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刻,她明白了,他选择的不是血姬,而是她。他太了解她,知道她定会用自己的血去救月芙,而他太在乎她,所以他不能让她划破自己的肌肤,他的心中,她是唯一呵…
依晴敛睫,掩住涌上眸底的悸动,心结未解,即便会心痛,她依然努力端出漠然的表情面对那个痴心人。
上官冥焰俯视着依晴,希望能从那淡如水的容颜上看到一丝的情绪,却终未能如愿,涩然敛眸,他放开手,偏首看向仍在地上痛苦挣扎的紫色身影。
“血姬,当年你手执信物来要求本王的三个承诺,本王已经完成了两个,今日本王便用这第三个承诺来换你的性命,自此以后,本王与你再无瓜噶,你好自为之。”
月芙花容一僵,脸色惨白的望着冷峻的容颜,动动唇还未说出什么,便见上官冥焰转向药婆。
“药婆,你只要解了血姬身上的蛊毒,便可以自由,至于晴儿的眼睛,你若愿施以医手,本王自会感激不尽,你若不愿,本王亦不强求,即便永远看不见,这一辈子,本王便是她的眼睛。”
语毕,上官冥焰轻柔的抱起依晴,大踏步的迈出门,而依晴不知因为震撼还是感动,在他清暖的怀抱里,竟没有挣扎,亦没有言语,便这样安静的任他抱着离开了挽纱阁。
愕然的众人眼睁睁的望着那两抹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久久未能回神。
***

第三卷 烽火佳人*浴火重生:第二十章 解结(一)
上官冥焰抱着依晴一路无语的来到晴居,他轻柔的将她置在床边,自己则坐在一旁的茶凳上默默的望着她,深睿冷眸只有在此时才缓缓滑过一丝脆弱,一抹无助。
自进了府,除了那日冲他大发了一顿脾气,她再未同他讲过一句话,更不曾对他露出过一丝笑容,而他本来便冷然寡语,所有的伤痛深埋在心底,每日的沉默以对,他的心恐惧的感觉着她离他越来越远。
那天她亲口说,恨他呢。
上官冥焰紧紧攥了一下拳,满腔苦涩,抬眸看了一眼漠然的水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打破两人间的沉默,良久,他挑了一个话题,简单的解释着不让药婆医治她的另一个原因。
“或许药婆可以医治你的眼睛,但她心胸狭窄,为人毒辣,若非出自完全的心甘情愿,我绝不会让她碰你。”
依晴环膝静静的坐在床上,表情木然不曾开口,上官冥焰望着那双明澈依然却无灵动的眼眸,闭了闭眼,艰涩着声音又道:“过几天,我想将血魅送到云霞山与我师父敬戒大师为伴,师父是一位得道高僧,武术、修为皆有很高的造诣,若能得他照顾,将来血魅定能真正涅槃重生。”
依晴无波的眸子微微动了动,心底因浮现那双冷戾的绿眸泛起了丝丝痛意,涅生,怕是要为他牵挂一辈子吧…若他真能涅槃重生,她亦可以安心呵…
“待涅生离开后,我们也便离开京城,我陪你走遍大江南北寻医问药,总有一天一定能医好你的眼睛。”
依晴一震,缓缓扬首,望向声音的来源,清雅水颜上一抹不敢置信,离开京城,走遍大江南北?那不就是…他…不,不会的,不会是她想的那样的…
上官冥焰眸光轻轻一亮,薄锐的唇角因她染上生气的脸微微上挑:“你喜欢闲云野鹤的生活?如此甚好,我已不是什么平泽王爷,所有的兵权早已被皇上收回,我亦已上表请辞,从此我只是一个平民百姓,我们便红尘作伴,游历人间,过些自由自在的生活,好不好?”
真的如她想的一般!脑中轰然一声,片刻的空白过后,依晴猛的跳下床,冲向茶桌旁的那抹身影,上官冥焰见状忙向前一步扶住她:“晴儿?”
而依晴却一把攥紧他的胳膊,神情激动的吼道:“你上表请辞?!为什么?!为什么要请辞?!为了我吗?!为了要带我去医治眼睛,所以你置忠孝礼仪于不顾!置天下百姓于不顾!甚至置自己的生命于不顾!是不是这样?!是不是因为我?!我连累了你!是不是?!”
半年前与皇上的那一番谈话,她从不曾真正在意过,可如今,一切都应验了!皇上说对了!她终究成了他的累赘!
累赘呵!为什么她活着总要成为别人的累赘?!只要活着,一切就都有希望,难道这便是她要为那一星希望付出的代价吗?!为什么?上苍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这样待她?!不公平!不公平啊!
清澈瞳眶早已盈满泪珠,不知不觉间滚落而下,依晴有生以来第一次痛恨命运的不公。
上官冥焰盯着依晴慌乱的容颜,心焦的狠狠捏住她的双肩吼道:“晴儿,晴儿!你冷静一下!听我说!”
依晴扬起满是泪痕的脸,水盈清眸一抹绝望:“好,我听你说,我要听实话。”
上官冥焰心疼的抹去她脸颊的泪珠:“实话吗?晴儿,我自认即便你如涅生一般,我亦能护你周全,我根本不在乎你的眼睛是否能看见,可是因为你在乎,在乎到以它为理由远离我,所以我会找遍天下名医治好你的眼睛,这一半确是因为你。而另一半,却是因为我自己。”
“自我入宫以来,父皇很宠我,宠到将皇城的兵权交给我,宠到朝纲上下都以为我一个手握兵权,心生夺位之意,而你始终认定我没有,对不对?晴儿,聪慧如你,这个世间只有你懂我。我本便是一个平民百姓,皇位、天下对一个平民百姓来说有什么用?这么多年东征西讨、以命相搏,算是报答了父皇的抚育之恩,我自问不愧天地。我累了,想好好歇一歇。”
依晴泪眼汪汪,低声喃道:“是这样吗?傲骨铮铮如你,真的会在哈朗国挑衅边境,眼看战火重起的节骨眼弃你保护了多少年的百姓于不顾吗?归根结底,是因为我,对不对?”
上官冥焰剑眉微蹙,心中揣摩着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对她讲起现在的局势。
依晴未听得他答话,惨然一笑:“你在皱眉,在心里诅咒是哪个该死的告诉我这些事对不对?哈朗国又犯边疆,老百姓说只要有平泽王爷在,他们便能安然无恙,这个传言已经传遍了整个天朝呵。”
离开了亦放不下他,这半年来经过涅生打听到的关于他的一点一滴的讯息,又怎会不知不久的将来,他会再一次拼杀在西北疆场?届时瞎眼的她,会成为他最大的障碍…
依晴忍住涌上的一阵心酸,重新武装自己,慢慢退出他的怀抱,退到感觉不到那股清暖气息的地方,淡淡道:“放我走吧。”
上官冥焰冷眸猛的一锐,一个跨步迈到依晴跟前,狠狠的盯着漠然清颜,咬牙切齿道:“你休想!我不会让你离开!死都不会!!”
依晴表情淡然的再一次闭口不语,任他浓重沉戾的气息层层围绕而来,上官冥焰恼怒的看着她平静的表情,猛的伸手攫住她的双臂,恨道:“易地而处,如果今日失明的人是我,你会丢下我吗?你忍心不管不顾的丢下我吗?”
依晴猛的甩开他的双掌,眸中含泪,尖锐着声音问道:“易地而处,如果今日失明的人是你,你会拖累我吗?你舍得的拖累我吗?”
“我会!我舍得!”他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会依靠你,会信任你,会心安理得的拖累你!只有你!”
“你不会!你不会的…”依晴泪流满面,喃喃着自己亦不相信的话,柔软的心窝因他赌咒般的誓言泛着阵阵疼意。
那样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的回答,他会吧?如果失明的人换作是他,他真的会安心的将自己交给她,只因为他相信她,他用情比她想象中的要深呵!
她,亦是相信他的,用情亦不比他浅,她独缺的是那一份勇敢…
“你不是我!又怎么知道我不会?!”
上官冥焰恼怒的低吼,见她惨白着清颜不答话,一阵怒意夹杂着心痛涌上,剑眉紧蹙,他极力压抑着自己,却被她无声滑落的清泪引爆了所有的情绪。
“司依晴!你够自私!难道真要我剜掉这双眼睛陪你,你才肯打开心扉面对我?!”他猛地握拳狠狠的击上一旁的妆镜,“哗啦”一声,妆镜碎裂,片片碎面照出怒极恨极却又无助的一张冷颜。
依晴听得那一声响,震了一下,旋即明白他做了什么,刚想举步却及时刹住了脚,惟立在那暗暗心痛,泪落的更凶,却在此时门口传来项总管的声音。
“王爷——”
“滚!!”
一盒胭脂随着一声怒吼向着门口那张愕然的俏丽容颜横飞而来,项总管一惊,忙向前一步伸手一挡,胭脂盒在距离宇文锦儿面门一寸处被及时扫落在地,红粉洒了一地,沾在她小巧珍珠绣鞋上,一抹艳红。
项总管垂眸,精锐的眸子不敢直视冰怒的冷颜:“王爷,桂公公前来传旨,皇上有要事宣王爷进宫。”
上官冥焰猛的偏首,瞧见门口除了项总管刚直的身影外,另有一抹纤细的身影,落眸扫过她脚面上的那抹红艳,深冷的眸子晃过一丝懊恼,他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清颜,面色微青拂袖而去。
“王爷,你的手…”
***

第三卷 烽火佳人*浴火重生:第二十一章 解结(二)
听着他泄愤似的沉重脚步声渐渐远去,耳畔传来项总管一声惊呼,依晴心疼的明白定是他的手受伤了,热泪一下涌上,方才的倔强恍若猛地被抽空,她无力的向下滑。
“晴姐姐,不要!”
宇文锦儿急呼一声,两步跑向前及时扶住了向下的身躯,伸脚将地上的玻璃碎片扫到一边:“晴姐姐,地上有碎片,我扶你到床边坐。”
依晴茫然偏首,察觉到一股清新的女儿香扑鼻而来,随之一双温暖的小手扶住了她,定了定神:“锦儿?”
“嗯,是我呢,晴姐姐。”宇文锦儿回着话将依晴搀到床边,自己亦陪她坐下。
依晴伸手抹掉两颊的泪水,整理好思绪才又开口:“锦儿你什么时候来的?”
宇文锦儿盯着眼前清澈水润的眸子,心下一疼,轻轻道:“我刚来的,桂公公前来传旨,我禀了父皇一同前来看你。”
其实她早在晴姐姐与焰哥哥争吵的时候便与项总管站到了门口,只是两人争的激烈,她二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便一直躲在门侧,直到焰哥哥生气的砸了妆镜,怕出什么意外,这才出现在他们眼前。
依晴淡淡扯了扯唇角,垂了眸去,却忽然像猛的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攫住宇文锦儿的胳膊:“锦儿,你可知桂公公传的什么旨?皇上有何要事?”
千万不要是他上表请辞的事呵!而今战事将起,皇上无论如何断不会同意他离开的,可他认定了要带她走遍大江南北去医眼睛,便说到做到,宁死亦会抗旨的呀…
宇文锦儿道:“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大概是政事。我听桂公公提过,前几日萧逸臣自南疆传来奏折,南熙国主曾秘密接见哈朗使者,似乎有意与哈朗结盟,父皇为此很担忧,今日不仅焰哥哥,还传召了峻哥哥和兵部大臣,想是一起商策。”
天朝四面,除哈朗和南熙两国外,北接的月罗国和东临的哈维族皆是一方小国,两处地处偏僻,百姓困苦,国本薄弱,常遭南熙与哈朗的压迫,天朝建国后,月罗国和哈维族主动示好,年年进贡,从此便被纳入天朝羽翼下。
天朝以和为贵,善待两国,并打通北来东往的商道,互通有无,月罗与哈维渐渐充裕,百姓安居,天朝后又将四公主和六公主分别赐予月罗国主和哈维族长,月罗国主和哈维族长感念天朝盛恩,便与天朝建立誓约,世世代代结为友盟,决不动武,因此从一开始天朝便只担心南面的南熙国与哈朗结盟。
南熙国军队对“靖南都统”很是敬畏,前后两任靖南都统萧牧封、萧靖都曾单枪匹马一路杀进南熙帅营,所以宇帝早早便将靖南侯萧逸臣派往南疆,掌帅印,封“靖南都统”。
听皇上并非因上表请辞之事传召上官冥焰,依晴并未松下一口气,反觉更加揪心,眉宇笼上一抹明显的愁云。
照锦儿说来,边疆形势险峻异常,若南熙果真与哈朗结盟,哈朗国便有恃无恐,很可能会随时发动战争,而他不仅不能抛下一切离开,更随时要担负起领兵出征的责任。
这次进宫必会决定他的未来,遵旨开赴西疆,抗旨携她离京,他会选择…依晴的心猛然间慌了,他会选择抗旨的!为了她,他会抵死抗旨的!
宇文锦儿边说边仔细观察着依晴的脸色,见她眉间越蹙越紧,脸色凝重便顿了一下,问道:“晴姐姐,你喜欢焰哥哥是吗?”
依晴正心慌着,不料想宇文锦儿忽然转了话题,怔了一下:“什么?”
宇文锦儿叹道:“我看得出,焰哥哥很喜欢你,你也喜欢焰哥哥。可为什么你要避着焰哥哥呢?我以前从未见过焰哥哥脸上有如方才一般的表情,那么愤怒又那么无助。晴姐姐,你伤了焰哥哥的心,伤的很重。”
依晴脸色微微一白,一丝痛苦的神色未及到达眉角便悄然逝去,良久她脸色幽幽道:“锦儿,很多事,你不懂的。”
早受伤总比晚受伤要好,至少还有足够的时间去愈合伤口,如果等到他亲眼见她倒下的一天,那样的伤口太深太深,怕永远不会愈合…
宇文锦儿看了依晴一眼,视线幽幽落向窗外的天空:“是啊,以前我真的不懂。因为父皇十分疼我,自小我便受尽宠爱,后宫嫔妃宠着我,哥哥姐姐们也来巴结我,宫中人人对我百依百顺,只有焰哥哥对我不理不睬,可我偏偏喜欢跟着他,缠着他。”
“焰哥哥性子极冷,即便面对父皇也从不曾展露过笑颜,像焰哥哥这般冷性的人,怕是要孤单一辈子的,那时候我便想将来我就做焰哥哥的新娘子,一辈子陪着焰哥哥,等我渐渐长大了,看着姐姐一个一个的出嫁,要嫁给焰哥哥的念头愈来愈强烈,我这才明白,原来我喜欢焰哥哥。”
“锦儿你…”依晴微微一讶,她不知道锦儿竟喜欢着焰,竟从小便对他存着这样一个念头。
宇文锦儿微微一笑:“晴姐姐,别急,听我说完。也许是我喜欢焰哥哥并不深吧,否则我早该在你差点被木都的剑刺到的那一次便看清楚,焰哥哥心里藏了一个人,而不是直到你无故失踪了,才恍然发现焰哥哥竟深深的喜欢着你。”
“为了你,焰哥哥一次次顶撞父皇,禁闭、削权是最轻的处罚,有一次,父皇都下了死旨,我跪在御书房门口整整三天,才让父皇收回了旨意。那段日子,我很怕呆在焰哥哥身边,因为他每日里真的宛如行尸走肉一般,浑身上下的冷漠,那是真正的失去灵魂的死寂,连我这个总喜欢缠着他的人看了都心生恐惧,躲得远远的。”
依晴静静的闭上眸,抑住上涌的温热,她知道他为她做了多少傻事,每听一件,心便疼几分,到最后心痛到麻木,如今再听锦儿讲起,竟仍如刀割般的疼。
“就是那一阵子,我明白了,这就是传说中的爱吧,很深很深的喜欢,能让人为之失去生命的东西,这是爱吧。”
“而我,的确喜欢焰哥哥,却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或许是从不曾有人像焰哥哥一样待我,他的特别让我觉得新鲜,让我挂了心,之所以想嫁焰哥哥的念头越来越强烈,是因为我怕父皇会像嫁掉姐姐们一样将我当作和亲的棋子。”
宇文锦儿想起以前的幼稚不自觉的微微笑了笑,那抹轻笑先略带了一点羞涩,而后恍若一朵雏菊慢慢的、悄悄的绽放,而眼前的这位姑娘亦如这朵雏菊般正渐渐褪去青涩与稚嫩,展翼欲飞。
她收回幽幽的视线,轻轻的握住依晴的手,道:“你曾告诉过我,看一个人,不是要通过别人的口,亦不是要通过自己的眼睛,而是要问自己的心,这个世间的是非黑白、真伪善恶,只有用心看,才能分辨清楚。”
“晴姐姐,聪慧如你,懂得道理比我多,很多事看得比我透彻,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的眼睛看不见了,难道你的心也看不见了吗?”
依晴浑身一震,石化在当场,惟有耳畔一遍遍回响着宇文锦儿刚刚说过的话,“只有用心看,才能分辨清楚。”“你的眼睛看不见了,难道你的心也看不见了吗?”
“难道你的心也看不见了吗?”
“心也看不见了吗?”
“心也看不见了?看不见了么?”依晴喃喃自问,呆楞的神色里一抹茫然。
这是个需要用心看才能分辨的世间,只要她的心能看见,又何必执着在眼睛是否能看见,锦儿是这个意思吧?
可是眼睛看不见,就会跌倒,就要随时有人搀扶,就会拖累别人…但她的心可以看见,不一定要别人搀扶才能走,她可以用心去感受,靠自己…可是她不仅只是失明,她还会随时死去呵…
依晴猛地回神使劲摇了摇头,拒绝再想,只是握住宇文锦儿的手淡淡一笑:“锦儿,你长大了,真的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高墙里顽皮又有些任性的小公主了。
长大了,自她养好了伤,好多人都说她长大了,成熟了,想起那双独一无二的绿眸恨不能将她凌迟般的瞪着她,想起那抹刚直挺拔的身影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宇文锦儿的心撕扯般的疼。
她捂着心口黯然垂眸,喃喃道:“长大是要付出代价的,我宁愿永远不要长大。”
依晴敏感的察觉宇文锦儿的失落与哀伤,心中一窒:“锦儿,你出了什么事?”
宇文锦儿抬首,竟已是满面泪水:“晴姐姐,我…我…”
哽咽的声音再也说不下去,依晴慌了,锦儿一向开朗乐观,能让她哭成这样的绝非小事:“锦儿别哭,告诉晴姐姐,出了什么事?”
宇文锦儿哭着道:“晴姐姐,我,我…对不起…不要恨我,你不要恨我…我的心好痛,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依晴急了:“锦儿?!”
“是我…是我害了涅生,是我任性的揭开了他的面纱,才会…才会让人找到了你们,才会…害涅生成了现在的模样…”
依晴刹那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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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烽火佳人*浴火重生:第二十二章 解结(三)
四合暮下,一声惊雷划破寂静的天地,暮雨清新不期而至,雨珠如诉错错落落打在平泽王府的琉璃瓦檐上,润润清风摇曳着各处廊前的茜纱灯火,烟雨濛濛梨花点点。
依晴静静的靠在床榻上,回想着白日里锦儿的话,低垂的眉间笼上淡淡的忧伤。
原来那日涅生碰到的人竟然是锦儿。
她仍清晰的记得那晚涅生昏迷中无助的嘶吼,如果锦儿不曾揭开涅生的面纱,不曾露出那双太过招摇的绿眸,或许现在她和涅生还在那个宁静的竹寮里过着平和的日子。
锦儿的错吗?不是。纵使没有锦儿这一出,涅生又能何时真正摆脱往日的阴影?纵使没有锦儿这一出,她又能躲着他到什么时候?
或许冥冥之中一切早已注定,他与她的牵扯还未到断的时候。
只是那个渐渐长大的公主呵,依晴耳边仍清晰的回响着锦儿如诉如泣的低喃声。
她哭着对她说:“晴姐姐,我看到涅生的眼睛,我看得到他眼中的仇恨和愤怒,他恨我,他恨我啊…晴姐姐,我好痛,好像有尖刀在剜我的心,好痛啊!”
“我不能去看他,我不敢…我受不了那双眼睛仇恨的瞪着我,他就那样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再也站不起来,我宁愿是我啊晴姐姐,我多么希望躺在床上的是我啊…”
“我受了内伤,父皇一直再找伤害我的凶手,我不能让父皇知道是涅生,他会杀了涅生,他会杀了涅生的…”
“晴姐姐,为什么我会这么痛?”…
那样赤裸的语言,那样炽烈的情感,分明是锦儿爱上了涅生呵!
可究竟是造化弄人还是缘分天定?一个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金枝玉叶,一个是受尽世人唾弃的孤苦弃儿,天与地的身份,又有今日的祸患…
“咔嚓”一声霹雳,依晴猛的一颤,断了刚才的思绪,凝神聚听,轰隆隆的雷声过后是劈里啪啦的雨声,她侧耳听着那声音,想象着雨珠有多大才能发出如此清脆的声音,而池里微绽的清荷又是以怎样的一种姿态迎接着这些急雨。
翠色荷盖尽情舒展无畏无惧?粉嫩荷瓣亭然傲立不屈不挠?
依晴唇角轻挑,抹出一丝苦涩的笑意,看不见呵!
“晴姑娘已经睡下了,有事您明日再来吧。”
低低细细的嗓音传来耳边,依晴微微抬首,听出是伺候在外间的小灵的声音。
“让开!”一道冷冷的女声。
“朱雀姑娘您不能进去,王爷有命…哎哎,朱雀姑娘…”
帘珠声脆,随之一股冷然的气息袭来,清眸略垂,明白小灵未能拦住来人,依晴摸索着床沿慢慢站起身。
“晴姑娘,朱雀姑娘要见您,奴婢拦她不住…”小灵有些忐忑的解释着。
依晴淡淡一笑:“没事的小灵,你先下去吧。”
小灵福身退了出去。
烛火清亮,两抹对峙的身影悄悄投射在窗棂,一白衣纤细,一墨衣冷然,便这般静立不语。
自朱雀一进屋,依晴便察觉室内温度冷下几分,想来那张冷艳的面孔并不和善,她轻轻一笑:“朱雀姑娘,你找我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