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这个“父亲”,她倒反而对父亲身后的那三个守护神比较感兴趣。由于见到父亲的机会很少,自然见到他的守护神的机会也很少。作为第一个创造出三个守护神并且同时拥有两个神级守护神的生命师,她心里偶尔也会燃起小小的邪恶念头——真想斗一场,看看父亲的守护神和她的白虎,究竟谁会更强呢…
姚仿扫视了众人一圈,最后目光停驻在其中两张空的单人沙发处:“宫,人没到齐吗?”
“是,盈露还在医院,至于艾瑞克…他现在人在欧洲参加时装展。抱歉,之前负责带他回来的人都被他打倒了,他留话说‘我已经离开姚家,对什么狗屁继承人也全无兴趣,别再来骚扰我’,以上是他的原话。”
姚仿面无表情,半沉目光,冷冷吩咐:“一会儿你亲自制造‘牵离’去通知他今天宣布的选择继承人方式,并清楚告诉他——所谓的离开姚家,我并没有承认过,而且只要他是生命师,就绝不可能离开姚家!”
“是。”
姚宫恭敬地回答。在上一代的十九名生命师中,除了姚仿,她就是最强的,由她制造的牵离,其力量也是旁人无法比拟。姚仿如此命令,意思就是要她即使采取些强硬手段,也必须确实地“通知”到艾瑞克。
姚仿抬起头:“那么剩下的…”
“请等一下,姚仿先生。”
一句轻柔悦耳的话音打断了姚仿的话,即使是立在角落位置,荧的美丽依然散发着夺目的光华,那双湛蓝色的眼眸不卑不亢地望着这个高傲威慑的姚家当家,坦然道:“我已经失去了镜主人,虽然宫夫人还是请了我回来,但我…”他微垂目光,无奈一笑:“自己立了另一位主人,已经和姚家的继承人选择毫无关系了。我不该再留在这里。”
他虽半垂下眼睫,可似乎本能地,又忍不住望向姚仿身边站着的姚宫,也看到她眼里一闪而逝的伤痛。虽然姚宫曾经非常非常地憎恨他,甚至希望他消失,可离开姚家后他才发现,当在怀念镜的时候,只有姚宫才是和他最接近的人。
毕竟,他们都是那么深地爱着并怀念着那个温和如阳光般的男子。
可就像荧的认真般,姚仿眼里也代表着不容动摇的命令:“荧,虽然你的生命师已经死了,可我并不认为你和下任当家的选择就毫无关系。你就当作是代替菲镜将这个本来他该参与的仪式观看到底,一起目睹最后谁会成为下任当家吧。”
荧微微怔住,他没想到姚仿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可当他望到姚宫那同样微惊却又带着淡淡欣慰的微笑时,他才明白,这并非是为了他而做的,而是为了姚宫。
虽然姚仿这个男人看起来异常冷酷,但在他心里,也许这是对一直努力帮助自己的妹妹,所付出的一点儿不足微道的体贴。
姚仿冷漠地望着四周:“还有谁有异意吗?”
“我!”
一只微颤的小手在墙边举起,忍着心里的惧意,圣音咬住下唇,逼迫自己瞪向这个看起来万分恐怖的男人,一字一句清楚道:“我也对什么继承人和生命师的全无兴趣!我不想参加…”
“你没听见我刚才的话吗?这和你是否有兴趣无关,是由我和副当家决定的!”
没想到姚仿连听都懒得听她的话,当机立断就否决,圣音忍不住急喝:“硬是将我和辉夕绑架来,以为是姚家就很了不起,可以擅自替别人决定吗?!“
“哼,胆小鬼!”
旁边一声冷哧,在小小的房间听起来特别清晰刺耳。圣音彻底怒了,扭头吼道:“你说什么?!”可恶!姚家的人是不是都不懂得“尊重他人”四个字怎么写的!
鬼灵却看都不看怒火中烧的圣音,只是一直玩弄着水印的手指,但说话口气却充分张显着“挑衅”二字的内涵:“我说你是胆小鬼,还没开始呢就害怕想退出?真不知道这样的人怎么成为生命师的!”
“谁说我害怕了…”受不了!这些人真是太招人讨厌了!要不是辉夕在身后拉住她,她气得真想变身暴龙跳上去喷火烧了那嚣张的小子!
鬼灵斜瞟了怒火中烧的圣音一眼,突然邪邪一笑:“水印…”
这二人默契极高,鬼灵那声“水印”还没喊出口,水印已经抬起了右手食指,当鬼灵叫他的瞬间,食指的指尖已放出一条细细的电流,径直地就扑向墙边位置的圣音!
圣音大吃一惊,一时还反应不及,那电流已扑到面前!忽然感觉身后一空,一个高大的身影就窜到了她面前,待得那电流在面前人身上闪烁而过,她才骤然惊呼:“辉夕!”
辉夕抬起右臂挡在圣音面前,他甚至是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就扑到圣音的前面替她挡下,完全没想过自己会有什么后果。直到电流消失,他才放下手臂,可前看看后看看,奇怪,怎么没任何感觉?
但最吃惊的还数那对双胞胎:“怎么可能,他居然不怕电流?!”
圣音急得几乎哭出来,抱着辉夕拼命喊:“辉夕…你…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我没事,别担心。”
圣音不敢置信地将辉夕从头到脚全部仔细检查过,才终于疑惑地抬起小脑袋:“你真的没事?”
水印微蹙眉头,似有不解,可再仔细观察了一下辉夕,突然忍不住抬手轻敲了旁边双胞胎弟弟的脑袋:“笨鬼灵,那小子是个木头人!木头当然不怕电呀!”
“既然如此…”
鬼灵脸上又爬上坏坏的笑意,瞅了一眼旁边柜子上的花瓶——只是一眼,那花瓶表面竟泛起淡淡的浅蓝色光芒,突然腾空飞起,直朝辉夕飞砸过去:“木头应该怕水吧?”
圣音大怒:“你…”
眼看着盛满清水的花瓶就要砸中辉夕,陡然间,花瓶却又在辉夕面前停驻不前,似被什么力量牵制住它的行动,蓝色光芒的外面又浮现出淡绿色的光芒。就这么悬在半空,不停晃动,摇摆不定,连瓶里盛着满满的清水也倾泻出不少,落在暗红色的地滩上,留下一个个深色的印迹。
“圣音!”辉夕看到圣音怒瞪着那砸过来的花瓶,顿时明白过来,直想制止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其实圣音自己也被吓了一大跳,她不过不希望那个花瓶砸中辉夕而已,怎么…怎么会真的停住了花瓶,将它停在了半空?!
只感觉到胸口特别的灼热,像有什么无法控制的东西不断涌上胸口,又不断淌出体外,似乎便像她身体里的某种力量!可她根本无法控制,也不知道要怎么停止和收回!那些力量就像有自己的生命和意志般,不断得流泻出来,叫她越来越惊慌失措,却不知道该如何制止!
那盛满水的花瓶还顶在半空中,上下不是,左右不是,同时被两个生命师控制,不知该移向哪个方向,在空中摇摆旋转地越来越混乱。
横躺在沙发上的菲铃嘟起粉色唇瓣,意外地举起双手鼓掌:“真没想到,小圣音这么短时间就已经有了如此大的进步,值得称赞呀!不过你好像还不太擅长控制力量呢,嘿嘿,让我来帮帮你!”
她坏主意一起,未等话音落下,瞬息间便用白色光芒包*整个花瓶,转头就飞砸到鬼灵和水印脑袋上。“砰”一声,花瓶破碎,将他们二人淋得一身透湿!其速度之快,力量控制之纯熟,叫所有人都叹为观止!
不愧是现任当家的女儿,最强的二个继承人选之一!
鬼灵擦了一把面上的冰水,抬起目光,挑衅地望向菲铃冷笑。此时已进入冬天,虽然南方的天气还不是很冷,但也已经降到十多度的气温。被一瓶子冰水淋得透湿,绝对不是什么舒服的好滋味!只见水打湿了二人的头发脸面,将原本软如猫毛般的短发一淋,顿时全湿贴在额头上,加上水滴在发丝眼睫上悬挂坠下,让二人愈发显得妖饶似鬼,全是一种邪气的漂亮。
“姚菲铃,算你厉害…“
鬼灵看似无奈地边抹着脸上的冰水边笑道,突然目光一凌,陡然间,厅里三分之一的摆设装饰竟全都悬空起来,漂浮在半空中!有花瓶有石像还有瓷器,加其实有十多件或大或小的*,如果全部一起朝菲铃砸去,那绝对是会死人的!
可菲铃却丝毫不惧,反而笑得更加开心:“鬼灵,莫非以为我还会怕你?”
话音刚起,房间里又浮起不少摆设,而原本被鬼灵控制悬在半空中的东西则纷纷摇摆不定,就像天雷勾动地火,蓝色与白色光芒此起彼伏,将房间中的气流全都改变彻底,风与气压骤降,在这小宴客厅里卷起狂风与旋涡。
生命师的觉醒虽然以创造守护神为开始,但最厉害的力量却不是依靠守护神,而是拥有控制一切无生命体的力量!任何没有生命的物体,都可以通过短暂赋予生命进而操控。可既然是死物,一个生命师可以操控,第二个生命师就也能操控。当两个生命师同时控制一样东西时,毫无疑问就看谁的力量强谁就能夺去控制权!
菲铃和鬼灵这边厢斗得天昏地暗,另一边厢的圣音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她虽然平时脾气急躁,但其实极少真的会生气。此刻看到鬼灵和水印企图伤害辉夕,顿时气得失去理智,第一次爆发出生命师的力量,却说什么都收不回来!
三种力量在房间里所有无生命物体上周旋,卷得屋中形成小小的气流旋涡,几乎所有的无生命物体都在半空中旋转摇晃,俨然世界末日般的景象!菲铃横趴在沙发上,轻松地好像只是在玩电动游戏;鬼灵邪笑地看着空中,满脑子只想狠狠搓一把菲铃的锐气;圣音则感觉十分不舒服,奇异的力量感不断涌上胸口,叫她恶心得直想吐,却还是停不下不断涌出的力量。
姚宫瞪着半空中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皱眉喝道:“你们疯了!全部给我住手!”可三个人谁都不肯或不能停下来。角落的菲旋依然面无表情地搂着怀里的布偶,好像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默无声息。另一边的荧则有些不知所措,他的力量即不是攻击型也不是控制型的,面对这混乱根本无能为力。
厅里几乎所有物体都在旋转,空中的小旋涡越来越大,风起云涌,眼看便要毁了这小宴客厅!
猛然间——
姚仿低喝一声:“够了!“
只是瞬间,一道灰色光芒在旋涡的中心骤一闪烁,所有悬浮中的物体都被猛然弹开,仿佛爆炸般,三个生命师都被一种无可抵挡、绝对权威的强大力量炸开,直往后摔去!辉夕第一时间将往后摔去的圣音抱住,拿自己的背脊做后盾保护她。鬼灵和水印手拉手,反应也极快,二人一起后跃,缓和了冲击力,只翻了两个跟斗就停下半蹲在地上。最可怜的是菲铃,离旋涡中心最近,整个人被冲飞上了半空,可后衣领立即就被跃上半空的白虎咬住。菲铃嘻嘻一笑:“谢谢,白虎。”白虎翻身落回到地上,侧头将她放在自己身上,菲玲依然笑容明媚地爬在白虎身上,丝毫没有半分受惊的感觉。
可抬头一看,才发现半空中一块大石膏像受到力量爆炸的影响,竟旋转着砸向立在最前面的姚仿!
姚仿明明看见了,却动也不动,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当石膏像飞到面前时,忽然从他身后飞射出六、七根细长的电线插头,速度极快,径直就将那砸过来的石膏像击得粉碎!一只红皮肤的细手伸到姚仿面前,帮他挡住炸碎的粉末,连一丝灰都没落到他脸上。
美杜莎立在姚仿身后,收回头上伸出的那几根电线。她本就是力量型守护神。虽然眼不能见物,但用心眼去看,其实能比许多有眼睛的人看到更多,反应也更灵敏。
姚仿盯着一片混乱不堪的现场,到处破烂零乱,沙发不是沙发,柜子不是柜子,摆设不是摆设。他微蹙眉睫,顿时看起来更为阴冷恐怖,连声音都低沉了三分:“干嘛?三个乳臭未干的小鬼,想在本家炫耀力量吗?!”
他扫视向三人,目光所到之处,人人胆颤心惊,只听他一字一句缓慢低沉地道:“真有能力就以下任当家为目标,少在这里玩小丑游戏!”
圣音明明心里还有怒意,可倒也隐隐有些感谢姚仿的这一下参入,终于让她停止了力量的流泻。可菲铃却满不在意地撇嘴微笑,她小时候或许还会怕怕这个从来没笑过的恐怖父亲,但看多几次也习惯了,才会遇到人见人怕的雷隐都全然无惊。更何况最近和雷隐混得那么近,几乎天天都能看到他那张阴森恐怖的黑道面孔,早看得麻木没感觉了。而鬼灵和水印更是凑在一起笑得邪恶嚣张,全没有身为罪魁祸首的自觉。
姚仿也没深究,只轻描淡写地瞪了各人一眼,便继续说:“我现在宣布选择下任当家的方法,简单说就是——力量至上!我不管你们谁创造了多强的守护神,或者之前有多强的力量,一切从今天开始起重新计算。三个月内,谁展现出最强的力量,谁就能成为姚家的下任当家,都听清楚了吗?”
他抬起下巴,目光傲慢,带着不容抗拒的绝对权威:“姚家只需要实力最强的当家,其他的都不重要。”
他又微侧过脸,呼唤:“千色!”
“在!”白衣小女孩从兵马俑男子肩膀上跳下来,小小的双手举着大大的水晶球兴致勃勃地跑上前,站在姚仿身边。
姚仿抬回起目光:“千色是我的守护神之一,拥有能洞察一切的特殊能力。从这一秒开始,她会负责记录下你们这三个月内的所有一切,将作为三个月后确定继承人的依据。”
千色兴奋得意地举着水晶球跳起来:“没问题!因为这世界上任何一样东西都无法逃过千色的水晶球呀!”
“慢着,我有疑问。”
一只白嫩的小手举起,姚仿顺着看过去,只见菲铃舒舒服服地躺在白虎身上,举着小手笑盈盈的望着他。姚仿望过去的目光没有丝毫变化,好像看着自己的女儿和看着第一见到的圣音或者鬼灵水印都并无区别。他眼里没有半分父亲对女儿该有感情,无论是爱,还是恨,只是如盯着路边杂石般冰冷:“什么问题?”
菲铃似早已知晓,也不介意,一边抚摸着白虎鬓毛,一边微笑:“盈露还在医院昏迷中,如果三个月内她都没醒过来,那她的能力要如何确定?”
姚仿漠然回答:“如果她在这三个月内都没醒过来,就当作自动丧失继承人的资格。”
“哦,那好吧。”菲铃点点头,收起高举的小手。
姚仿又环视众人一眼,目光冷酷地就像在观察地上那些可有可无的没生命东西:“今天就到此为止,记住——我只要最强的继承人!”
现场每个人都被他扫视一遍,从恼怒不甘的圣音,到见众人没事而松一口气的荧,还有始终面无表情不发一言的菲旋,别有所思的菲铃,以及好像找到有趣新游戏而笑容邪恶的鬼灵和水印。
每个人的目光都截然不同,野心,仇恨,厌恶,戏谑,怀念,麻木…像一场人心的饕餮盛宴,从每个人的双眼望入心脏深处,各有所望,各有所恨。
明明是凭着爱与渴望来创造出生命的家族,不知不觉间,似乎早已变质。
只是,究竟要在多深的绝望之下,才能创造奇迹,改变命运?
鬼灵邪笑地坐在歪倒的沙发上,望着面色黑沉的姚仿,丝毫不惧,反而点燃一根香烟,细细抽吸着。和姚仿的贵族烟不同,那是路边小店里只卖几元一包的廉价香烟。
水印爬在他身后,当鬼灵将手中的烟递到他唇边时,他理所当然半眯着眼凑上去,轻轻*,姿态有种天然的妖媚。虽然他也笑意,似乎与鬼灵的笑有些不同,可细看好像又没什么区别,都一般的邪魅似鬼。
像一对同尾双生的黑蛇,妖异的外表纠缠在一起,难分彼此。谁是主人谁是守护神,根本不重要。他们凑在一起,低声不知道说着什么,靠得极近,只有耳语的音量,却又忍不住邪笑如妖,媚然天成。
真有趣。
无论是姚菲铃,还是这个现任当家,以及那个带着木头人的小女孩,都很有趣。
看来,还算没枉费他们大老远跑过来,这果然是一个有趣的游戏。
不过,他们心里还是想快点儿回去,回到寒冷的北方。
因为那个她还坐在那间小小的屋子里,等待他们回来,然后一起吃暖暖的火锅,说着打闹的话,笑声不断。
只要三个人在一起,其实是不是什么生命师,能否得到什么姚家。
根本不重要。
ONE双生
这世上,一定有一个人与你最近最亲。
近到就像你照镜时的倒影,亲得就像你身体的另一半。
如影随行,分离不去。
只有他在你身边时,你才能感觉自己是完整的,只要和他分开,你就会失魂落魄,明明手脚身体样样俱在,却始终像不见了什么很重要的部分般,浑身不适。
所以在和水印重遇前,鬼灵一直都只有半个生命、半个灵魂、半个身体。每天混混噩噩,得过且过,浪费光阴。
虽然在此之前,他的意识中根本不知道水印的存在。
可当他重遇水印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原来他过去的十五年里一直找不到的另一半,就是这个少年。
或许是因为在他的灵魂深处,还记得自己出生时,那个和他一起降临,一起哭啼,一起为来到这喧哗世界而惊惶不已、忍不住相拥而依的是谁。尽管那时只是什么都不懂的初生婴孩,可空白纯净的脑子才特别记忆悠深。
就像水印跟他说:“如果那时没重遇回你,不知道你的存在,那我大概这一生都只是一个残缺不全的生命,到死也是寂寞。”
水印也用了“重遇”这样的字眼,也许,他也记得冥冥中出生时,在心底烙下的记忆。
因为,他们是由一个灵魂剖开、双生而成的人。
从出生时就注定了。
无论是爱是恨。
都绝不可能离开另一个。
雨水渐渐变小,浠浠漓漓,落在屋檐上,落在地上,落在积凹的水滩中,形成各种各种不同的零碎细音,犹如天然的乐章,却又奇异地有份孤零感。
鬼灵抬起目光望了望细雨渐弱的天空,一双夜魅般的大眼微转了半圈,才拉了拉脑袋上的鸭舌帽,低下头继续跑。地上不平,深深浅浅地,一脚踩在积水中,不但溅湿了鞋裤,还会发出“哒”、“哒”地轻响。
“在那里!那小鬼在那边!”
背后一声高呼,顿时多了好几个急促的脚步声,纷纷都朝他追来。
“臭小鬼,居然连我们大哥的手机也敢偷!”
“站住!快把大哥的手机交回出来!不然小心老子揍死你!”
“等逮到你非拔了你的皮不可!”
叫嚣声在身后吵吵嚷嚷个不停,鬼灵微吐舌头,腿上的速度也加快了。他才不会笨到选择好跑的平路呢,而是在各个小巷与墙壁间翻跃。即使两米多高的砖墙,他也能轻松一跳就翻越而过,全无难度,从小他就是贫民区里跑得最快最灵活的孩子。
只是追来的家伙毕竟人多,一直穷追不舍,光跑也不是办法。当他翻过第七面小墙时,就在盘算,结果一不留意,脚一滑,反而“唰”地摔下了围墙。没办法,马有失踢,高手也是跌下墙的时候!
只是,为什么好像听到旁边有“嘻”一声忍俊不禁的笑声?
鬼灵爬起身,才发现这一跌连帽子也掉了,顺手捡起帽子戴上。这是一条不知是什么店子的后巷里,放着几个垃圾桶和杂物,看来也是店家的。再抬头,还没注意到那女生的脸,却先见到一头长至脚踝的卷发,好像云雾般,又像满满一把软绵绵的棉花糖,蓬松松地,隐约一呼吸,好像还能嗅到糖果的芬芳。
鬼灵压低了鸭舌帽的帽沿,也藏住那一双充满邪气与妖饶的眼眸,才歪笑看向那女生的脸:“你笑什么?”
那女生的脸特别小,藏在棉花糖般卷曲蓬松地长发里,只显得更加小。小小的脸,个子却不矮,似乎也有一米七左右,只比鬼灵矮半个脑袋。穿着女仆样式的服务生装束,睁着大眼睛凝视着他,微歪着头,忍不住满嘴的笑意:“看到一只野猫跌下墙,不能笑吗?”
他也不怒,反而笑得更欢:“你见过长得我这么大只的野猫吗?”
“我倒是没见过比你摔得更笨的野猫。”
她嘻嘻地笑着,声音特别地高而脆,好像酥心的糖棒般,轻轻一掰,就“砰”一声碎了。
“那臭小子跑哪里去了!把他找出来,非狠揍他一顿不可!”
不远处的咆哮怒吼明显是在跟鬼灵宣布追捕者已接近的不幸事实,看来他刚才摔得那一跤确实浪费了点儿时间。只听得那群混混的脚步声越来越靠近,他也懒得跑了。妖灵的黑眼眸微转,笑得更加邪魅,将脑袋上鸭舌帽的帽沿转到左边,朝那女生靠近两步。
带着坏坏的笑意,忽然一低头。
他吻了在那女生唇上。
香甜芬芳,果然,他没猜错,全是一种淡淡的糖果味道。
只是本以为那女生会抬手一巴掌扇过来,连抓住她手的动作都准备好了,可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她居然全没反抗,只愣愣地看着他,看着他妖媚漂亮的五官,看着他美到带着妖气的面孔。没有拒绝,没有否定,只静静感觉着他软绵唇瓣上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