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随心仰起笑脸,发现他手臂上赫然一道重重的刀痕,鲜血还在流:“天哪…你…你受伤了!”
青雷低头看向伤口。这是刚才和那群盗贼战斗时乱刀下被砍到的,虽然入肉三分,但他全无感觉,既不觉得痛也没有包扎的必要。
反正他只是一头野兽,是一个死人,是一个战斗工具。他只为杀人而存活,其他的,什么都不是!
越天城中的每一个人都是这般说辞。既然不是人,又何须在意血液流光,是否会死呢?
“你受伤了…”随心看着那伤口都觉得钻心痛,不明白这个人怎会如此不在乎。她忙从包袱中找出干净的布,伸手要触碰青雷的伤。
就在那一瞬,如触电般,青雷用力挥开她的手,纵身跳开,眼中全是戒备,没有了刚才的死气。
“不要碰我!”他咬着牙压低声音,全身处于备战状态。
随心怔住,没料到他的反应竟会这般强烈:“可是你受伤了,如果不包扎会一直流血,会死的。”
“不需要!”他吼道,全身毛孔竖起。
他已习惯了在战场上的生活,他太清楚人的本性了——只要暴露出弱点就是死!每次只要他受伤了,只要他露出疲累的表情,他们就会群起攻之,每个人都想要他的命!
所以他跟自己说,不痛,然后似乎就真的不会痛了。
他不是人类,所以他不会死!
随心惊讶地看着他戒备的模样,看着看着…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那么天真,仿佛在她面前的不是一头凶残的野兽,而是一个固执的孩子。
她的笑容,似漫山遍野的春花,不昂贵也不稀有,却如斯动人可亲,清风拂过,更是满心陶醉的飘香。
他看得有点儿痴了。
这些年来他见到的每个人都只会对他露出恐惧和厌恶的表情。
有谁曾对他笑过吗?
有吗?
好像…太久了,久到他自己都想不起来了。
“你好像野猫啊!”随心笑道,“不用这么害怕,我又不是要害你,我只是要帮你包扎而已。”
他紧紧盯着她,见她笑着走上前,然后蹲在自己身边,拿起干净的布条,轻轻触碰他的伤口。他不禁颤了一下,却不知为何,没有拒绝她。
“你不用这么怕啊!”她拉起他紧绷的手臂,一边拭擦血迹,一边道,“我刚认识骆星时,他也是这样,对每个人都有戒心,谁都不亲近,有人靠近他就摆臭脸!我就天天拉着他去我家吃饭呀,陪他玩呀,还偷偷瞒着他师傅分糖给他吃…”
她仰起小脑袋,看向天空:“明明不是真的要别人走开,为什么总是凶凶地赶对方走呢?”她又笑,平凡的脸上有着潮红的晕。
“骆星?”青雷喃喃地重复了一句,依然彷徨不清,如堕梦境。
“对啊,他现在在京城,是我青梅竹马的好朋友。个子小小的,脸圆圆的,长得比小姑娘还漂亮,可性子特别倔犟!”
第三章 给予心间的温暖(7)
“朋友…”他才不知道什么朋友!他身边只有敌人,所有人都是敌人!
他摇摇头,企图将这些干扰自己思绪的困惑赶出脑海。咬着牙,低哑嘶吼:“从来没有人为我包扎伤口…”
随心愣了愣,手上却没停:“那是因为你没受过伤吗?还是因为你一个人住?不管怎样,你现在受伤了,而我又看到了,所以就为你包扎伤口咯。”
“我不会给你任何好处的。”
她一听笑得更欢了:“我要好处做什么?我和你根本素不相识吧?”
“看!你说漏嘴了吧!我们根本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对一个不认识的人这么好?”
随心叹了口气,不明白面前这人怎会如此固执又小孩子气:“给陌生人帮助是应该的啊!看到受伤的人为他包扎也是应该的,这不需要任何理由。”
他心头居然荡起一阵异样的酸楚,长久以来,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影响他。而现在这感觉,又是什么呢?
“我…我不是人类…我只是一个瘟疫,一个人人厌恶的存在,我…”他不知道要如何说服她,面对她竟是从来没有过的茫然与无助。他既不能杀她,也不能推开她,这让他感觉自己分外软弱。
“你在说什么啊?”随心也忍不住有几分怒了,不明白这男人明明这么大的个子,怎么比当年幼小的骆星还固执?“你就是一个人啊!我不知道其他人如何看待你,但你确确实实就是一个人!这世上每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利,每个人都是平等的!”
心里的酸味,孵化开来。
青雷看着面前的少女,摸摸自己手臂上包扎漂亮的伤口,又痛又温暖。他咬着牙,不愿放掉最后一条守备的界线——
“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你我素不相识,我又为何要骗你呢?”
“你真的不会骗我?”他灰黑的心里全是酸味,似有什么在腐烂,发出了模糊的气息,“如果…如果你骗了我,我会杀了你的!我会把你撕成碎片,让你后悔一千遍不该欺骗我!”就像他杀过的每一个人那样,让他们死无全尸,尝到最绝望的痛苦。
随心愣了愣,嫣然笑道:“好啊,如果我骗了你,你可以杀死我!”
他更难受了,腐烂的臭味异样蔓延开来:“你为什么可以这么轻易答应?”
随心捡起自己的包袱,看似全不在意,又似全部看透般清晰,双眸清澈得可以映照出碧水蓝天:“因为我根本没打算骗你,当然可以许下任何承诺!”
“你不会骗我?你不会背叛我?你让我信任了你,如果事后又背叛我,我一定…”
“是是是!”随心双手合什,“皇天在上,我慕随心发誓,绝对不会欺骗、背叛这个人!否则就任他处置,要杀要打怎么都可以!”
她转过头,笑容明亮:“你这人怎么如此固执啊!你刚才不是说饿了吗?受了伤要好好休息,那边有条小溪,你去洗洗脸和手,过来我给你吃的!”
他愣愣地看着她,似乎已找不到心的方向。
刚才,就在刚才,这个少女,说了什么?
她说,她绝对不会欺骗、背叛他?
不会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任他如何哭喊都不予任何反应?不会把他关在黑暗的地牢里不见天日?不会利用他的能力杀人谋利?
不会…
“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不知为什么,淡如空物的心突然自卑起来,以前,他从不在乎这些的。
“我知道!我看到了,你肚子很饿却没有食物,看来身上也没有钱。如果没有遇到我,你会把可怜的小兔子拿来做午餐。你确实什么都没有,所以我才要分你食物啊…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她又笑了,仍是那让他消魂的天真笑容,“我叫慕随心,要去京城找我的好朋友骆星,你呢?”
他早以为没有任何希望的自己形同死尸,就如他们大家所说的一样。没有希望,没有心,只有黑暗。
算错的人,是他,还是他们?
十二年如寒冬的心射入了一抹阳光,它并不算很明亮,也不算很炙热,仅仅就是一抹小小的阳光,橙红的光束照在堆积如山的厚厚的雪地上。
却,足够让一只冬眠心死的野兽抬起头。
这是意料之外的,他心里很是清楚,但却无法拒绝。
他像中毒般喃出她想要的答案:“青雷,我是…天青雷。”他凝视着她,无法移动半分,“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那是一抹带有魔法的阳光。
她,会创造神话。
“哐”
清脆的声响破碎在墙壁上,天白羽俊秀的脸颊上了多一道血痕,清晰可见。
“早跟你说过,那个野兽是我们越天城的耻辱,你偏要用他招摇过市!我看你怎么收这烂摊子!”
轮椅上的老人青筋暴起,虽然年岁已高,手上的力道却并未减弱,根本不在乎站在他对面的,是自己唯一的儿子。
是的,唯一的,因为另外那个丢失的并不是他的儿子。
“没用的东西!”
天白羽立在原地,不敢擦脸上的血迹。天胜的话是他的圣旨,绝不能违背。
他不是白羽的父亲,是主人。
他很清楚,在天胜心底,他也只是一只挂着“儿子”和“继承人”名号的狗。
“还戳在那里干什么!再不把那劣畜找回来,你想毁了我们越天城吗?”
年迈的嘶叫伴随拐杖打来,天白羽忙退出房间。屋外,刀伯和天若翼跪在门口。
“老朽一时糊涂,居然把大少爷看丢,请处罚老朽!”
天白羽右手握拳,双眉紧皱,十指连心,竟握出血来,深深浅浅,滴在地上,开出一朵朵小红花。
他深吸口气,才道:“刀伯你留在城里保护越天城和爹。若翼!你马上去准备,跟我南下找回大哥!”
一切,本该按计划进行!是谁搅乱了?大哥不是他的棋子吗?不是一直以来都乖乖地任自己摆布、利用吗?为什么时至今日大哥才离开?他又能去哪里?
冥冥中,似乎有什么改变了。
双手的痛清晰无比,脸颊上的伤口还带着赤红的印子,但这并不改他的潇洒俊容,他所经之处,越天城每个人都敬仰地望着他。
他是他们的神,很快,他也可以成为这个越天城,乃至全武林的神。
只要有那本秘笈。
第四章 竹马绕青梅(1)
骆星,你长大后会成为武林人士吗?
如果你成为了一个最最最一流的武林高手,我就嫁给你。
小女孩儿只是戏言而已。她还小,等真到嫁人的年纪,又怎会记得这个承诺?
究竟是几岁认识骆星的,随心自己也记不清楚了。
他只知道从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骆星就来到了城里。他和师傅以及另外两个师兄妹一起,住在城郊的房子里,平日就跟他师傅学武,有时候也进城来做些简单的工作,谋取生活所需。
那时的骆星还是个孩子,武功并不好,一套简单的基础拳法,他总要比别人多练许多天才能学会。
可骆星的笑容是种无可取代的魔法,比起任何绝世武功,都更能让她感到有安全感。
随心也明白,再动人的笑容也无法改变现实,无法使死人复活。
娘去世的那日,她躲在郊外的竹林中哭泣了一整天。
只有骆星能找到她,然后坐在她身边,陪伴了她整个晚上。
骆星一直说个不停,他说天上闪闪发亮的星星,他说竹林夏日的萤火虫,他说师兄妹为抢一只小鸟从树上摔下来的糗事,他说了好多好多,多到最后他自己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而他完全不介意,随心一声都没有回答过他。
他的笑容,是八月艳阳天午时拂面而过的凉凉清风,无论多么痛苦,都总有一人为她贴心。
星星再可爱,萤火虫再迷人,糗事再好笑,都无法真正靠近她的内心。只有骆星,不需任何理由,永远能找到她藏身的地方。
娘是那么温柔善良、美丽动人,全天下再也找不到比娘更温柔的人了。
“从今以后,我再也见不到娘了…吃饭的时候,不会再有人老往我的碗里夹菜夹到堆成小山高;晚上睡不着时,不会再有人轻拍着我的背,唱歌给我听;我摔倒了,不会再有人抱着我跟我说‘不痛’…不要…我不要这样…我要娘!我要娘…”
小女孩儿的哭声响遍午夜的竹林,全是凄楚。
小男孩儿睁着大眼睛,眼神单纯而坚定:“那从今以后,吃饭时我给你夹菜,睡不着时我为你唱歌,你摔倒了,我一定会抱着你,跟你说‘不痛不痛,一点儿都不痛’…”
“不!我要娘!我只要娘!”
随心不停地哭,哭到累了睡着了。当她在晨光初露的清晨醒来时,她枕在他的腿上,身上是他的衣服,面前是冻得双手发紫的小男孩儿。
就像全天下再也找不到那么温柔的娘,全天下也绝对找不到第二个骆星。
随心呆呆地坐在草地上,啃着手里的干馒头。头上是茂密青绿的树林,还有一个高壮的男人立在身后,似在保护她,又似单纯地赖着不走。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心绪。阳光照在他身上,明明应该是温暖的,为何又渗着冰寒,由心透到体外,让人莫名心惧又心疼。
离开师傅已经十天了。
师傅的温暖,是那样醉人心弦,让人心神荡漾,可犹疑之间,随心竟有几分害怕。
怕什么?
没来由的恐惧,让她在那一刻只想逃走,逃避师傅的温柔。她或许并非胆怯,只是刹那间,是如此想见骆星。
她必须去。只要见到骆星那独一无二的笑容,所有的犹疑与迷惑,都会一扫而空。
她坚信。
她慢慢仰起头,朝天看到青雷的漠然,眨眨大眼睛道:“你不累吗?”
青雷加入她的旅程已有多天,每天长途跋涉,居然从没见过他歇息。晚上她睡了,青雷仍冰冷地盯着四周,早上她醒来,他早已准备好一切,依旧没有表情。
第四章 竹马绕青梅(2)
真有不需要休息的人吗?
青雷的眼神似死人般没有丝毫波澜,没有任何焦距,双目中全是黑暗:“不累。”
“如果累不要硬撑,对身体不好。”这两日起风,她也从包袱中取出多的一件衣服裹上,而青雷却依旧单件布衫,早已见旧,还破了几个洞。一头乱发,不修边幅。
而他,不在乎。
“也不冷?”又一阵寒风袭来,她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不冷。”寒冷冰绝的地牢都不曾蜷缩过,又怎会在乎这几阵小风。
他是死人,心一死,没有任何东西能击起涟漪。可眼前这少女又该做何解释?他为什么要跟着她?这个平凡无奇、随处可见的普通少女,居然让他第一次扬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他隐约明白,那是一种名为不愿分离的感觉。
他不想离开这个少女。
平凡无奇?随处可见?
笑话!
过往的那些年里,他何曾遇到过“她”?
而那些暖心的话有人对他说过吗?
我要好处做什么?我和你根本素不相识吧。
少女仰起笑脸。她一定是个单纯没有受过任何伤害的人,是在温暖中长大的孩子,才能如此简单地说出这些根本不可能实现的话。
胸口有种炙热的东西在腐蚀,熔化掉了什么,发出腐烂腥臭的味道。
“你怎么了?”
她又在叫了。别再叫了好吗?她的话是种毒,会让他**退化,可偏偏又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叫他离不开逃不掉——
随心慌了,青雷看起来真的很奇怪!她忙扶住他:“不舒服就不要硬撑!如果觉得冷就靠过来,两个人一起会比一个人温暖许多!”
就像寒冷中一束温暖的阳光,就像一口最清淡的热茶。
刹那间!他胸口的痛苦突然融化,初春的一抹光,驱走了冰冻的寒冷!
不!不要再靠近他了!
“你怎么了?真的这么不舒服?”随心担忧地伸手附上他的额头。嗯,幸好没发烧。她将青雷抱在怀中,轻轻抚摸他的背,“别逞强,不舒服就说出来,我又不会赶你走…”
“即使我生病了也不抛弃我?”他诧然地看着她温柔的神情,彷徨得分不清何为真实。
“当然不会抛弃你!”她的笑容清澈,像一剂安定剂,“所以生病了一定要说出来,骆星以前就是偷偷瞒着我,发烧了也不说,还想去山林里玩,我发现后三天都没有理他!”
“骆星?”又是这个人,每次说到这个人,她的笑容里就会多一分明媚。
“嗯!”
他心里隐隐有丝酸,说不清因何而起:“他是…你的夫君?”
“才不是!”随心吓得双颊绯红,“骆星是我青梅竹马的好朋友,才不是…不是什么…”说到后面,她声调锐减,失了气势。
他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心如死灰,此刻胸口溢出的酸臭,就是证明。
他靠在她怀里,觉得如此温暖,温暖到他想永远靠着不离开,甚至涌上想午睡一刻的冲动。
“青雷,你有青梅竹马吗?”她的思绪飘到了其他方向。与骆星自小认识,那么久的感情,她却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爱情。
她还小,对感情分得不太清楚。
她喜欢骆星吗?她喜欢师傅吗?
这是份奇怪的感情——只要想到师傅,心里便炙热得想掉眼泪,很想温暖师傅,用尽自己的一切去温暖他!而想到骆星,则温暖到想微笑,像铺天盖地的羽毛,轻柔且舒心,仿佛回到孩提时,天真单纯,无任何瑕疵。
她不懂,她不想错过,也不想逃避。
“没有,我没有朋友。”青雷心里顿痛,面上却若无其事,云淡风轻。
第四章 竹马绕青梅(3)
“那…你的亲人呢?”
“没有亲人。”他答得理所当然,无须犹疑。
她愣住,低头看着青雷太过于平淡甚至有些冷酷的目光:“没有能回去的地方?”
他冷笑:“有,黑暗和地狱。”
随心瘦小的肩膀震了震,忽地明白了许多。例如为何这人对穿着打扮全不在意,例如为何他对冷暖全无感觉,例如为何他不愿相信任何人,再例如…为何他面无表情仿佛死人。
或者,不是仿佛,他真的是一个死人。虽然他们才认识不过几天,虽然她并不了解他,可是看到这个高大的男人露出死人般的麻木表情,竟让人心生怜惜。
他像个孩子,像只没有家的野猫。
“既然回去那么痛苦,就别回去了,你可以去其他地方啊!”她扬起淡淡的笑容,却拥有春风般的穿透力,“对了,不如来我家吧!我爹以前是京城的捕头,总说想要一个儿子!你可以到我家来,我爹会介绍活儿给你!”
青雷愣住,她似在说另一个世界的事:“你说…儿子?活儿?”
“是啊!爹总数落我不像个女儿家,野丫头一个!哼,其实还不是他教养有问题!我知道阿爹想要一个儿子,但娘去世得早…如果爹知道我给他找到个儿子,他一定很高兴!”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我刚认识不过几日,连我是什么人都不知道,敢让我去你家?”
随心的目光清如水晶,阳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辉:“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我知道,你是真的无路可走才会跟着我!我也知道,你是真的很孤独很冷,既然人的体温可以互相取暖,为什么要退避三舍,距人于千里之外?大家一起生活永远比自己一个人抵御寒冷来得强!”
她的眼里似乎埋藏着一些比太阳还灼热的东西,闪闪发亮,照得人心里温暖无限。
青雷突然仰天大笑,笑得超乎他自己想象的快乐:“你说我无路可去?你说我很孤独?你说我很冷?哈哈哈——”
随心被吓了一跳,呆呆地望着他,不知道自己刚才哪句那么好笑?
他之所以能成为越天城的武器,是一身超越普通人的武功。正是这一身盖世武功,当年大家都说,他将成为越天城最强的主人,将越天城发扬为武林第一,为大家带来最高的荣誉。
也正是这一身盖世武功,他们将他打入深不见五指的地牢,恐他惧他,却又不舍得杀他。弟弟将他当狗般养在地下,作一颗棋子。每次战场都在最前线,无论生死,弟弟都不会皱一下眉。
这些年来,铁锁加身,黑暗的地底,粗重的铁栏。
真的可笑吗?他突然笑不出来,脑海中涌上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少女依然用纯净的眼神,静静地看着他,不曾改变丝毫:“青雷,你可以选择你自己想过的生活。”
他可以选择?
他真的可以选择?
彷徨从他眼中溢出,他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凄楚。
可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他是一个人,他也会孤独,也会觉得冷,也会需要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
没有任何人曾跟他说过这些。
而她…
“吃馒头吧,你吃得太少了,难怪会觉得冷。”
她掰开白花花的馒头,递过去。他冷冷地注视着手里雪白的馒头。
地下的黑暗太深邃,即使有这么一个纯白的馒头,他也看不到。可原来世界真的有光,馒头真的是白色,少女的笑容真的如春风。
“好吃吗?”她的笑容天真无邪,看不出这笑容背后会有什么苦。
仿佛他吃下的不是馒头,而是一道温暖。
第四章 竹马绕青梅(4)
刹那间,大地和树木在轻微振动。他抬头细辨,确实有异常的声音。
青雷突然一跃而起,拉住正在往自己嘴里拼命塞馒头的随心,施展轻功,往梅林东边跑去。
“怎…怎么了?”随心满脸茫然,双手还紧握着馒头不敢乱动。
“附近有人在打斗。”青雷调整了一下抱着随心的动作,以更快的速度飞跃而去。
“打斗?”随心其实是想问她能否继续吃早餐,毕竟现在双手各握一个馒头的动作实在有些傻。
青雷很快估算出梅林中武斗者的人数和方向、距离——没料到会有这么多人!看来双方都是有备而来,短时间内不可能战出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