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费劲地从她手中抽回衣袖,“先说什么事。每次你开口,都是大麻烦。”
薄青染连声否认,“不麻烦不麻烦,我就求天后娘娘做主,准我休夫!”
“咳咳!”
临渊被一口气呛住,狠狠咳嗽起来,薄青染赶紧给他拍背顺气。好一阵,临渊才缓过劲来,他的视线落到薄青染身后,嘴角突然浮起点笑,饶有兴致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薄青染不疑有他,道:“我说,我要休夫!”
话未落音,她手腕上突然一紧,一股力道拉着她转过身去,她看见华陵帝君冷着脸站在她面前。
“薄青染,这万年来,你脾气见长。”
山雨欲来风满楼。
4chapter 04
自打了莫沅芷一巴掌以后,薄青染就知道,她这个名义上的混蛋夫君早晚会来兴师问罪。想当初,她一句刻薄言语都惹得他勃然大怒,如今直接动了手,他若不来,岂不可惜了莫沅芷故意激怒她的一番苦心?
“帝君有话尽管直说,不用拐弯抹角。小仙愚钝,听不大明白。”
“听不大明白?”华陵帝君黑沉眼底是些看不透的阴云,他口气森寒,“既然连我都可以拱手相让,又何必为一尊铜像为难沅芷?”
薄青染心里头闷极,嘴上偏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抬了下巴,一双眼亮得惊人,“拱手相让?帝君真看得起我。试问这万年时光,帝君你哪一刻是属于我的?”
华陵帝君眉头一跳,听薄青染继续道:“不过帝君也不必烦恼,你的清源山我是不打算回了,这华陵帝妃的虚名,我也正准备求天后娘娘摘走。只要你将你的沅芷姑娘看好,让她莫再上我的红绡宫自取其辱,我断不会为难她。”
说完话,她转身欲走,手腕却再度被人扣住,华陵帝君道:“你准备就这么走?”
她皱眉,不这么走,难道还让她去跟莫沅芷赔礼道歉不成?
不可能!
薄青染将眉一挑,正打算开口,却见一道寒气顺着她手臂削向了华陵帝君的手。二皇子临渊指间夹了片蝉翼般的薄刃,口中带笑,手上却不客气,“帝君,青染这丫头向来得母后的宠,脾气又古怪,她要做什么,就算是我也不敢拦着。”
临渊刻意将天后娘娘抬出来。
三界六道中,华陵帝君肯买账的人并不多,偏偏天后娘娘算一个,他一犹豫,手上力道一松,薄青染便已抽回了手。
临渊随即带着她离开。
她走了几步远,突然回过头,启唇对华陵帝君说,“你既无心我便休,从今往后,再无瓜葛。”
只可惜薄青染的大话撂得太早。
天后娘娘向来宠她,不管她求什么,只要多说几句好话,天后娘娘都会应允,就连她和二皇子一起闯了祸,天后娘娘也只敲打自家儿子,不舍得碰她一个指头。
但休夫这件事,她却碰了一鼻子灰。
天后娘娘的原话是这样的,“青染,这天地万物,从来是你进我退,此消彼长。你要知道,你才是华陵的帝妃,那莫沅芷不过是个凡间女子,能掀起多大风浪?休夫一事莫再提及,明日你便给我搬回清源山去住,好歹也得让那凡间女子知道,谁才是白水殿的主人!”
薄青染听得满心抑郁。天后娘娘一辈子事事争强,见不得她便宜了莫沅芷。只是她的万年等待已换来一场笑话,难道还要用另外一个万年,去和莫沅芷争一个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夫君?
天高地阔,她并非离了他就不能活。
“娘娘,我不想回去…”
薄青染扭着天后娘娘的胳膊还想撒娇,可天后娘娘刻意将脸一板,正色道:“青染,别的事我都可以依你,但这件事不行。你若担心斗不过那凡间女子,我可以送你去凡间皇宫走一趟,长长见识,那些女子勾心斗角的本事,可不比朝堂上的争权夺利差劲。”说罢,她还真吩咐仙奴前往红绡宫,替薄青染收拾东西,送回清源山。
薄青染想起自己之前跟华陵帝君撂下的狠话,恨不得把自己的脸抹下来踩进地洞里。
最后是临渊给她解了围,道她近日心绪不佳,回了清源山也容易同华陵帝君起争执,倒不如趁地府冥君宣文寿辰外出一趟散散心,到时候再回去也不迟。
天后娘娘听了觉得在理,这才点头答应,没有逼迫薄青染即刻回去。
从天界往地府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但薄青染心里烦,偏要闹着往人间走一趟,再沿黄泉路去地府。
黄泉路尽头是三途川,三途川之上是奈何桥。薄青染和临渊过奈何桥的时候,眼拙的地府小鬼递过来两碗孟婆汤。薄青染伸手接过,喝了个底朝天,然后抿抿嘴问临渊,“你说我喝了这孟婆汤,能不能把烦心事都忘了?”
“瞧你那点出息!”临渊一脸鄙夷,边将自己手里那碗也递了过去,“这碗也给你,喝了试试。再不够,我让宣文把孟婆借给你,天天给你熬汤喝,什么时候你把那混蛋忘了,什么时候再让她回来。”
薄青染给逗乐了,“那地府还不乱套?”
临渊无所谓道,“地府乱套该宣文头疼,关我什么事?总比整天让我看着你那张苦脸好。不就是个抛弃你一万年的混蛋,你还真放不下了。”
薄青染瞪眼,“我哪有放不下,我是心烦天后娘娘让我回清源的事。”
临渊更是不以为然,“那更没有什么可烦心的。你若真放得下,回去后尽管放手闹,把清源山闹个鸡飞狗跳,以你闯祸的本事,不出三五月,华陵保准跪到你面前求你休了他。”
薄青染怒了,“我哪有那么差劲!”
“呵…”临渊笑了笑,伸手就在她头上揉了两下,“好好好,你不差劲,是华陵那家伙没眼光,没发现我们家青染的好。”
薄青染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临渊嘴角勾起点无奈笑意,“走吧,别再耽搁了。”
他俩一路到了地府冥君宣文的屋外。临渊和宣文素来交好,宣文身边的差役都认识他,他也不等通传,牵了薄青染的手直接入内。这一进去,却让薄青染忍不住在心里头叫苦。
冤家路窄说的大概就是眼下这境况。
华陵帝君居然也在里面,而他旁边坐着的,正正是前些日子被她甩了一巴掌的莫沅芷。
薄青染反射性地想往外退,却被临渊一把拽住,硬生生拉着到华陵帝君对面落了座。临渊与冥君宣文寒暄了几句,等地府差役将茶奉上,他捧了茶浅抿一口,才同华陵帝君道:“这么巧,帝君也在这?”
华陵帝君的视线一直落在临渊与薄青染相牵的手上,闻言态度生硬地点了个头,之后便不再说话。反倒是莫沅芷笑着上前来,同他俩行了个礼,“青染娘娘,几日不见,你神色不错。这位可是二皇子殿下?”
薄青染其实很佩服莫沅芷做戏的能耐,不似她,个性太直接,一旦讨厌谁,便摆不出半分好脸色。她道:“莫沅芷,我讨厌你正如你讨厌我一样。今后再遇见,劳烦你装作不认识我,免得彼此难堪。”
“这,娘娘是否误会了什么,我怎么会讨厌娘娘…”
莫沅芷脸色苍白,着急地想解释什么。她的五官甚是清丽,做出这般手足无措的模样,实在让人不忍苛责。但薄青染直接别过视线,不再理会她。
二皇子饶有兴致地打量了莫沅芷一阵,转头小声同薄青染道:“青染,你下次再闯了祸要求我帮忙,大可以学学这位姑娘的哭法,梨花带雨,我见尤怜…”
他的声音不大,但屋里的人都能听清楚。莫沅芷脸色更白,华陵帝君坐不住了,起身同冥君宣文告辞,“在下请托的事,还请宣文殿下通融。”说完便带了莫沅芷离开。
路过薄青染是,他还刻意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光芒晦暗,有些深深的不悦在里面。
薄青染莫名其妙瞪回去,该生气的是自己,怎么摆脸色的变成了他?
华陵帝君走后,地府冥君宣文摸摸下巴,一会看看二皇子临渊,一会又看看薄青染,笑问:“临渊,这位上仙是谁呀,我好像没见过?”他不认识薄青染,也不知道这几人间的关系,可这并不影响他好奇,毕竟瞎子也看得出这几位之间的波涛暗涌。
临渊不答反问,“华陵求你什么事,这天上地下,还有让他为难的?”
宣文笑得很谦虚,话出口却不是那回事,“华陵帝君虽是天界战神,法力无边,可我这里还真有一件事,是他奈何不得的。”
临渊来了兴致,“是什么?”
“凡人的寿限。你大概也看得出来,他身边那位姑娘的大限已至,他来求我为她改命。说起来,这位帝君万年前不是成过一次亲吗?听闻女方还是南方帝君朱雀上神的独女。只是他却在成亲当日失踪,近日才返回天界,那这位姑娘又是怎么回事?”
宣文话未落音,薄青染已将手边茶杯捏得咔嚓一声响。他奇怪地望过去,临渊很热心地为他解了惑,“她就是朱雀上神的独女。”
5chapter 05
冥君宣文明显一愣,反应过来后悻悻一笑,不好再将刚才的话题继续下去。
可临渊不打算放过他。
素来不爱管他人死活的二皇子殿下将二郎腿一翘,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后道:“你当她不存在就好,继续说。”
喀嚓!
薄青染手里的茶碗这下是彻底碎了。她猛地站起身,也不看裙子上沾的茶水残渣,径直朝门口走去。宣文赶紧给临渊递眼色,意思让他去劝劝,可二皇子殿下连眉头都没抬下,只道:“宣文你府上应该有女眷的衣服吧?让差役带她去换。”
薄青染反手把门摔回去,离开的瞬间,她听临渊的声音从门里透出来,“你瞧,她就这脾气,华陵也是,他们俩谁能受得了谁?不像那莫沅芷,生了副玲珑心肠,又是水一样的脾气,活生生把华陵那百炼钢炼成了绕指柔。”
冥君宣文口气很是赞同,“可不,华陵帝君让我替那莫姓女子改命,张口便道自己已同对方结下同生共死的血契,我若不肯通融,收魂时尽管把他一道收了。收他,我敢吗?”
薄青染再听不下去,转身即走。宣文派来的差役跟在她身后连声叫唤,她也充耳不闻。
一阵横冲直撞后,她才发现自己又站到了三途川边。川里飘着数朵青莲,无数不肯投胎转世的孤魂野鬼固执地守在旁边,待满身怨气被三途川水涤尽,才可以带着记忆投生。有几只孤魂被她身上怒气所惑,竟然大着胆子伸手拽她裙摆。她退后半步,一道金光从袖里甩出,满心的抑郁终于像找到了出口。
“混账东西,瞎了你的眼,连我也敢拽!他们当我是死的,你们也以为我不会喘气吗?”
那些孤魂野鬼被她身上凛烈仙气迫得四处逃散,这时候,有道陌生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薄青染。”
连名带姓的叫法,偏偏有种说不出的温柔亲昵在里面。
她好奇地回头,只见三途川边站了个陌生男子,着一袭素色衣袍,眉目清雅得似水墨画就。他似乎很爱笑,就只静静站在那,可你看着他含笑的眼和微弯的唇角,却觉得有无声的暖意在流淌。
“我们认识?”
对方笑着摇了摇头,“你不认识我,但我见过你。”见薄青染依旧一脸疑惑,他又道:“上月狐王白琮纳妾,你和二皇子殿下将个小妖迷昏,偷梁换柱掳走了新娘子。那个小妖,是我的侍从。”
“啊!”薄青染的脸唰地红了,她不自觉退后半步,“你不会想给你的侍从报仇吧?”
狐王百琮风流成性,成亲三年,小妾就纳了十八房。那次她一时兴起,便和临渊合计玩了把偷梁换柱的把戏。事情败露后,狐王白琮抄剑追了他们八百里,她当时根本就没注意,寻仇的里面到底有没有这个人。
对方反问,“你觉得呢?”
薄青染满心警惕,“我觉得很有可能。”
她最近走背运,倒霉事一件接一件,真有人上门寻仇也说不定。
对方没有说话,只笑着走近来,她又往后退,不料脚下一空,人已往三途川中跌了去。水的湿冷气息扑面而来,突然,一只手捉住她的手腕,将她重重一提带上岸来。
“天界的上仙,可都像你这般莽撞?”
那男子面上有些无奈,抬袖在她身上一扫,一阵清风过后,她衣裙上的茶水残渣全被扫落。
她这才想起自己的满身狼藉,脸顿时红得更厉害。她支支吾吾道了句谢,可对方好似没看见她的尴尬,只道:“寿筵马上要开始,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薄青染看看四周,赶紧点头。她来的时候只顾横冲直撞,根本没注意别的,这会正不知道回去的路怎么走。
他俩一路往前,都安静地没有再说话,直到看见出来寻她的临渊,那男子才笑了同她道别,“青染,下次有缘再见。”
他的出现和离去都无声无息,甚至没有留下姓名。
薄青染眼看着他的身影逐渐融进众多宾客中,终于没了踪迹,这才收回视线。
旁边的临渊问道:“那是谁?我瞧你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才准备休了华陵,转身就看上了别人?”
薄青染转头,狠狠剜了临渊一眼,然后从鼻孔里喷出点气,“二皇子殿下,小仙既没有玲珑心肠,又没有似水柔情,你还是离我远点好,免得我那臭脾气熏着你。”
临渊抬手就给她一个爆栗,“少给我阴阳怪气的!有些话,你在面前,宣文就不好说,我把你支走自有用意。”
薄青染再度用鼻音表示了自己的不满,“你当我是傻的?你怕他有顾忌不好说,又何必点破我的身份?”
临渊:“你本来就是傻的。”
“…”
薄青染看他的目光里立刻带了刀。
临渊却没有再气她,他神色难得有几分正经,“青染,刚才宣文告诉我,莫沅芷并非普通人,而是被削了仙籍入轮回的仙人。”
薄青染闻言心头一跳,“你什么意思?”
临渊反问她,“万年前,华陵府上曾经出过一桩大事,你可有印象?”
神仙也有七情六欲,也会沾染贪嗔痴爱恨憎,因犯错而被打下凡间的仙人并不少。但华陵帝君御下甚严,他的府中,仅仅出过一桩这样的大事。
那是他向薄青染提亲之前的事。
当时仙妖两界纷争正盛,妖王三度领兵打到云雾山脚下,叫嚣要踏破凌霄宝殿,将天界诸神镇于幽冥黄泉之下。华陵帝君身为天界战神,负责领兵对抗妖界来袭,却不曾想,他座下一名女弟子私下通妖,令天界损失惨重。后来,事情败露,这名女弟子被削去仙籍打落轮回,转世前还受了九天玄雷击打之苦。
“被九天玄雷毁去仙根,即便投胎转世,也先天不足容易早夭,我瞧过莫沅芷的面相…”
“别说了。”
薄青染打断了临渊的话,她突然不想再听下去。有些事情不知道还好,一旦知晓,便觉得真相残酷到不能忍受。
如果说莫沅芷真是华陵帝君座下那名女弟子,那么华陵对她的情根深种恐怕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成亲当日他突然的失踪,也就有了解释。
他从不曾爱她。
他的心里,始终装着别人。
薄青染嘴唇发白,她的手指指甲狠狠掐进掌心的肉里。她还真是愚蠢,居然以为他们之间也曾有过美好。殊不知,他与她之间的一切,从头到尾都是一场谎言。
“我要回清源山。”
冥君宣文的寿筵才开始,所有的热闹才开了个头,她却没办法再待下去。
她要去问问华陵帝君,既然从不曾爱她,为何要对她许下那些谎言?
他虽是九重天上最惹女仙心动的神君,但她一直远远站在一旁,从未对他有过任何痴心妄想。他为何要主动招惹她,招惹过后,又将她丢弃在一旁?
她不是他的珍宝,但她的感情也不应被谁随意践踏。
6chapter 06
清源山长长的山道似没有尽头。
薄青染站在云头从上往下看,觉得头莫名地昏,体内似有一把火在烧,她的脸滚烫,脸色也红得异样。
临渊看出她的不正常,劝道:“青染,你有些不对劲,我们先回红绡宫休息,改日再来。”
薄青染不肯,“别拦着我,我要去问个清楚。”
其实她也知道,从离开地府后,自己就有些不对劲。她脑子里总有些乱七八糟的画面闪过,她似乎又看见幼年时站在铜像下的那个少年,他在叫她青染。可一眨眼,却什么都没有,陡然出现在脑海里的一会变成了昔日深情款款的华陵帝君,一会又变成了笑眯眯敲她头的临渊,一片混乱。
可她必须要一个答案。
如果华陵帝君曾经给过她真心,不管时间长短,她这一万年的等待还不至于可笑到极点。但若他们之间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谎言,那么,她会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头重脚轻的感觉突然袭来,薄青染身子一摇,险些从云头跌下去。临渊赶紧拽住她,却被她手上的热度烫得一惊,他立即调转云头,“你这样子去找华陵做什么,马上跟我回去,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母后饶不了我。”
“我过去陪着你闯祸,给你背了不少黑锅,这次你当还给我!”
薄青染使劲从他手底下挣脱,指挥脚下乘云降落。她住了万年的宫殿就在面前,可看起来却显得陌生而扭曲。她忍不住好奇,过去那么久的时间里,那些仙婢们在白水殿里毕恭毕敬地唤她一声青染娘娘时,究竟怀了怎样的想法,是同情、可怜还是嘲笑?
不得而知。
可当她再次出现在白水殿门口的时,那些仙婢表现出来的慌乱倒在她的意料之中。
“青染娘娘,您怎么回来了?”
她冷笑,“我莫非还回来不得?帝君可在里面?”
仙婢支支吾吾地解释,“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帝君、帝君他…”
“让开。”
薄青染懒得同她浪费时间,直接越过她往里走。刚迈了两步,就见一个淡紫身影从殿里跨出来。
莫沅芷脸上是挂着笑的,笑容十分的温婉,偏偏眼里的傲慢泄露了她的本性。她先是骂了那仙婢,“不懂事的东西,好歹也跟在青染娘娘身边近万年,怎么还连句话都说不出清楚。即便帝君不在,也该请娘娘进屋坐坐,免得帝君回来责怪我不懂规矩,贵客上门却没有待客之道。”接着又同薄青染和临渊道:“下人不懂规矩,让娘娘和二皇子见笑了。”
她话语中的指桑骂槐太过明显,字字句句间俨然又把自己当了白水殿的主人。
薄青染尚未说话,跟在她身后赶来的临渊却插了嘴,“哪里哪里,莫姑娘一介凡人,这华陵帝妃的规矩却懂得很,说起来,理应青染汗颜才是。”
莫沅芷被反将一军,脸色略有些不自然。
但薄青染根本无心和她斗嘴,只问:“华陵去了什么地方?”她眼眸透出隐隐的血红色,那是凤凰一族动怒时独有的瞳色。
莫沅芷看得一怔,眼里随即闪过点什么,但很快就敛去。她抬起头,迎着薄青染的视线,蓦地一笑,笑容里那点得意和张扬明晃晃地刺人眼。“他才从地府回来,又急着去蓬莱为我寻一味灵药,这次没有三五日怕回不来。青染娘娘和二皇子若不嫌弃,可以在清源山小住几日等候。”
薄青染觉得在心里那把火终于被点燃了。她体内有无数的热流在涌动,叫嚣着冲撞着想要宣泄,她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迫切地想要一个人闭嘴。于是,她在临渊诧异的目光中,猛地伸手扣住了莫沅芷的下巴。
“莫沅芷,我一直很好奇,华陵究竟看上了你什么?容貌只算清丽,个性更是糟糕透顶,到底是凡人的劣根性,他那一丁点的恩宠就让你敢目中无人?或者说,就算你曾经是仙人,被削了仙籍,顺带地连脑子也被削了?”
莫沅芷讥诮一笑,“冥君宣文告诉你们的?那又怎样,他看上的是我,不是你。”她说着话,视线始终不离薄青染分毫。
这样的薄青染,和想象中那个被宠坏的上仙完全不同。她那双血红色眼瞳中闪烁的光芒妖异而高傲,就像变了一个人。或者说,变得更像某一个人。
“很好,我本打算好聚好散,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而已,不值得本仙耗费心机,可你和他未免欺人太甚。今天我便让你知道,在这清源山,在这白水殿,谁才是主人。”
属于凤凰一族的炽火从薄青染指间燃起,她手上一用力,带着灼热气息的劲风猛卷向莫沅芷。莫沅芷反应过来,忙祭出袖中宝剑,挥出层层剑影欲将热浪阻在剑气结界之外。但那股热浪威力惊人,瞬间便突破了剑气结界,将她扫翻在地。她手中短剑跌落,哐当碎成两截。
莫沅芷有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这…怎么会?”她俩初次交锋,薄青染明明不敌,可这一次,她却毫无反击之力。难道说,她的力量…
正诧异,一只脚踩到她面前。
薄青染冷冷一笑,笑意森然,“莫沅芷,从今往后,我们谁也没有回头路走。只要还有我一日,你和他就别想双宿双栖。”话落音,她指间炽火炸开,一道火龙呼啸而出,盘住了白水殿。
殿中的仙婢惊叫着跑出来,火势越来越猛,殿宇飞檐渐渐被火舌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