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宝辰哼哧着问道,态度极为恶劣。
宗政久寒也不介意,拿过了红色的棉服和银白色的裘衣,往宝辰身上套去,边道:“不是说想去看雪?”
宝辰闻言,愣了一下,然后狐疑地看了宗政久寒一眼,吱唔着问道:“你说的是看雪?”
“对。所以多穿点,要是咳嗽一下,本王可就立马把你拎回来了。”宗政久寒勾唇浅笑。
以宝辰对宗政久寒的了解,这种对他身体不好的事情,宗政久寒是不可能做的。所以即使听他这样讲,宝辰还是保持着强烈的怀疑。
“不是出去看雪吗?”等宝辰被宗政久寒抱起来,往内室走去的时候,他皱眉问出了声。
“本王只答应让你看雪,没答应让你出门。”宗政久寒淡淡地说了一句,径直抱着儿子走进了隔壁的室内小走廊,行了几米路后,就见那走廊右侧的墙壁开了一扇门。走进门后,又是一段弯曲的小路。
等宝辰再看到白光的时候,他已经被宗政久寒抱到了另一处的房间里。
“父王…”宝辰呐呐地喊了一声,他从不知道自己的房间小走廊里还有那样一扇门的。
“昨晚让人做的小道。”宗政久寒简单地解释了一下,他不愿意宝辰吹到寒风,哪怕是一丝都不行,所以连夜让人在内室开了个小道以做今日观雪之用。
宝辰来不及表达自己听到这个回答时的感情,就被眼前的场景给震到了。
这个房间他是知道的,就在落花居的东侧,平日里都是空置着。但他发誓,他以前走进来的时候,绝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房顶!
房顶上有一个四角桌大小的洞,纷纷扬扬的大雪就从这个洞中洒下来,它们飘落在大理石砖上,然后被室内的暖气给融化成了水。
那些鹅毛一般大的雪花安静地下着,并不怎么好看,可宝辰却觉得,这是前世今生,他看过的,最美的一场雪。他只能这样愣愣地看着,说不出一个字来。他一点也不觉得冷,因为房内摆满了炉,更因为他的身边站着一个高大而温柔的男人。
是的,温柔。
也许在世人眼中,这个男人绝不是温柔的,他甚至称不上温和,可对于宝辰来说,他就觉得,这男人是世界上最最温柔的男人,就连父皇都不会像他一样如此为他着想,如此千方百计地哄他顺心。
宝辰忍不住向前塌了一步,伸出带了棉手套的右手,抓住了半空中的雪花,然后转头,将手上的白雪展示在宗政久寒的面前,有些幼稚地说道:“父王你看!雪!”
回眸一笑百媚生。
少年稍显艳丽的容颜上,带着蛊惑人心的笑容。眉间翠钿深,那一抹绽放的梅形花钿描绘得栩栩如生,衬得一双凤眼越发迷人,让人看了就再也无法自拔,只能任由自己沉浸其中,堕落彷徨。
宗政久寒知道宝辰长得漂亮,可直到今日,他才发现,眼前这个他心爱的少年,也拥有诗句中的绝世美丽,能够笑得震撼人心。
这一笑,好似春天来临,百花齐放。宗政久寒知道,这绝世的一笑,是对着自己的,这个少年也是自己的,以前,现在和将来,他永远都不能从自己的身边离开!
“父王?”宝辰见他没理睬自己,便又喊了一声。
宗政久寒本能地应了一声,毫无预兆地对上了那一双清澈见底的凤眸,泄露了眼底强烈的占有和深沉的感情。
夜幕降临的时候,摄政王府依旧灯通明,落花居中,红衣少年盘坐在床上,他的身前是一张小木桌,小木桌上放着一本《诗经》,只是一个时辰都过去了,《诗经》依旧停留在第一页。
只要你要,父王就给。
这句话是宗政久寒今天说的,这八个字好像一道魔咒,紧紧地包裹住了宝辰的心,让他觉得压抑,又觉得诡异的心悸。
这种类似的话,宗政久寒曾经说过几次,但那时候宝辰只觉得这是父对儿子的宠溺罢了。可今天,他却觉得,这八个字并不是表达着父爱,而是另一种禁忌的,无法说出口的感情。
他的双手猛地收紧,一把抓住了拳下的蓝皮书本,扔向了室内的一个角落。
青萝和红霞两人站在门外听到里面的动静,很想冲进去看看情况,但想到宝辰“不许进来”的命令,便又止住了脚步,只希望还在办公的王爷能够快些回来。
真是天大的笑话!那种男女之间的感情,怎么会出现在他和宗政久寒之间?!宝辰猛地吸了口气,只觉得心脏一阵悸痛。他看得很明白,那不是父对儿子的爱,而是男人对女人的爱。可该死的,他不是女人!
难道说,这七年来的爱护与惯宠,全是因为那个男人将他当作女人一样在爱吗?那他对宗政久寒如父一般的依赖又算什么?!
宝辰猛地站起身,撞翻了跟前的小木桌,他跳下大床就要跑出门去,只是跑了三步,却懊恼地折了回来,拿起那件银白色的裘衣披在了身上,这才转身打开了房门。他始终没办法忘记宗政久寒说的每一句充满温情的叮嘱。
“少爷?!您不能--”青萝见宝辰竟然自己打开了门,慌忙尖叫出声,也顾不上主仆有别,尊卑之分,伸手要将他推回去。
宝辰却挡开了青萝的手,大步走出了长廊,置身了冰天雪地之中。风很冷,雪很凉,可他却觉得,怎么都没有心来得寒。
宗政久寒在书房里批阅奏折,却显得心不在焉,他觉得宝辰应该是知道了自己对他的感情,毕竟那时候他看着他是那样的露骨,作为一个灵魂年纪只比他小了两岁的宝辰,应该已经可以分辨出情和爱情的区别。
随着夜色的浓重,他的心也越来越不安,他怕宝辰会因为接受不了这样不伦的感情而逃离自己!
刚刚站起身,就听见何湘传来焦急的敲门声,他的心一沉,嗓子突然疼起来,他知道,何湘带来的,一定是一个噩耗。
“进来。”宗政久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有办法让自己说出这两个字的。
“王爷不好了!宝辰不知道为什么打晕了侍卫跑了出去!”何湘前几天因为抗灾的事情而好几个晚上没睡着了,所以这几天一般都是窝在房里补眠,至于宗政久寒连夜让人改建了房子这事儿,他也才刚刚听李毅说起。还没来得及感叹几句王爷对宝辰真是越发好得没边了,就听下人来报说,宝辰离家出走了!
何湘的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般狠狠地打在了宗政久寒的心上,他几乎要承受不住地倒退一步,只是最终,还是支持住了。
没过一会儿,李毅也跑了进来,道:“王爷,醉休楼来了消息,宝辰正在杨柳姑娘那里,还说,今晚不回来了。”他越说,声音就越小,因为他明显感觉到自家王爷生气了。
宗政久寒没说话,半盏茶后,他终于忍不住,狠狠地一挥袖,将书案上的笔墨纸砚通通扫了下去。
杨柳!又是这个女人!
宗政久寒怎么不知道这几年宝辰那小兔崽子每每去醉休楼,找得就是杨柳呢!
纵然心中有如一百只蚂蚁在啃咬,宗政久寒还是沉痛地闭上了双眼,他知道,这时候若是冲到醉休楼将宝辰带回来,恐怕他和宝辰,就真的完了。而且,宝辰还不知事,和杨柳也是清白的,不然他早就发疯了!
何湘和李毅对视一眼,一个叹气摇头,一个表示疑惑。
因为宗政久寒的娇纵,宝辰很少步行出门,所以这次走出来,他还有些不习惯。不过很快,他就在夜色中找到了方向,半炷香后站在了花街的路口,醉休楼的大门前。
虽是冬日大雪之时,但作为京城最红的青楼醉休楼,仍旧是门庭若市,嫖客络绎不绝,那些穿得单薄的花娘们迎着寒风扭着小蛮腰不断地招客。
宝辰刚刚跨进大门,就听二楼隐隐约约传来了《醉青楼》的曲子。这首曲子是三年前宝辰为杨柳作的词,曲则是她自己填的。
“哎呦!稀客!”风韵犹存的陈妈妈扭着细腰走了过来,说道:“我说世子大人,奴家可是一个月没见到您了,奴家不想您,咱们杨柳姑娘可是想念您想得紧呢!”
宝辰这会儿却没心情和陈妈妈闹,他素来习惯地勾着的浅笑也不见了,冷淡地说道:“你回去告诉…告诉…”握了握拳,他继续道:“告诉父王,我今晚不回去了。”说完,他就径直走上二楼,去了杨柳的房间。
他早就知道醉休楼其实是宗政久寒的产业,只是一直没说罢了。
陈妈妈一听,愣了会儿后,忙叫人去禀告宗政久寒了。
杨柳正在接客,坐在她对面的正是兵部尚书之子赵建仁。
宝辰本就心中恼怒和烦躁,见到总是和自己抬杠的赵建仁,态度哪里好得起来,更何况他见赵建仁的爪子都要摸上杨柳的胸的时候,更是气得牙痒。
“滚!”宝辰一脚踹开半遮的房门,暴喝了一声。
赵建仁先是吓了一跳,然后转头就看见了宝辰,他和宝辰不和的事情整个京城都知道,特别是在杨柳姑娘的问题上,两人就是针尖对麦芒。
“宗政宝辰!你不要太嚣张了!”赵建仁知道宝辰是因为生病才一个月没出门,便讽刺道:“病秧子刚好了点就来逛青楼,也不怕榨干了你自己!”
宝辰没心情和赵建仁玩,右手成爪捏住了赵建仁的肩膀,然后狠狠往后一甩,将他扔下了楼,只听得楼下传来阵阵惨叫,吵闹声不绝于耳。但宝辰可不管这些,只是挥袖关上了房门,走到了床边倒头就睡。
杨柳知道宝辰并不像表面上一样荒唐纨绔,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十三岁的少年竟然有如此卓绝的武艺,能一手将一个成年男人扔出门外,更是挥一挥袖子就关上了房门!
宝辰在杨柳的床上翻来覆去没睡着,只得烦闷地起身,抓了抓后脑勺,见杨柳还在呆愣中,不禁有些愧疚,下了口气:“杨柳,吓到你了?没事,我很少这样。”
杨柳今年正好二十芳华,长相柔美,与京城女子相比,多了几分江南女子的秀气,加上知书达礼,才华横溢,颇受京城贵族子弟和文人墨客的追捧。
杨柳这才回过神来,愣愣地点了点头,吸口气平复了心中的震撼,走到床边,一边给他捏肩膀,一边温柔地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出来?也不怕摄政王担心?”
宝辰现在一听摄政王这几个字就想炸毛,但面对温婉可人的杨柳,他只得压制了下去,摇头道:“我和父王闹矛盾,今晚我就睡你这里了,让陈妈妈去拿几床被褥来,我打地铺。”
杨柳很善解人意,见宝辰不想多说,便点点头,然后说道:“宝辰你就睡在这里,隔壁还有一张床,我睡那里就行。听赵建仁的意思,你可是大病未愈,别着凉了。”要是平时,杨柳还会开玩笑地加一句“不然摄政王得心疼”,但想到两人闹矛盾了,也就咽下了这句话。
安顿好宝辰后,杨柳走向了隔壁,站在屏风处,她还是劝了一句:“宝辰,父子没有隔夜仇,明天就回家吧。”说完,她入了里间。
宝辰坐在床边,没有回话。如果真是父子,自然最好,可…
摇摇头,宝辰叹口气解下了裘衣,他捧着双手上的裘衣,想起这是去年宗政久寒参加木兰秋围的时候给他猎来的。他说过会把最好的给自己,他也做到了,可为什么这样做的原因却是…
宝辰无法接受这样的真相,他无法容忍自己全身心依赖着的男人将他当作一个女人来对待,这是对他的侮辱!
带着恼怒和混乱的思绪,宝辰了梦乡。
黑暗中,不知是谁的大手将自己的腰身揽住,托到了那人身前,那双大手肆意地抚摸着他的下身,让他全身都开始感觉到阵阵的酥麻,而下腹处更像是有一团烈在燃烧,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给烧毁!
突然,他被推到在了一张床上,那人也随之压了上来,密集的落在了他光裸的身躯上,引得他忍不住展转低吟,颤抖着喘气。那人的右手扣住了自己双手的手腕,拉到了头顶,而另一只手则是在他身上四处点。
宝辰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挑逗,终于低吼出声,而迷蒙中,他看清了那个与他欢爱的男人。
是的,男人!
当他猛地睁开双眼的时候,窗外已经是黎明破晓,他看着朦胧的粉色床帐,眉头搐了一番,右手往下一伸,触手可及的冰凉滑腻的感觉让他彻底崩溃了!
他今生第一次梦遗,内容竟然是和宗政久寒那个混蛋上床!最过分的是,他竟然是被压的那一个!若不是怕吵醒了隔壁的杨柳,他一定会狠狠地砸床!
金樽大陆并不盛行男风,宝辰只是接受不了宗政久寒将自己当作女人来爱,可现在一夜将要过去的时候,他的脑子突然冷静了下来。
如果宗政久寒真的只是把自己女人,那他为什么不直接在他的那些妃子里面选一个人来爱呢?比自己容貌好看的女人,应该多的是。
如果宗政久寒真的只是把自己看作娈童玩物,他堂堂一个摄政王需要用七年的时间来宠爱自己吗?
如果宗政久寒的心思真的是那般龌龊,自己现在还能完好吗?
答案早就呼之出,直到这时候,宝辰才确定,宗政久寒是真的爱自己,虽然,自己依旧是个男人。
那自己呢,自己对他又是怎样的感情呢?今后,他又该怎么面对他呢?是离开,还是假装不知道?
下身还是一片糟糕的状态,宝辰懊恼地叹口气,见杨柳站在了屏风处,掩下了心思,问道:“怎么这么早起?”
“昨晚本就睡得早。”杨柳犹豫了半响,才红着脸说道:“那个,宝辰,需要我帮你准备水沐浴吗…”她其实是被宝辰那细微的呻(和谐)吟惊醒的。杨柳虽然还是完璧之身,但在青楼这么多年了,也知道男子梦遗的事情。
宝辰被这么一问,倒是没有太害羞,只要不是面对宗政久寒,他觉得自己还是正常的。假咳了一声,他坐起身道:“有劳了。”
“…客气什么…”杨柳眨了眨眼睛,说完就“扑哧”一声笑喷了,她边走向门口,边说道:“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怎么了呢。我的小少爷呦,您可行行好,别让奴家的清白给没了,洗洗澡就回家吧,这一晚上的,你也累了。”这个“累”字说的真是一语双关。
天刚亮,宗政久寒就忍不了了,他一夜都没闭眼,更别说是躺下休息了。他仍旧穿着昨日的衣物,其他人也没带着,就让何湘李毅两人跟着,一起去了醉休楼。
早上的醉休楼门前冷清,陈妈妈开了门,说了宝辰在哪里,宗政久寒就跨上了二楼。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杨柳的最后一句话。
“洗洗澡就回家吧,这一晚上的,你也累了。”
这句话像惊雷似的砸在宗政久寒的脑门上,他本来就有些担心宝辰一时冲动做了那档子的事,现在一听杨柳这样说,也没有细想一脚踹开了房门。
门里的杨柳被吓了一跳,看到一脸怒气的摄政王进门,慌忙跪在了地上。她有自知之明,知道摄政王不是宝辰,会看得起她这么一个青楼妓子,她只能做得尽量卑微一些。
陈妈妈跟了进来,扯着杨柳就跑了出去,这爷俩的事情,她们外人要是参合了,那就只有做炮灰的份!
何湘也拉着李毅退后了一步,跨出了门槛,顺手又关上了房门。
宝辰也被吓了一跳,他看着朝服未换上,脸色青白的男人,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在他的记忆里,这个男人从没有这般狼狈过。即使他的衣物依然笔,可那眼下的青黑,脸上的苍白,双唇的干裂,都昭示着他的一宿未眠。
宗政久寒看宝辰还睡在床上,衣衫凌乱,几乎想要将那个叫杨柳的女人拖出去五马分尸!然后狠狠地去拥抱这个不乖的儿子,不顾一切地占有他,让他变成自己的人!
只是理智又该死的告诉他,别冲动,不要做出令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情。
“宝辰,跟父王回家。”宗政久寒说这话的时候,双唇都是颤抖的,手背上也已经布满了青筋。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要平静,要平和,不能发,不能生气,只是他却依旧忍不住心痛!
这个被自己呵护了七年的少年,却和别的女人睡在了一起。
宝辰没说话,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这里在隐隐作痛,似乎是因为心疼这个男人…这时候,他突然想起了往日的种种。他不愿意宗政久寒宠幸吴侧妃等人,要求他只能有自己一个儿子;会因为他对自己的好而感到甜蜜;会对着他肆无忌惮地耍赖撒娇;想要他一辈子都宠着自己;逃避总有一天要离开他的现实;他更不愿意和宗政久寒兵戎相见!
这样的独占,这样的执着,不是爱,又是什么呢?
他吸了口气,这一刻,他恍然发现,在不知不觉中,其实,他也同样爱上了这个男人,只是爱得并没有他深。
良国摄政王,南平皇太子,这两个身份,从前就不可能在一起。而今后,良国的皇帝,南平的帝王,也绝不可能在一起。
宝辰知道,家国天下,他心里最重要的,仍旧是南平的江山社稷,无上的权势地位,而不是眼前这个爱自己爱到可以隐忍到这般的男人。
这种爱情如此的不公平,让宝辰想狠揍自己一顿,这该死的自私的自己!
可事实就是,他皇甫宸,要的是江山,是国家,是皇位!从前世,他第一次被后宫妃子下毒开始,他就知道,要活下去,就只能站在最高的位置,而显然,龙位就是那个最高的位置。从那一天开始,他满脑子便都是权力和斗争。只有父皇给过他最真心的情,是父皇的那一份真心,让他在冰冷的皇宫中,得以喘息。
如今,他受上天恩赐得以重生,却仍然不可能更改自己的格,他皇甫宸只有抱着自己的龙位才能真正安心。
更重要的是,他要继承父皇的心愿,用南平的铁骑踏平良国的疆土。而这个心愿的实施,终会让他和这个男人策马相背,分道扬镳。再见之时,恐怕就是兵临城下之日。这个城下,也不知是良国的京城,还是南平的盛州。
“父王…宝辰怕。”宝辰咬了咬唇,哭了出来,却是因为那一份压在他心头的愧疚。
除了南平先皇驾崩的噩耗传到军营的时候,宗政久寒还没见过宝辰这般哭泣,只是流着泪,不喊不闹,只是用那双不断流泪的眼睛看着你,看得你什么气,什么心痛都没有了,只剩下无措和焦急。
“怎么了?告诉父王,为父给你做主!”宗政久寒立马放弃了原先的瞪视,慌忙上前将哭泣不止的儿子抱在了怀里,这时候,哪怕是宝辰说要天上的星星,就算倾尽所有,他也会把它摘下来!
这个男人就是这样,每次都打出一副让他无力招架的温情牌!
宝辰扑进了宗政久寒的怀里,将滚烫的泪水印进了他的心脏。三年,这三年,我会全身心地爱你,把你当作心中最重要的唯一,但三年以后,就让我们在战场上见吧,无论是我死在你的手里,还是你败在我的手中。
不是皇甫宸死,就宗政久寒败。
宝辰不会愿意让宗政久寒死,不管结果如何,他都不会要他的命。然而,如果自己败了,那么他只会选择自刎,因为他不知道战败以后,他还有什么自尊,什么资格去面对他。
这时候的宝辰想得如此悲切决绝,可他却始终没料到,宗政久寒爱他,能够爱到放弃皇位,放弃家国天下的地步!他也没有预料到,经年岁月后,他对宗政久寒的爱也深沉到了如斯地步。当那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他心中所有复杂的感觉都只能化作一声幸福又无奈的叹息。
这就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给他的磐石无转移的爱情。自然,这个时候的宝辰还并不清楚。
宗政久寒见儿子只是哭也不说话,心中焦躁不安,忙上上下下地摸索起来,当摸到一处冰凉湿滑的裤子时,动作就顿住了。这时候他已经能够理智地思考问题,想到宝辰以前从没有遗精这种表明发育的现象,再想起杨柳完整的衣衫,他就明白,自己是想岔了。
被摸到了那一处,宝辰脸色爆红,完全没了在杨柳面前的从容淡定,一把推开了宗政久寒,缩到了角落里。
宗政久寒看着含羞带怯(?)的儿子,突然有些欢欣,又有些纠结。高兴的是儿子没有和那什么杨柳的发生关系,纠结的是明明儿子应该是知道这遗精是怎么回事的,可偏偏装作自己不懂,这让他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好意思开口解释这种事情?!(莫莫:只能说,摄政王的脸皮还不够厚。)
按理来说,皇家子弟,甚至是贵族家的儿子第一次出现这种事情,他们的母或者父就会安排引导的婢女去手把手地教他们行房之事。
但现在要是谁这么给宗政久寒提议,那这个人绝对活不到明天!
“父王?”宝辰隐藏下眼底的戏谑,糯糯地喊了一声。
“啊…咳咳…”宗政久寒被宝辰水汪汪地看着,只觉得背脊发麻,却只能着头皮支支吾吾地说起了这遗精是怎么回事。
等他磨磨唧唧地说完,他突然有些悲愤了,他第一次梦遗的时候,可没人这么详细地告诉过他,这是怎么回事啊!都是他自己摸索的好不好!虽然大部分也被何湘那情场老手证实过。
房门打开的时候,何湘只见那离家出走的小家伙已经趴在了他父王宽广的后背上,呼呼大睡了。
宗政久寒最终没有问宝辰是不是知道了自己对他的心思,因为他担心一旦问出口,有些事情就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