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我听着这些话的确是记到了心里,可那么多年的习惯和脾性又岂是说改就改得掉的。
我陪着娘过了十来天,这十天短的像眨眼就过去了。
娘去的时候很平和,就是有些太瘦太苍白了,不然就跟睡着了没什么两样。我抓着娘的手,还是一把骨头咯得慌的感觉,我在床前跪了一晚上,等到油尽灯枯东方微白之时我才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我让看门的小秦帮我把娘抬到了稍远一点的郊外,那里有一片墓地,我打发了小秦然后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挖了个坑,给娘仔仔细细的整了整衣衫才把她葬了下去。磕了三个头埋上土又重重磕了几个头,眼睛还是干涩到发酸。
没有想过让南宫令厚葬我娘,那个时候这样的念头竟然零星半点都没有冒出来过,很久以后我才想明白原来我从下意识里就已经不愿去相信任何人了。
第 52 章
人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岳玲荷同我一起回了无月宫,我径直往自己的绣金阁去,进屋就关了门落了锁,我需要安静。
于是,娘也没了。
就算爹是利用我,但到底也是真的疼宠我的,虽然不能完全说是我害死了他老人家,可多少与我脱不了关系。而所有的事中娘是最无辜的,可因为我的自私和我的疏忽,我害死了自己的娘亲。
我不孝,该死的是我才对。我咬紧了自己的手腕,血的味道也消不去心里头的苦,再疼再痛哭不出来就是哭不出来。
“莲儿,开门。”
低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伴随着手指轻叩木门的声音,直刺耳膜,痛到记忆深处。
香甜的腥味更浓了,却怎么也熏不开我眼中已凝固的干涩。
“莲儿!”门外的人提高了音量,紧接着脆弱的木门就被轻易的震开了。
裹紧了身上的丝被,没有空气,心脏一阵紧缩的难受。
有人要拉开我身上的被子,先是轻轻地扯了一下,模糊的说了些什么但我听不清楚。
渐渐地那人加了力道,我手上一痛没抓住丝被,空气中灌进来的冷香太过急促,喉间发痒我松开口忍不住咳了起来。
那人站在床前手里紧抓着丝被,僵了般的一动不动。
我顺了口气,好不容易觉得缓过来了点,抬起头却又是一阵窒息。
他的脸色苍白的不像话,莹白的贝齿紧紧咬住了下唇,那圈白色紧绷过分仿佛随时能破开滴下红艳的血。
那双黑不见底的凤目冰如寒刺,厉如锋芒。
太可怕了,连呼吸都不行。
喉咙口又冒出难忍的痒意,我呛了口稀薄的空气又开始咳,好难受。
纤长白皙的手缓慢的伸过来,也许是失了血导致了眼花,他的手指竟带着细微的颤抖。
冰冷冰冷的,在这么热的天里他手上的温度低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你…”声音哑到吓人。
我清醒了一点,感受着脸上的刺骨寒意。
“难受的话…哭出来…”
云之,收起你的表情,这一点都不像你。而且听你的声音我怎么觉得好像是你会哭出来?
张了张嘴还想要嘲笑他,可眼眶一热,温热的液体就滑落到了唇边,好咸。
我呆了一呆,还来不及反应他就整个人覆上来一把把我抱紧,几乎想要把我嵌进他的身体里。
闻到熟悉的气味,手指自然的揪起他的衣服,压抑的苦意从四肢百合一股脑儿的全传到了发热的眼睛里,化成了泪水浸湿了他白色的云锦衣衫。
后来我哭得累了就缩在他的怀里懒得再动。
“玲儿说你一天没吃东西了,饿不饿?”
讨厌的名字。即使他的声音再温柔最初两个字就煞了风景。
“我讨厌岳玲荷你把她赶回去。”
他的身体僵了僵,“我知道你难受,可也用不着拿玲儿…”
“如果是莫如他绝对不会为了另一个女人为难我的。”他的脸色已经变了,可是我脑袋里一片空白,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嘴,“我说什么莫如绝对会照着去做的。”
他的气息开始不平稳,手已经举了起来。
“莫如绝对不会打我,他连碰我一下都舍不得。”
细长凤目爆出的光芒比刚才还要摄人,举到一半的手转势将厚重的屏风一劈为二。
这个人怒起来手下就不知道留情,他推开我转身就走,背上撞到尖锐的床梁我一声没吭。
你为了一个岳玲荷竟待我如此,她和我再像又有什么用,到底是另一个人,你宠她做什么?
我睁大眼,源源不断的泪水滴落在五指指尖,点点如落花。
没了那股冷香喉咙又开始痒了起来,这一次好像连肺都要咳出来了。浑身都痛,仿佛要死过去一般。
容莲才不屑与其他女人一样为了个男人争风吃醋。
没有你,我一样可以活的很好。而岳玲荷没了你,她除了死别无选择。
第 53 章
我原以为可以把感情收的很紧,当我有离开无月宫的想法的时候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
显而易见的逃避,因为受到了伤害所以就不愿去面对。
这样的自己真是悲哀到可耻,好不容易稍稍冷静了下来,积攒了点微薄的勇气,想到娘之前交代的话觉得自己可能是过分了点,撑着浑身的疼痛还是去道个歉吧。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水云阁外的花厅里我看见的东西轻易击碎了我原本就微薄的回头之意。
那算什么?南宫令居然把头枕在岳玲荷的腿上,软榻上还有香炉氤氲开一阵一阵的柔软和芬芳,青烟缭绕仿佛将这两个人包覆在了与世隔绝的静谧之处。我像个局外人,看着岳玲荷眼中的温柔像一把锋利的刀,南宫令平和的睡颜像针扎一般的钉在眼里生根到了心底。
所有的冷静和勇气在顷刻间被碾碎。
骗子,全是骗子。
走出花厅,阳光毫无遮蔽的照射过来,我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冷意。
“容、容小姐…”少茗每次见着我都会结巴。
有时候我又不得不佩服我自己,无论什么情况我都可以笑得出来。
“少茗啊,你对洛阳城熟吧?”
“小的从小生长在洛阳,自是熟悉。”
“哦,有什么好玩的?我觉得有些闷,你主子也允了我出去走走的。”
他狐疑的看了我一眼,“那…请让小的再去确认一下。”
“他睡了,你想扰他美梦?”
我挑起眉,手已经不自觉的捏成了拳,他若是执意要进去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少茗一愣,当然也是清楚他们宫主常有失眠,难得能睡从来是不肯打扰的。
“否则我还用找你嘛。”
他没敢多想,就跟在我后面出了水云阁的外院。
好在无月宫够大,宫里的人又各司其职,这个时候的门口除了两个护卫就不会有第三人了。
要出去可以说是轻而易举,把少茗甩开也是容易得很。可谓是天要助我,偏偏让我遇上了三人之中武功最差又最单纯的少茗,如果换成了少游或少岩我就不一定能走的那么轻松了。
出城的一刻我有瞬间的迷茫,我该何去何从?
蜿蜒向前的路无止无尽,大片大片的阳光洒下来,我只觉得头晕目眩。
找到一处短亭在里面坐了一会,掏出帕子将手腕粗粗的包了一下,深深地呼出口气多少缓过来了点。
但这一停下,刚才花厅里的那一幕就像挥之不去的阴影,越想忘记它就越来越清晰,清晰到让人窒息的地步。
“容姐。”
这个声音使我的背脊瞬间僵直,整颗心都凉了。
流年不利,老天爷见我之前都过得太风光了,现在开始要遭报应了。
“怎么脸色这么苍白,出了什么事?”
宝蓝色的苏绣,银线勾出的如意云霞,腰间的彩绘流苏都巧妙的衬托出他明明有些稚气却又很端庄的气质。
“小朋友,你家在严坞堡吧,怎么迷路到这里来了。”
圆润的眼中顿时升起了怒气,“你大不了我多少!”
“大你一岁也是大。”
我不着痕迹的将手收起,用袖口遮住了手腕。
“你!”
“得了,你从来就没吵赢过我。还是以前听话的样子好,小模样别提有多可爱了,怎么现在就长成了这样?”
粉白色的脸颊一点点烧红了起来,上去掐一把都好像能掐出血来。
我笑嘻嘻地站起来,走过去拍了拍他手感非常柔软的脸。
“让你来见我你就真的来了…”怎么就那么好骗呢,“不过我不会让你白跑这一趟的,我接着第三式之后开始教你吧,但在这之前你是不是该给姐姐我找个地方住?”
他沉默了一会儿,以一种极度怀疑的眼光打量我的可信度。
“错过这一次就不会再有机会咯,是要好好考虑考虑。”
“…你想去哪里住?”
好孩子,不枉我以前疼你一场。
“你有没有什么偏远一点,然后一般很难能寻到的庄园啊?”
怎么无论我做什么,不管是谁总要先用那种眼神看我一遍然后再做定夺。
“慕名山后面有一间屋子,是桃花谷门人受罚思过的地方,地处偏远,若不是事先知道一般很难有人可以找得到。只不过条件不是很好,对你来说可以算是破屋了,既便如此你还是要去吗?”
人到了落魄之时还有什么资格去挑三拣四的?这个道理你们都比我懂,但真正感受过其中滋味的却只有我。
第 54 章
因为从洛阳到慕名山的距离有些远,所以要花不少时间才能到。
途径安庆城的时候不小心遇到了双子安,我就觉得奇了,走的是偏道落脚的是小客栈,这样都能遇到这算什么孽缘?
“看什么!你存心跟着我来看我笑话呢吧?!”
他倒是先发制人,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狠劲不小。
“你本身就是一个笑话,还有什么可看的。”
被我一堵他梗着就是出不来声,憋得脸红脖子粗的。
眼看一口气喘不上来他转眼看到了严孤鸿,眼睛又瞪大一圈,总算是说出了话。
“这小娃儿怎么在这?”
严孤鸿听了脸上升起腾腾红晕,绝不是什么害羞或不好意思了,而是给气得脑□的效果。
“我束发两年了!”他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蹦出来。
“哦,那就是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呸,我跟你瞎闹腾什么呢!”双子安跺了一脚,立马转身过来抓住我,“你来得正好!兄弟有难你好意思不救吗?”
“你得罪谁了?”
“传说中的白山小妖啊!”
“…”
不止我和严孤鸿无语,连带着本来拨弄着算盘的掌柜都没声音了。
“…你没事往萧河城跑什么?”
傻子都知道萧河城的城主兆和权有多宝贝他的小妖,虽然那不过是一条极为罕见的毒蛇罢了,也因为它通体雪白又常在萧河城外的小山附近出没,所以又有白山小妖之称。
“不是传说那小东西的血胆可以解百毒嘛,我就想给我小师父试试,看看能不能解了药王下的毒,谁知道…”
“谁知道好死不死的被兆和权撞了个正着,偏偏你又打不过人家,只好夹了尾巴赶紧逃是吧?”
他讪笑两声不说话,算是默认。
于是路上又加入了个莫名奇妙的累赘。
过了安庆城没几日忽然下了一场雨,几乎是一夜之间天就冷了下来。
因为我畏冷受不住凉,只好改道走大路先给我添几件衣服,可才见了人严孤鸿就立刻让马车退了回去。
“怎么了?”
“有无月宫的人。”
我一愣,空白过后才掀开了帘子的一角向外看去。
无月宫的人常着淡水色和月白色的衣衫,滚边和下摆都以金线勾边又用红线勾出团团簇拥的大朵睡莲,精细而华美又不失庄重典雅。再看每个人腰间坠着的月牙形的雪玉,这才能确定他们是无月宫的人。
双子安看看外面又看看我,来回看了几次顿时恍然大悟。
“你跟令大宫主闹翻了?”
掩不住眼角一跳,某个字就好像一根针直直的往心底扎了进去,痛得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大概是我的脸色难看到极点,双子安难得安静下来没再追问。
“…就按原路走吧,应该还不至于冷到惹寒。”
“你确定?”严孤鸿皱起眉,怀疑的瞧着我。
“我有神功护体,怕什么?赶紧走!”
我不要待在这里,片刻都不要,只要和那个人有关的任何什么我都不要看见不要听见。
两人都呆了呆明显还没接受我的失态,我闭上眼把脸埋进膝间用手捂住了双耳。
一片黑暗就好了,这样就可以了,不能哭出来,至少不能在人前不能在这里。
良久之后马车开始有了晃动,总算一步步远离了那个人。
指尖的冰凉也随着耳根一点点蔓延到心里,沉下去再沉下去,封禁在冰面之下就好了吧,不会再难受了吧…
第 55 章
快要到桃花谷的时候前面的路开始难走了,确切地说应该是留给我们能走的路越来越少了。
双子安从前面折了回来,脸上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严肃。
“到底怎么回事,连分堂的堂主都出来了,什么问题这么严重?”
他见我不说话只知道一劲儿的盯着外面的花花草草也就没了耐心,一把拽过我迫使我不得不面对他。
“你又闹什么别扭?也不想想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还摆出一副全天下人都对不起你的样子,事到如今还有人会看你脸色吗?”他一边说一边把眉头皱得紧紧的,“连敌我都不分,端着架子你给谁看啊!”
现在的容莲就连过街老鼠都不如,什么攀上高枝的麻雀比不上落枝的凤凰,去你的君观,都是狗屁都是骗子,落架的凤凰根本比鸡还不如!所以你们都不用来管我了,让我自生自灭,还省得你们看了烦,碍到你们的眼还都是我的错。
“哦…我给你道歉,真是对不住。请问还有多久能到慕名山?”
反正我以后再也不去凑什么热闹了,就守着那间屋子过下半辈子,谁都不要来烦我。
他完全被我的话给吓到了,连手松开了都不知道。
“只能从桃花谷后面的树林里绕过去了,要花些时间,快一点的话大概还要两天。”
严孤鸿拍了一下定在那里的双子安,看过来的眼神也是带着不可置信,但至少没双子安那么厉害。
我面无表情的别过头,继续看花看树。
在我好不容易肯软下固执慢慢接受时,又突然让我发现这一切只是那个人编织的一个骗局,不就是想看我痛不欲生的样子吗,南宫令你竟然恨我至此,要你对我好还真是委屈了你,很好,这次算我蠢,蠢到会去相信你!
之后的两天两人都没敢和我说话,一直到了慕名山下了车我就让他们止步,不准他们再跟过来了。
“那屋子就在山后吧?”
严孤鸿点点头。
“嗯,那就这样吧,我自己找过去就可以了。”我从袖子里拿出几张薄纸,“容式九剑都在上面,你回去按这上面练就成了。还有,别告诉任何人我在这里,不然到时候我会做出什么我也不好保证,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双子安动了动嘴想说话,被我一个眼神扼杀了回去。
就这样,先让我一个人静一下。
那间屋子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萧瑟,看到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呆了片刻最终只好叹气。
这里有些时候没人来过了,屋子里只有一张方桌、一条长凳和一张木板床,都掉漆的很严重,而且上面都积了几层厚厚的灰还有随处可见的蜘蛛网。
看来只能自己动手打扫,自力更生了。原来我也会有这么一天,我苦笑着卷起长长的袖子,却看到触目惊心的一幕。左手的整个手腕又红又肿,像个馒头一般的高高隆起,碰一下却没有什么疼的感觉,竟然已经感染到连痛都麻木了。
从来没有遇到这种状况的自己不免感到了慌乱,脑子里空白一片,就是报应也不是这样接二连三不带停歇的来的吧。
也不知道这种荒僻的地方会不会有草药,屋子留着反正也跑不掉,先要解决手上的问题。
好在屋后就有龙蛇草,还有一大片的菖蒲。
后来一个人住了一段时间觉得实在是无聊了就开始打理起屋后的那些花草了,因为条件的限制手腕上的伤只是消了肿,其实并没有完全清理干净,左手一旦用得多了就会发疼,所以把后面那片花草归成一个院子可花了我不少时间。
这样的日子过了有多久我自己也没仔细算过,总之过一天是一天。
等到真的一个人静下来了,我才发现离开时看到的那一幕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刻在了脑海深处,像梦魇般挥之不去,逃得再远也没有用。那天晚上已经数不清是多少次做到这个梦后在大汗淋漓中醒来的,明明出了一身的汗却觉得冷得不行,我知道严孤鸿肯定会叫人来给我送衣送饭,但我不愿见人第一天就在外面布好了阵,所以一般谁都进不了这间屋子,在秋天还穿着夏衣的人除了我就是乞丐了吧。
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这个时候再冷也不会有冷到像冬天一样透骨的感觉,可偏偏这种冷意比冬至夜还让我不能忍受,不对,不一样,不单单是发寒这么简单…我摸索到外面摘了几根辣椒就往嘴里塞,嚼得嘴麻了还是没有减下去身上不断冒出的冰冷。
原来是毒发。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不知道的地方,有人给我喂了慢性毒药。
第 56 章
再醒来的时候是正午,今天的天气特别的好,阳光照在身上是暖洋洋的。
这种天最适合在院子里煮上一壶茶,吃着保和堂的糕点,再点上一段剑舞来看才是最惬意的。
以往每年我都是这么过的,如今回想起来竟有一种恍如隔世般的遥远。
我搬了长凳放在屋前,没有软榻给我靠只能倚在墙上,就当稍许找回一点午后阳光洒下来时的漂浮松软的感觉。坐着坐着就有了困意,其实昨晚上并没有睡好,一直到天微明的时候冰冷感才渐渐退下去,算算也就小眠了一个多时辰。
“莲儿。”
“莲儿…”
睡梦中有人用一种小心又温柔的声音不停的叫我,小心又温柔?笑话,真正心疼我的人都没有了,我还在奢望什么?反正你冥顽不灵、任性霸道,连梦里老天都不愿放过你,非要叫你看清自己得到过而不放在眼里的那些东西,醒来时又孤零零一个人周围都是空,给的就是这种让你无处喊冤的后悔。
一半的自己想得很清楚,另一半的自己却沉醉在过去的梦境中无法自拔。
受不住这种冲撞我猛吸一口气睁开眼,还没来得及看清四周的状况,一口血就先吐了出来。
我弯下腰开始不停的咳,背上的疼痛阵阵刺心,咳得泪水蒙了眼汗水粘了发,昨天一宿我便是这么过来的,唯一好点的是至少此刻没有那股让我受不住的冰冷。
有一片暗影在我上方罩了下来,我一惊,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那人的手就伸了过来紧紧地扣住了我的手。
痛,痛的我脸色惨白,咳都忘了就只知道抽气。
“疼吗?”轻柔地声音慢悠悠的飘过来,心口一颤我感觉到了害怕。“你也知道疼啊,答应了留下为什么还要走?”
他在笑,盛艳的好像最富丽的牡丹花。
“我就知道你说话不算话,广寒散的滋味不好受吧。”
每一字都是那么飘渺轻软,可听在我的耳里就如当头一记晴天霹雳,连痛都忘了要喊。
这个人的城府深到任何人都看不见,我真是傻居然会为了这种狠心辣手之人担心,他南宫令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即使是不择手段。对于我他已经是给足了耐心看我能折腾到什么程度,可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底线,人说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说的就是我这种人。
“为了躲我你连这种地方都住得下去,我能说你这算是进步了吗?”
笑得那么开心,眼神却是冰冷的,利刃架在脖子上的感觉也不过如此了。
“说话啊,你哑了吗还是聋了?”
他以前的确是对我很纵容,让我对他尖酸刻薄中隐含的宠溺习以为常,让我忘了别人看到他时的畏惧和害怕,忘了他本就是个心狠无情的人。
原来是这种感觉,面对极怒的南宫令,那种强烈的压迫感之下你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消磨光了他的耐心,好看的眉头开始皱起,我就知道他要一掌打过来了,就伸出手去挡却挡了个空。
抬头看见他盯着我的手的眼神变了又变,眉头越拧越紧,一只手在半空改了方向一把抓过我的。
手被他抓得很紧,骨节都在痛,他的火气有升高的趋势却又拼命的在克制。
“痛…”我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音,几乎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
冷冷的指尖抚过我手腕处难看的疤痕,手指搭到我的脉上,忽的脸色就变了,变得极难看极骇人。
我看了怕,下意识的把手往后缩了缩,他手上一紧面色很快的恢复了过来,只是眼神还是阴沉的吓人。
“回去吧。”他抓紧了我的手,好像松一松我就会随时不见一样。
“我…我不要。”
很低的声音,连我自己听得都模糊,可他突然的回头,眼里少见的起了剧烈的情绪起伏,写着震惊和一闪而逝的痛意。
“为什么?”他的嗓子已经哑了下来,听得我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