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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翟家的门应该更容易找,三人找到这里来有点奇怪,但杜家跟部队沾上边的也只有翟家一家了,不能怪杜爷爷他们多想。
尤其是,几乎常驻杜家的翟爷爷和翟奶奶昨天凑巧没住这儿,人还没过来呢,所以才有杜爷爷这一问。
打头的中年人微微一笑,顿时让杜爷爷他们生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老同志,翟同志没出什么事!我是后勤部的,这次我们过来是专程找杜季诚和杜仲义两位老同志的!我们也是刚刚听说两位老同志曾经是老革命,归国以后又大力支持地方经济建设,我们这次过来,是专程向两位老同志表达敬意的!”
中年人明显是善于与人打交道的,寥寥几句话就说明了来意,还隐晦表达了对老同志的尊重和敬意,杜爷爷他们都听的一愣一愣的。
虽然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但很显然,杜爷爷他们对这三位可以说是不速之客的陌生人,一下子拉近了距离,“哦,原来是解放军小同志啊!来,赶紧屋里坐!”
中年人和两位绿军装因为杜爷爷嘴里的一句小同志,心蓦地抽了一下,但面上却不显,跟几位老爷子相比,他们可不就是小同志。
449
登堂入室,这是领着三人进了院子的王洪波此刻唯一的想法。杜老爷子怎么还是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院子里老的老小的小,竟然听了一句话就让三位不速之客进屋了。
这些年,王洪波跟三位退役战友一直住在杜家前院,以前总觉得白拿杜家一份工资,现在想一想,王洪波不由暗自庆幸,幸好自己时刻保持警惕性,带人进来之前还记得看一眼这三位的证件。
王洪波曾经是军人,明白部队的那一套,并不太相信领头那位中年人的说辞。不过,想到翟家在军界的地位,王洪波隐约猜到些什么,这才没阻止杜爷爷直接把人让进屋。
当然,几位老爷子的激动也是情有可原,经历过战争的他们,对军人两个字有着年轻一代难以理解的感情。
尤其是杜季诚和杜仲义。老哥俩怎么也不没想到,时隔几十年之久,还有人记得当年他们也曾为革命出了一份力。
归国后这几年,两位老爷子之所以很少谈起以前那些经历,确实是像芽儿说的那样,他们担心大哥听到会心酸,可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何尝不是心虚的表现。因为在革命最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却不得已做了“逃兵”。
杜季诚老哥俩哪怕刚才短短两句话听的没头没脑的,但只要一想到还有人记得他们,就情难自已,差点都老泪纵横。
中年人身边那两位坐如钟、目不斜视的绿军装,也隐约有了片刻的动容。
有翟耀辉整天在跟前晃悠,杜爷爷他们一看到那扎眼的军装绿就觉得亲切,把瓜果点心还有茶水使劲往三人眼前推。
见三人真打算做到不拿群众一针线,杜爷爷这才开门见山替激动的说不出话来的俩兄弟问道,“同志,你能再详细说说你们今天过来这一趟是?”
领头的中年人笑的亲近,语气还流露出那么一丝真诚的歉疚,“杜大爷,各位大叔们,情况是这样的,我们前些日子整理以前那些老档案时,才发现杜季诚和杜仲义这两位老同志当年地下工作者的档案。因为两位老同志这些年音讯全无,一直被当作死档封存,前些日子重新整理档案,我们才发现两位老同志还幸存于世!”
中年人虽然坐姿端正,但双手却跟身边那两位绿军装如出一辙,放在膝盖上纹丝不动,但语气平缓,笑容真诚,看着就让人心里舒坦。
而他的寥寥几句话,即充分解释了这次过来的原因,又避重就轻回避了一些敏感话题。中年人也是昨天晚上才突然接到电话,让尽快落实两位老革命同志身份证明问题。
虽然也掌握一小部分资料,但中年人更多的却是奉命行事。不过,看到两位老同志激动的泪流满面,还有旁边那根拐杖,中年人的脸上的敬意更鲜明生动。
“两位老同志,这是我们工作上的失误。不过,尽管有点晚,但我想,两位老同志或许要想保留做个纪念,所以,我们这次过来是给两位老同志送退伍证的!”
可中年人虽然有意避重就轻,但杜爷爷他们哪能听不出来。整理档案的人得有多大能耐,音讯全无了几十年的人,他们还有那个功夫去核实调查?杜季诚和杜仲义老哥俩归国的事,除了亲朋好友知道,可没人特意销多少年前不知道还有没有的档案。
杜爷爷他们一琢磨,这件事不是翟老头捣鼓的,就是翟耀辉那小子弄得!谁都没想到,芽儿才是背后最大的推手。
不过,按理来说这也是好事,最起码两位在异国他乡漂泊了几十年的老革命老无所憾。更何况,以翟杜两家的关系,这份用心杜季诚和杜仲义两位应该接受的理所当然。
可惜,两位老爷子虽然归国了,但在国内硝烟四起的时候,他们却阴差阳错的远渡重洋。为此,这几十年,他们不仅对家人,更对祖国也深怀有一份歉疚,即想要那张薄薄的退伍证,毕竟那张纸证明了他们也曾经为革命抛头颅洒热血,却又因那份歉疚而退缩。
“同志,想必你们肯定调查清楚了,当年虽然是不得已,但我们两个也算做了‘逃兵’,我们两位还有资格拿这张纸吗?”老哥俩这句话问的异口同声,谁都没发现对方盯着那张纸的眼神亮的吓人,连语气都带着那么一丝颤抖。
兄弟三人里边,杜爷爷虽然是老大,但兄弟三人中性子最急,早想一把扯过那两张纸,说什么还有没有资格的话?那条腿是白瘸的?身子骨是白糟蹋的?异国他乡漂泊几十年是他们自己愿意的?
不过,杜爷爷何尝不知道这是两位兄弟心中的一个结,自己这当大哥没本事帮他们打开。能打开他们这个心结的,估计也只有那两张纸。
中年人一愣,随之笑着安慰道,“两位老同志,请放心,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更何况,你们曾经参加过革命工作,这是你们人生中无可辩驳的一段经历,当然有资格拿这张迟到的退伍证!这张退伍证,在别人眼里没有任何价值,只是承载了两位老同志对革命工作所做的一切!”
很明显,代表部队的中年人的话比什么都管用,两位老爷子的心结豁然开朗,祖国愿意承认他们曾经所牺牲的一切。
中年人见两位老同志拿着那薄薄一张退伍证,视若珍宝,一字一顿看得仔细,而旁边那两位年纪稍长的老爷子虽然假装不经意,但脖子不自觉伸的老长,心下既感动又好笑。
中年人连忙又从随身带来的公文包里掏出一样东西,这东西比刚才那两张纸显眼多了,用红绸布包着,长长方方的,立马把杜爷爷和李爷爷的目光吸引过来。
“两位老同志,咱们部队出了名的穷,这是部队的一份小小敬意!”
杜爷爷和李爷爷的好奇心被中年人这么一卖关子,彻底勾起来了,只不过,李爷爷向来矜持,而杜爷又眼疾手快,大手一伸,三两下把红绸布扯开,一块大红门牌!
“拥军光荣家庭!”杜爷爷大字还是认得几个的,只不过,声音有点变调,“给我们家的?”
“对!”中年人笑了笑,转而却对李清源老两口说道,“李老同志,还请您们二老放心,国家和人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些为国捐躯的烈士,他们是我们心中永远的英雄!”
李清源老两口突然眼圈变得红红的,他们没想到,时隔三十多年,竟然还有人记得他们牺牲在朝鲜战场上的儿子。短短两句话,一句不会忘记,比所谓的烈士称号更暖人心。
“谢谢同志们了!不过,相信你们肯定调查过了,我们老两口这些年的日子过的很安详也很幸福!”李清源很快收敛了情绪,微笑着调侃了一句。
逝者如斯,自己跟老伴这些年含饴弄孙,平静祥和,这些就足够了。
老人脸上由衷祥和的笑容看得一行三人不自觉一愣,一边是感叹老人的豁达,更多的却是替老者替曾经的前辈欣慰。能让两位中年丧子的老人在原本该凄凉的晚年不自觉露出这样祥和宁静的笑容,这里的一家人值得那个木牌,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一行三人对几位老人态度越发亲近,哪怕绿军装那两位从进来除了自我介绍外,一直是沉默是金。
杜爷爷他们也高兴啊,尽管心情难免会因为回忆起往事而变得沉甸甸的。
老太太们这会瓜果点心让的越发热络,杜爷爷他们跟中年人也聊的越发随意。
“对了,同志,我想问个问题,我们的档案上入党了没?我们当年已经写了入党申请,只不过,后来因为工作的特殊性,一直隐蔽身份,所以一直没能跟当时的领导及时联系!”杜仲义解开了心结,又得寸进尺的想要打听另外一个问题。
不是说杜仲义非要继续当名老党员,只不过,入党是当时每一位革命战士心中的向往,哪怕几十年过后,对老爷子来讲依旧不例外。
一直应对自如的中年人因为这一问,不由愣了,档案不档案的,自己真的没有见过啊!昨天晚上拿到的那些资料,还是拐弯抹角的调查汇总到的,几十年前的档案资料能完整保存的很少,资料只是自己让老同志更容易接受自己一行人的借口。
心思闪如电的中年人突然有种搬起自己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而旁边两位绿军装嘴角则偷偷上扬,看吧,刚才信口拈来,这下子哑口无言了吧!
中年人的异样几位老爷子都看在眼里,哎,算了,翟老头也不容易,折腾人家年轻人弄这么一出。
杜仲义有那薄薄一张就心满意足了,赶紧打岔道,“同志,我就随口问问,随口问问!前些年,为了生活已经入了外国的国籍,我们已经没有资格再玷污那个字了!”
心结虽然已经解开,但隐痛仍在,需要岁月来慢慢平复。
“老同志,虽然不太恰当,但佛家有云,心中有佛,所见皆佛。而老同志对党的忠诚,对祖国的热爱,在这个时候并不需要国籍和党-籍来证明!”中年人不愧是从事思想工作的,很会安抚人。
而这一回,呆愣住的变成杜季诚和杜仲义老哥俩了。
不过,两位老爷子片刻功夫就回过神来,笑容比刚才还要由衷释怀,“罢了,倒是我们一叶障目,悟了,悟了!”
中年人见两位老同志不在追问自己档案的事情,忍不住端起茶杯喝口水,后背冷汗出的有点多!
中年人是个聪明人隐约能猜出来一些,心中庆幸几位老爷子都不爱追根究底,要不然,在几位老人家面前,自己还圆不过去!
其实,不是杜爷爷他们难得糊涂,是杜爷爷他们心里有数,所以也没细问。
阴差阳错的,等三人离开后,中午来这边蹭饭吃的翟爷爷受到众星捧月的待遇。
整个一上午,杜爷爷就捧着那大红的拥军光荣家庭的牌子傻乐,嘿,这东西往门口一挂,多关荣,多招人眼球。
城郊,一排排气派的厂房中间矗立着一栋五层高的宽敞明亮办公楼,五楼一间装修简单但不简朴的办公室里,郭小海和冯凯隔着一张办公桌一人抱一边,抱着铁画银钩雕着“拥军明星企业”的大牌子亲,嘿,这大牌子往厂子门口一挂,就是响当当一块护身符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我叫李美丽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3-07-28 11:39:05
450
第一次送闺女报到的杜爹和杜妈,原本一家三口正慢悠悠溜溜达达往女生宿舍那边去,好心情突然却被怎么都掩饰不了其“愤世嫉俗”本性“热血青年”的话打破了。
“有些人实在侮辱了天之骄子这四个字,早已不是蹒跚学步的幼儿,竟然还做不到自力更生,连报到还要家长亲自来送,实在可叹可悲!”
那人带着一副黑框眼镜,身形消瘦,拖着一个价值不菲的行李箱,留着一头文艺青年的偏分头,一副嘘唏感慨状,可是把芽儿给恶心的不轻。
这俩天正是B大开学报到的日子,青石铺成的林间小径上来来往往有不少青春洋溢的新入学的大学生。
正好听见文艺青年刚才那句感怀世事的独白,有些人满脸尴尬冲芽儿一家三口笑笑,心里忍不住犯嘀咕,这人没吃错药吧!
当然,其中有两位明显不经世事的小女生则满脸含春,眼神亮的惊人,刚才那人说的好有内涵,竟然还有那么一点崇拜。
可是,如果要让芽儿说,那人一出场,明显一股子装B气息扑面而来,听的一家三口如鲠在喉。
杜爹见说话那人虽然留着半长不短的头发,但明显是个男的,甩开行李箱就要上前去抓那人胳膊。听听,说的那叫人话吗?送闺女报到怎么了?这叫父慈子孝!自己闺女独自在异国他乡求学的时候,这人不知道窝在哪里喝奶呢!
龙有逆鳞,家人,宝贝闺女就是向来与人无争的杜爹和杜妈的逆鳞!
芽儿眼疾手快,连忙拉住自家脾气算不上多温和的老爹,人被狗吠了一顿难不成还要跟狗一般见识?
看看仍面有愠色的杜爹和杜妈,芽儿笑着劝慰道,“爹,娘,我就喜欢你们送我报到!在你们面前,我愿意当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
说着,故意拔高声音,“有些人更可叹可悲,连尊重长辈都做不到,压根不配做人!”
心中,轻易不动怒的芽儿却恨得牙痒痒,甚至想是不是哪天让家里几位哥哥重操旧业,拍人板砖!
杜妈见宝贝闺女伶牙俐齿,凶悍的跟小狮子似的,赶紧扯了一把闺女,冲那些以学长学姐自称正帮新生报到的同学们尴尬一笑,哎哟哎,幸好闺女已经被耀辉定下了!要不然,这么凶,谁敢要她!
不少人满脸惊叹的回杜妈一笑,他们都是见证着杜萱锦学姐的优异表现而成长起来的,不过,以空谷幽兰般清雅气质和优异成绩稳坐B大校花的杜学姐,凶悍的这一面,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到。
震惊有之,惊吓有之,却没有丝毫反感,因为盛怒越发艳色逼人的杜学姐突然间好像更有血有肉起来。
那位已经走出去十几米远的文艺青年,却听的一个踉跄,猛然回头,却见刚才被自己冷嘲热讽一顿的新同学衬衣牛仔裤的普通打扮,清新自然,不施粉黛却清雅精致,神色一滞,脸色却慢慢变红。
文艺青年的呆愣样,看得周围众学长学姐扑哧一笑,又一人拜倒在杜学姐的石榴裙下。不过,能让向来温和的杜学姐面色含怒,嘿嘿,有的瞧喽!
听到周围众人的笑声,文艺青年突然回过神来,嘴巴张了张,却没说什么难听的话,拉着行李箱就走,还不忘老夫子般痛心疾首补充一句,“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芽儿向来信奉逢人让三分,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可今天,芽儿却格外显得咄咄逼人,“我只知道,天底下所有的母亲是最伟大的女性!”
文艺青年随意扔下的一句话,得罪了周围一少半的人,而芽儿的回答让文艺青年立马变成得罪了所有人。
众人没法对刺头似的文艺青年群起而攻之,不过,他们可以声援杜学姐,尤其是几位医学院的学生,巴掌拍的震天响。
见自己负责安顿的学弟满脸困惑,不由解释道,“知道咱们B大这四年来最惊采绝艳的人物是谁吗?…”
“你们不会以为杜学姐跟你们一样,今年才大一吧?杜学姐四年前大一!…”
等杜爹和杜妈尴尬的拉着芽儿杀出重围时,文艺青年不知道是羞是恼还是怒,反正早就没影了。
夫妻俩看着犹自愤愤不平的宝贝闺女,那个心疼哦,当然,还有那么一丝腻人的甜。杜妈爱的不行,哭笑不得道,“幸亏耀辉不嫌你凶,要不然你以后只能当老姑娘了!”
“当老姑娘怎么啦?我就愿意养闺女一辈子!”杜爹听不下去了,谁都配不上自家芽儿。
芽儿赶紧拉开夫妻俩,往女生宿舍楼走。
因为算是准研究生,宿舍楼的条件比以前那栋要好一些,四人一间,还有一个能晾晒衣服的小阳台。
一家三口到宿舍的时候,宿舍里没有人,不过,四张床已经铺好三张,只剩下靠门的下铺是空着的。
芽儿对宿舍条件还算满意,不过,杜爹和杜妈却看得不停皱眉头。下铺正冲着门口,人来人往的动静不小,还不安全。关键是,等到了冬天,那小冷风还不嗖嗖的往里钻!
在清河湾,一家十几口人也曾挤在几间房里,杜爹和杜妈不是吃不得苦的人。不过,那时候,挤吧点归挤吧点,但干干净净,冬暖夏凉也不差啥。
所以,杜爹和杜妈是怎么也看不上正冲着门口这张床!刚才往上面一坐,嘎吱嘎吱,躺在上面能睡着才怪呢!
“芽儿,要不咱不住宿舍了吧?反正你平时也不怎么住校!要是哪天晚了,爹来接你就是了!”
芽儿看看同样是满脸不赞同的杜妈,接过夫妻俩手里的行李,往床上一丢,“爹,娘,我没那么娇贵!再说了,我又不经常住这里!下午有课的时候,才过来休息一会!”
杜爹和杜妈不仅疼孩子,还了解孩子,知道芽儿是个有主意的,再不舍得,也只好帮着收拾床。
杜妈和芽儿忙着擦床板,铺席子,杜爹下楼了一趟,不知道从哪里借回来锤子钉子,叮叮当当,一通锤,床板不嘎吱响了。
杜妈手巧,坐在床上总觉着阴凉气一个劲往宿舍里钻,就把裹铺盖的大床单一通捣鼓,让杜爹锤了几个钉子,几分钟后,就变成了能挂能档的床围子。
杜爹和杜妈左看看右看看,相当满意自己的劳动成果,今天要是那几位老爷子过来,他们老胳膊老腿的能帮芽儿捣鼓这些?
家里几位老爷子不知道自己在杜爹心中已经是老胳膊老腿了,不过,几位老爷子一点都不服老。
杜爹在宿舍帮芽儿钉床,青砖灰瓦的老胡同口,当年,周围都是高门大户庭院深深。可这会,五进大院门口,相当热闹。
噼里啪啦一阵鞭炮响之后,杜爷爷因为占据年龄和身体上的优势,抢先指挥着王洪波几个小伙子帮自己扶着梯子,在几个年轻小伙子胆战心惊下,左手拿着拥军五好家庭的门牌,右手拿着锤子,叮叮当当。
剩下几位老爷子就负责在下面,高了,歪了,向左,靠右瞎指挥。在王洪波他们几位吓破胆之前,杜爷爷总算把五好家庭的牌子挂在厚重的大红木门上。
向来把有年头的东西看的比命根子还重的李清源,难得没怪杜爷爷乱钉乱砸,甚至还不着痕迹的背着手打量了一圈,嘴角的笑意怎么都掩饰不住。
今天,杜家一家跟牌子较上劲了,杜爷爷在家里挂牌子,京郊如一匹黑马在新兴起的家电行业隐隐占据龙头地位的家电厂,冯凯和郭小海也在门口转悠,想找一个最显眼的地方。实在不行,挂在办公楼大厅里也行啊!
不过,他们这块牌子跟杜爷爷挂上去的那一块不可同日而语,冯凯和郭小海当然不会轻易就这么轻易挂上去,肯定得先拜上三拜。
傍晚,万家灯火渐渐亮起,淡淡的温馨流淌在小小饭桌上。杜家也不例外,在外忙着挣钱养家的青壮年们早就饿得嗷嗷叫,尤其是郭小海还有来杜家蹭饭吃的冯凯,两个人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嘀咕些什么。
可是,显然,两人的保密功夫比杜爷爷要好。家里杜爷爷向来是最藏不住话的那位,见自己等半天了,马上就开饭了,家里这些还没到老眼昏花年纪的大小伙子们竟然没有一个发现今天大门上多了块东西!
杜爷爷的兴奋劲好像被戳了一个针孔,扑哧一声,撒了不少气,连杜季诚和杜仲义俩老爷子也蔫吧了不少。
倒是翟爷爷,因为中午一时没来得及说清楚,白白得了杜季诚他们老哥俩一顿感激,这会正忙着挤眉弄眼,就怕芽儿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仨老太太见几个老头跟老小孩似的神色晦涩不明,心中好笑,当然也不会却戳破他们那点小心思。
倒是三江和三海俩半大小子想说,被眼疾手快的杜奶奶一瞪,瘪了瘪嘴,吃饭吃饭!
最后,杜爷爷见连芽儿也饿得直揉肚子,就等着他们这些老的动筷子呢,清清嗓子,有点咬牙的问道,“你们回家的时候都不看门啊?没发现咱家大门有啥变化?”
啊?杜皓宇他们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爷爷,我们下班的时候早都黑灯瞎火的了,怎么?咱家大门坏了!明天找人来修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窗外电闪雷鸣,闪电闪的眼睛疼,实在害怕,今天就这些了!
晚安!
451
杜爷爷虽然脾气不好,却是出了名的处事公正,所以杜爷爷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偏心。在老爷子看来,跟贴心孝顺的孙女一比,几个孙子外孙哪怕都混的人模狗样的,可脑袋全都是榆木疙瘩。
这不,杜皓宇不假思索浑不在意的语气直堵得杜爷爷眼冒金星。
不是榆木疙瘩是什么?什么大门坏了,就自己家那两扇红木大门就是用到四世同堂,五世同堂也坏不了。
再说了,就是那两扇又厚又笨的红木大门缺边少沿了,不是还有自己这些老的在家吗?他们又不是老的动弹不了,修个大门还得让小辈们找人。扛麻袋那些粗重活自己干不动了,但锤锤钉钉拾掇拾掇家里那些常用的家伙什还不在话下。
总之一句话,杜皓宇的无心之语伤着杜爷爷那颗不服老的心了。
一尝夙愿,心中无憾的杜季诚和杜仲义老哥俩,比杜爷爷矜持,可是,满肚子的兴奋无以诉说,神色也难免有些郁郁。
杜爹他们一看,哎哟,咋的?老爷子们这都咋的了?怎们看着不大痛快啊!刚才不还有说有笑的吗!
“爷爷,今天家里是不是来客人了?我看二爷爷和小爷爷今天印堂发亮,眉间紧锁的那点郁色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我猜二爷爷他们的心病了了!”芽儿觉得自己还真不大容易,是家里必不可缺的润滑油,摇头晃脑的故意做出一副掐指一算的神棍状。
当然,芽儿因为学的是古中医,医易同源,平时也研究过阴阳五行,读过易经算经,可芽儿在医术上确实小有所成,但在易术上,芽儿对面相命理,八卦六爻,奇门遁甲之类的是一窍不通。
芽儿之所以能一语道破天机,最主要的是因为,从芽儿回家,翟爷爷就在一边不停的冲芽儿挤眉弄眼使眼色,生怕芽儿一不小心说漏嘴。一老一少相识多年,翟爷爷那些小动作虽然太晦涩隐蔽,但只看他冲芽儿向杜季诚和杜仲义老哥俩不停努嘴,芽儿要是还猜不出来,白跟在老爷子们身边这些年了。
不过,芽儿这个假半仙掐指一算,却让杜爷爷眼睛一亮,瞧瞧,还是孙女贴心。
可杜爷爷更好奇的是,“芽儿,这也能看出来?中医还学算命啊!”
这件事,就在家颐养天年的老爷子和老太太们知情,在孙女控的杜爷爷眼里芽儿就是刚才掐指一算算出来的。
家里这些位老人里边,杜奶奶的性格最简单质朴,甚至还有那么一点普通乡下老太太的小封建和小迷信。杜奶奶平时没有什么爱好,就爱拜拜佛,听听经文,去逛庙会的时候,给路边摆摊的半仙们做做贡献。块儿八角的花出去,每每都换个心安回来。
这会,老太太听了杜爷爷的提示,兴致勃勃不由跟着追问一句,“芽儿,你还学相啊!早知道芽儿也会看相,奶奶就不花那个钱了!芽儿,抽空你给奶奶算算,奶奶什么时候才能抱上重孙子?”
芽儿呆了!杜爹他们愣了!杜爹他们都还没从芽儿那猥琐的小半仙神情中回过神来,怎么就变成芽儿就真成摆摊的算命先生了?
杜爷爷那一句还能忍住,最起码,杜爷爷还提了一句中医。可杜奶奶明晃晃的把芽儿当成能掐指一算的半仙了,扑哧扑哧,也不知道是谁先憋不住的,结果,一屋子人就跟传染了似的,笑的前仰后合。
杜奶奶好脾气,可是,老的小的都笑话自己,老太太脖子一扭,生气了。
郭小海却没看见,还火上浇油,“外公,外婆,您们二老真以为咱家芽儿是算命半仙啊?您们没看见翟爷爷刚才眼睛都快抽筋了!”
得,郭小海才是那个一语道破天机的人。当然,一下子也得罪了三位老佛爷。
翟爷爷被众人看的讪讪,尴尬解释道,“那什么,季诚,仲义,其实,你们俩那桩心病还是芽儿细心跟我提起的!我们祖孙俩本来商量好说正好给你们当生日礼物呢,没想到那群人办事这么利索,今天就给你们送来了!瞧我,这事办的!”
翟老爷子跟芽儿想法一样,关于老首长的事情不好也没必要告诉家人。
只不过,昨天时间太急,祖孙俩还没来得及对好口供呢,今天上午就露馅了。不过,翟老爷子丝毫不怀疑,那群人效率这么高,里边肯定有老首长的有意示意。得,等晚些天,自己珍藏的那几瓶好酒还得拿出来。
杜爹他们不了解内情,听的云里雾里。芽儿却听出来了,这是翟爷爷跟自己串词呢。
不过,终于弄清前因后果的杜爷爷他们听完,却不依不饶起来。连老哥仨当中脾气最温和的杜季诚也特意板起脸,“翟老哥,你中午怎么好意思让我一杯一杯敬你酒!”
“就是,翟老头,我说你个大老粗怎么突然这么贴心了,原来都是俺家芽儿的功劳啊!”杜爷爷和杜仲义纷纷出声“讨伐”,就是,翟老头这明明是想要独占功劳。
家里一二三四五位老爷子里边,如果分文武两派的话,李清源算是唯一属于的文派,最为平和睿智,而且他又最年长,向来是不掺和家里这几位老顽童的吵架斗嘴,顶多偶尔在其中添把柴加把火的。
所以,杜爷爷他们老哥仨这边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而翟爷爷那边因为理亏,明显是孤木难支。尤其是,旁边一二…七八位小伙子,翟爷爷左看右看,都是杜老头的孙男娣女,自己明显势单力薄啊。
不过,输人不输阵向来是翟爷爷的口头禅,“我比你们年长,怎么不能喝你们敬的酒了!再说了,中午你们谁给我留说话的空了!还有,这件事明显是俺家芽儿动动嘴,老子跑断腿,怎么也有一份功劳吧!芽儿是老子的孙媳妇,我们是一家人!”
反正没人知情,翟爷爷堂而皇之的领了老首长的那份人情。
“别忘了,芽儿再是你们翟家的媳妇,她也姓杜,是我们老杜家的闺女!…”
四位年龄加起来快三百岁的老爷子因为一言不合,又开始了日常上演的抬杠斗嘴。
饭桌上,众人顶着老爷子们你来我往的唇枪舌剑,一个个都镇定自若的该吃菜吃菜,该喝汤喝汤。隔三差五的就来来一回,早习惯了。
再说了,他们是晚辈,没他们说话的空!
老太太们更不管,没见他们斗嘴斗的越厉害,饭量越好嘛!更何况,她们芽儿说了,斗斗嘴,抬抬杠,有利于那几位老头舒解身心,保持愉悦的好心情。
等几位老爷子鸣金收兵时,一人也冒尖一碗米饭下了肚,碗碟里只剩下几滴菜汤了。
而杜爹他们也终于从老爷子们你来我往的片言只语中,再加上三江和三海俩半大小子添油加醋中拼凑出一个八九不离十的经过原委。
饭后,一家老小都跑到院子里纳凉,吃饭时还吵的脸红脖子粗的几位老头早就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没人注意到郭小海和冯凯那俩人,笑的鬼鬼祟祟。
俩人去了前院一趟,不大会背后藏着一块东西过来。冯凯笑的异常自豪,“老爷子们,我们比不上芽儿妹子细心,但也不会给各位老爷子丢人!猜猜,我们也有一份礼物!”
“冯凯哥,你就别卖关子了!背后是不是藏得写着什么明星企业,先进企业的牌子!”芽儿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哥俩鬼鬼祟祟提溜着一块长长方方的东西,再想想门口让老爷子引以为豪的那块木牌,芽儿直接点破。
冯凯一愣神,要不是仗着还年轻,藏背后的那块特殊材料的牌子就砸小腿肚子上了!
刚才冯凯跟郭小海还特意跑大门外看了一眼,那巴掌大的小木牌子跟他们这块没法比。不过,惊喜一旦被说破就不叫惊喜了。冯凯第一次发现,妹子太聪明了也不是啥好事!
郭小海忍不住哧了冯凯一声,就说了不要卖什么关子。直接把冯凯背后那大红绸子裹着的牌子亮出来,但自己也难掩骄傲,“怎么样,比咱家大门上挂着的那块气派吧!”
可不是气派多了,明亮的门灯下,不仅牌子大,几个大字还金光闪闪,拥军明星企业!
老人心里当然替郭小海他们自豪,可随之一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就说嘛,事情怎么这么凑巧!于是一想到这两块牌子和那两张迟到的老八路退伍证是用三百万换回来的,杜爷爷他们心里又有点不安,总觉得那份善心不纯了!
郭小海和冯凯他们到底年轻,无法彻底体会老人们在历经世事后那份纯粹平和的善念,抱着那块牌子就跟抱着尚方宝剑似的,“这块牌子,往工厂门口一挂,就像是一块镇山石,什么牛鬼蛇神通通退避三舍,这明晃晃就是一块护身符!…”
杜皓宇他们也注意到那六个大字下面那行不显眼但能震慑人心的几个小子,这块牌子的价值所在对他们来讲不言而喻。
兄弟几个谁也没注意到,他们越高兴,几位老爷子的脸色越凝重。
杜爷爷见越说越离谱,脸阴沉沉的,突然怒喝道,“郭小海,冯凯小子,你们信不信,你们要是对这牌子只有那样的想法,老子把牌子给你们砸了填锅底!”
郭小海他们脸色一僵,真是,怎么一时忘形,啥话都敢说啊,这不明摆着戳几位正直的老爷子们的心窝吗!
郭小海眼中的杜爷爷到底积威太盛,一时间有点笨口拙舌。还是冯凯反应快,赶紧保证道,“杜爷爷,我们只是说说!从做生意的第一天起,您们几位老爷子都已经叮嘱过我们,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我们别的不敢保证,肯定用心做人,行的端做的正!至于这块牌子,我们肯定不会玷污了它,只用它震慑小人!”
冯凯性子活泛,讲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老爷子,您们别看我跟小海混的人模狗样的,家大业大,但商场如战场,小鬼难缠啊!咱们虽然不怕那些,但整天出来蹦跶也挺膈应人!您们是不知道,咱家产品好,价格实惠,就有人整天专门给我们下绊子!今个过来税务局,明天工商局,后天就来卫生局!…”
冯凯诉了半天苦,跟郭小海见老爷子们终于气消了,就差要举手发誓了,再三保证绝对堂堂正正做生意不走那些歪门邪道。
如此这般,几位老爷子见敲打的差不多了,神色这才彻底缓和下来。儿孙都是父母债,不仅要养活他们长大,关键是还要交给他们做人。为人长辈,这个最朴实的道理杜爷爷他们做的很彻底。
一根大棒,一个甜枣,软硬兼施,这一条家里几位老爷子运用的炉火纯青。
杜爷爷轻轻咳嗽一声,李爷爷摇了摇手里装饰性的大蒲扇,不缓不急道,“冯凯,小海,还有皓宇你们几个,你们别怪我们当长辈的罗嗦。为人在世,讲究一个正字,心正则身端,我们只希望你们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这块牌子的怎么来的,冯凯跟小海你们心里很清楚!本来只是你们事业有成后回报社会的一份纯粹的善念,结果,却被你们自己无心之语给糟蹋了!善心,有目的有所利用的善心,那叫伪善!《论语》中讲,日三省吾身,你们也一样,时刻警惕自己,思想不能有所偏差,哪怕只是想想也要尽力遏制!私念这东西,一旦生根发芽…”
院子里,只有偶尔响起蝈蝈声附和李清源平淡清冷的声音,却敲在人的心坎上,字字玑珠,振聋发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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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如此说来,杜家可谓是有好多宝。有这些人老眼不花的老爷子们时不时敲打着,芽儿发现自家那些年少无畏时就敢敲人板砖的哥哥们越发根正苗红了。
医易同源,芽儿虽然并不精通面相之说,但也能看得出来,老爷子们的话虽然简单,道理也很朴实,但沉甸甸的感悟,听在人心里有醍醐灌顶之效,让人心清神爽。
这几年,人人交口称赞的青年俊杰,杜皓宇他们也陷入沉思,他们身上是不是还保留有刚走出大山时的那份纯粹,还保留有年少时的热血和勇往无畏?还保留有父辈们交给自己的朴实和真诚?
人都会变,他们也变了,与人交往时少了一分真诚,脸上戴上公式化而又客套的面具。人都有私心,可那份私心日渐的侵蚀着他们的底线,他们变得随波逐流起来…
院子里,清脆悦耳的蝈蝈声时隐时现,还有洗去铅华返璞归真的心跳声。
几位老爷子的眼神比芽儿更毒辣,一眼就看出来年轻人们都真的反思了,一扫身上的浮躁和虚夸,飘飘然醺醺然的心也沉淀下来。
老爷子们松了一口气,成了,不枉他们今天借机敲到,大棒和甜枣,白脸红脸齐登台。
这一两年,老人们不是没察觉到年轻人们那颗心似乎浮躁了,人情礼往成了家常便饭,请客送礼也成了他们最常谈的话题。
同事间的相处,生意上的往来,这些杜爷爷他们是不懂,也理解年轻人工作上的辛苦,平时很少念叨他们。可是,看着年轻人不自觉一步步靠近那根跨出去再也收不回来的底线,就好像看着他们在走钢丝一样,今天终于趁机喊醒他们!
冯凯和郭小海俩人抱着那块牌子,觉着有千斤重。本来就没想着借着这块牌子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可是,让老爷子们一说,还是忍不住心虚理亏,牌子突然变成了烫手山芋,“翟爷爷,您看这?”
跟杜爷爷他们的想法一样,郭小海和冯凯也觉得这牌子肯定有翟爷爷的面子!
没想到,翟爷爷虎目一瞪,直接骂了回来,“让我看啥!这牌子当然是收着了!怎么,上了一堂思想教育课就变得谨小慎微,缩手缩脚了!只要你们俩心中没鬼,身正不怕影子斜,咱们不兴做好事不留名那一套!”
“哎!”冯凯和郭小海本来就不大舍得这块响当当的护身符,答应的那个干脆,赶紧用红绸布又把牌匾裹了起来,生怕他们一会说错话,杜爷爷真给他们砸了!
看哥俩手脚那个麻溜劲,几位老爷子哭笑不得,气的直摆手,眼不见为净。
冯凯赶紧借坡下驴,“几位爷爷,那什么,那我就先告辞了!这牌匾我扛回家让我们家老爷子也看看,省的我们家老爷子整天说我吊儿郎当的不务正业!咱虽然不当兵,照样也有一颗又红又专的心。”
“你这臭小子!赶紧滚吧!”翟爷爷赶紧挥挥手,冯老头这些年真的越来越顽固越来越不讲理了!
老北京四合院,庭院宽敞又有花有树,哪怕秋老虎再猛,到了夜晚也变得凉爽起来。几位老爷子今天又喜又惊,刚刚还苦心教孙,精神头支撑不住了,准备早早回房休息。
芽儿逮到空隙,跟故意落在最后的翟爷爷又咬起耳朵来,“翟爷爷,小海哥他们的那块牌匾没问题吧?”两张老八路的退伍证和自家门口那光荣家庭的门牌,除了解了两位老人的一桩心病外,没有任何附加价值,老者的有来有往,芽儿还能心安理得。
可是,那块牌匾不一样,真的就像郭小海他们说的那样,是一块很有分量的护身符,芽儿实在觉得烫手。
“没关系!那些人都是人精了,你小海哥跟冯凯那小子的为人早被调查个底朝天了!他们既然愿意给,咱们就受得起!”翟爷爷拍拍芽儿稍显单薄的肩膀,让芽儿不用多想。
见翟爷爷都这么说了,芽儿也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天塌下来还有个高的顶着呢!
两块牌匾,在平静无波的杜家砸出了层层涟漪后,很快又消失不见。
而已经开学了的芽儿,却彻底忙碌起来。基金的事情,芽儿全权交给专业人士负责,还有翟爷爷那尊大佛在后面镇着,芽儿不用操心。可是没想到,芽儿第二天才刚回到学校,还没回宿舍见自己的新舍友呢,就被院长半路截了胡!
“杜萱瑾小同学,来,跟我去办公室一趟,正好有事要找你呢!”老院长已年逾花甲,身形清瘦,但整天笑眯眯的,跟瘦版弥勒佛似的,是医学院最受学生欢迎的长者!
芽儿很想跟老院长抗议,能不能把那个小字去掉,最终还是没好开口提!跟医学院的所有同学一样,芽儿也很敬重这位老者,当年,是这位老者用自己的身家性命保下了图书馆那些珍稀的医学书籍!
芽儿乖乖跟着老院长来到院长办公室,办公室在芽儿看来狭窄逼仄,但一屋子墨香味,一排排书架上,一本本泛黄的古书灰尘不染的摆的整整齐齐。
“杜萱瑾小同学,坐!”老院长见小姑娘不着痕迹的打量自己那些宝贝,脸上的笑容也越发随和!其实,算起来,年龄跟自己孙辈相仿的杜小同学还算是自己的小师妹呢!
“院长,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说起来,杜家阳气重,芽儿的性格也受影响很深,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啊?老院长正想跟“小师妹”拉近些关系再开口呢,没想到小姑娘性格竟然这么干脆,不答反问道,“萱瑾同学,你知不知道中医系大多数导师和教授都不愿意上你们班的课?”
老院长见女孩儿神色诧异却不惶恐,不由少了三分兴致,“在中医界,宋老他们是硕果仅存的老国手了,徒子徒孙桃李满天下。你成了宋老他们的关门小弟子,咱们系不少导师和教授辈分比你都低了,给你们班上课的时候很有压力!”
芽儿面有讪讪,以前经常听赵卫红嘀咕这些,芽儿并没太放心上,可是从老院长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觉得自己狐假虎威,仗着辈分压人了?
“萱瑾同学,从你发表的那几篇学术论文上看,你理论知识相当丰富和扎实,据说,也不缺少实践经验。其实,以你的成绩,完全现在就可以研究生毕业!甚至,可以说你不比那些年轻讲师们差。你也知道,咱们学院师资向来紧张,新生那边正好还缺少一名中医理论基础的老师,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兼顾一下?”
老院长本来是自己要上这一门课的,只不过,前些日子,前些年糟蹋的不轻的身体板已经对他提出严重抗议,临时安排其他老师又会增加其他老师的负担。老院长早早就打好了杜萱瑾的主意,今天是专门在路上逮人的!
在老院长看来,以杜萱瑾的成绩完全可以胜任,也不担心这个目光纯粹透彻的小同学会拒绝自己的请求!当然,这并不是老院长一家之言,杜萱瑾三个字,在医学院老师听来,也是如雷贯耳!
芽儿这下子是真的被老院长吓住了,自己还在念书呢!
芽儿曾经认真思考过自己的未来,成为一名医者仁心的良医,能够像宋老他们一样,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芽儿并不排斥当一名老师,但不是现在。
芽儿不是妄自菲薄,担心现在的自己误人子弟!而是,芽儿更想趁自己还年轻的时候,好好沉淀积累,良师难遇,芽儿总觉得自己时间不够用!
“院长,我怕”芽儿还没说完怕自己没那个时间,就被老院长打断。
“萱瑾同学,你有那个能力!当然了,如果有其他困难可以提出来!你也注意到了,咱们医学院的讲师和教授都是上了年纪的,平时都是医院和院系两头跑!哎,咱们医学院都有好几年没有注入新鲜血液了!萱瑾同学,你认为救死扶伤和教书育人,哪个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