜酒!”这回不等芽儿说,正启动发动机的翟耀辉先挡了回去。
“就是,院长伯伯,萱瑾姐姐长这么好看,才不会嫁不出去呢!我都已经跟小志和小远他们说好了,等我们治好病,以后长大了,我们一起娶萱瑾姐姐!”后排,被芽儿抱在怀里,因为害羞小脸难得粉扑扑的小晨板着小脸义正言辞的替自己和小伙伴抗议。
手还忙不迭的跟听力有些不便的毛毛他们比划手语,几个毛还没长齐的孩子小脸严肃,萱瑾姐姐和卫红姐是他们见过的最漂亮的大姐姐。
童言无忌,说的话也最真,芽儿被几个小家伙逗乐了,“那姐姐谢谢小晨,也谢谢小志和小远!”说着,在小晨嫩呼呼的小脸蛋上使劲亲了一口,把小家伙羞的赶紧用小手捂脸。小志他们仨却眼巴巴盯着芽儿,芽儿只好侧过身去,一人亲一口。
从倒视镜里看到这些,翟耀辉难得没吃醋,却一本正经的跟小晨他们强调道,“小晨,小志,小远,你们都很有眼光,不过晚了一步,翟哥哥很快就要娶你们萱瑾姐姐了!”
小晨听的半解不解,为难的小脸皱巴巴,这该怎么办?
副院长看两大四小都没把自己放到眼里,也不生气,更甚至说心情有些莫名的轻松。
芽儿哭笑不得的瞪了翟耀辉一眼,揉了扎到一块去四个小脑袋。芽儿最希望的也是这些孩子们长大以后能够跟普通的孩子一样结婚生子,或许是家人抛弃了他们,但他们可以自己创造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小家庭。
车里的气氛一时间安静下来,四个孩子小心翼翼摸着屁股蛋底下的座位,沉浸在车窗外迅速倒退的风景中,只余静静的呼吸声。
一路上,四个孩子的心情一直都很平静,直到吉普车停在附属医院门口。
步履匆匆的家属,表情凝重的白大褂,在孩子们的印象里,医院是一个很可怕的地方。从车上下来的那一瞬间,几个敏感的孩子紧张的仿佛摒住了呼吸一样,神色也不见了车内时的开朗和明快,脸上有一些些自卑,有一些些胆怯,还有一些些内心从来没有消失的孤独。芽儿甚至都能感觉到小晨那只小手的手劲,几乎都能把自己的手握碎一样。
翟耀辉和副院长看着芽儿把几个孩子带到一旁的绿化带,手扶在孩子们稚嫩的肩膀上,半蹲着直视几个孩子的眼睛,“院长爷爷告诉过你们要学会勇敢的,对不对?哪怕毛毛他们这次还是可能听不到,小晨也会继续帮他们做手语对不对?还有,毛毛他们也会陪小晨安静的做游戏,照顾小晨对不对?”
有时候,孩子比大人想象的要坚强的多。
四个身高还不到芽儿腰部的孩子,嘴巴紧紧抿着,勇敢的抬起头目光不在躲闪的看芽儿,认真的点点头,“嗯!”
芽儿松了一口气,揉了揉几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瓜子。
马有龙偏过头去狠狠的闭了一下红了一圈的眼睛,孩子们比自己想象的要坚强的多,他们不需要小心翼翼的对待,他们对未来充满希望,他们并不讳疾忌医。
翟耀辉擅长调-教新入伍的刺儿头,却不擅长应对坚强又懂事的小孩子,“芽儿,我去给孩子们挂号!你跟马叔先在外面等一会!”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并不好闻。
马有龙赶紧拦住翟耀辉,“别,小翟,还是我去,我去挂号!民政局最近突然给孩子们专门拨了一笔医疗基金!不算太多,却也解了燃眉之急!”
副院长是个有心人,心里自有一笔账,当然知道杜萱瑾这一段时间在福利院的孩子们身上花费多大心血。福利院身有残疾的孩子占了将近三分之一,也是自己和老院长最操心的,但按照杜萱瑾提供的治疗方案,尽管不能够一蹴而就,但或许在几年之后,几乎所有的孩子都能跟正常孩子一样生活。
为了杜萱瑾这份用心,副院长宁肯自己跑断腿求爷爷告奶奶的多向民政地方募捐基金,也不愿意让这份资金上的压力也让这个有着一颗赤子之心的女孩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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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一处地方能比到处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医院,更能够体现人生无常、生老病死这八个字了。充斥着的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苍白而压抑的气氛,担心躺在病床上或手术室里的家人,医院里的行人大多都神色凝重、步履匆匆,很少有人会驻足侧目。
不过,今天早上从门诊楼这边路过的人,多多少少要往绿化带前边的大手牵小手的,两大四小一行人那边侧目瞥上两眼。
家长带孩子来医院瞧病是司空见惯的事儿,不过,拖拉拉带着四个年纪差不多的豆丁,怎么琢磨都有点不寻常。两大四小之间的关系,让不少人心里头犯嘀咕。
要不是看那位身形精壮的年轻人气度卓尔超群、神色凛然,看着不像坏人,那些虽然行色匆匆质朴良善的病人家属说不定都要把人当拐子了。
也不怪大家这么想,医院向来人多眼杂,不是没有那些皮厚心黑的拐子专门跑到医。里边拐卖孩子。八十年代民风淳朴,拐卖孩子的黑心黑肝的坏人当然是人人喊打。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群众们的眼光都是雪亮的,旁边那位身穿嫩黄色毛衫外套的女孩儿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让人不由心生好感,相由心生,拐子绝长不了这么好的模样。而且,女孩儿跟孩子说话时,手舞足蹈,嘴角会不自觉流露出浅浅笑意。也不知道那女孩儿跟孩子们说什么了,四个孩子乐的唇角翘的老高,晃着女孩儿的胳膊撒娇。
“萱瑾,翟二哥,这边,这边!”身穿白大褂的赵卫红匆匆忙忙从门诊楼出来的时候,差点也都要以为绿化带前面站着的是一家六口了,只不过,妈妈太年轻了些。
“卫红姐!”芽儿牵着四个孩子过去,一脸小生怕怕的看着赵卫红开始显怀的大肚子,可见准妈妈自己调适的很好,气色红润,以前高挑的身材也丰腴了不少。
小晨他们四个见他们卫红姐的肚子两个礼拜没见好像又打了一拳,惊讶的小嘴张着,小手缩着看着赵卫红的肚子想摸又不敢摸,衣服底下真的有小宝宝吗?
赵卫红知道小晨几个平时最小心,十分干脆的轻轻把四只小爪子扣在自己的肚皮上,让四只小手过了一回瘾,却一点都不耽误嘴上跟芽儿交待道,“早知道翟二哥送你们过来,我就早点出来了!今天心外科最有名的刘一刀刘医生坐诊,王主任和张教授前几天就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我直接带你们过去?”
说着,风风火火的带人往门诊楼里走,正好跟挂完号的马副院长迎头碰上。
芽儿看了看马有龙手里四份挂号单,不由提议兵分两路,“卫红姐,要不你跟翟哥哥先带着小晨去做一次最全面最精细的心肺检查。详细的检查报告我估计至少到下午才能出来,等检查报告出来,我们再去见刘医生!一会,我跟马叔叔带着毛毛和小志他们去测试听力,看看今天能不能直接给他们配助听器?”
“行!一会我跟翟二哥带小晨做检查,顺便催催放射科的同事,让他们速度快一点!”赵卫红也知道今天还在值班,到底不好跟着芽儿他们到处跑。
毕竟是外行,马副院长今天早上过来的时候,就决定自己专门给萱瑾同志当跑腿的,表示一切行动听指挥。
翟耀辉更令行禁止,弯腰单臂抱起小晨,揉揉这边一大三小的脑袋,那眼神柔和的,看得赵卫红和马副院长都不忍直视。
小晨被翟叔叔抱起来,兴奋的眼睛亮晶晶,自己生病的时候,护工阿姨也会抱抱自己,但护工阿姨的怀抱太软。小晨羡慕那些被爸爸抱在怀里的小朋友,而爸爸怀抱肯定就像现在翟叔叔这样,宽厚温暖。
小晨是一个乖巧爱害羞的小孩,从来不提任性的要求。这一回,小家伙壮着胆子也不知道在翟叔叔小声要求了一句什么,就见下一刻,小晨就从翟耀辉怀里坐到翟耀辉脖子上。居高临下的小晨,苍白的小脸激动的粉扑扑的,神色骄傲的就跟小王子似的。
芽儿看看神色有些失落的毛毛他们,上前抱起来年纪最小的毛毛。人到中年的马有龙前一刻还羡慕翟耀辉龙精虎猛,再看看眼巴巴瞅着自己的俩孩子和笑意盈盈的萱瑾小同志,一咬牙也弯腰一手抱起一个,不服老不行啊!
耳科在三楼,芽儿和马有龙抱着仨孩子到耳科科室的时候,都有些气喘吁吁。
有什么别有病,哪怕到了二十一世纪老百姓看病都还难呢,八十年代的时候,老百姓虽然不像前些年愁吃穿了,但日子还是照样过得紧巴巴。老百姓要是得了病通常是小病忍,大病挨,得了重病才往医院抬。
总之一句话,耳朵听不大清楚算是小毛病,耳科科室前面显得格外有些门可罗雀。
芽儿上前轻扣虚掩的科室门,里面女医生听见动静,懒洋洋的回了一句,“进来吧!”
“耳朵怎么了?”桌子后面身穿白大褂的中年女医生随口问了一句,眼皮抬都没抬,手里一直都在忙活着织毛衣,语气冷淡的很,总给人那么一种被打扰的错觉。
不管什么时候,哪个单位里都不缺少磨洋工的人。耳科科室里现在就一个值班医生,确实适合磨洋工。
马有龙赶在芽儿开口前,上前两步把挂号单递给中年女医生,“医生,我们来给孩子们测试一下听力,看看能不能给孩子们配一副合适的助听器!”
见识过芽儿的牙尖嘴利,马有龙可不敢让这小姑奶奶开口。
倒是马有龙多虑了,芽儿虽然看不惯这种玩忽职守的行为,但还不至于愤世嫉俗到,更或者说有闲情到跟女医生争论这些。
女医生终于放下手里都织到袖子的毛衣,翻了一下桌子上马有龙推过来的三份病例,一张脸板的很有权威的扫了一眼怯生生拽着芽儿衣角的仨孩子。病例第一页的住址上写着的福利院三个字,多多少少让女医生有些动容。
马有龙见医生高深莫测,赶紧又把自己从福利院带过来的那几份以前的病例递过去,“对了,医生,这是仨孩子以前的病例,也不知道有没有用,都带过来了!”
毛毛是连着诊断书被人放到福利院门口的,而小志和小院两个则是直接被抛弃在医院,最后辗转送到福利院的,仨孩子都有以前医生的诊断病例。
毛毛今年五岁,是还在母体的时候药物过敏感染的先天性耳聋,几个月的时候就被人放到福利院门口。小志和小远同龄,今年七岁,都是在两三岁的时候,因为高烧和药物中毒而导致的后天性耳聋,后来被无钱放弃医治的家人遗弃在医院。
三份病例保存的很完整,只不过纸张都已经泛黄,但上面医生的诊断龙飞凤舞。
“胡闹!病例上面写的清清楚楚,先天后天性失聪,丧失听力,你们还配什么助听器!真是无知,助听器,重点在于助上,辅助听力的,还是你们以为只要配上助听器就能听见!你们知道一副助听器要花多少钱吗?”女医生看完病例,一拍桌子,直接把病例资料全推了回来。
仨孩子听不见女医生说些什么,但他们的直觉如小动物一般敏感,仿佛能听见女医生拍桌子一样,哆嗦了一下,小脸上写满了希翼过后的失望。
“医生,这一段时间,有老中医给孩子做了保守的治疗,孩子们说要是动静大一些,他们好像隐隐约约能听见。这不,听别人说有助听器这玩意,就想给孩子配一副!”马有龙为了孩子们,倒是不介意女医生的态度,当然,也是觉得因为自己没把话说完。
芽儿也不耐跟医生讨论助听器多少钱的问题,“医生,我们这次来主要是给孩子们测试一下听力,想看一下他们的听力恢复到什么程度了!助听器可以辅助恢复听力,他们现在都处于训练听力的黄金年龄,早些时日进行听力和发音训练,他们也就能早些日子跟正常孩子一样生活!”
芽儿对自己的治疗方案有信心,但芽儿不能保证有朝一日能完全治愈他们的失聪问题。又不想让他们错过听力训练和语音训练的黄金时期,
女医生怀疑自己被摆了一道,心里当然不大痛快,不过,看了看那仨自己望过去立马躲到大人背后的孩子,到底没再多说什么。
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跟我来吧!”
女医生带芽儿他们到一门之隔的医疗器械室,指着器械前的椅子道,“一会让孩子坐在那里测试听力,如果能听得见让他们点点头!”
马有龙整天跟福利院的孩子们在一起,手语比芽儿好,安抚了半天神色紧张的仨孩子,才把年纪最大的小远抱到座位上。然后,跟芽儿一起站到女医生后面。
小远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敢动,差点吓得哭了,却强忍了回去。
马有龙这个副院长不比孩子好哪里去,眼睛就黏在女医生和小远身上。马有龙看不懂医疗器械上的那些数字字母代表什么,可能看见小远点头,小远点一次头,马有龙这个算是福利院的大家长的中年汉子就觉得血压飙高一层,手心里早紧张出一手手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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仨孩子年纪太小,听力又有些不便,马有龙和芽儿被女医生破例也一起带到隔壁的医疗器械室。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得才是门道。一堆精密的医疗器械,上面的标签全是英文字母,女医生在那堆精密的仪器前很权威的操作着,看得马有龙眼花缭乱。看不懂那些英文单词,又得不到任何提示,马有龙心里没谱的很。
马有龙怕见到的就是给孩子们渴求的希望后,最终又再一次失望的眼神。
不过,马有龙看不懂,不代表算是半个内行的芽儿也看不懂。见检测器械的显示器上,dB数女医生越调越低,芽儿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小远失聪的时候年纪还小,早就不记得声音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哪怕只是单调的纯音,依旧能让对声音的世界充满好奇的小远板着的小脸从茫然,到不可置信的惊讶。
小远这个大哥哥开了一个好头,毛毛和小志检测听力的过程也很顺利。
女医生示意马有龙把孩子抱下来,一行人又重新回到隔壁耳科门诊室。仨孩子拉着芽儿走在最后,兴奋的连手语都顾不上说,喉咙里单纯的发出单调粗哑的啊啊声,刚才几个瞬间他们好像重新走进了奇幻的声音世界,跟梦中的一模一样。
孩子们的兴奋多少感染了女医生,一边字迹龙飞凤舞的记录病例,一边简单的解释道,“你们请的那位老中医水平不错,仨孩子都已经恢复了很大一部分的听力。配戴上助听器,再继续辅助听力和语音训练,相信不久以后他们应该就能跟正常孩子一样生活了。”
马有龙心里火急火燎的,只不过一直不敢发问,听女医生这么说,依旧有些不敢置信,“医生,这就真检测完了?用不用再给耳朵拍个片子什么的?”
女医生对仨孩子还有一分耐心,对三番两次质疑自己权威的马有龙态度可不怎么友好,钢笔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办公桌,轻轻翻了一下眼皮,语气有些嘲讽道,“可是你们自己说今天过来只是给孩子检测听力,配助听器的!还有,刚才那套听力检测器械是附属医院今年刚从M国进口的最先进的检测器。整个京城所有的三甲医院李,目前只有附属医院引进了这套仪器。”
女医生说话确实不怎么好听,马有龙脸色变了变,瞬间又恢复过来,得,好男不跟女斗,别看刚才那套精密的家伙很能唬人,马有龙打心眼里还是更相信杜萱瑾小大夫。
受仨孩子情绪感染,芽儿因为心情好,懒得跟女医生计较这些,单刀直入道,“医生,你这里有没有试用的助听器?我们想让孩子们体验一下效果如何!”
女医生也发现自己跟外行人讲那么多,简直是浪费时间,也没说话,站起来从靠墙锁着的柜子里拿出一套盒式助听器递给芽儿。很明显,工作热情不足。
八十年代的时候,助听器在中国普通老百姓眼里,绝对是高端洋气的稀罕玩意。最起码,马有龙觉得这玩意很稀奇。
仨孩子很聪明,见副院长伯伯眼巴巴盯着萱瑾姐姐手里的小盒子看,仨孩子也有样学样眼睛亮晶晶,好奇的看着芽儿手里的小盒子。
蹲到年纪最小的毛毛跟前,芽儿把小丫头有些发黄的齐耳碎发别到耳后,打开助听器,把耳机塞到小丫头一碰就发红的小巧的耳朵里。
女医生还在办公桌后写病例报告,这边仨孩子早紧紧偎着芽儿,激动的鼻子尖都冒汗了。
小志和小远都是聪明的孩子,哪怕没人跟他们讲过助听器长什么样,这会见萱瑾姐姐把东西塞到毛毛耳朵里,也能猜出来萱瑾姐姐手里拿的是什么了!
俩当小哥哥的虽然知道要让着小妹妹,可是,这回好奇的就跟心里住着一只小猫一样,恨不得从毛毛耳朵里抢过来。
小丫头耳朵里塞了一个东西,因为不舒服秀气的小眉毛皱了皱,可小脸激动的粉扑扑,带着这个小盒子,自己就能听见声音了吗?
芽儿盯着小丫头的眼睛,试探着缓声道,“毛毛?毛毛,听得见萱瑾姐姐说话吗?”
嗯,嗯!小丫头拼命点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奇妙的感觉,好像萱瑾姐姐的声音揭开了塞住自己耳朵的那层隔膜,玄妙神奇的声音世界也走进了自己心里。
小丫头形容不出那种奇妙的感觉,兴奋的喉咙不停的啊啊着,心里想原来自己的声音是这个样子,不过没萱瑾姐姐的声音好听!
多少年以后,早成为另一个小丫头妈妈的小丫头,是这么在心里回忆在声音世的界里,自己听到的第一道声音。仿佛是春暖花开花瓣绽放时的声音,清澈的小溪哗啦啦的叮咚声,踩在遍地金色的落叶上沙沙沙的声音,是大自然的声音却比大自然的声音更温暖。
芽儿用手指擦了擦小丫头睫毛上挂着的泪珠,一边说一边用手语告诉小丫头,“毛毛,记住哦,你的名字叫毛毛!萱瑾,是姐姐的名字!”
啊啊,啊啊,小丫头兴奋的点着头,差点把耳机晃掉,刚要用手语说些什么,却抬不动胳膊了。
小志和小远这俩平时很有小哥哥范的,一人一边拽着毛毛的袖子,脸上带着故意装出来的可怜巴巴的讨好!
毛毛赶紧小心翼翼的小手把耳朵里的耳机取下来,万分珍惜的给俩小哥哥一边塞一个,也不用芽儿说话测试了,马有龙这个福利院的大家长早按耐不住,也一字一顿道,“小志,小远,我是副院长伯伯!”
回答马有龙的是俩小男孩兴奋的手舞足蹈,和啊啊的尖叫声。
女医生虽然被吵得皱了好几次眉,但看在仨孩子的面上,倒也一直忍着。
闹了半天,孩子们好容易平静下来,依依不舍的把助听器放到女医生的办公桌上。
为了能让仨孩子一直这么笑下去,马有龙这个福利院大家长之一的,决定不管有多贵,也得给孩子一人配上一套!
“医生,给孩子配这样一套助听器得多少钱?”
说芽儿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也好,“医生,你这里有没有那种耳背式的助听器?能不能让孩子也试戴一下!我刚才试戴了一下,盒式助听器的噪音太大了一些,不利于孩子们听力的持续恢复和语音训练!”
俩人的问题一前一后,刚填好三份病例的女医生脸上却突然僵了一下,随之话锋一改,“咱们医院的助听器都是专门从国外进口的,就是这样盒式的,一副也得几百块!既然孩子的听力还有持续恢复的可能性,干脆先别配了!省得以后听力恢复了,浪费钱!”
女医生的话虽然听着是好意,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对芽儿问的耳背式助听器只字不提。女医生神色不大自然,语焉不详。这年头老百姓轻易不知道还有助听器这玩意,而能舍得花那个大价钱配助听器的,绝对少之又少。要不然,女医生这边也不会这么清闲了。
女医生是耳科医生,科室里一套盒式助听器和一套耳背式助听器平时放在柜子里差点都落灰了。而这回女医生左顾而言他,是因为女医生把那套更灵巧便捷的耳背式助听器拿回家给有些耳背的父亲用了!本来只是想试用一下的,结果,老人用的太顺耳,科室这边管理的又不太严格,女医生就这么一直忘了带回来了。
这其中缘由,不足以与外人道也。
马有龙更关心女医生说的另外一个问题,“小杜,你看?”杜萱瑾就是那位“老医生”,马有龙当然想知道孩子们有没有完全恢复的可能。
“马叔,仨孩子的听力确实都还有继续恢复的可能性,但是,后期恢复的速度肯定不如前期快,或许得用上几年十几年的时间!而且我也不能保证听力能完全恢复。现在孩子们正处于听力训练和语音训练的最佳时期!要是等到以后,哪怕听力恢复了,孩子们也都错过了最佳语音训练期!”
“那咱们先给孩子配这种盒子的?”一段时间接触下来,马有龙对芽儿的话深信不疑。
“马叔,先不用!我还是托人从直接国外给仨孩子配吧!对了,医生,你能不能把听力检测的详细结果给我们一份?”女医生突然有些敷衍了事,芽儿也懒得继续跟她打交道。
女医生很想说附属医院刚引进最先进的听力检测器械,肯定也有耳背式助听器,不过,试用的助听器不在手边,要是问起来,自己很难自圆其说!
当然,女医生更惊心的是,刚才听着俩人话里话外的意思,这个精致清雅的年轻女孩儿就是那个对耳科有研究的老中医?还有,这年头国外有亲戚可不是一般家庭的孩子!
“那好!我把详细的检测结果记录下来!”女医生语气突然柔和下来,便记录检测结果边好声好气的解释道,“国内医院虽然也有耳背式助听器,但大都是几年前引进的那一批,现在国外说不定已经有了更精密小巧的助听器!”
前前后后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女医生态度虽然不至于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但也够明显的,芽儿看看马副院长,随意冲女医生笑了笑,“医生,谢谢你了!”
女医生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很想打听一下那位“老中医”到底开的是什么配方,不过,到底有些心虚,没开这个口!
芽儿不关心女医生怎么想,她更关心的是怎么安抚仨满脸期待的小萝卜头。
芽儿等检测结果的时候,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结果却发现自己低估了孩子们的懂事,马有龙已经三言两语的跟孩子们商量好了。
在孩子们眼里,萱瑾姐姐的信用很高,仨小萝卜头乖乖的点头表示,他们愿意等着萱瑾姐姐给他们买那种据说能藏到耳朵后面的助听器!把宝贝藏到耳朵后面,他们就不用担心被别的小朋友看见笑话自己了!
十几分钟后,芽儿和马有龙领着仨兴奋的蹦蹦跳跳的小萝卜头从耳科科室出来,刚走到二楼楼梯口,就见翟耀辉脖子上架着东张西望的小晨有说有笑的上来。才两个小时没见面,这一大一小之间亲近的好像亲父子一样。芽儿很好奇的是,家里那俩小奶娃和两个半大小子都怕翟耀辉怕的很,小晨这家伙胆子够大!
“芽儿,你们这边怎么样?”
“翟哥哥,小晨都已经检查完了!”
一碰面,问的问题都一样。
“嗯,做了最全面的检查,检查结果至少要等到下午两点才能出来!”
“根据听力检测结果,毛毛他们仨现在应该是轻中度失聪!下午回家,我给史密斯先生打个电话,让史密斯帮着从国外直接给毛毛他们配助听器。”
翟耀辉和芽儿的声音又是一前一后,听的骑大马的小晨捂着小嘴偷笑,很想跟小远他们分享自己刚才的小发现,又担心自己说口语一不小心松了手,从翟叔叔背上摔下来。
马有龙也是个促狭的长辈,出声调侃道,“小翟和萱瑾倒是心有灵犀啊!”
芽儿和翟耀辉笑了笑,又异口同声道,“过奖!”
一下子把马有龙这个算是长辈的噎的不轻。
因为要等检查结果,又想领着四个孩子放放风,芽儿也没去找张泽远他们,一行人直接道医院外面找了一间小饭馆,先把几个孩子的肚子填的饱饱的,然后趁着午后的秋阳还带着几丝余温,领着孩子们到不远处的小公园玩。
陪孩子玩耍的时间过的很快,芽儿见孩子们玩的意犹未尽,“翟哥哥,你先陪着他们在这里玩,我跟马叔去医院刘医生那里!”
赶在两点前,芽儿和马有龙找到心外科的刘医生那里。而在刘医生这里的待遇跟上午在耳科那边可以说是有天堑之别。
不仅赵卫红拿着一摞片子和检查报告在刘医生这里等着,就连张泽远这个专攻中医的,和上次那个王主任也都在。
最主要是,身形瘦削带着一副金丝眼镜,形象属于斯斯文文,气质却有些偏冷的刘医生,一反平时有些孤僻的性情,见芽儿进来,竟然跌破众人眼睛,抢先站起来上前跟芽儿握手,“萱瑾同学,你好,你好!”
芽儿有些受宠若惊,结果,刘医生第二句话就是,“对了,萱瑾同学,最近史蒂芬教授和史密斯医生有再来中国医学交流的意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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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的影人的名,在心脑血管疾病方面,史蒂芬教授是享誉国际的权威。上半年的时候,史蒂芬教授和史密斯为了揭开古中医的神秘面纱,曾来中国交流,顺便参加芽儿的订婚宴。那时候,两人曾经在附属医院做过一段时间的医学交流活动。
刘朝东是附属医院有名的心外科的一把刀,见到史蒂芬教授这位心脑方面的国际权威,其心情之激动可想而知。只不过,刘朝东的英文水平实在不怎么样,而史蒂芬教授的中文也仅限于“你好,吃了吗?”的地步,刘朝东每次跟史蒂芬探讨医学问题的时候,肯定少不了要拜托芽儿这个小翻译。
当然,短短十几天的医学交流,刘朝东的收获是巨大的,不仅在触摸到了心脑血管的学术前沿,而史蒂芬教授主刀时的精准手法同样也让刘朝东眼花缭乱,大开眼界。
只不过,医学本来就是一个系统庞杂,发展日新月异的学科,短短十几天的医学交流,史蒂芬教授和史密斯他们离开的时候,刘朝东是最意犹未尽,依依不舍的。
所以,刘朝东一看到芽儿,这个史蒂芬教授的最引以为傲的学生,心情难免有些激动。
就知道是这样!芽儿哑然失笑,也不卖关子,“这个不太好说!不过,刘医生,史蒂芬教授如果来中国,我一定事先通知你!”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中医并不能像现代医学那样可以直观的,科学的,一目了然的观察病人身体的病变情况,对小晨的身体状况,芽儿并没有太多的信心。更或许,芽儿心里早已隐约察觉到,小晨的身体比病例上记录的单纯的房间隔缺损更要严重。如果真是自己猜测的那样的话,请史蒂芬教授给小晨操刀手术,好像势在必行了。
“好!到时候一定要记得通知我!我有很多学术上的问题想跟史蒂芬教授请教,不过,你也知道的我英文水平!”刘朝东很自在的推了推金丝眼镜,表情恢复了学者的严谨清冷,连说到自己那仅限于Hello的英语水平时,表情也郑重其事的很。
“一定!”芽儿从善如流,以前接触过不少次,多少也了解刘朝东严谨的表象下掩藏的生活上的散漫。
刘朝东既然被人敬称一声“刘一刀”,其医术医德毋庸置疑,随之就立马言归正传道,“那我们现在讨论那个叫小晨的孩子的病情!”
说着,把赵卫红拿回来的那一摞检查分析报告依次递给王主任和张泽远他们。
“小晨本来应该是典型的先天性房间隔缺损,房间隔中部缺失大概13mm,而以现有的医疗手段来说,手术上肯定也会有一定风险,但总体不算太复杂。可是,大家再来看看这份检查数据,右室的心电图和肺功能和动脉血气分析…。虽然症状不太明显,但好像后期曾因为护理不当而诱发了肺动脉高压。不过,我并不十分断定,因为小晨的身体状况的其他那些检查数据要比复杂性心脏畸形要轻微的多!”
刘朝东办公室里的人虽然不少,但真正能针对这些检查报告给刘朝东提意见的也只有从事的现代医学的王主任了。当然,刘朝东知道,事实上除了王主任外,办公室应该还有一人能给自己提出合理性的建议。小姑娘要是连这些也看不懂的话,相信史蒂芬教授做手术时,也不会指名让她做手术助手了。
“萱瑾,你怎么看?”刘朝东把所有的检查报告最后递给今天算是患者家属的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