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不出话来,放进一卷新带子,按下录音键。
他慢慢抬头看她。“你呢?特恩布尔小姐?”
她一口气喘不过来,结巴着说:“我…在纽约有个很亲近的朋友。他不在这里,我和在这里的朋友只有公事上的往来。”
“嗯。你所谓公事上的往来到底指什么?”
“什么意思?”她的眼睛因恐惧而睁大。
他想了一想,然后好像很随便地说:“我不知道你是否知道那个跟踪你回家的可疑家伙其实已经跟了你好几个星期,就是那个在黑色捷豹里的家伙。嗯,他是个警察。重案组派出的便衣。”
她不敢相信地瞪着他。
“你看,”马里诺简略地解释,“所以当你打电话报警时,没有人因此跳起来,特恩布尔小姐。嗯,不对,如果那时我就知道,我会跳起来…因为那家伙的表现不该那么差劲。如果他在跟踪你,你就不应该会发现。”他越说越冷酷,话像利刃一样。“只是这警察说不上喜欢你。老实说,刚才我去车上,用无线电找他,逼他说真话。他承认他故意找你麻烦。那天他跟踪你的时候失去了冷静。”
“这是干吗?”她惊恐地大叫,“因为我是记者,他就找我麻烦?”
“嗯,他有个人原因,特恩布尔小姐。”马里诺不经意地点了根烟,“还记得几年前你做过重案组警察大曝光的报道吗?有个家伙打入贩毒组织调查,结果自己却染上了可卡因瘾。当然,你该记得。最后他开枪自杀,打爆了自己的头。你该记得很清楚。那个跟踪你的人是那警察的拍档。我以为他对你的兴趣会让他好好干活。看来他有点儿太过分了…”
“你!”她惊讶地大叫,“你要他跟踪我?为什么?”
“我会告诉你的。既然我的朋友做得太过火,我们也不再玩这一套。迟早你会发现,还不如现在就直说,就在这里,在大夫面前交代个清楚。从另一方面来说,这同她也不无关系。”
艾比慌乱地看我。马里诺慢吞吞地弹掉烟灰。
他又吸了一口,然后说:“现在法医办公室饱受攻击,因为有人说那里走漏了不该公开的消息。准确地说,就是走漏了消息给你,特恩布尔小姐。有人侵入大夫的电脑。埃伯格正磨刀霍霍对着她,这造成很多问题,也有很多指控。我嘛,想法不同。我觉得有人侵入电脑,使事情看起来像是消息通过电脑走漏出去,事实上,唯一被侵入的数据库夹在比尔·鲍尔斯的两耳之间。”
“你疯了!”
马里诺照旧抽烟,他的眼睛定在她身上,享受她的不安。
“我绝对没有侵入任何电脑!”她终于爆发了,“就算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也绝对、绝对不会做!我不能相信这个,我妹妹死了…耶稣基督…”她眼神狂乱,泪水满眶,“噢,上帝!这些跟汉娜有什么关系?”
马里诺冷冷地说:“我现在什么也不确定,但我知道你写的东西不是人尽皆知。握有资料的人在偷偷唱歌给你听,有人故意在背后破坏调查。我很好奇为什么有人做得出这种事,除非他有事要隐藏,或者因此而得利。”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看,”他打断她的话,“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大概五个星期前,就是第二桩勒杀案发生后,你以鲍尔斯为对象写了一大篇特别报道,某某的一天那类的文章——里士满钻石王老五的专题报道。你们两个那一整天都泡在一起,对不对?刚好那晚我在外面,看到你们两个十点左右从弗兰克餐厅开车离开。警察就喜欢当包打听,特别当街上无事、我们空闲的时候。我就这么跟上你们…”
“别再说了,”她低语道,剧烈地摇头,“别再说了!”
他不予理会。“鲍尔斯没有把你送回报社。你看,他带你回家。几个小时后当我开车经过时——嘿!他那辆豪华的奥迪还停在那里,屋里所有的灯都关了。谁知道?之后那些不为人知的细节开始出现在你的报道里。我猜这就是你定义的专业关系。”
艾比全身颤抖,把脸埋在手里。我无法忍受地看着她,也不想看马里诺。我太过吃惊,不能理解听到的话——他在此刻给她这等残酷的打击,就在这样的悲剧发生之后。
“我没和他睡觉。”她的声音抖到几乎不能成话,“我没有,我不想要。他…他侵犯我。”
“哈。可不是嘛!”马里诺哼了一声。
她抬头,又闭了一下眼睛。“我整天跟他在一起。我们最后去的会议一直开到七点才结束。我请他吃饭,报社买单。我们去弗兰克餐厅。我喝了一杯酒,只有一杯。我开始觉得头好昏,简直要昏倒了。我几乎不记得最后是怎么离开餐馆的,只记得我最后做的事是爬进他的车子。他过来抓住我的手,说他从来没有同政法记者做过爱。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我一点也不记得了。第二天一早我醒过来,他在那里…”
“你提醒了我,”马里诺捻熄了香烟,“那时你妹妹在哪里?”
“这里。她在她房间里,我猜。我不记得,这也不重要。我们在楼下的客厅,也许在沙发上或地板上,我不记得了…我想她可能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他一脸憎厌。
她歇斯底里地继续说下去:“我简直不敢相信。太恐怖了,我像被下了药。我猜他趁我去洗手间时在我饮料里下了药。他知道他搞定了我。他算准我不会去报警。如果我说弗吉尼亚的州检察官做出这种事,谁会相信我?根本没人会相信!”
“你把这点搞清楚了,”马里诺脱口而出,“嘿,他长得不错,他不需要对女人下药就可以把她们弄上床。”
艾比尖叫道:“他是个恶棍!他可能干过几千次,但从来没有被抓到过。他威胁我,说如果我敢吐出一个字,他就告诉别人我是个放荡的烂货,要我好看。”
“然后呢?”马里诺追问,“然后他觉得很罪恶,就走漏消息给你?”
“不是!我才不要和那杂种有任何往来!如果我离他太近,我怕我会控制不住去打烂他的头!我没有从他那里拿到任何消息!”
不可能!
艾比说的话不可能是真的!我试着推翻她的话。太可怕了,但就算我想否认也否认不了。
她一定当场认出比尔的白色奥迪,所以她才会惊恐起来。刚才当她发现比尔在她家时,她尖叫着要他离开,因为她不能忍受看到他。
比尔警告我她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说她报仇心切,是危险的机会主义者。为什么他要那样告诉我?到底为什么?他是怕艾比可能会指控他,所以先自我防卫吗?
他骗我。当他开车送她回家后,他没有拒绝他所谓的她的示爱。第二天早上,他的车仍停在那里——
我心中浮现出一幕幕景象。有一次比尔与我单独在我家客厅时,他忽然变得充满了侵略性。当时我以为他喝多了威士忌才会变得粗暴。莫非这是他黑暗的一面?是不是他只有在攻击女人时才会感到满足?他一定得去获取?
他刚才就在这房子里,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在现场了。难怪他这次的反应如此迅速。他的关切不限于专业层面,不只为了工作的缘故。他一定认出了艾比的地址。可能在别人还没发现之前,他就知道这是谁的房子。他想来看看并且确认。说不定他甚至希望被害人是艾比,那么他就永远不用担心艾比会说出来。
我一动不动地坐着,努力控制自己,不露出任何表情。这种牵强的怀疑,这样的打击。噢,上帝!绝不能让他们发现。
有电话在另一间房间响了,一直在响,但没人去接。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金属撞到木头发出的沉闷铿锵声,和无线电传出的不可辨认的嘶嘶声。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走上三楼。
艾比摸索着一支烟,忽然又把烟连同燃烧的火柴一起丢进烟灰缸。
“如果你真的一直在跟踪我,”她低声说,整间房子充满了她的鄙视,“而且你的理由是查清楚我是否还见他,靠陪他睡觉套取消息,那么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实话。那天晚上之后,我再没接近过那狗杂种。”
马里诺一语不发。
他的沉默就是答案。
稍后,当医护人员抬了担架下去后,艾比靠着门框,激动地抓着门。她眼睁睁看着被白布包裹着的她妹妹的尸体经过身旁,她瞪着那些离去的人。她的脸像苍白的面具,流露出令人不忍卒睹的悲伤。
我带着不可言喻的感觉碰碰她的手臂,在她无语的悲痛里走出门。楼梯上还遗留着那股气味,我走入外面炫目的阳光,一时间睁不开眼睛。

第十二章
汉娜·耶伯勒的身体经过多次冲洗后,在灯光的照射下像白色大理石般闪亮。我在停尸间单独和她在一起,正在缝合一道从她的耻骨直到胸骨的Y形宽阔伤口。
温格离开前解决了她的头。头皮放在该放的地方,绕在她头颅后的刀痕已整齐地缝好,上面完全被头发遮住,但在她脖子上的那一圈套索的痕迹就像绳子的烙印。她的脸浮肿青紫,我或殡仪馆都无法帮她掩饰。
门外突然传来铃声。我看了钟一眼,刚过九点。
我用手术刀割断线头,在她身上罩好床单,脱下手套,依稀听到警卫弗雷德在另一头和人讲话,我把尸体拖上架子,推入冷冻室。
我关上那扇大铁门,回到停尸间,马里诺正靠着桌子抽烟。
他默默地看我收集各种证据,收集一管管血,开始在上面签字。
“你发现了什么?”
“她的死因是被绕在脖子上的套索勒毙,窒息而死。”我机械地回答。
“有没有其他物证?”他把烟灰弹到地板上。
“有些纤维——”
“嗯,”他插进来,“我有几件事。”
“嗯,”我用同样的声调说,“我想立刻离开这里。”
“嘿,大夫,正和我想的一样。我想去兜风。”
我停下手上正在做的事,瞪着他。他的头发湿漉漉地黏在脑袋上,领带松垮,短袖白衬衫的后襟皱巴巴的,好像在车里坐了太久。他左臂下挂着装了长柄左轮的黄褐色手枪套。在头顶刺眼的灯光下,他看起来好像在威胁我。他的眼睛里有道阴影,下巴的肌肉在抖动。
“我想你必须同我一起去,”他简单地说,“我等你,等你换好衣服,打电话回家。”
打电话回家?他怎么知道我有打电话回家的必要?我从没提起我的外甥女和柏莎。照我看来,我有家没家都与马里诺无关。
我正要告诉他我没兴趣和他坐车去任何地方,但他冰冷的眼神立刻让我住嘴。
“好吧,”我喃喃道,“好吧。”
我走过解剖室去更衣室。他一直抽着烟。我在水槽边洗了脸,脱下罩袍,换上衬衫和裙子。我心思纷乱,直到打开柜子去拿验检室的外套时,才想到我并不需要它。我的皮包、公文包与外套都在楼上的办公室里。
我浑浑噩噩地拿好所有东西,跟着马里诺上车。我打开门,但车内小灯没亮。我滑进车,一面摸索安全带,一面把面包屑和一团纸巾一起扫下坐椅。
他倒车出去,没有开口对我说话。扫描仪从一个频道转到另一个,调度员在接收信号,马里诺好像不感兴趣,而我常常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警察们对着对讲机模糊不清地回话,有些人像在吃那话筒一般。
“3-40-5,15,1-60-9在3频道。”
“1-60-9,转到了。”
“你空不空?”
“10-10。10-17。跟目标。”
“你在10-20-4时叫我。”
“10-4。”
“4-50-1。”
“4-50-1X。”
“10-20-8在艾登伊达林肯1-7-0…”
信号传出去,警报像电子琴的低音般震耳欲聋。马里诺沉默着开车前行。我们经过城中心,这里的商店晚上都拉起铁门。一排排窗上挂着红红绿绿俗艳的霓虹灯,打着当铺、修鞋店与今日特餐的广告,家具店和连锁餐厅的广告则像灯火通明的大船。来往的车辆中行人稀少,只有从贫民窟出来逍遥的人马像一团团阴影般徘徊在街角。他们的眼白随着我们的车转动。
几分钟后我才发现我们的目的地。我们在温彻斯特路四九八号前慢慢驶过,这是艾比·特恩布尔的家。那栋砖石房子好似一艘被废弃的黑色旧船,一面旗子像阴影般垂落在入口处。前面没有车,显然艾比不在家。我不知道她现在人在何方。
马里诺缓缓从路边开进房子之间狭窄的通道。车子摇摇晃晃地驶过旧有的车轮痕迹,随车上下颠簸的大灯照亮了房子深色砖头的那面墙,还撞上了锁在柱子上的垃圾箱、破瓶子和各种垃圾。我们大约进入这禁闭的通道不过二十英尺,他停了车,关上引擎和车灯。左边就是艾比家的后院,一块细长狭窄的草地被铁丝网护栏所环绕,还有一个标志警告全世界要“小心”我知道根本不存在的“恶犬”。
马里诺打开探照灯,灯光舔上房子后面生锈的消防梯。所有窗户都关着,玻璃隐约反射着亮光。当他沿空落的后院移动灯光时,车椅叽嘎作响。
“你说啊,”他说,“我想听听你要说的和我想的是不是一回事。”
我道出再明显不过的观察所得。“那个标志,围墙上的标志。如果凶手以为有狗,他会再考虑一下。他的被害人都没有狗。如果有,说不定她们还活着。”
“答对了。”
“而且,”我继续,“我猜你的结论是凶手一定知道这个标志是假的,艾比或汉娜没有狗。他怎么会知道?”
“嘿。他怎么会知道,”马里诺缓缓重复我的话,“除非他有理由知道?”
我不说话。
他摆弄着打火机。“说不定他曾经进去过。”
“我不觉得…”
“别装傻了,大夫。”他平静地说。
我也拿出香烟,手却颤抖个不停。
“我在想象,我猜你也是。有人去过艾比·特恩布尔的房子。他不知道她妹妹在,但他知道里面并没有什么该死的狗。而他对这特恩布尔小姐可没多大好感,她知道一些他不希望其他人知道的事。”
他暂停。我可以感觉到他在看我,但我拒绝看他,更不想说话。
“你看,他已经干过她了,不是吗?说不定他一旦做了就停不下手,他有某种无法抑制的冲动,这样说吧,像有螺丝松了。他担心她迟早会说出去。她是该死的记者,有人付钱给她挖掘肮脏的秘密。他做的事一定会曝光。”
他又看了我一眼,我还是像岩石般沉默。
“怎么办呢?他决定把她杀了,做成像别的案子一样。唯一的问题是他不知道汉娜在这里,也不知道艾比的卧室是哪一间,因为以前他来这里时只到过客厅,所以他走错了卧室——汉娜的卧室——他上星期五闯进来时犯了错误。为什么?因为只有那间有亮光,艾比出城了。嗯,太迟了。他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干到底将她杀了…”
“他不可能做得出来。”我试着保持声音平稳,“鲍尔斯不会做这等事。天知道,他不会杀人。”
沉默。
然后马里诺缓缓看我,弹了烟灰。“有意思。我并没有提名字,但既然你先提起,说不定我们该多谈一下,深入一些。”
我再度安静下来,并逐渐理解我说话的意义,不仅如此,我可以感觉到喉咙肿胀。我拒绝哭泣。该死!我绝不能让马里诺看到我哭。
“听好,大夫,”他说,声音平静了许多,“我不是故意激你,明白吗?你的私事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们两个都是成人,又没结婚。但我知道。我看到他的车停在你家前面…”
“我家?”我惊讶地问,“什么——”
“嘿,我在这该死的城里到处转。你住在城里,对不对?我知道你的车和你家的地址,而且我也认得他的白色奥迪。过去几个月我好几次看到他的车停在你家门口,他当然不会是在那里摘录法庭证言…”
“不错,也许不是。但这不干你的事。”
“嗯,是我的事。”他把烟蒂丢出窗外,又点燃一根,“因为他对特恩布尔小姐做的事现在成了我的事。我很好奇,他还做过些别的什么?”
“汉娜的案子和其他的几乎一样。”我冷冷地告诉他,“我坚信她是被同一个凶手所杀。”
“她的样本结果呢?”
“明天早上贝蒂第一个就做她。目前还不知道…”
“嗯,我能帮你减少点麻烦,大夫。鲍尔斯是非分泌型。我想你很清楚,几个月前就知道了。”
“城里有成千上万的男人都是非分泌型。你可能也是。”
“嗯,”他紧接着说,“说不定我是。但事实上,你不知道,不过你却知道鲍尔斯是。去年你解剖他太太时,采了她的样本,发现有精子——她丈夫的精子。那该死的检验报告上记载,在她自杀前与她做爱的人属于非分泌型。见鬼,连我都记得。我就在现场,记得吗?”
我没有回答。
“我走进那间卧室,看见她穿着漂亮的睡衣,坐在那里,胸前一个大洞。当时我没有忽略掉任何可能性。对我来说,我永远先想到谋杀。自杀在我的单子上是最后一项,因为如果你不首先考虑谋杀,再考虑就太晚了。我所犯的唯一错误是没有将鲍尔斯当成嫌疑人来采证。你解剖后说显然是自杀,我就此判定案子完全结清。说不定我当时的做法错了。那时我有正大光明的理由要他的血液样本,以确定在她身体里的精子是他的。他说他们那天早上做了爱,我就没再提。当时没采证,现在我根本连问都不能问,我没有法律根据去要。”
“有血液也不够,”我像个傻瓜般说,“如果他在路易斯血型分类法中是A型阴性、B型阴性,你便无法确定他是非分泌型,你还得要有唾液…”
“嘿,我知道怎么做疑犯采证,不过这点不重要,我们都知道他是什么。”
我没说话。
“我们都知道杀死那些女人的凶手是非分泌型,而鲍尔斯熟悉那些案子的细节,知道得清清楚楚。他可以杀死汉娜,搞得就像其他的案子一样。”
“那就拿上你的采证袋,我们去检验他的DNA。”我愤怒地说,“马上做,你就能确定了。”
“嘿,说不定我会,我还会用激光去照他,看他会不会发亮。”
我心里闪过贴错标签的采证袋上发光的残留物。那些残留物当真来自我的双手?比尔常用硼砂肥皂洗手?
“汉娜身上有没有那种发亮的东西?”马里诺问。
“在她睡衣上、被单上也有。”
有一会儿我们两人都没有出声。
然后我说:“是同一个人。我很清楚自己检验的结果。绝对是同一个人。”
“嗯,有可能。但我不会因此觉得舒服一点。”
“你确定艾比说的是真话?”
“今天下午我去了他的办公室。”
“你去见他,去见鲍尔斯?”我又结巴起来。
“没错。”
“你证实了没有?”我提高了声音。
“嗯。”他看我一眼,“我多多少少证实了。”
我没说话,因为不敢。
“当然,他完全否认,气得不得了,威胁要告她破坏名誉,全部招数都使出来。不过他不会,他不可能去告,因为我知道他在说谎,他也清楚这一点。”
我看到他把手放到左大腿外侧,我突然惊恐起来。他的小录音机。
“如果你在做我认为你在做的事…”我脱口而出。
“什么?”他很惊奇。
“如果你在用录音机——”
“嘿!”他抗议道,“我只是在抓腿。见鬼,如果你不信,我可以趴下来,剥光了让你检查。”
“给再多钱我也不干。”
他大笑起来,好像果真觉得有趣,然后说:“你想知道实情吗?我想知道他太太到底怎么了。”
我硬吞一口气说:“检查结果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她的右手有火药的痕迹——”
他打断我。“噢,当然,是她扣的扳机,我不怀疑那一点,但说不定现在我们知道理由了?也许他做这种事已经多年,却被她发现了。”
他一踩油门,熄掉烟。片刻之后,我们从房子间的通道晃出去,驶入街上。
“你看,”他并不罢休,“我不是要刺探你的隐私,我也不喜欢问这些问题,嗯?但你知道他,大夫,你们一直见面,对吧?”
一个人妖在人行道上摆臀扭腰而过,黄色的裙子绕着曲线玲珑的小腿嗖嗖作响。他的假乳坚实高耸,白色紧身上衣下透出凸起的假乳头,玻璃片般的眼珠瞄向我们。
“你和他约会,对不对?”他再问一遍。
“是。”我的声音低到几不可闻。
“上星期五呢?”
一时间我记不起来也无法思考。那个人妖对我们失去兴趣,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