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醒过来,连忙道,“对,入院的时候,你不是说没问题吗?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说到这个,沈宁琛确实有愧,他摘下眼镜,叹口气站到贺兰卓的面前,“其实柳女士入院的时候,之前的身体检查资料都很详细,我就没做太深入的全面检查,只是简单验血量血压查心跳,可是没想到…”
贺兰卓霍地一下站起身,与他面对面,目光有些吓人,“我当日怎么说的?人交给你了,出什么问题你负责。可是这才多久,你就这样负责的?”
“是我的错,你要打我骂我,都行!”垂下头,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在这件事上,沈宁琛确实有愧。
“打你骂你有用吗?”贺兰卓的声音冷冷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找个这方面的专家,看看还有没有转机,哪怕能多延长点时日。”
“我已经联系了以前美国的同学,他这两天会过来的。”这点沈宁琛早就想到了,贺兰卓对这个病人的格外不同,他是看在眼里的,所以发现情况后,一方面给他打电话让他带小落过来,一方面就紧急联系同学帮忙会诊。
“不必了。”小落突然站起来说道,“我们…请不起那些专家,也不配专家给我们详细检查,之前麻烦你,有劳了!”
深深的鞠了一躬,转身朝外走去。
她生气,她不能不生气。贺兰卓的话提醒了她,为什么没有一入院的时候就发现,为什么当时不能详细检查,而是简单了事,为什么?!
愤怒夹杂着悲伤,她走的很快,把两个错愕的人抛在身后。
走到电梯口拼命的按着按钮,贺兰卓和沈宁琛已经追了上来。
“小落!别任性!”贺兰卓低声道,他能理解她的伤心和痛苦,可是,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对不起,苏小姐。你是在生我的气吗?如果你真的很生气,你打我吧。”沈宁琛把脸探出去闭上眼,俨然随她怎么出气。
小落别过头不去看他,实在控制不了内心的愤恨。
贺兰卓轻轻揽过她的肩头,“再生气也不能把这件事拿来赌气,宁琛在国外进修的时候有不少国际上享誉盛名的专家朋友,能请到他们,对你妈妈的病只有益处。无论如何,都要做最后一步努力,你也不想放弃,是不是?”
他的说辞打动了小落,是!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之气而置妈妈于不顾,即便只有三个月,她也想拼一把,能有一点点希望,都不要放弃。
“沈院长,我刚才的话有些过了,无论如何,希望你能尽最大的努力救救我妈,我…求你!”她哽咽了。
“我会的!”沈宁琛点头。
本来就有些愧疚,即便不看贺兰卓的面子,本着医生的职责,他也会救人到底。
电梯已经到了,小落轻声道,“我想下去看看妈妈。”
贺兰卓点头,揽着她的肩膀一起上了电梯,对沈宁琛示意了下有事打电话,便关上了电梯门。
起码她的步伐还算镇定,一步一步朝柳慈的病房走去。
柳慈醒着,但是跟睡着其实也没多大区别,张着眼睛谁也看不见,空落落的大眼睛里只有一片苍茫。
小落也曾回想过,妈妈都已经这样了,那天童安怡她们怎么会刺激到她的?以至于要给她打大分量的镇定剂。她根本对什么都没有反应,说什么都无动于衷的。
“妈妈…”她低低的唤,“我是小落啊,妈!”
没有回应,小落握过去,连手都是冰凉的,难道这一生妈妈所给的温暖,都仅存于八岁以前的记忆里么?
柜子上还放了些水果,可是却不敢再拿过一个苹果细细的削给她吃。
胃癌!胃已经很脆弱了,经不起一点点的硬物和折腾,妈妈怎么会得胃癌的呢?她一生就没有吃过多少好东西啊。
贺兰卓双手插兜立于一旁,默默的看着她们。
这一对母女经过太多的苦难了,其实这世上苦难的何止她们两个人,只不过大多不关他什么事。
当初若不是老爷子一意孤行,弄了场莫名其妙的结婚闹剧,又怎么会认识这个女孩儿。
直到现在,他坚持认为,老爷子之所以那么做,无非是想把他们兄弟三人都召回在身边。老人家年岁大了,恋家恋子了。其实,更多的是想阿放回来吧。
可显然,他估算错误了。阿放的性子极是像他一般倔,又怎肯为了这种事就回来。
只不过,为什么会挑上小落,这点他就不得而知了。
“妈,你怎么了?”她的声音有点惊恐,贺兰卓看过去,柳慈捂着肚子,无神的眼睛终于有了点反应,皱着眉头挤出一个字,“痛——”
“妈,你是不是又肚子痛?”小落紧张的问,回头对贺兰卓道,“快,快叫医生!”
柳慈捂着肚子哼哼着,很痛苦的样子。
贺兰卓伸手按了下床头的呼叫铃,没两分钟便有医生和护士跑了进来。
简单做了下检查,便让他们退出去,给柳慈打了一针止痛针。
站在门外,小落忧心不已,来来回回反复的走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心里的焦虑。
“别紧张,大夫都在,不会有事的。”他不大会安慰人,只会习惯下命令,说出宽慰的话都觉得那么苍白。
但小落还是很感激,对他点点头,眼睛不由自主的往紧闭的门瞟去。
门开了,大夫走出来道,“已经打了止痛针,不过具体进一步的治疗,要等明天院长的专家会诊以后才能进行。”
“现在她没事了吧?”小落紧张的问。
“嗯,你们可以进去看她了,不过尽量让她多休息,身体虚弱不利于接下来的治疗。”大夫简单的交代完就离开了。
小落连忙冲了进去,柳慈已经躺下了,张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又恢复了那种死气沉沉的样子。
心里悲楚交集,小落坐过去,伸出手轻轻的摸着她的脸,光滑的皮肤已经变得粗糙,还有点点岁月留下的黄褐斑,年轻时的美丽早已不复存在,她这一生,太苦太苦!
当手腕抬起触摸她的额头时,柳慈的眼睛突然有了光芒,不再是无神的盯着天花板,而是紧紧盯着她的手腕。
贺兰卓敏感的发现她的眼神似乎不大一样了,对小落道,“小落,你看她是不是在看你的手腕?”
小落怔了怔,抬起手往边上挪了挪。
果然,柳慈的眼睛也很快随她手的移动挪向了那边。
心中一喜,连忙往另一边在挪,她又追随过来。
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上面只带着刚入门时,贺兰珏送她的那只手镯,碧绿通透。
她不喜带累赘的首饰,只这只镯子格外喜欢,一个手腕带着手表,另一个手腕就带着这只镯子,别无其他。
灵机一动,她把手镯褪了下来,然后悄悄藏到背后,再伸出什么都没戴的手腕——
奇迹出现了,柳慈不但不追着看她的手腕,反而皱起眉头歪头盯着她的身后,嘴里还发出,“嗯嗯——”的声音。
将手镯重新拿回她的面前,小落狐疑的看着那镯子,似乎也没什么特别,把镯子干脆递到妈妈的手中,她接过来,很宝贝的摸着,那认真的表情好像得到了什么稀世宝贝一般。
“这镯子,是你妈妈以前留给你的?”这是贺兰卓的第一感觉,否则,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摇了摇头,小落道,“不是,是我刚入你们家的时候,老爷给我的。”
“爸爸?”这答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眉头紧锁,很多事情瞬间就联系起来,他隐约觉得这背后应该有什么故事,只不过…柳慈这种情形,只怕是问不出什么了。
“妈,我是小落啊,你不记得了吗?”看到她又有了反应,小落不死心的喊着,“你认得这镯子吗?那为什么不记得我了呢,我是你的女儿啊!”
可惜柳慈对她的呼唤根本没有回应,只是一遍遍摩挲着那镯子。
“小落,这件事恐怕要问爸爸了。”贺兰卓想了想,既然镯子是老爷子给她的,那故事来历总应该知道一些,或许,能够唤醒柳慈的神智也不一定。
点了点头,小落道,“那等老爷回来吗?”
“等爸爸回来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我给他打电话吧。”贺兰卓是行动派,想到做到。
当即拿出手机拨了过去,“齐暮?老爷在吗?”
“爸爸,小落有件事想要问你,你等一下。”说着,把电话递给了小落。
接过手机,她犹豫了下,轻声道,“老爷,我是小落…”
“小落啊,有什么事?”贺兰珏的声音还是那么和蔼可亲,让她突然就想哭了。
“老爷,我想问下,你那天送我的手镯,是不是有什么故事?”她屏住呼吸,等着他的回答。
沉默了片刻,贺兰珏没有回答,却反问道,“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只是想起来了。”她含糊其辞的说,妈妈的事,原本没打算告诉他。
他年岁大了,不想让他为自己的事情再操心。
“小落,你从来都不是会撒谎的孩子。”贺兰珏轻声道,对她充满了信任,“乖孩子,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面对他这样信任的话,小落编不出谎言,只能如实交代,“老爷,我要跟你坦白,有件事一直瞒着没告诉你。我还有个妈妈,她其实…”
大致把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妈妈很多年都不认得人了,但是今天看到我的镯子就有了反应,所以…”
刚开始,贺兰珏听到她还有个妈妈时,情绪有些激动,听到后来才逐渐平缓下来,对她道,“孩子,把电话给阿卓,我有几句话要跟他说。”
小落愣了愣,她说了这么许多,结果还是没告诉她怎么回事。
把手机递给贺兰卓道,“老爷说有话要跟你说。”
贺兰卓也是不明所以,接过手机听着,应了几声,然后把电话挂断了。
“老爷怎么说?”她紧着问道。
“他说,他今天就订机票回来,明天应该就到了。至于镯子的事,他会当面告诉你的。”电话里,爸爸只简单说了这些,他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
小落张大嘴,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
回过头来,柳慈仿佛只活在一个人的世界中,摩挲着那只镯子,脸上有了甜蜜的笑意,就像个孩子一般。
明天…
006、镯子的故事
老爷子的行动果然也很效率,第二天一早就到了医院。
小落坚持不肯走,在医院陪护了一夜,倒是贺兰越也跟着车来了。原因无他,他八卦嘛!
贺兰珏到了的时候,柳慈还在沉睡,安静的睡颜怎么也看不出来她的精神有什么问题。轮椅缓缓滑到床边,沉默的看着她。
可是,小落能看出他隐忍压抑的情绪。
他双手扶在轮椅两侧,轻轻的抓紧,微微探着身子在看她。柳慈恍然不觉,依旧睡的香甜。
“爸爸…”贺兰卓轻轻叫了他一声,“先喝口水歇会儿吧。”
齐暮将轮椅推到一侧,给他倒了杯水,他摆了摆手,示意不用,然后抬头看着小落道,“小落,你妈妈吃了很多苦?”
小落点点头,蹲下身在他面前道,“老爷,你是不是认识我妈妈?”
她这一问,所有人都看着贺兰珏,同样的好奇。
孰料,贺兰珏却摇了摇头,“不,我没见过你妈妈。”
“啊?”别说小落了,大家都吃了一惊,显然有些意料之外。
“那可是…为什么我妈看到那个手镯,就反应这么激烈呢?”小落很不解,原以为老爷认识妈妈,那段手镯有什么过往,可结果似乎并不是这样。
贺兰珏长叹一口气,眼睛深深的看着她,伸出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轻声道,“其实,今天看到你妈妈以后,才发觉,还是你,和你外婆比较像。”
“我…外婆?!”小落张大了嘴,一脸的迷茫。
说实话,她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外婆,也没听说过任何关于外婆的事。妈妈从来没提起过,而她印象中从一出生就没有关于外婆的印象,所以,贺兰珏这样一提起,她十分意外。
“嗯,那应该是…五十多年前的事了吧。”他眯起眼睛,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时间太久远了,久的我都记不清已经过了多少年了。”
………
………
那时候,贺兰珏正值年少,也大约是贺兰越这个年纪吧,建国之初,正是百废待兴物资匮乏的年代。
当年,贺兰珏的父亲是根红苗壮的红小鬼,他是农民的儿子,军人的后代。年轻热血,撸起袖子干革命,斗地主,打倒资本家。
在一次没收资本家财产的时候,就这样遇见了小落的外婆——还是资本家小姐的她。
梳着留洋回来的公主髻,穿着一条花边层层的洋裙子,就那样恬淡的站在他们面前,漠然看着他们把东西收走,把“腐败的资产阶级渣滓”销毁。
她太淡然了,连被批斗,推倒在满是雨水的泥泞中,都是安安静静,如污泥中的荷花一般恬淡。
也许就是从那时起,他的目光就被她吸引住了,总是不自觉的会多看她两眼,就连批斗的时候,都多了一丝不忍,偶尔会手下留情一些。她是个敏感而聪明的女孩,自然体会到他对自己的怜悯,看他的眼神也逐渐有了情绪,不再是那样的淡漠。
炽热的爱情从不因为地位阶级的悬殊而退步,两颗年轻的心在逐渐靠拢,可是他们却不能迈过世俗在一起。
贺兰珏曾有冲动想带着她远离这一切,但是还没有做出行动,便传来了一纸调令。
边防机密任务,走的那么匆忙,连声告别都来不及,就这样离开了那个美丽坚强的女孩儿,再回首,已是五十多年了。
回到S城的贺兰珏也曾寻找过,却没有任何的下落,他几乎快要放弃的时候,在S大的开学典礼上,却看到了那个惦记了近半个世纪的人。
……
……
“开学典礼?!”小落惊讶的说,模模糊糊似乎有了点印象,“我想起来了,那天老爷你好像是特邀嘉宾,有给我们讲话过。”
这时候才想起来,开学典礼上倒是远远看见过他一眼,只不过那时的她很少与人交往亲近,也在准备开学典礼致词,就没有留意。
当时作为东语系的代表,以大二学姐的身份向新生致词,没想到那一次居然就让贺兰珏记住了。
“是的。后来老爷就让我去打探关于小姐你的事情。”齐暮插了话,再次将续了热水的杯子递上,“老爷,喝一点吧,别太累了。”
点点头,这回他没有拒绝,接过来喝了水,然后接着说,“只可惜,除了知道你是苏寒的私生女之外,居然没有其他的资料。而你妈妈,我一直以为她已经过世了。”
说着,回头看眼床上的柳慈,如果早知她受了这么多的苦,应该一早就把她从新城疗养院给接出来。
这个苏寒,没想到居然会对一个为自己生过孩子的女人做的这么绝!!!
“妈妈的事,没有多少人知道。”小落轻轻的说。
对于苏寒来说,这种不光彩的历史能隐藏掩埋了,是决计不会让旁人知晓的。更何况,也已经十几年了,若不是知道内情,谁能查得出来。
“爸,那你也太不厚道了!娶不到人家外婆,就把外孙女给娶了,你这不是老老牛吃嫩嫩草么!”贺兰越第一反应就是老头子是为了圆年轻时未竟的梦,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过往。
贺兰珏瞪了他一眼,这混小子,从来就是不怕他的,现在居然连这种混账话都说出来了。
“你个混小子满脑子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嘴里虽然斥责着,但是语气还是很和蔼的,“我只是想把小落接到身边,替她外婆好好照顾她。”
皱了皱眉,贺兰越还是想不明白,“那你直接把小落接过来就好啦,搞什么结婚,不是毁了小落一生的幸福嘛!”
“其实也没有啊…”小落插口道,话说到这里,她已经有那么点明白了,“老爷说娶我,可是除了苏家和贺兰家的人之外,并没有其他人知道,不是吗?”
贺兰珏赞许的点头,“所以我说,委屈你了!”
“那不是多此一举!”翻了个白眼,贺兰越随手往齐暮身上一搭。
齐暮侧过头看他道,“三少爷,老爷一片苦心,还不是为了你们兄弟几个。”
“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总不至于是给我们娶的吧?”他半开玩笑的说,还促狭的对小落眨了眨眼。
“如果我没猜错,爸爸是想让我们都能回来,尤其是…阿放。”贺兰卓一直沉默的听着,此刻才发表结论,看向了贺兰珏。
提到贺兰放的名字,贺兰珏脸色暗了暗,“那个臭小子!”
“老头,你也想得太多了,不怕浪费脑细胞!打个电话召唤一声不就结了,闹那么大出戏,害的我以为你**了!”贺兰越很没正行的说,顺便睨了齐暮一眼,“你小子在里面也有份搀和吧?”
齐暮也不生气,温文尔雅的笑了笑,对他道,“三少爷,老爷要是直接打电话让你回来,你会回来吗?”
“我…”语塞,确实不会!
“可是爸爸,这跟那个镯子有什么关系?”一手捏着鼻梁,贺兰卓提出关键性的问题。
这一提醒,小落也想起来了,“是啊,说来说去都没有镯子什么事。难道,那是当初你送给我外婆的定情信物?”
贺兰珏摇摇头,“恰恰相反。那镯子…是你外婆给我的。”
对上小落困惑的目光,他笑了,摸摸她的头,“我不是说过,她原是资本家的小姐,有那样珍贵的物事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只不过当初斗资本家的时候,能充公的都充公了,这是她偷偷藏起来的。说起来,我本不应该收的。”
“可那时,她把镯子给了我一只,说若有一日失散了,便是喝了孟婆汤也不怕找不到了。当时我只笑她痴,却不曾想居然一语成谶!”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小落的脸,似乎在寻找当年的影子,“你与你外婆,真的是很像。只是她比你更安静,眼睛里更冷漠一些。”
“那我妈妈怎么好像认识这镯子一样?”拧起眉头,小落侧目看了看柳慈,始终不明白。
“或许,她曾经看到过吧。原本这镯子就是一对的,也许在你外婆那里见过。”贺兰珏也不知道了,他只能这么猜测。
这个故事太长了,听完故事,大家都有些累了。
“老爷,您出来时间已经很长了,我送您回去吧。”齐暮俯下身轻声说道。
贺兰珏摇摇头,“我想等她醒来再走。”
“阿卓。”沈宁琛推开门走了进来,看到贺兰珏时怔了怔,旋即走上前面色恭敬,“伯父,您也来了?”
蹙眉回忆,他对沈宁琛倒是有些印象的,“你是…阿卓的那个…朋友?”
“伯父你好,我叫沈宁琛。”他有礼貌的伸出手。
“你是柳慈的主治医生?”贺兰珏问道。
“不是。我是这家医院的院长,对于她这方面的病,不是我的特长,所以请了我美国的同学来会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贺兰珏也这么关心柳慈的病情,还是很恭敬的有问必答。
说完,看向贺兰卓道,“我们已经开过会了,决定还是给她动手术切除病灶。然后跟进做后期的放化疗,希望能延长她的时日。不过过程会比较辛苦,需要她的意志力做后盾。只是她现在的精神状况…”
“她现在谁也不认识,只活在自己的世界中,精神意志这个事,只能靠她自己了。”贺兰卓拍了拍他的肩,“所以,就辛苦你们了。”
“我们会尽力的,但是…”沈宁琛也不敢做十分的保证,尤其柳慈似乎格外受重视。
小落突然道,“沈院长,你就按照你们的决断去做吧。我相信你!”
“你…”沈宁琛似乎有些意外,惊讶的看着她。
经过一晚的思索,她已经想明白了,其实昨天她未尝不懂责任根本不在沈宁琛,都已经是晚期了,即便当日入院查出来,也不过是早知道和晚知道的区别,自己当时只是克制不住,就像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不管不顾的一股火都发到他的身上了。
“昨天是我冲动,对不起!我妈妈的事,拜托了!”她深深的一鞠躬,眼眶已经红了。
看到她这样,沈宁琛不禁也有些动容,“原本就是我们的分内之事,你这样说,就太严重了!”
“她醒了!”贺兰越突然大声道,吓了他们一跳。
小落转过头去,却见柳慈已经张开了眼睛,有些茫然的看着正对她的窗户,眼睛一眨不眨。
“妈…”她三两步跑过去,轻声唤道,还是没有回应。
贺兰珏也推着轮椅过去,伸头看了看,叫道,“柳慈?你还记得李盈盈吗?”
她的身体似乎动了动,不过还是没有转过头,眼睛也没有什么光芒。
“好像没什么反应。”小落有些沮丧,原以为外婆的事,或许妈妈会有点起色的。
“别着急,一步一步来。”在一旁看着的沈宁琛道,“她是受了太大的刺激和压力,所以把自己封闭起来逃避一切,加上平时吃了不少镇静剂类的药物,有损小脑。别太着急了,过于急进可能反而会起反面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