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青染装着一肚子气往天宫里冲,她脑子里有点乱,心里又有一股子不管不顾的执拗劲。她当初向临渊求救,只是让他帮自己求情,并不是让他给自己背黑锅。而且烧掉白水殿这事,她虽有错,华陵和莫沅芷难道能置身事外?她便是拼着这张脸不要,也要将这些事同天帝说清楚,不能便宜了他们!
眼见天帝寝宫的就在眼前,薄青染刚要进去,一个身影挡在她面前。
“劳烦让让!”
她一抬头,顿时恨得牙痒痒,她那久违的“夫君”正站在她的面前,一身气度卓尔不凡,俊俏的五官足以惹得无数女仙心思荡漾。只可惜,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青染,我们谈谈。”
她冷笑,想从他身边过去,“我不认为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谈的。”
华陵捉住她手腕,眼底有难解的光芒一闪而逝,“我要临渊身上那颗朱果。”

13chapter 13
华陵捉住她手腕,眼底有难解的光芒一闪而逝,“我要临渊身上那颗朱果。”
薄青染猛地甩开他的手,一丝冷笑在嘴角绽开,眼里讥讽之意源源不断地往外溢。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尖锐,“帝君是不是搞错了,二殿下身上有什么朱果?就算有,你找他讨便是,找我做什么?”
华陵真是好样的!
难怪他会主动找她“谈谈”,原来还是为了莫沅芷。
华陵长眉拧起,“青染,你非得这么说话?”
薄青染冷冷一笑,眼角眉梢全挂上了寒霜,他负了她,却还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口吻,真有脸。
“小仙学不会莫姑娘的温柔似水,说话不大中听,污了帝君的耳朵,抱歉。”
说罢,她越过华陵就往里边走,可步子刚一迈,手腕又再度被扣住。
华陵抓着她的手,硬生生将她扯回自己面前,他看着她,眉宇间褶皱益深,眼底乌云密布,口气中也有些少见的焦躁,“你想进去替临渊求情吗?”
“与你无关!放手!”
薄青染嫌恶的态度令华陵手上力道一重,薄青染吃痛皱眉,正待发作,华陵的声音低低传来,一字一句,清晰入耳。
“只要临渊将朱果交给我,他烧掉白水殿一事,就此作罢。”

不知道过了多久,薄青染才找回自己的理智。
华陵扣住她手腕的掌心滚烫,可她却觉得是被蛇咬了一口,那种冰冷粘腻的恶心感始终缠绕在心头,盘桓不去,令她作呕。她望向华陵,那双曾经迷惑过她的眼瞳依旧幽深沉寂,可里面却似蒙了经年大雾,模糊不清。在他的眼里,她完全看不到自己的影子。
她突然想笑,也真的笑了出来,“呵呵…一个白水殿而已,就想换蓬莱岛九千年一遇的朱果,帝君这如意算盘打得真好。可莫沅芷没告诉你吗,那白水殿是我烧的,根本就不关临渊的事。你用这个来威胁我,一点用处都没有,我薄青染不怕责罚,但也绝不便宜你们。我这就进去向天帝讲明一切,也听听天帝的意思,这件事,到底是你们对不起我,还是我对不起你们!”
薄青染虽然在笑,可笑容里却有着真切的恨意。华陵在她冰冷的笑容里稍稍放开了手,但他仍不肯放弃。
“青染,我并不想弄成现在这样,可那颗朱果,我势在必得。临渊已经认了错,清源山上上下下也指认当日之事是二殿下所为,你这会进去,我不松口,天帝和天后也只会认为你是替他顶罪。”
华陵有些话没有再说下去,薄青染却已明白他的意思。
华陵在天界的地位极为尊崇,就算是天帝也要给他几分颜面。他若拿不到朱果,执意不肯松口,临渊势必躲不过一场重责。禁足思过只怕是轻的,若交到七离手上,怎么也得掉层皮。
“青染,你考虑清楚。”
加诸在手腕上的力道终于撤去。
华陵静静等着她的答案。
她立在原地,只觉时间从未有过的冗长,她甚至看得见阳光洒落的痕迹,也听得见微风过耳的声音。她垂着头想了很久很久,直到双腿都站得麻木,她终于抬头看向了华陵。她捋捋头发,自嘲地笑笑,“华陵,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华陵将唇抿成一条线,皱着眉没有吭声。
薄青染又道:“不过你这次敲错了算盘,那颗朱果,我不可能给你。”如果那颗朱果只关系到临渊,她大概会受华陵的威胁。可它关系的,还有冉淮的天劫。她并不是它的主人,没有资格为它的去路做任何决断。
华陵脸色略略一变。
薄青染将他所有的神色收入眼,道:“天帝面前我还是会去,他信不信我不管,我只求力之所及,无愧于心。”
这一次,华陵没有拦她,他只问:“你当真不顾临渊?”
薄青染脚步顿了下,又继续往前,头也不回地道:“他知道我会这么选。”
在她身后,华陵袖中的拳暗暗握紧又松开。
正如华陵所料,即使薄青染主动认错,只要他不松口,天帝仍不会相信。
天帝最终还是罚了临渊,而且罚得极狠,让临渊在府中禁足一月不说,还附带二十伤魂鞭,由七离上仙掌刑。
伤魂鞭与寻常兵刃不同,鞭鞭抽过去,不仅伤及皮肉,更伤及仙魂。七离上仙看起来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手底下却极狠,二十伤魂鞭一鞭没少抽,一点劲没少用。临渊从天界刑牢出来的时候,一张脸白如金纸,头发汗湿了紧贴在脸上,被抽碎的衣衫上血迹斑斑。月重宫两个仙童上前去扶他,他两脚一离地,整个身子就软了下去。
到底是做娘的,天后娘娘虽然总骂这儿子纨绔不羁,可真见他吃了大亏,仍是心疼不已,急忙招呼着将儿子送回月重宫修养。
薄青染跟在旁边,心里头悔意滔天,她那日就是把莫沅芷揍个半死,也不该烧这白水殿,更不该让临渊给她背黑锅。若这祸事她自己担下,天帝怕也不会为了给华陵一个交代,刻意罚这么重。
临渊在月重宫一躺三日,她也就在旁边守了三日。
这三日里,她想了很多,万年前的一脚踏错泥足深陷,万年后的作茧自缚累人伤己,都怪她瞎了眼选错了人,如今是时候做一个彻彻底底的了断了。
只要临渊醒来,她便去一趟清源山。
这一次,不管天后娘娘与天帝做何决断,她都一定要和华陵斩断关系。
这样一个“夫婿”,就算地位再尊崇,道行再高深,形貌再出众,也不值得她争。他尽管带着他心爱的莫沅芷去死好了,从今往后,他的任何事情都与她无关,她再不要为一个混蛋难过魂伤。
他不值得!
指甲不觉将掌心掐得发白,她正想着,突然听见一声抽气声。她蓦然转醒,只见临渊正费力地撑起身,大概是牵动了伤口,疼得呲牙咧嘴的,全没了往日风流潇洒的模样。她赶紧将他扶起,又塞了个软垫在他腰后,“别乱动,疼不死你。”
临渊拿眼斜她一眼,“薄青染,你个没良心的,我为了吃了多少苦,你居然这么对我。”说完半真半假地拿袖子掩了脸,长叹了一口气,“痴心错付,悔不当初啊…”
薄青染心里头明明闷得发慌,见状却忍不住笑了出来,她也学起临渊的拿腔捏调,凑近去道:“二殿下,你以前怎么教训小仙的?咳咳,‘本殿下带你去凡间,不是让你跟青楼老鸨学恶俗的’,敢问您现在又是在唱哪门子戏?”
“你还敢说!”临渊突然扯住她一缕头发,恶狠狠道,“别以为我会忘记跟你算账!华陵一定找过你,让你用那颗朱果换我免于责罚,你居然敢不答应!”
薄青染眼神左右乱瞟,“朱果不是在你手里吗,怎么能怪我?!”

14chapter 14
薄青染的眼神左右乱瞟,“朱果不是在你手里吗,怎么能怪我?!”
“那你这是承认了?”头皮又是一紧,临渊勾着她头发的手指稍稍用力,他的口气很是不满,“好你个薄青染,我就诈一诈你,没想到还真诈准了。我替你背了黑锅,你居然不顾我死活。”
“啊!”闻言,薄青染悔得连肠子都青了。眼见临渊的手还想用劲,她赶紧扑过去掰他手指,妄图抢救自己可怜的头发,一面还在嘴硬辩驳,“难道华陵没来找过你?你不是也没给他吗?”
临渊轻哼了声,“那是因为华陵给不出我要的筹码。这跟你顾不顾我的生死,完全是两回事。”他揪着薄青染头发的手指死活不松开。
拉扯间,临渊的衣袖滑下,露出了手臂上纵横交错、深浅不一的暗红色鞭痕。
薄青染见状眼神一闪,手上的力气顿时没了,她抿抿嘴,觉得有些口干。
她还没忘记临渊这身伤的来历。
“临渊,你干嘛要替我顶罪?”
早就想要问的问题终于出口。
在她记忆里,二皇子殿下从来混蛋透顶,总带着她胡作非为,惹下祸后又立马将她推出来背黑锅。他的一大喜好就是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借打击她给自己找乐子,什么时候起,他还顾起她的死活来了?
“这个嘛”临渊放开了手,那缕发丝从他指间滑落,就像抓不住的流沙。他半靠回床上,想了想后很认真地说:“大概是一时头脑发热,犯了傻,就跟你当初嫁给华陵一样。”
“…”
心里积郁的酸涩之气啪地被戳破,薄青染无言至极,她果真不该对他抱什么希望吗?
而床上的临渊继续道:“不过,不管出发点怎么样,我为了你受罪这事却改不了。因此嘛…”临渊琥珀色的眼瞳里有些算计的光芒闪动,薄青染眼皮一跳,正想着没好事,接着就听到了下半段话,“作为补偿,我被禁足这一个月,你就留在月重宫伺候我给我解闷好了。”
“凭什么让我伺候你!”她反射性地想顶嘴,一句话刚出口,一只鞭痕累累的胳膊便伸到了她面前。她喉头咕咚一声响,剩下的话顿时跑没了影。眼看临渊作势还要解衣服,展示下他那饱受伤魂鞭折磨的背部,薄青染赶紧捂住眼,“好了,你说什么算什么吧!”
临渊这才露出个满意的笑容,顺便开始发号施令,“那好,我现在饿了,想吃上次在灵漪仙子那用的点心。”
薄青染道:“这个简单,我去连霞山找灵漪要点。”
临渊笑了下,摇头道:“我要吃现做的。”
薄青染点点头,站起身来,手指一捻召出只灵鸟,“我让灵漪现在过来。”
临渊脸上的笑容转淡,他手指敲了敲床沿,“薄青染,你是真不懂呢,还是在跟我装傻?我要吃你亲手做的。”
“我做?!”薄青染揉了揉耳朵,“你说笑吧?”
神仙不似凡人,本就不贪口腹之欲。她身份尊贵,生来就是上仙,顶着南方帝君朱雀上神之女的名号,在遇见华陵之前从来是养尊处优,近庖厨的机会屈指可数。她这辈子,仅仅就做过一次点心,还是为了讨华陵的欢心。可那位帝君只尝了一口,便将好看的没拧成了一团死结,再没那点心一下。
“你看我像说笑的样子?”
惊觉自己的又一次走神,薄青染狠狠掐了掐手心,她怎么又想起那混蛋!
她将注意力收回,床上,临渊的表情的确不像说笑。
“快去做吧,别耽误时间。”
她还想做垂死挣扎,“你不怕毒死自己?”
临渊的回答没有半点迟疑,“如果难吃,死的就是你。”
果然还是个混蛋!
薄青染愤愤握拳,转身出门。
她刚走不久,临渊宫中一个小仙童便来禀报,“二殿下,华陵帝君在宫外求见。”
临渊闻言,眼稍稍眯起,手指摩挲着身上锦被的绣纹,轻笑了下,笑容冷沁沁的,“他来得倒是挺快,不过不凑巧。”
当薄青染端着一碟子点心再度出现在临渊面前的时候,二皇子殿下先是一愣,继而很不卖面子地笑了起来。临渊的相貌肖似天后,五官生得极俊,尤其是那双眼,眼尾略长,笑起来异常惑人。但此刻,薄青染只能从他眼中看见促狭,“你是滚面粉堆里去了吧?”
薄青染的头发上、衣服上全是面粉,脸上还掐了个白指印,很是狼狈。
临渊毫不掩饰的嘲笑让她心里猛地燃了簇小火苗。
她没好气地把点心搁到床头,“吃吧!”吃不死你!
临渊笑着将视线从她脸上挪到了点心上,这一看,他嘴角抽搐了下,道:“你先吃一个试试。”
薄青染略略一怔,看了看盘子里的点心,推拒道:“还是算了吧,本来就做得不多,待会怕你不够。”碟子里的点心的确不多,卖相也着实不好,一个个胖瘦不均东歪西倒,尽是歪瓜裂枣的模样。但这都不是重点。她亲手做的东西,她很清楚,这东西最可怕的一准是味道。
“不会。”临渊拈起块点心,递到她嘴边,他嘴角微微上翘,眼里却全是胁迫光芒,“来,试试。”
这场景要放在热恋的情人身上,无疑是你侬我侬的调情场面。可放在他俩身上,却怎么看怎么不是那回事。
薄青染咬紧牙关死不开口。
临渊等了一阵,嘴边笑容加深,声音里却带了警告的意味,“张嘴。”
薄青染别过脸假装没听到,可她视线一扫,却诧异地发现,临渊的袖子里有个眼熟的东西。暗紫的颜色,里面隐隐泛着红光,那是冉淮的乾坤袋!
薄青染的手飞快地伸了过去,可手指刚勾住乾坤袋袋口的系绳,就被临渊抓住。
临渊一面抓着她的手,一面把手中的点心放回碟子里,抬高眉质问道:“你想做什么?”
“替冉淮拿回朱果。”薄青染这会倒能理直气壮。不管怎样,朱果都是属于冉淮的,它关系着冉淮的生死大劫,自己必须给他送回去才对。“这东西你留着真没用,还是让我还给他吧。”
临渊任由她勾住乾坤袋的系绳,又不松开的她的手腕。他看了眼她脸上那个白白的指印,突然抬起手,用袖子替她擦拭。他的动作放得很轻,但来得太突然,以至于薄青染觉得很莫名。她不自觉地侧了侧身子,可临渊的手居然从她脸颊往下移,顺着她颈部曲线滑到肩膀上,替她将垂落肩头头发捋至耳后。他凑到她耳边,视线却越过她看向门口,“这东西对我的确没用,对他,用处却大着呢。”
“他?”
薄青染心里头砰砰砰敲起了小鼓,她狐疑地回过头去,只见一道颀长身影逆着光站在门口,他的影子在地上拖得极长,一部分阴影甚至投到薄青染面前。
某位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神君这会情绪不佳,脸色沉得快能滴出水来。
屋里的空气似乎有一瞬间的凝滞,气氛突然变得很紧张,什么都像停止了一样,只有角落里的水漏声滴答不断。
许久后,她听见他开了口,“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15chapter 15
华陵帝君的视线死死钉在薄青染和临渊身上,几乎要将他们俩钉穿几个孔。
薄青染低头看了看自己和临渊的姿势。
她的手伸进临渊衣袖里,就像在攀着临渊的手臂,而临渊替她将耳边的头发往后捋,刻意凑在她耳边说话,好像在同她耳鬓厮磨。
这个姿势,大概真的有点瓜田李下。
不过,华陵摆出那副捉奸在床的臭脸做什么?比起那晚他和莫沅芷间的活色生香,自己和临渊规矩多了,他有什么资格来给自己脸色看?
伸手将临渊推开,薄青染转身看向华陵,她下巴微抬,眉头高挑,“我做什么是我自己的事,不劳帝君费心。而且帝君贵人事忙,没事来月重宫做什么,难道还嫌前几日在天帝座前威风摆得不够,居然摆到这来了?”
薄青染张口便是一顿冷嘲热讽,摆明了不欢迎。
华陵的脾气本就不算好,听了自然是眉头紧皱。
薄青染瞧得分明,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分。临渊吃这顿苦头,泰半是因为她,可也有华陵刻意刁难的功劳。
如今这位帝君再度寻上门,八成还是为了那颗朱果。
可他未免也把别人想得太可欺了,他凭什么以为在临渊受了这场罪以后,他们还肯把朱果给他?
做他的春秋大梦!
薄青染伸手朝门口一指,直截了当下了逐客令,“帝君来此,无非是为那颗朱果。但你尽管放心,那东西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给你。门在你后面,你从哪来的请往哪回,月重宫不欢迎你。”
华陵没有动。
但薄青染看得清他脸上强忍的怒气,也看得见他眼底被死死压制住的火焰。
除了她,大概还没有谁对他这样不给面子过,可她薄青染生来就是个不会看脸色的,别人叫她难受,她断不可能再陪着笑脸贴上去。
她还想说两句,突然,临渊握住了她的手,将她往后牵。
“青染,帝君是我请进来的,你别摆出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去后面坐着,让我和帝君谈谈。”
“你想跟他谈什么?”
薄青染心头冒出点警戒,之前临渊说过,他不肯给华陵朱果,是华陵没有给出他要的筹码,他现在该不会就是想拿这朱果和华陵谈条件吧?
临渊笑笑,未置可否。
他放开薄青染的手,召仙婢来给华陵看座后,自己也在床头坐下,他张口便问:“帝君为什么非要那颗朱果?”
华陵的眉头皱了下,却将视线投向了薄青染,那眼神里似有些看不透的情绪纠缠,薄青染心中别扭,不舒服地别过脸,华陵眼神随即一凝,开口道:“二皇子何必明知故问?”
临渊懒散一笑,“帝君可以不讲,但东西我同样可以不给。我挨的二十伤魂鞭,足够换你一座白水殿了。若你还嫌不够,我便照原样给你再造一座也无妨。”
华陵看向临渊的视线陡然变得凌厉,临渊却无所谓地回他一笑。
最后,华陵开口道:“沅芷已是油尽灯枯,就算是我以血契强锁住她的魂魄,没有朱果替她凝神聚魂,她也撑不过今年。”
“血契锁魂?”临渊闻言笑容更深,他道:“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帝君。这位莫姑娘,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值得帝君为她如此?万年的修为可以不要,同生共死这等血契也敢随意结下,你就不怕莫沅芷形神俱散,你也躲不掉吗?”
华陵这次选择了沉默。
但就算他不讲,薄青染也清楚。华陵虽是远古上神,神力无边,可以血契强替莫沅芷锁魂,保她性命,也是件很冒险的事,耗损修为不说,如若不慎,还可能形神俱伤。
她将衣摆揪得死紧,心里头觉得无比讽刺。她已经决定要同华陵一刀两断,可这些事情听在耳中,还是觉得刺耳得紧。
这时候,她听见临渊又道:“这是帝君的私事,帝君不愿意谈也就罢了。但是这枚朱果,我从冉淮手中得来也不容易,帝君想要,总得开得起代价。上次我提过的事…”
“二殿下上次的要求太过强人所难。这颗朱果对我来说至关重要,还请二殿下重新换个价码。”
临渊笑着摇头,“我想要的,而帝君又能够给的,仅此一件。”
薄青染在旁边越听越糊涂,临渊想要华陵用什么来换朱果?
还有,这两位未免太过分,朱果根本不是他们的东西,拿来谈交易还谈得火热?敢情莫沅芷的命是命,他临渊的目的是目的,冉淮的命就不是命了?
这般想着,薄青染从后面走上前,走到临渊的身旁,“你们不用谈了。这朱果怎么也是冉淮给我的,轮不到你们拿来做交易。”说完,她朝临渊伸出了手,“临渊,把东西给我,我是认真的,我不想和你生气。”
她从未用过这样强硬的态度和临渊说话。
临渊沉吟片刻,正想开口,却听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天后娘娘带着两个仙婢从外面进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剑拔弩张的?华陵是来看望临渊的吗?这次的事你不用在意,他一向浪荡惯了,做事又无法无天,理应受点教训。”
薄青染和华陵都起身同天后娘娘行了礼。
天后娘娘直接到临渊床边坐下,她边察看临渊身上的伤,边对薄青染和华陵道:“你们俩都坐下,青染你是我打小看着长大的,至于华陵,你是我父亲最得意的弟子,在我面前,不需要讲太多规矩。”
天界诸神中,天后娘娘是华陵少有的肯给面子的几位之一,她发了话,华陵也就依言坐下。
但不管是谁,全都默契地没有提朱果一事。
倒是天后娘娘见临渊的伤没有大碍后,便将随行的仙婢谴退。
待殿中大门被掩上,她抬眼看向薄青染和华陵。她的眼睛和临渊的几乎是一般模样,但临渊眼角眉梢总有几分不正经的风流意,而她只是坐在那,视线淡淡一扫,便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流出。
“青染、华陵,这里没有外人,有些话我得讲。你俩的婚事算是我一手促成的,可从头至尾,却是一波三折。华陵你有几件事做得过分,对不住青染。大婚之日逃婚失踪,青染等你万年,可你回来后,却与个凡间女子纠缠不清,太过胡闹。至于青染,你的性情我知道,怪只怪朱雀上神走得早,我又太宠你,养了你一身的怪脾气。可不管怎样,你俩也是成了亲的夫妻。凡间夫妇短短几十年还要求个白头偕老,何况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