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顾不得了,一径冲着花小麦,噼噼啪啪地道:“小麦,你两口子都是能赚钱的人,郁槐月月拿家用给我,你呢?那小饭馆和酱园子,收入怕是不少吧?你们到底年轻,有了钱便要瞎花,倒不如一并交与我,由我这当娘的替你照管,只怕反而还周全些——你不要以为我不晓得啊,你那小饭馆儿每月的利润,都是要分给你二姐姐夫一半的,你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吗?”
嚯,不仅颠倒是非,还是活生生的双重标准啊!你儿子手里就能多留几个钱以备不测,儿媳妇么,便合该把钱全交给你?这话说出来,怎么都不脸红的!
花小麦趁她不注意,暗暗地撇了撇嘴,耐着性子道:“娘,那小饭馆儿,当初多亏我二姐和姐夫出钱才能开得起来,没道理只让人家往外掏银子,却不把利润分与人家吧?至于那酱园子,如今第一茬酱料才刚刚有了买家,生意还没做起来呢,莫说手头根本没挣到钱,即便是有了收入,也要与吴老爷和平安叔分…这两处地方,无论人工、食材,处处都要花使,我…”
“你和娘絮叨那么多做什么?她又不懂这做买卖的事,哪里听得明白?”
不等她说完,孟郁槐便轻轻按住了她的手,扭头朝她一笑:“要我说,娘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嗯?”花小麦挑了一下眉。
她自然知道孟郁槐是向着自己的,因此也并不觉得慌张。只等着他往下说。
那边厢,孟老娘却是喜不自胜,一拍掌,高声道:“可不是吗?我儿惯来最是公道!你也觉得你媳妇…”
“从前家里只得我与娘二人,事事简单,不必费太多心思。”孟郁槐打断了她的话,一字一句,缓慢而清晰地道,“如今小麦进了门,往后咱家人口只会越来越多。是该好好计划一下才是。我看不如这样。往后。家里的钱钞该怎样花使,便让小麦做主,我每月得了工钱也都交给她,由她来安排。岂不便当?”
孟老娘先还心中欣悦,却不料他说出口的竟是这样一番话,半晌没反应过来,过了许久,方有点不敢相信地道:“你这意思…是要让你媳妇做我的主?你要让你媳妇当家?”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声音也变得尖厉。
“娘你别急。”孟郁槐笑容之中似有安抚之意,“我不过是觉得,小麦是做惯了买卖的,银钱该如何支配。她心里头有杆秤,最是清楚不过。让她支配咱家的花使,娘省事,我也放心呀!”
“那不可能!”孟老娘霍地站了起来,指着孟郁槐的脸。哆哆嗦嗦道,“好没良心的东西,我生你有什么用?娶了媳妇便把我这当娘的往阴沟里踹,你…”
孟郁槐也跟着站起身,顺便将花小麦也拉了起来,脸上笑容敛去,冷声道:“这事尚未曾定下,娘何故着恼?你既不肯,咱们便还依着原来那般行止,我每月照旧拿钱回家,待你想明白了,又再来商量不迟。”
说罢,也不理自家老娘是什么反应,扯了花小麦便抬脚回了房。

夫妻两个回到房中点了灯,花小麦觑着孟郁槐的脸色,便伸手扥扥他的袖子:“你生气了?这事儿也不怪娘,都是隔壁那关大娘话里话外撺掇的…”
“我因何生气?”孟郁槐牵着她在榻边坐下,回头看她一眼,淡淡道,“这些事,当初我便晓得迟早要发生,心中早就有准备,还不至于为此便动了肝火,只不过…你说隔壁关大娘曾来过,是怎么一回事?”
花小麦只得将这几日的事与他说了一遍,小声道:“我原想着,若在你面前提起他家,只怕你心中会觉得膈应,所以才没告诉你,谁想…”
“我明白,怪不得你。”孟郁槐仿佛混没在意地摆了摆手,又忽地一笑,“倒是方才,你说什么‘嫁了我,自然就该听我的话’?平日里怎地不见你这样乖?”
“你是护着我呀,我若不顺你口风说,反而去帮娘,那我不成了天字第一号大蠢蛋?”花小麦见他神色如常,便稍稍松了一口气,也吐舌笑道,“我今儿才算是明白了,嫁了你,果真是有好处的。”
孟郁槐虎着脸道:“咱俩成亲了这许久,你直到今天才发现其中好处?就…这一个好处吗?”
“怎么会,好处多了去了!”花小麦赶紧卖口乖,笑哈哈道,“你呢,拳脚利落,遇上歹人三两下就打跑,我丝毫不必害怕;你又待我好,不欺负我,有甚么事都将我护在头里,不叫我吃亏;还有…”
“还有什么?”孟郁槐轻笑一声,拥住她往榻里一滚,手滑至她腰间,嗓音变得喑哑。
花小麦晓得他在想什么,腰一扭反客为主,伏在他胸前,咬唇一笑:“还有许多,我却是不能一一例举了——我说,这点子小事,何须你亲自动手?我来就好。”
说罢,果真伸指去解他的衫子。
孟郁槐却不料他这小媳妇如此主动,不免愣了愣,蓦地想起一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似笑非笑道:“你先别心急,有件事,我原想过些时候,待比较有把握时再说与你听,今日你这样‘懂事’,我便提早一点告诉你又如何?”

第一百九十八话 大机会
谁谁谁…谁心急了?这家伙,瞧着明明是个老实人,却怎知他欺负起自家媳妇来,竟是半点不手软?
花小麦一拳头捶在孟郁槐胸膛上,也不肯给他解衣裳了,一骨碌滚进里侧,赌气道:“弄了半天,却原来是我心急呀——行,我还不伺候了呢!”
孟郁槐笑个不住,却不答话,只等她来发问。
果真,尚不足片刻,他那小媳妇便有点按捺不住,悄悄摸摸地偏过头来,又拽拽他的袖口,没好气道:“不是说有事情要告诉我吗,又不见你开口?你再不说,我可睡觉了啊!”
她嘴上这么说,动作却是完全相反,干脆再度翻爬起身,扳住他的脸,万分好奇道:“我猜猜啊,是不是柯叔跟你提了,让你…”
孟某人轻轻一拉,便将她捞进自己怀里,下巴搁在她头顶,笑道:“我就说你心急,你偏生还不认——说起来,这事与我们连顺镖局也有些关系,只不是你想的那般。早两日我收到消息,五月初五端阳节那天,陶知县预备办一场‘名士宴’,我已去确认过,此事属实,很快便要开始一应准备了。”
“名士宴?”花小麦知道官家时不时会操办各种筵席,却完全弄不懂这是个甚么名目,不免有点莫名其妙,睁着一双圆碌碌的眼睛,“你口中那陶知县,便是咱芙泽县的父母官?那这名士宴,究竟又是个什么?”
“你连芙泽县的知县姓陶都不知道?”孟郁槐满面讶异,朝她脸上不可置信地张了张,“你这姑娘每日里究竟在琢磨甚么,除了吃食之外,可还有旁的事能入你的心?”
“还有你呀!”花小麦冲他咧嘴一笑,随手便是一巴掌拍下去,“快点说正事,别磨蹭!”
孟某人便也只得同她徐徐解释:“所谓名士宴,便是为整个芙泽县中所有有名望、学识广博之人设的筵席。恰巧五月初五又是端阳,便趁着这天请众人共聚一堂,也算是笼络人心。这筵席,陶知县看得甚为紧要,务必要寻一个手艺好,信得过的食肆承办,你…可有兴趣?”
花小麦明白过来,并且一下子就想到了当初在桐安府,宋静溪费尽心机也要夺得主办权的那一场“中秋月宴”,想来。这所谓的“名士宴”虽无法与之相比。意思却大抵应当差不许多。
也是从宋静溪那里。她才隐约有些明白,想要把自己的买卖真正做得风生水起,与官府的往来,是决计少不了的。若能承办这名士宴。于她而言自然是大有裨益,不过…
“像这样的大事,官府不是往往会直接交给相熟的酒楼来办吗?譬如赵老爷的春风楼,在咱们整个芙泽县都是赫赫有名,我直到今天还记得哩,那魏胖子在我面前大夸海口,说甚么他与县太爷都是过命的交情,哪里还轮得到我这没名没姓的小饭馆?”
“往年的确是如此。”孟郁槐便点了点头,“但今年。一则那魏大厨有些不安生,搅得春风楼一团乱,二则,陶知县也想做些改变,于是。便另想了这法子,凡是芙泽县中十里八乡的酒楼食肆,只要认为自己有这本事,都可前去一试,再过两日,我估摸着告示也就该贴出来了。”
“他…那个陶知县该不会打算如‘八珍会’那般,也搞个比试来遴选最后的承办者吧?”花小麦便皱了一下眉。
八珍会固然是好的,各位名厨大展拳脚切磋,说起来,也算是饮食行当之中的美谈。只不过,参杂了利益在其中,便使得这原本颇有趣味的聚会变了味道,掺和起来,也没甚么意思。
之前在八珍会上发生的事,她并未曾仔细说与孟郁槐听,眼下,那人也便不知她为何会意兴阑珊,有些纳闷地抚了抚她那一头黑漆漆的长发,软声道:“若真有比试,你便不敢参加了?往日里你花小麦每每说起厨艺,便是一股‘老子天下第一’的气势冲上头顶,怎么今日竟怕了?”
“我不是怕,我是…”花小麦烦恼地挥了挥手,又瞪大眼道,“该不会,还真有个比试吧?”
“没有。”孟郁槐无奈摇头,“此事安排了专人来办,会在县衙附近觅一处所在,想参加的酒楼饭馆,要将自己的菜单呈上,再由店中大厨当面做上几道菜以显示功力,从中选出五间酒楼,再由陶知县亲自定夺,最终的结果,会张榜广而告之。”
“就…这么简单?”花小麦心中忽觉松快了不少。
“你以为有多复杂?”孟郁槐挑了一下眉。
花小麦便笑了:“既这样,我便参加一下也未尝不可,只是…这与你们连顺镖局,又有什么干系?”
孟某人便点了一下头:“唔,我与柯叔商量过,预备先在陶知县面前将你们这小饭馆提上一提,也算是个推荐的意思。一来保你不会在初选的时候便被刷下,二来,倘若你真能最终中选,承办了这名士宴,连顺镖局在陶知县面前,也可博得不少好感。”
似镖局这样的营生,虽不愿过多地与官府打交道,却也离不开官府庇护,这一点,花小麦是懂得的。若此事能成,也算是两全其美,她自然不会有异议,只骨朵着嘴半真半假地嘟囔:“我的本事就搁在那儿呢,谁也偷不走,抢不去,哪里需要你们连顺镖局来保我?我倒不信了,这芙泽县之中,还有谁能有我这样的好厨艺?”
孟郁槐忍俊不禁,仰面望着她的脸,略微撑起身子,在她唇上碰了一碰:“我自然晓得你本领大,自信心更是涨得要冲上天去,但你也要清楚,替官府办宴席这样的好事,饮食行当之中,人人趋之若鹜,保不齐便有那起耍手段动歪心思的人,万一出了纰漏,你岂不输得很冤枉?我这所谓的‘保’,也不过是保你个公平罢了。”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你也莫指望这名士宴能帮你挣钱,至多也只是不亏而已。你要承办这场宴席,图的就不是银子,这一点,你心中该是有数。”
“我知道!”花小麦嗔他一眼,想想觉得他的话有理,便也点头应下:“那好,既如此,我便索性放开手脚试一试。这菜单该怎么定,且得花些时间斟酌,要用什么样的菜来彰显我的本事,也得好生考虑一番——唉,接下来,我又有的忙了!”
“即便是忙,也不在这一时。”孟郁槐勾唇一笑,揽住她腰肢把她整个儿揉入怀中,大被一掀,闷头闷脑,将两人藏了进去。

这名士宴委实是件大事,隔日一早,花小麦去到村东小饭馆儿,一进门便将事情说与春喜腊梅和周芸儿听。
春喜和腊梅两个不必多说,自是好好儿地乐呵了一场,满口称“小麦妹子的手艺铁定没问题,咱这小饭馆儿,眼瞧着是要发达了”。花小麦坐在一旁看她二人欢天喜地,比挣了百两白银还兴头,心中也觉得好笑,一回头,却见周芸儿默不作声地立在一旁,目光之中似也有欣喜之意,却又有两分怯怯,手指绞着手指,也不知在盘算甚么。
这姑娘自打来了小饭馆做学徒,眼见着是一日比一日笑容多,闲时也会同春喜、腊梅说两句笑话,只终究是闷了点,习惯性地什么事都往肚子里揣,宁愿抠破头皮,也不肯说出来,瞧着真有些急人。
此刻见她又是这样,花小麦便拧了眉头,招手将她唤至近前,含笑道:“你又怎么了?那名士宴,莫非你觉得有何不妥?”
“没有没有。”周芸儿吃了一吓,忙连连摆手道,“这是大好事,哪里有半点不妥?师傅要去参加,我心里高兴得紧,我只是…”
“有话就明明白白说出来,再这样吞吞吐吐,罚你三日不准碰锅铲。”花小麦寒了脸,凶巴巴地道。
周芸儿初时来做学徒,说穿了,只为从她那醉汉爹身边逃开,得两日清净而已,然来了之后,却对那做厨之事愈发有兴致,恨不得每日除了睡觉之外,都守在灶台旁。听说不许她动锅铲,她真就有些怕了,赶紧开口,慌乱中,还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我说,马上说,师傅你别…”她紧张得有点语无伦次,乱糟糟道,“我只是想…若到时候,咱们这小饭馆真的承办了名士宴,你要掌勺,身边肯定需要人打下手吧?我能不能…”
原来却是为了这个,多大点事,就值得如此纠结?
花小麦简直哭笑不得,干脆伸手在她额上戳了一指头:“你傻呀?莫说我原本确实要人帮忙,即便是我不提这事,你还不能大大方方说出来?这样大场面,你是该去凑凑热闹,也好长长见识,不仅仅是办宴席当天,初选那日,你也得随我去帮着切墩、配菜,且离不得你呢!”
“真的?”周芸儿兴奋得面上红透了,眼睛里晶晶亮,笑得如一朵花,使劲点了点头,“我肯定好好儿帮忙,绝对不添乱——不过师傅,你可有想好,这名士宴的菜单,该如何安排?”
第一百九十九话 怯了
关于那菜单该如何安排,花小麦倒的确有些拿不定主意。
自打昨夜得知了这名士宴的消息,她便始终睡不着,身畔的孟郁槐早已是呼吸深长,她却兀自翻来覆去,脑袋里塞了各种各样想法,拈出来一个斟酌一番,又觉得不妥,赶忙丢开,竟是越想越没谱。
这筵席,宴请的是县城中一干名士,实不是好对付的主儿。这起人腹中有学识,见识又广博,却偏生不愿做官,只爱清静,想来性子或多或少都有些乖张,要让一桌席面对了他们的口味,绝对不是一件易事。
她只是个如假包换的俗人呀,如何能得知这些“高人”们喜欢甚么,厌憎何物?
从前学厨时,读过一本古书,记载的都是各种各样山野吃食的做法,所用食材虽都只是寻常,却偏偏清淡高远,趣味盎然,以此来对付那些个文人墨客刁钻的嘴巴,说不定反而广受好评。
可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这些菜肴,山间小酌时或许显得清雅,却因为用料太普通,不免使人感觉上不得台面,只怕难过陶知县那关。如何两全其美,令菜色精致大气之余又有雅趣,委实令人犯难。
“那菜单,我且得好好琢磨一番,暂时定不下来。”花小麦颇有点烦恼地皱了皱眉,对周芸儿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件麻烦事,便是各类食材。咱们既要承办这名士宴,原料自当准备齐全,其中少不了诸多山珍海错,现下,我却还不知上哪儿去买。”
小饭馆儿平常做的都是普通菜肴,不必动用太过精贵的食材,堂堂名士宴,却不能用从徐二顺等人那里买来的货色敷衍,鲍鱼燕窝之类,只怕是少不了——难不成。她也要走一趟岭秀府?
柯叔是个武夫,未必晓得食材从何而来;赵老爷那里么,倒肯定是有门路的,只不过,在这名士宴的事情上,他们可是实打实的对手,指望他帮忙,未免有些太不现实;至于青平县的吴文洪,她又真个不想再去麻烦他…
也是直到这时,她才恍然间发现。自个儿身边的人脉。实在窄得离奇。每日价在灶间煎炒烹炸。生意仿似做得风生水起,却始终只是在自己跟自己玩,真需要人帮忙时,都不知道该向谁求助!
春喜和腊梅虽不懂那名士宴究竟有何讲究。却至少知道上等食材不好买,不约而同地叹息一声,道:“这事有些难办呢…”
周芸儿朝两人望了一眼,咬咬唇,试探着对花小麦道:“师傅,采买食材我帮不上忙,但我想着,那定菜单的事,咱们是不是可以去向文秀才讨个主意?他是读书人。在咱村儿,是一等一有学问的,或许…”
花小麦轻轻呼出一口气,无奈笑着摇了摇头:“文华仁那酸秀才,是打定了主意要走仕途的。而城中那些个名士,满腹经纶却不屑于在官场行走,唯求活得随性。压根儿就不是一条道儿上的人,他又怎能猜度出人家的喜好?”
周芸儿好容易鼓起勇气帮忙想法子,却一开口就被否定,失望在所难免,垂了头不再作声。花小麦也有点觉得了,转脸看看她,只得笑道:“罢了,你既有这心思,去替我问他一问也好,只不必抱太大希望。这事儿,我估摸着最终还是只能靠我自己。你们也都别跟着发愁了,这事儿再紧要,也不能耽搁了咱饭馆儿做生意,且都各自去忙吧。”
她挥挥手,将春喜和腊梅与周芸儿三个遣开,自己则只管绞尽脑汁地琢磨,少不得过了几日寝食难安的日子,方才渐渐有了些许头绪。
不两日,孟郁槐果真带回消息,说是那名士宴的遴选告示已贴了出来,三月底便要开始,为期半个月,为的就是给最终中选的食肆充足的准备时间。
“柯叔与我在陶知县面前,已将你提了一提,你也晓得柯叔那张嘴,说起好听话来,半点不输人,将你的手艺夸得是天上有地下无,我冷眼旁观,见那陶知县,分明已是起了两分兴致。”他正色对花小麦道,“每间食肆参加初选的日子也已定下,你是在四月初二那天,也该卯起劲来早做些准备了。我帮不上忙,唯有在旁替你呐喊鼓劲儿,你可莫要嫌弃我不中用。”
说着便笑了起来,摆明了是想要以玩笑的方式,令得自家媳妇稍稍放松一点。
然花小麦闻言,却更是愈加着了慌,也再顾不上反复推敲琢磨,赶忙让他帮着将自己连日想出来的菜色一一记下,又稍加考虑,略作添减,寻珍味园的账房先生端端正正誊写在一张素笺之上,然后唤来孙大圣,与他吩咐一番。
“我原还想着或许能寻个便宜的门路,将那食材采办回来,如今看来,却是只能用那最笨的方法了。”她皱着眉,尽量使自己表达得清楚一些,“大圣哥你惯会与人打交道,明儿你可否受累,替我去一趟省城?到了那里,你便去找平安叔,让他领着你在省城之中寻可靠商铺,将那等精贵食材买上一些,我会给你开张单子,你莫要计较价钱,只管照着置办——这一回只是初选,东西可少买一些,若我能过得了这一关,再大肆采办不迟。”
孙大圣也瞧出她有些忙乱,先痛快应下,而后又嘿嘿一笑:“妹子,你怎地如此惊惶?你那手艺,整个芙泽县无人可比,又有甚可担忧?要我说啊,此番这名士宴,十有*是要落在你头上的,没跑,你就只等着扬名便罢,何故怕到这般地步?”
花小麦苦笑一下,摇摇头:“不瞒你说,我自打做了厨子,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竟觉得心中没底。我也知道自己厨艺不差,可…”
“哈,我看你是因为要与官府往来,先就怯了吧?”孙大圣笑得愈发攒劲,“到底是姑娘家,胆子小些也是有的,不过,有郁槐哥给你撑腰。你又何必前怕狼后怕虎?只要你踏踏实实将手段都使出来,必定能将他们唬得一愣一愣的,别犯怵,啊?”
他这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花小麦也觉得自己委实怕得没理由,长长吐出一口气,冲他露出个笑容:“多谢你宽慰。其实这是小饭馆的事,与珍味园无关,原不该请你去帮我张罗,可现下。我实是没有旁的法子了。无论如何。先将这初选混过去又再说罢。”
“你别跟我客气。”孙大圣大大咧咧地一摆手,“你若能真个中选,再将这名士宴办得风风光光,对珍味园也是个极好的宣传。这一点,我心中明白着呢!得嘞,趁着眼下咱酱园子里还不忙,明儿一早我就去省城,保管将这事替你办得利利落落,你就擎好吧!”

孙大圣办事极麻利,不过花了三两日,便去省城打了个来回,真个采买了不少精贵的食材回来。花小麦一一翻看。见都是上等货色,一颗心便放下大半,继而将全部力气,都花在了锤炼厨艺之上。
不仅是她自己需要在各方面加强,与她同去参加初选。给她打下手的周芸儿,也同样需要好生训练。需要精细刀功的地方,花小麦自然不会交给自己这离出师还远得很的徒儿打理,只让她多在配菜上下功夫,再将简单的切、片、斩、剔仔细钻研一番,千万到时不要帮了倒忙。花了十来日,将准备工作做足,四月初二当日一大早,二人便带着食材和菜单急急赶往芙泽县,径直去到那名士宴的遴选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