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他的眼里恍惚闪过迷离的笑意,声音轻轻地,低微的,像是梦呓般,“......是啊,哪里有如果......”风冷,身冷,心也冷,“莫湘,你走吧!”
“那......”她想问那你呢?想了想还是咽了下去,咬了咬唇,道,“杜语辉,我.......先走了。你......保重!”
莫湘转身,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没过多久,身后传来轻轻的低低的歌声,“........闭上眼睛忍住呼吸,
暂时要和世界脱离,
就快要学会不再想你,
却听见不断跳动的心,
我允许了你让爱的自由还给你,
我允许了自己承受这悲伤到天明,
我不愿放弃却要故意默默允许,
我答应自己爱你的心绝口不提,
总是以为终究化作云淡风轻,
爱你到底,痛了自己,
所有结局在这夜里都已成形,
爱到了底,痛的是我的真心.…”
莫湘身体有些发僵,脚下无意识的向前挪动,用尽全身的力气不让自己去听,去想,去回头看,她要走,她必须离开。
他看着前面那个越走越快,快到最后不得不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仓皇逃离的身影,低下头闷闷的笑了,眼角滑过一滴晶亮的液体.....
别了!我的青春年少!
别了!我的女孩!
别了!我的爱!
当天下午,杜语辉登上飞往美国的班机。
放学的时候,莫湘转头看了眼身后那张没有主人的课桌,抿唇扬起一个淡淡的,略微苦涩的一笑,彼年豆蔻,谁许谁地老天荒?但愿他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片天空,她会记得曾经有个优秀的男孩在她心湖中划下一道涟漪。
去车城订购了一辆瑞士BMC山地车,卖家承诺一周内到货,莫湘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破天荒的没做饭,煮了碗面条打发了肚子,刚想去书房待会儿,又想起还没给君哲针灸,叹口气,拿着针盒就去敲隔壁的门。
门里传来叮零咣啷的声音,莫湘皱眉,又敲了敲,等了一会,门开了,君漠面带微笑的站在门口。
“你来了?”君漠瞥了眼一旁目不斜视看报纸的君哲,貌似有些幸灾乐祸的摸摸鼻子,“那个,请进。”
莫湘点头,坐在沙发上,边执起君哲的手腕边问,“今天做复健了吗?”还不等两人答话,她抽抽鼻子,细细闻了闻,又看了看脚下的垃圾桶,一路顺着味道闻过去,捻起阳台上的花盆里的土放在鼻尖嗅嗅,脸色一冷,二话不说,拿着盒子转身就走。
站在门口的君漠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莫湘的动作,眼里闪过促狭的笑意。
“唉,别别,别走,我错了,真的,我再也不敢了!”君哲顾不得坐轮椅,单脚跳着走到房门前拉住莫湘,“再也不了,我就是嘴馋,真的不敢了!”
莫湘闭了闭眼,平复了下心头的怒火,道,“我说过,中药和西式餐点很多东西相冲,尤其是咖啡,你非要逆流而上是不是?一个月你都忍不了?你觉得你的腿好了,OK!我从明天开始不来了,至于你是不是残废跟我有什么关系?让开!”
君哲挡住门死活不让,神情委屈道,“我是闻到小叔煮咖啡的香味才嘴馋要一杯来喝,不是故意的,真的!”
“算了,明天再说吧,我今天很累,走了!”说完,一把把他掀到沙发上,看似力道很重,实际不会伤到他腿,打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君漠站在门口,看着一脸丧气的君哲,轻轻摇头。敲门声响起时,他头一次见君哲惊慌失措的模样,还以为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抓起桌上咖啡杯,单脚一跳一跳的跃向阳台,哗啦一下把一杯滚烫的咖啡全部喂了他的富贵竹,装作若无其事的坐回沙发,结果还是被人发现了,唉,他侄子的智商已经沦为负数了。
55寿宴
临睡前,君漠洗完澡,穿着棉质休闲衫从浴室出来,擦着头发走回房间,路过书房的时候,有灯光透过门缝洒出来,透过房门的缝隙,看到君哲坐在书桌后,屋里只亮着一盏台灯,桌上摆着一本硬质封皮的厚书,在寂静的夜晚和微弱的光芒中,眼神默默凝视窗外一片漆黑中的某个焦点,唇抿的很紧,侧影的轮廓宛如雕像。冰冷的夜色中,他周身有淡淡的气息环绕,那是种极为浓郁的血腥杀气,也只有在这样孤独寂寞的夜晚,他才能肆无忌惮的完全的释放他自己。
君哲是君家长得最为出色的男孩,君哲的外祖母是罗马尼亚籍混血,君哲有八分之一的东欧血统,五官深邃,他和君澜不同,君澜是真正享有君家继承权的长子,而君哲只是君家继室生的儿子,所以只能隐在幕后,为君澜挡下所有腥风血雨,一切君澜不能出手解决的麻烦他去做,如果说君澜天使,手上不曾沾染一滴鲜血,那么君哲就是彻头彻尾的魔鬼,满手血腥,只有十八岁的君哲,手上的人命早以不计其数。
在人前的君哲总是挂着懒散的带着痞味的笑容,像是没长大的大男孩,有点小坏,有点霸道,有点疯狂,实则谁知道那张带着笑的脸下面的他是个血腥的刽子手,视人命如草芥,他们这种人都有两张脸,能把两面人的性格完美的演绎,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他,也许两个都是他,也许两个都不是他。君漠也没见过完全真实的君哲。但是他见过发怒的君哲,他的眼睛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会变色,君漠也只见过一次,是在君哲回国探望母亲的时候,他的母亲在去机场接机的途中车祸身亡,事后查出是人为,当晚君哲血洗了对方满门,挖出了主谋的心脏碾成碎片,手段狠辣的令人谈之色变,那年他不过十五岁。
君漠永远都不会忘记当初的场景,俊美如阿波罗的少年面对满地残肢碎肉,把玩着手上血淋淋的心脏,脸上还带着微笑,他觉得那一刻他看到背生双翼的恶魔。
君家不是走政途出身,是比杜月笙等人还要早,还要大的黑帮团伙,和起源于清末的天地会,发展到后来成为青红帮的黑帮是同一时期发迹,君家先祖都是黑帮分子、混混、地痞流氓出身,在二战时期资助过抗战,后来慢慢洗白,走向政治中心,这样污浊的背景被华夏高层那些氏族大家所排斥,一直在仕途上行进的十分艰难,君家家长改变策略,以黑养白,和早年流亡海外的君家族人联合,从欧洲发展出君家的地下组织,慢慢转移向华夏国内,这样庞大的地下王国就是君家在华夏安身立命的根本,但这些都是作为底牌被掩盖起来,见不得光的行当,手握地下王国权利杖柄的都是次子,君家人眼中长子为尊,为了防止次子篡权,整合黑白两道的势力,通常会有君家最小长辈作为FATHER来监管。君哲会在十八岁后接手君家暗势力,但如果君漠不同意,他无法顺利接手真正的核心势力,不得已,君哲只有一直耗在蓉城等君漠点头,君漠不会回君家,更不会监管,两人就这么一直僵持着。
君漠本想走开,但君哲此刻身上散发的那种极度强烈的杀气让他有些不忍,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君哲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凝练的血腥味道,冰冷的冻死人的气息瞬间消弭,让人以为那一刻的感觉仿佛是错觉,脸上又恢复平日里一样的表情,唤一声,“小叔!”
“这么晚了还不睡?”君漠垂眸,伸手拿起桌上的《四书五经》合集问,“你怎么开始研究这个?”
君哲抬手夺回了书本,淡淡道,“修身养性!”
君漠略显奇怪的看他一眼,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也好,那我先睡了,早点休息!”
“呃…等等,小叔,我想问......”君哲低下头,抿了抿唇道,“怎么表达才算含蓄?”他的世界没有人教他什么是含蓄!
“含蓄?”君漠喃喃的重复了一句,眼中划过一丝异样的情绪道,“你不是在看吗?这上面说的还不够含蓄吗?”
君哲痛苦的揉揉额角,“我.......嗯,我不懂这上面说的这些话,很难理解。”
君漠好笑的咳一声,清了清喉咙道,“有些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意会?”君哲在国外长大,中文不算太好,很多东西理解的模棱两可,白话文没问题,古文就有点抓瞎。
君漠拿过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水,慢慢喝着,“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的吴越王之所以在几千年历史长河中留下名,不是因为乱世枭雄横刀立马成就江山,而是他为其妻写的那句‘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欲催归而请缓!这就是一种含蓄的表达。”
君哲摇摇头,表达的很直白,“不算很懂!”
“有些时候,含蓄不一定要用表达,”君漠用一种估量的眼神看着君哲,语气一贯的温和,其实他想说你一直做的很好,懂得把自己隐藏,这也是一种含蓄,只是还没学会怎样隐藏太过强烈的爱。
君哲就像一个身在地狱深处被冰冻的囚徒,他渴望温暖,向往温暖,只是他自己不知道,因为他从生下就在冰冷黑暗中,他不知道什么是温暖,可有一天,他看见了火焰,那么亮,那么温暖,那么美好,他不顾一切的奔着那团燃烧着的火焰而去,不怕灼伤,不怕疼痛,用尽全身的力气,只为把那团火焰握在手中,温暖他冰冷已久的心,他感觉到了温暖,怎么会允许那团火焰离他而去?
“不用表达?”君哲低声自语,眼睛凝视空气中某个不存在的方向,声音有种压制着的情绪。
君漠放下手上的杯子,转身悄悄关上门出去,有些事情没有谁可以代替,可以帮忙,可以劝解,可以放弃…
寂静的深夜,君哲站在窗前,嘴里叼着的烟燃烧着红色的火星,有袅袅白烟从前面升起来,将他笼罩在一片白雾中。湿冷的空气中夹杂着淡淡薄荷香烟的味道,一只手把玩着打火机,大拇指敲开,那泛着幽蓝光泽的火苗一下子从里边窜了出来,照得他一张脸有一半笼罩在那幽蓝色的光之下。
他想起那张熟悉的脸庞,微笑时如天使明媚,目光流转时似恶魔诱惑,那样一双美丽的眼睛,就像这明艳的火光,带着灼人的温度......
这日店里有事,莫湘没有去学校,而是直接去了雅然居,上次秦子琪答应下六桌寿宴等她筹备,刘梅受了校长的指示,对莫湘在学校混日子的行为熟视无睹,以她的水平,学校那点东西确实没什么好学的。
寿宴和以往的席面不一样,是中午开席,莫湘必须早早就去,煮了点豆浆,熬了小半锅豆腐脑,炸了几根油条,送到对面君漠家,跟他打了招呼今天不去学校,七点半的时候秦子琪开车来接,在小区门口给莫湘打电话,扣上电话匆匆出门,走到楼下时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君哲,淡淡点了点头就要走。
“等等,莫湘!”君哲叫住她,摇着轮椅过来,“我白天在家很无聊,能让阿布陪陪我吗?它自己在家,不也很无聊吗?”
莫湘皱眉想了想,这个要求不算无理,低头看了看表,这会再上楼怕是来不及,秦子琪在门口等半天了,索性掏出钥匙丢给他,“这个是钥匙,你自己开门去找阿布玩。别把房间弄乱。”
君哲接过钥匙,灿烂的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谢谢,我会帮你喂多多的!See You!”把玩手里的钥匙,看着莫湘远去的身影,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奇异的笑,当习惯一个人的存在,即便是当空气般的存在,是不是也算成功了一点点。
寿宴是所有席面中最麻烦,秦子琪也不喜欢承办寿宴的原因是成本高,食材繁琐,最好还要用药膳,这是一般高品质寿宴的特点,药膳还得温和不能太过,怕一些年轻人肝火旺盛,吃了反而补过头。
连带寿点一共十六道菜,每道菜名字都得福寿,主菜,松鹤延年,围碟,五子献寿、四海同庆、玉侣仙班、三星猴头,热菜,儿孙满堂、天伦之乐、长生不老、洪福齐天、罗汉大会、五世祺昌、彭祖现寿、返老还童。汤菜,甘泉玉液,寿点,佛手摩顶,福寿绵长。
每道菜名都透着对老人的祝福,传菜生高声一路唤过来,就有那种古代宫廷帝王寿席般的感觉,菜品色香味意形俱全,吃的众人连连道好,乐得刘能全刘巨全俩兄弟是眉开眼笑,这顿寿宴办的真值,就连他们两个的老父亲都笑的见牙不见眼,名字取得好,意思也妙,看着一大家子人可不就儿孙满堂,天伦之乐不是,坐在仿古式的大厅里,周围一圈“丫鬟”环伺,很有那种江南底蕴大家族的范儿,这种体会正是刘家这种农民出身的暴发户最向往的,带着浓厚的文化气息。总之,兄弟二人对这场寿宴赞不绝口,逢人便夸,显示了他们两人的品味,又帮雅然居做了广告,一举两得。
56晕厥
晚上莫湘回家的时候,房门内有音乐声传来,门没有锁,从里面扣上,推开一看,屋里的景象让她有点怔忪,君哲坐在地板上翻着书,阿布趴在他腿上,摇着尾巴,和他一起看书,多多歪着脑袋站在音响前听音乐,不时还拿爪子打着拍子,他们三个不是一向都处不来的嘛,一天之内关系就改善了?莫湘挑挑眉,有点诧异。
莫湘进门换好拖鞋,把身体丢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这一天下来累是很累,还算充实,看着人家一家大大小小老老少少聚在一起祝寿,她心里有些酸涩,酸涩中带着幸福的滋味。
“回来啦?”
“嗯!”莫湘随后应了句,忽而又感觉不对,感觉他把这当自己家了一般,她气恼,又累,不想理他。
君哲合上书,微微一笑,拍拍阿布的脑袋,阿布站起身蹲在一边。他站起身,拉过轮椅坐上去,问道,“吃饭了吗?”
莫湘扭头扫他一眼,看了看表,快六点半了,估计他也没吃,便道,“别指望我做饭,你自己随便弄,我今天不想动。”君漠晚上有个饭局,回来的晚,君哲估计这会也还没吃。
“哦!”他低头应了声,也没说什么,自己转着轮椅去了厨房。
莫湘躺在沙发上,任由他在厨房里叮叮咣咣的摆弄,盆掉了,碗打了,眼皮都没抬一下,只要不给她把厨房炸了,随便他摆弄,躺着躺着,渐渐的闭上眼。
君哲端着碗从厨房出来时,看到躺在沙发上的莫湘。
像婴儿一样酣甜的睡颜,褪去了清醒时的淡漠、冰冷与戒备,收拢了全身的尖刺,呼吸均匀,唇角带着一丝宁静的微笑。
君哲瞳孔微微一缩,就这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的看着,被滚烫的汤碗烫到手都不自知。艰难的把眼睛从她面容上移开,看着手上的面碗,不知在想些什么。
很短的时间,莫湘却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妈妈,有爸爸,有奶奶,爸爸在沙发看电视,奶奶站在门口帮她拿书包,妈妈从厨房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走出来,温柔的唤道,“湘湘,来吃饭了。”坐在沙发上的爸爸转过身来冲她微笑,“乖乖回来了,累不累啊?”她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但愿长眠不愿醒,只有全身僵直的站在那里,那样深刻的思念让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全数崩塌,傻傻的唤“爸爸,妈妈.....”
她的呓语听的君哲有点发愣,悄悄摇着轮椅过去,抚开她脸上落下的发,轻轻捻起眼角的液体在指尖摩挲,冰冷的泪却像岩浆一样烫伤了他的手,他以为她做了噩梦,有些心疼的轻声唤道,“莫湘......莫湘......”
迷迷糊糊蠕动了几下,美梦中沉睡不愿醒来的莫湘听到耳边低低的呼唤,梦中的情景像迷雾般渐渐看不清晰,刹时心慌意乱,半梦半醒的嘟囔道,“蓬蓬,别吵......”
鹏鹏?这样熟悉的,不加防范的人?君哲愣住,怔怔的看了她几秒,心脏有股揪紧般的疼痛,轻轻呼唤,“莫湘.....莫湘?”
美梦完全被搅碎了的莫湘迷迷蒙蒙的睁开眼,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没有爸爸、没有妈妈,什么都没有.......目光定在君哲的脸上,胸口剧烈起伏着,些微的起床气夹杂着这些日子以来担惊受怕惶恐和伺候人的委屈,让她的怒火瞬间爆发了,二话不说操起沙发上的靠枕就砸向一旁的君哲,“叫叫叫,你鬼叫什么,呜呜呜,你知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梦到过他们,好不容易梦到一次,都被你毁了,你怎么这么讨厌.......呜呜......妈妈.....呜呜.......”
莫湘气急败坏的又踢又踹,阿布和多多已经吓傻了,缩在角落,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哭得泪流满面,语无伦次,迁怒般疯狂的举起手中的软垫一下一下不停的砸着丝毫不知她怒火从何而来的君哲,看着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目光茫然,发丝凌乱,心里越发的难受,无理取闹的羞恼和他隐忍的样子更让她觉得难堪,恼怒自己冲动的同时也不好意思向他道歉,只得扔下手里的东西,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进房间,“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君哲默然的捡起地上的软垫丢回沙发,桌上的面条已经完全糊在一起,不能吃了,端起碗一股脑的倒进垃圾桶。坐回沙发上,点起烟,深深的吸一口,抚摸着阿布圆圆的大脑袋,低头闷笑出声,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有自虐倾向,被暴打的时候没有生气,反而涌上心头的是一种说不出的快感,能这样看她肆无忌惮的发泄情绪,倒像个真正的十七八岁的女孩,撒娇耍赖,无理取闹,而不是深不见底的潭。
莫湘在房间闷了许久,趴在床上哭够了,也哭饿了,本就累了一天,晚上也没顾得上吃饭,肚子咕噜噜叫个不停,起身去厨房弄吃的。
打开门,客厅没有开灯,窗外的路灯照进屋内,有隐约的光,沙发上的人低头坐着,莫湘感受不到他的呼吸频率,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只有君哲有这样的能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的时候莫湘觉得他更像是一汪死水,外表狂肆放纵,内里平静无波澜。
莫湘走过去打开灯,突然亮起的光让他眯了眯眼,见她出来,抬头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瞥了眼地上的垃圾桶,又看了看厨房洗漱台上放着的两个空碗,带着点歉意,就算君哲再怎么不好,也不是她说打就打的,何况他腿还都没好,“那个......我去做饭!”
莫湘没有做很多,夜里太晚,他们两个饿的时间又长,只能弄点清淡去油腻的菜点,泡了两碗奶茶,蒸了两笼金丝烧卖,用松子油,猴头菇,野山珍熬汁,下了两小碗长寿面,这是中午做寿宴剩下的料,她就打包扔进空间,两个素凉菜,暇油黄瓜和宫廷酱菜,又给君哲做了道冷荤怪味鸡条,他腿伤未愈,需要补充蛋白质。
深色的檀木餐桌,金丝镶边细瓷碗,清香扑鼻的龙须面、浓郁醇厚的奶茶、油汪汪的烧卖和色泽鲜亮的小菜勾起了君哲肚子里早就疯狂躁动的馋虫,最近几天都在君漠家住,他小叔做饭手艺比一般人是强不少,跟莫湘比差的就不是一点半点了,他饿的前心贴后背,不等莫湘招呼,自己就摇着轮椅坐到桌前,开吃。
莫湘递过擦手的热毛巾,君哲像往常一样接过,细细擦着双手,看他样子不像是生气,她也放心不少,君哲这类人,从小生存环境太过顺遂,怕是没什么人敢扇他脸,一个冲动有可能惹出麻烦,好不容易一切回归正轨,她不想再出什么岔子。
她不了解君哲曾经的生活,他不但挨过打,还差点被人围殴致死,少年训练营的日子炼狱般残酷,一百个少年,最终活着出来的不到二十个,东方人,尤其华夏人和日本人,是最受排斥的,为了争抢训练营提供的少得可怜的食物和日用品,经常被其他少年围抢,不给就打,打架斗殴在训练营是常事,不但不会被惩罚,有时候教官心情好,还赞扬几句,君哲算是上天眷顾,那样的环境下居然顽强的生存下来,设计杀掉经常欺辱他的几个少年,最终活着离开训练营。
君哲猜不到她想法,眼前只有食物,吃的忘乎所以,一会他面前就盘光碗净,眼睛还不时瞟着莫湘面前那笼没动几个的烧卖,她张张嘴,欲言又止,索性推给他,“吃吧,别撑着就行,晚上吃太多不好。”
君哲笑眯眯的拎起筷子,三下五除二打扫干净,摸摸肚子,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这才是有家的感觉,当他脑海里出现这个念头时,他愣住,转过头来直盯盯的看着她。
正在收拾桌子的莫湘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问道,“你.....干什么?”
君哲摇摇头,掩饰自己的失态,生怕被她看出点什么,低声道一句,“不干什么,那个......我先回去了。”
“嗯,好的,你把阿布和多多带回去吧,明天我去上学,不在家,多多和阿布什么都吃,不过不能吃太咸的,阿布会自己上厕所,不用担心它随地大小便。”
君哲点点头,到阳台上取下多多的鸟架,带着阿布出来,“嗯,我知道的,晚安。”
“晚安!”门轻轻合上,屋内就剩下她一人,莫湘收拾完桌子就闪身进了空间。
连澡都没洗就窝在竹楼里的床上一通大睡,醒来时看见蓬蓬在枕边趴着,嘴角还有晶莹的液体,莫湘一起身,蓬蓬也迷迷蒙蒙的睁开眼,吧唧吧唧嘴,看到她,又蹭了上来,继续趴在莫湘肩头睡觉,蓬蓬的灵神随着空间封印的开解多了一些新的内容,就像莫湘刚会使用精神力时那样,都会有点头晕乎乎的感觉,意识海的增加会使蓬蓬困倦,这阵子一直留在空间睡觉,扩充意识海的同时,灵神也在淬炼,外界灵气不足,只能在空间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