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看来还是先躲一躲比较好。花小麦觉得自己实在很有眼力见儿,蹑手蹑脚闪进厨房里,生火烧水,顺手将昨天剩下的包子拣了几个,再挑了两样小咸菜,预备给景泰和带到铁匠铺去吃。
忙忙碌碌一早晨,花二娘一句话也不曾跟花小麦说,眼看着日头摇摇晃晃即将要升到头顶,传说中的耿婶子,终于来了。
彼时,花小麦正取了井水坐在院子里淘洗一簸箕大青豆,花二娘不知在堂屋里捣鼓些什么。容长脸面的耿婶子一进门,立刻满面堆笑走了过来,自来熟地弯腰往花小麦背上一拍,啧啧道:“哎哟哟,瞧瞧这闺女,又忙活上啦?真真儿是勤快姑娘,我说,你这青豆,是拿来做什么的啊?”
“做豆豉。”花小麦抬头敷衍地笑了一下,面色万万称不上好。
“呀,你还会做豆豉?快快,跟婶子说说,是怎么做的呀!”那耿婶子愈加不得了,干脆一屁股坐在了花小麦身边,亲亲热热搭住她的肩。
“也不难,就是把青豆煮熟了,和面粉、杏仁、紫苏、大茴香…”华小麦不情不愿地解说,恰在这时,花二娘从堂屋里走了出来,瞥她一眼,对着耿婶子露出一脸笑模样:“婶子来了?”
耿婶子立刻转移了注意力,站起身来与花二娘点头招呼过,又低头似笑非笑地冲花小麦努了努嘴:“一上午没个消停,直到这会子方得了空,不耽误你的事吧?昨儿我跟你提的那个,你…”
花二娘很发愁啊。
对于这门亲事,她自然是觉得不错的,无奈自家小妹摆明了一副死活不愿意的态度,现在可怎么办才好?她就算强硬做主将此事应承下,将来,总不能拿小鞭子把花小麦往花轿上赶,又或是强将她往那婚床上按吧?
“这个事…”她偏过头去看了花小麦一眼,勉强笑道,“我还没跟我妹子商量呢,也不知她是什么意思。”
“哎哟哟,你可是她亲姐姐,忙前忙后的张罗这个,也是为了她好,难不成她还能不领你的情,不听你的话?那不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了吗?我那外甥你也是见过的,家境人品都没得挑,往后啊…”耿婶子舌灿莲花,嘟嘟囔囔不停口地说,又瞟了瞟花小麦,淡笑道,“只有享福的份!”
花小麦坐在院子里,浑身就跟针扎似的,哪哪儿都不得劲,很想开口说点什么。但她清楚,当着外人的面,这样做,不仅会让花二娘失了脸面,还很可能寒了她的心。
于是,她干脆端起簸箕来,冲耿婶子笑了一下,扭身进了厨房。
院子里,耿婶子的声音高高低低地传进来。
“…还有什么好商量的?你家小妹眉眼像你,相貌自是水灵利落让人喜欢,难得的是,还这样能干,有一手好厨艺——你出去问问,村里哪个人说起她来,不是满嘴夸赞?我也不瞒你,我那远房表姐,性子最是温和,我那外甥也是个老实人,这门亲事若是能成,你家小妹绝不会受委屈的!”
花二娘素来习惯高声叫嚷,这样好声好气地说话,反而不自在,垂了头,为难地道:“我爹娘走得早,按说这事我做主,好似也没什么。可我家小妹是个倔脾气,我若不与她好生说通了,她一发起火来,我都摁不住。耿婶子,这事也急不得,不若我再探探她的意思,然后…”
耿婶子这时候终于听出些门道来,眉头立时就是一皱:“怎么,我听你这意思,是你妹子不愿意?”
花二娘吭吭哧哧,抬起手来摆了摆,却又说不出话。
她憋得满头汗,厨房里的花小麦也是满心焦急,恨不得出去三两句把话说个清楚。就在这时,忽然天降救星,左金香和连顺镖局那个大忠从门外转了进来。
“花娘子!”
左金香一进门,便十分热络地走上前来搀住花二娘的手,笑眯眯道:“我们镖局东家说,过两日要请小麦姑娘去办春酒,我自知厨艺比不得她,到时候就给她打下手。这次镖局的春酒场面可大得很,东家让我和小麦姑娘好好商量一下,我想着,若是找人通知她去县城,一来一回又得费好些功夫,索性便自个儿来了。小麦姑娘在家吗——呀,你家有客啊?”
这真是好事做多了老天怜悯啊!花小麦感动得都要哭出来了,再顾不得许多,扔下手里的青豆三两步跑出去,欢欢喜喜叫了一声:“左嫂子!”

第五十一话 十两
更新时间2014-2-14 19:03:35 字数:2525
左金香正与花二娘寒暄,耳边忽听得一声脆脆的呼唤,抬起头,就见那瘦伶伶穿一身松花色衣衫的姑娘,活像只鸟儿一般从厨房里奔出,满面喜悦地冲到她跟前,一把搂住她的胳膊,还轻轻晃了两晃。
这是什么情况?她和这位花小麦姑娘拢共只见过几回,虽然挺喜欢她的性子,却还没熟到这种地步吧?如此热情,她承受不来啊!
再看那长得娇艳欲滴的花二娘,竟然也是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她就更弄不明白了。
这姐俩,怎么好似都拿她当个救星似的?
不等她把这一层想明白,花小麦已经挽着她的手臂将她带进了堂屋,并回头对紧跟在后面的大忠笑道:“忠哥,你也来了啊?”
三人在堂屋里落了座,花小麦跑得颠颠的去厨房斟茶,正捧到左金香面前,就听得那院子里,花二娘对耿婶子道:“婶子你看,家里来客了呢…咱们这是大事,也不是一句两句便能定下的,要不改日,我去您家,咱们再慢慢商量?”
耿婶子看上去却是有点不乐意,口中嘟囔了一句什么,扯住花二娘又絮叨了两句,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走了。
左金香是何等样人物?在没有去连顺镖局做厨娘之前,她闲来无事,便常替街坊四邻的姑娘小伙儿做媒说亲,丰富了自己的业余文化生活之余,还小有名气,此刻一见花二娘和耿婶子那要说不说蠍蠍螫螫的情态,几乎立即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瞥了一眼正将耿婶子送出门去的花二娘,她压低声音对花小麦道:“小麦丫头,你二姐这是张罗着要给你说亲呐?我瞧你这副神色,是不愿意,没瞧上那家的小子?”
花小麦也没甚可扭捏的,落落大方道:“那人我压根儿没见过,哪里能说瞧得上瞧不上?我只是现在还不想嫁,可我二姐…”
“我懂,我懂!”左金香一脸了然之色地拍了拍她的手,“像你们这样的年轻姑娘,婚姻大事虽不由自己做主,心中却也有一把尺,知道自己想要个什么样的夫君。你嘛,我估计…”
她似笑非笑地眼风扫过花小麦的脸,将剩余的话吞了回去:“总之,你若真个不喜欢,嫂子我必定帮你,你安心,只消我跟你二姐说上三两句话,保管她立刻回心转意!”
算了吧,花二娘那脾气你是不晓得,怒将起来要吃人的!
花小麦深觉此事难办,不置可否地轻笑一声:“左嫂子,咱们还是先说正事吧。”
“啊呀对对对,看我这脑子,净跟你扯闲篇!”左金香如梦初醒,使劲用掌心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指着坐在一旁的大忠道,“连顺镖局这次办春酒,请的都是些平常往来频密的商户老板,所以,东家非常看重的,毕竟,今后还要他们照顾生意嘛!今天我来,主要也是为了跟你一同商量下那菜单的事,因咱们又不识字,便让了大忠陪我,也好将菜色都一一记录下来。”
大忠闻言,便颔首冲花小麦笑了一下:“对了小麦姑娘,临出门之前,孟镖头还让我问你一句。他后日便要启程押镖去盛州了,你和花娘子可有东西要他带去,或是有话需要转达?若有的,只管交给我便是。”
咦?花小麦挠了挠自己的脑门,她还以为那天孟郁槐不过是随口这么一说,却不想,他还真上心了?
“哦。”她想了想,便笑着摇头道,“我和我二姐商量过了,并没有什么东西要带回去,忠哥你替我谢谢孟家大哥一声。”
大忠摆了摆手表示没什么大不了的,花小麦便转头又对左金香道:“柯叔此番春酒请的客人如此重要,菜色也该尽量投其所好才是。左嫂子,你在镖局为厨,想必也见过不少与柯叔常有往来的贵客,你可知他们在饮食方面,有没有什么偏好或是忌讳?”
不等左金香作答,那大忠便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片,抢着道:“这事柯叔吩咐下了!诸位宾客的喜好都记录在了这上头,我念给你听。”
“柯叔想得真是周到。”花小麦心中一喜一松。
喜的是有柯震武这么一个心思细密,又会替人着想的东家,这次去连顺镖局办春酒,不管能挣多少钱,至少心里舒坦;松的是,有了宾客们的喜好忌讳在手,这件事,也就成了大半了。
她笑嘻嘻对大忠道:“忠哥,你能不能将那张纸留给我?你这会子念了,我也未必记得住,回头等我姐夫回来,我让他慢慢说给我听,自己也好再细细斟酌一番。”
“行啊,那有什么问题?”大忠一想也的确是这个理儿,二话不说,立刻就将那纸片递了过来。

花小麦和左金香坐在堂屋里,足足商量了一个多时辰,直说得口干舌燥,总算是将那菜单初步定了下来,预备先拿去镖局给柯震武看过,若有问题,再做修改。
左金香捧着桌上的茶杯猛喝了两口,咂着嘴道:“小麦丫头,这回你可真得多花些心思才是,连顺镖局今年的春酒宴,可足足要办四桌席呢,到时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便只管开口,我做菜比不得你,洗洗切切却还不在话下的。另外,东家到时还会再请两个杂工来打下手——到了那天,咱免不了得好好累上一场,但挣得多,也值得呀!”
她稍稍凑近了一点,神秘地小声道:“先说出来让你高兴高兴,东家说,只要这春酒办得好,到时,给你这个数!”她摊开两只手掌在花小麦面前翻了翻,喜上眉梢道,“连我也能得着两吊钱哩!”
十…十两?!
花小麦眼睛都瞪圆了:“这…太多了吧?柯叔也不怕我把事情给他办砸了?”
哎妈好多钱,心里好惶恐啊!
“行了吧!”左金香翻了翻眼睛,笑不哧哧地道,“你有多少本事,我们东家心里清楚得很。你替你们村里纸扎铺子做团年饭,一桌就挣了四吊钱;你给人做上大梁的席面,生生压了那春风楼的魏大厨一头!这些事,孟镖头全都告诉我们东家了,如今咱连顺镖局,哪个不知道你有一身好厨艺?”
孟郁槐?那家伙不是向来话少得紧吗?她怎么从来不知道他如此“长舌”?
不过,这样的“长舌”,还真是多多益善哪!
“好了好了,我也该早些回去,那春酒宴定在二月初二春社那日,还有五六天,尽够咱们准备了。”左金香有喝了一口茶,站起身来拍了拍裤腿,“若再有什么事,我就让大忠跑来跟你说,倘或你有要改动之处,也要尽快来告诉我呀!”
说罢,与大忠抬腿就往外走。
花二娘知道他们在商量正经事,一直没有进屋来打扰,此刻听说左金香和大忠要走了,忙赶来挽留。见苦留不住,便与花小麦一起将人送出院子外。
左金香回头冲花小麦一眨眼,拉着花二娘走到一旁,小声叽叽咕咕起来,不过两三句,便含笑告辞离开。
花二娘有如醍醐灌顶,站在原地,神色很是变幻莫测。少顷,她回过头去瞅了瞅花小麦的背影,点点头,露出一个“唔,有道理”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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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双节,祝大家过情人节的甜甜蜜蜜,过元宵节的阖家幸福啊!O(∩_∩)O

第五十二话 春酒宴
更新时间2014-2-15 19:32:29 字数:2494
这晚的饭桌上,有一碗大骨汤煨制的冻豆腐,里面加了些切成薄片的莴笋和野菌,临起锅之前,又撒了一点香蕈粉下去。
蜂窝状的冻豆腐充分吸收了汤汁,放进嘴里咬上一口,浓浓的鲜汤混合着豆腐的清香,顺着舌头直往喉咙里滚,表皮却还微微有些弹牙。景泰和爱煞了这口感,一块接一块地拈起来往嘴里填,花二娘见状,便轻轻地“啧”了一声。
她现下是再不用于景泰和面前,做出那副恶形恶状的坏姐姐模样了,一来因为景泰和对花小麦还算不错,虽为了避嫌,并不十分亲热,然照应起来却颇用心;二来,则是由于自家妹子也委实是个能挣钱的,令景家小院原本困顿的生活质量提升不少,她自然不必担忧景泰和会觉得,平白无故养了个闲人。
“呵呵…”听见花二娘口中的动静,景泰和便抬头看她一眼,讪讪笑道,“小妹这手艺,真是没的说,我一不留神,就吃得多了些。你们也吃,你们也吃呀!”
花二娘翘起嘴唇对他甜甜一笑,顺手就夹了一块冻豆腐搁进花小麦碗里,没好气道:“尽着扒饭做什么,你真是饿死鬼投胎呀,多吃些菜!”
其时花小麦脑子里正琢磨给连顺镖局的春酒掌勺一事,饭粒子进了嘴,压根儿没尝出滋味来便吞了下去。此刻被花二娘这么一叫,她方才回过神来,略略有些尴尬地舔舔嘴唇:“二姐…”
“烦死了!”花二娘狠狠斜睨她一眼,嘀嘀咕咕道,“做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给谁看啊你?我是让你嫁人,又不是要你的命!牛不吃水强按头,你若不肯,我还能硬逼着你上花轿不成?行了行了,你也别自个儿发愁了,今日左嫂子跟我说了些话,似乎还有那么几分道理,这事…我会再细想想,反正急也急不来。”
“真的?”花小麦一下子活泛起来,景泰和闷声不响坐在一旁,也悄悄松了口气。
那位左嫂子,真乃神人也!
“吃饭!”花二娘阴着脸拿筷子敲了敲她的碗沿。
花小麦高高兴兴将冻豆腐塞进口中,抬头有些口齿不清地道:“对了二姐,连顺镖局的春酒定在二月初二春社那天,因县城路途有些远,左嫂子便跟我说,让我提前一天过去,恐怕得在镖局住上一宿呢。”
“知道了知道了。”花二娘不耐烦地答,“总之你去了,就好好儿跟在左嫂子左右,别四处乱晃,没事少跟那些男人搭话。事情做完便赶紧回来,趁着这两日,我想将咱们房后那块地翻一翻,预备种菜了。孟家大哥带给你那几枚番椒,你放在何处,可要我替你一并种下去?”
花小麦喜滋滋地摆手:“不用,番椒喜阳,等天气暖和些再种下不迟。”
“随便你。”花二娘翻了个白眼,“那我把空儿给你留出来。”
“嗯!”花小麦使劲点点头,抱着她的胳膊,撒娇地摇了摇。
左金香将初步定下的菜单给柯震武带了回去,不两日,大忠便又来了一趟,除了菜单上稍有改动之外,还格外给了花小麦一张写满食材的单子,据他说,这都是柯震武为了此次春酒,特意置办的。
夜深时,花小麦凑在灯前,将那张纸上的食材看了一遍,禁不住暗暗咋舌。
乖乖,怨不得那柯震武肯花十两银子请她做菜啊,敢情此番,他可真是下了大本钱了!那食材单子上,海参、燕窝之类都只算是平常,难得的是,居然还有一篓子雪蛤!那玩意在如今这个时代,只怕揣着银子都难买吧?果然开镖局的就是人脉广啊!
花小麦心知柯震武将春酒宴看得紧要,连夜便将菜单重新安排,隔日送去了芙泽县。如此往复两三次,菜色方算是最终确定,二月初一那日,花小麦便收拾齐整,在花二娘唠唠叨叨的嘱咐声中,前往连顺镖局。
孟郁槐已经离开县城走镖去了盛州,带了一个趟子手、四个伙计并两辆大车,院子里顿时显得有些空空荡荡的。花小麦依旧同左金香一起住在后院的厢房中,柯震武安排得妥当,虽未露面,却预先着人待她一来,便引了她去吃晚饭,又在房中留下不少姑娘家喜欢的瓜子、果脯等物,嘱她不必拘谨,无论有甚么需要,只管和左金香开口。
在连顺镖局这幽静的环境中,花小麦自是一夜好眠,翌日清晨,天还没亮,左金香便将她叫了起来,两人一同赶去厨房中,挽袖子开始忙碌。
因着准备功夫做得周全,又有之前两次替人做席的经验,花小麦这一回可算作是成竹在胸一丝不乱,立即便安排人手,自己负责调味、控制火候的精细工夫,将切墩儿的活计交给左金香,至于那两个杂工,则专管洗菜摘菜。
东方微亮的墨蓝色天空下还有两颗残星,灯火通明的连顺镖局的厨房中,洗洗剁剁之声不绝于耳。
花小麦将今日宴请的宾客喜好记了个滚瓜烂熟。
春风楼的赵老爷喜啖肉,就有那掺了海参和虾仁的四季丸子;茶叶铺的肖老板爱素,用黄耳、笋尖、草菇和竹笙烹制而成的鼎湖上素自然必不可少;钱庄的胡老板喜饮酒又爱吃鱼,便专备了一道蜜酒蒸鲥鱼来招呼他。野鸡红炒肉丝香辣爽口,芙蓉燕菜清鲜无匹,豆腐做成的“凤凰脑子”软嫩柔滑…一时之间,这宽大的厨房内竟像是有百种滋味汇在一处,香气穿过窗棂,透过门缝,飘散到镖局内每个角落。
天渐渐亮了,一个杂工蹲在门口摘好一筐韭菜,端进来搁在灶台上,顺手揭开一个盖了盖儿的水盆,忍不住“啊”叫了一声,忙掩住了嘴。
花小麦彼时正忙着片腊鸭皮,听见动静,也不过回头看了一眼,并没在意。那杂工手足无措,忙慌慌找到左金香,在她耳边低语一番,左金香脸色随即也是一变,跟着他也去瞧了瞧,一张脸阴得吓人,端起水盆走到花小麦身后。
“小麦丫头,你赶紧瞧瞧。”她凑近了小声道,“这…只怕是不能用啊!”
花小麦回了头,打眼便见她手中是满满一盆泡发了的银耳,一小朵一小朵的,浮在水面上乱漂。
“怎么这样碎?”花小麦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银耳以朵大肉质肥厚为佳,然而她眼前的这些,却既薄又细碎,眼见着是次等品。这银耳,可是要用来炖雪蛤的,这种货色,万万配不起那么好的食材!
左金香四处看看,讳莫如深地道:“这银耳,是东家的小舅子帮着采办的,拍着胸脯打包票,说是上等好货,东家也便信了他,谁知…这可怎么办才好?!”
“莫慌。”花小麦略经思索,飞快地道,“那雪蛤还没有下锅吧?”
“没有,那样精贵的东西,自然得你来侍弄,我可不敢。”左金香将脑袋摇得好似拨浪鼓,“那银耳决不能端上桌,要惹笑话的,我看哪,如今也只能随便配些上好枣子、雪梨、杏仁什么的一块儿炖了好交差!”
“不。”花小麦须臾间已有计策,安抚地拉了拉左金香的手,“嫂子,咱们做鸡茸雪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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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话 到手
更新时间2014-2-16 19:31:55 字数:2469
事情来得突然,不由人细细斟酌,左金香忙引着那两个杂工去宰鸡。只是踏出厨房之前,仍是按捺不住,自言自语地嘀咕道:“上回这丫头,就曾在镖局里用笋脯做了一道鸡茸金丝笋吧?这次怎么又是鸡茸雪蛤?…倒跟鸡茸较上劲了!”
花小麦将她的话她听了个一清二楚,撑不住笑了出来。
为厨者,需擅于察言观色,自己做出来的菜是否受到欢迎,会不会有哪里出了差错,从食客们进餐时面上的表情,便可寻到蛛丝马迹。之前在连顺镖局做那一道鸡茸金丝笋时,她曾留心观察过柯震武的反应,见他对那笋脯虽赞不绝口,筷子却多数往鸡茸上招呼,便猜测他多半是个爱吃鸡肉的,只盼今日这道鸡茸雪蛤,能对了他的胃口。
说穿了,宴席虽要照顾宾客口味,最终,却还得主人家满意才行啊!
雪蛤这味食材,贵就贵在它腹中的那一粒胶。在花小麦穿越之前生活的时代,但凡上点档次的酒楼食肆,往往单取那一粒胶出来烹饪,其余之物皆弃之不用,花小麦自然也依此而行。
泡发了的“雪蛤胶”约有两指宽长,用姜汁和黄酒捞过切成碎丁,再以鸡架和猪骨熬成的上汤滚煮,这便是清汤雪蛤。但既然要加入鸡茸,就必然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步骤。
滑嫩的鸡胸肉垫在肥猪肉上,用刀背斩成茸放入碗中,再加入蛋白,用筷子搅打。鸡肉中的筋丝会自动缠在筷子上,经过一遍遍的搅打,只等鸡肉中的筋丝全部被剔除,方算是最幼嫩的鸡茸。这个时候,将煮滚的上汤和雪蛤胶从火上端离,把鸡肉茸缓缓地倾进去,撒少许火腿丁和芫荽,就可以摆盘上桌了。
做好了这道重中之重的大菜,眼见着即将午时,花小麦又手脚麻利地炸好了几盘春饼,负责搬菜的杂工陆续赶了来,将大盘小碗一样样捧了出去。
柯震武与众位宾客,已在前院入了座。
这日的宴席之上,菜色缤纷耀人眼目自是不必多言,既有那珍贵的燕菜、雪蛤等物撑足了场面,也不缺那爽口爽心的卤盘小菜,令人胃口大开。荞菜炒腊鸭皮油汪汪,加了虾肉和冬笋丝的春饼金灿灿,野鸡肉红彤彤…更妙的是,这日的茶汤,却是用那柏叶焙干磨成粉冲成的柏叶汤,饮酒之后抿上一口那碧青的汤水,醉意好似一刹间完全消散,脑中一片清明,说不出地爽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