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虽然他官运亨通,很是得康熙的欢心,但毕竟属于“外臣”。可现在不同了,晴鸢成为皇子的福晋,他们家便与皇家有了亲戚关系,也算是“内臣”了,可以想见家中的权势又将更上一层,怎能不令他喜出望外呢?!
第五十八章 事有蹊跷
康熙指婚的事情,目前为止还只有费扬古家的人知道,然而皇子封爵和分府的事情却迅速散播开来,在朝廷上下、内宫之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胤禩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阿哥所里跟老九和老十聊着天。
康熙三十四年的时候,虽说有许多皇子,成年的也就只到老八这儿了。老九和老十不过才十二岁,还不脱孩童的天真与顽皮。但身为皇子,从小在这波澜诡谲的后·宫长大,心机怎么都要比一般的孩童深了几分,也比同龄的孩子更加成熟,因此小小的脸上,却有着跟年龄不符的老成。
在众多的兄弟中,胤禩和老九胤禟的关系最好。胤禟是宜妃郭络罗氏的儿子,宜妃身份高贵,又是康熙的宠妃,满人的孩子小时候都是子以母贵,因此胤禟在兄弟之中的地位也就隐隐高出别人一头。而胤禩的生母良贵人出身低微,清宫的规矩是不能亲自抚养皇子的,于是便交给了宜妃代为抚养,也因而与胤禟有了一起长大的交情。同时,胤禩从小心思灵敏,知道自个儿的出身比不上其他的兄弟,所以对胤禟友爱有加,刻意交好,小小年纪的胤禟自然不懂得其中的奥妙,只觉得这个哥哥对自己甚为友善,心中欢喜,不知不觉中便与他亲近起来,及至大了,更是同进同出、关系亲密。
老十胤誐是温僖贵妃钮祜禄氏所生,本也是出身高贵的皇子,但可惜他的生母温僖贵妃去年去世了,导致他从此失去了最大的靠山。没有了母亲的照拂,胤誐在宫中的地位顿时一落千丈,但好在他与胤禟差不多年纪,只小了两个月而已,两个孩子自然就走在了一起,当然,这其中胤禩的推波助澜也不可小觑。
总之,因缘际会,再加上有心人的操作,这三个皇子就渐渐地抱成了一团。其中又以胤禩的年纪为长、心机最深,自然而然就成为这个小团体的核心,胤禟和胤誐都有了以他马首是瞻的趋势,而他也对这两个弟弟曲意结交,以此来巩固自己在皇室中的地位。
三人正说着话呢,突然有小太监跑来报喜,说皇帝已经下令为八阿哥以上的成年皇子分府,同时还有晋爵的风声出来,乍然闻听此言,胤禩不由得一愣。
身处宫中,他早就养成了凡事多想几个为什么的习惯,因此倒也不至于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冲昏了头脑。然而胤禟和胤誐却还没有这样的心机,闻言不由得高兴地叫道:“太好了,八哥!你就要有自己的府邸了!”
胤誐更是缺心眼地问道:“八哥,分府了是不是就是说你要开始进差做官了啊?”
胤禩心头一紧,赶紧说道:“十弟不可胡言。能不能进差、什么时候进差,皇阿玛心中自有主意,不是我们可以随便猜测的。”
胤禟比胤誐聪明,察言观色上也强了何止十倍,当下仔细观察着胤禩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道:“八哥,要分府了,可我怎么看你…似乎并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胤禩赞赏地看了胤禟一眼。从小两兄弟一起长大,胤禟的心机不比他差多少,只是缺少历练,而且没经过他曾受过的那些煎熬罢了。听了胤禟的话,他微微一笑,随即神色凝重地说道:“皇阿玛做事,从来都其来有自。几位兄长年纪都已经大了,分府的事情大臣们也提过许多次,皇阿玛却一直都没有答应。如今突然把这事儿提出来,怕是背后还有些曲折,我们不知道罢了。更别提还要晋爵了,虽说我等身为阿哥,本就身份高贵,但若想要有爵位,却也得有个说法才行,不是说封就能封的。这两件事,平时一件都盼不来了,却为何一下子都冒出了头来?”
听他这么一说,胤禟和胤誐顿时也沉默下来。
胤誐头脑简单,想的事情也不复杂,眼珠子一转,说道:“八哥,你说,会不会是皇阿玛对之前你办的那件差事的奖赏?你不是说,皇阿玛很是高兴你办事的效率和结果吗?”
胤禩还没说话,胤禟就已经一个爆栗扣了下来,没好气地斥道:“不动脑子!若是为那件事的奖赏,为何不是针对八哥和四哥,而要把所有成年的阿哥都包含了进去?”
胤誐摸着额头,自觉理亏,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然而胤禩听在耳中,却是心中一动,扬声叫道:“小英子!”
贴身小太监机灵地从旁边窜了出来,恭声道:“奴才在。”
“你去问问看,皇阿玛在决定给我们分府的时候或是之前,都做了些什么,还有什么人在场?”胤禩道。
小英子应了一声,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这件事来得太突然,胤禩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此时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心中流淌,一时之间也没了说话的兴致,坐在石凳上,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扣着桌面,面色沉凝,脑子里急速转动着,陷入了沉思。
胤禟和胤誐见他这副模样,知道他正在思考中,于是也不敢出声,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等待着。反正此事与他们无关,等八哥想出了什么来,自会告诉他们,他们也懒得去操那份儿闲心。
宫里虽然规矩森严,但不知是不是物极必反,却也是八卦流传最快的地方。不一会儿,小英子就回来了,带来了一些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的传言。对于现在的八阿哥胤禩而言,他的势力还没建立起来,能够打听到的东西自然有限。
站在胤禩身边,小英子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听到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包括德妃的拜见,随即圣旨的发出,以及分府的命令出炉。
胤禩听着,脸色渐渐变得一片铁青,双手也忍不住紧紧捏成了拳头,手上的青筋迸发。
胤禟和胤誐看在眼里,两张小脸不禁也吓得一片苍白。
他们跟胤禩认识那么久,从来见到的都是温文尔雅、体贴周到的八哥,什么时候见过他这种怒不可遏的样子?!
第五十九章 心有不甘
胤禩怒火中烧,聪明绝顶的他,仅凭这些捕风捉影的传闻,就已经了解了事情的真相。
很显然,无论是分府也好、封爵也罢,突如其来的命令,都跟德妃的行动、那道发出的圣旨有关。而那道圣旨在德妃觐见皇帝以后才发出,很显然跟她脱不了关系,若说如今有什么事情是德妃关心到需要用圣旨来解决的,不外乎也就只有那个了!
他一直知道德妃对晴鸢另眼相看,也知道她经常将晴鸢召进宫中甚至留宿宫掖,联系皇帝突然要给皇子们分府,那道圣旨八成就是指婚的圣旨,而对象不用多想,只要不是笨蛋谁都能猜得出来!
一瞬间,深深的不甘和浓浓的愤怒猛地涌上心头,他的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只想要放声大叫,有一种将面前的一切都碎为齑粉的冲动,仿佛唯有这样才能发泄心中的愤恨,平息内心的火焰。
上苍多么不公!
同为皇子,就因为母亲的身份不同,所以有些人不用动脑筋、不用自己争取,自有人为他打算、为他操心,凭什么自己那么努力、费尽心机,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同样是皇阿玛的女人,凭什么自己的母亲就只能是个在角落里默默无闻、顾影自怜的可怜人,而德妃却可以呼风唤雨、心想事成?!
低垂着眼帘,他努力掩饰着自己的悲伤和愤怒,却完全无法遏制双肩的颤抖。心中的激荡是那么强烈,以至于竟然从肢体上显现了出来,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些心情是谁也无法掩饰和控制的,无论那人的心机有多么深沉!
胤禟和胤誐吓得小脸苍白,彼此对视了一眼,胤禟战战兢兢地问道:“八…八哥,怎…怎么了?”
小英子也有些被吓到。为什么四阿哥听到这些传言之后会变成这样?貌似,这里面没什么要紧的内容吧?
胤禩抬起头来,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道:“没,没事。”
没事才怪!
胤禟和胤誐面面相觑,胤誐问道:“八哥,你这样完全不是没事的样子啊!难道你听出些什么奥妙来了?我可什么都没想到啊!”
胤禩觉得连那勉强的笑容都维持不了了,强烈的不甘在胸中蔓延,他猛地站了起来,道:“我还有事,要出宫一趟。你们先回去休息吧。”说完,也不给两人说话的机会,拔腿就走。
“八哥…”胤禟才叫出两个字,胤禩便已经一阵风似的刮走了,徒留一个背影,令他和胤誐完全反应不过来,呆立当场。
胤禩此时却完全没有了平日里八面玲珑的心思,满心都是愤怒和委屈,冲出了宫门,跳上马,飞驰而去。
不一会儿,他来到了费扬古家门前,刚要敲门,突然却停下了手。
奔驰了这一阵,他的脑子清醒了一些,开始能够组织起有效的思维了。仔细想想,如此这般冒然冲上门来,殊为不妥。
一来,一直以来为了给人谦和知礼的印象,他刻意让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显得温文尔雅、进退有矩,若是被人见到或是知道自己这番气急败坏冲上门去的行为,以前的苦心经营不就毁于一旦了?
二来,晴鸢如今已是名正言顺的四阿哥福晋,名分已定,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与别的男子随便见面了。再加上自己本就与她有些不明不白的关系,就算此刻敲开了费扬古家的大门,无论是她自己还是费扬古夫妇,都不会让两人单独相见,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影响了她的未来。
反复斟酌,他终究还是放弃了直接叩门的打算,咬咬牙,转身向着集市走去。
而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晴鸢坐在自己的闺阁里,桌上放着皇帝指婚的圣旨,愣愣出神。
虽然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却没想到会这么快,以至于她什么准备都还来不及有,便已经被狠狠地砸中了脑袋,一时之间,脑子里混乱一片,理不出个头绪来。
一忽儿仿佛看见了梦中的情形,一忽儿父母兄姐的面容浮现在眼前,一忽儿看到四阿哥清冷的脸,一忽儿又想起八阿哥温柔爽朗的笑容…德妃、皇帝、甚至太子的面孔都跑出来凑热闹,九龙夺嫡、雍正、夺位…一连串的名词出没在脑海,她觉得自己就快要晕厥了!
圣旨已经下了,即使现在知道的人还不多,但这件事迟早会在大臣中传播开去,到时候不知会有多少人来上门道贺。再加上出了个皇子福晋,乌拉那拉家族中也会有盛大的庆仪,条条件件都是大事,母亲早就带着下人们忙碌开了,只能留下晴鸢一个人在屋里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秋玲轻轻推门进来,看了看仍然处于呆愣状态的晴鸢,又看了看手中的信函,不由有几分犹豫。不过想想这是福晋的吩咐,她自是没胆子知情不报,于是轻手轻脚走上前去,小声说道:“格格…有人给你送了封信。”
晴鸢转过头来,还有些恍惚,问道:“谁的?”
秋玲不敢隐瞒,老实地答道:“是八阿哥送来的。”
“八阿哥?”晴鸢总算是凝聚起了些精神,诧异中又带有一丝恍然地看过去,道,“给我吧。”
秋玲迟疑着把手中的信封递了过去,忍不住说道:“格格,以奴婢看,还是算了吧!毕竟如今您已是四阿哥的福晋了!”
晴鸢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道:“不,你不懂的,说起来,也算是我负了他。”说完,深深叹了口气,打开了信封。
里面一张信笺纸上,简简单单只写了几个字:“申时,聚丰楼。”
再叹了口气,她有些犹豫。若是足够理智的话,她就该无视这封信,撕碎了扔到一旁,然后待在家里足不出户。然而一旦她打算这么做了,却又不期然在眼前浮现出胤禩那乔装的坚强中透露出的脆弱,心里仿佛被揪了一下,便多了几分歉疚。
他从未掩饰对她的追求,曾经她以为自己能够逃脱进入皇家的命运,所以一口拒绝,却没想到毕竟势不如人,还是被人主宰了命运。虽然对他的感情并未上升到爱的程度,被指婚给四阿哥也非她所愿,但有些事情,毕竟是需要说清楚的。
缓缓站了起来,她淡然说道:“秋玲,准备一下,咱们出去一趟。”
第六十章 来日方长
“格格…”秋玲嗫嗫了一下,似乎有话要说。然而看了看晴鸢坚定的眼眸,终究还是没说出来,沉默着去准备去了。
一刻钟后,主仆俩就坐上了马车,向着约定的地点驶去。
聚丰楼在京城里也算是个叫得上号的酒楼,达官贵人、纨绔子弟们常去光顾的地方,晴鸢也去过几次的,自然不愁找不到地方。然而此时,在楼上的包间里,胤禩端着酒,脸色沉凝。
方才的狂怒和不甘此时已如暴风扫过,在他的脸上再不留任何痕迹。喜怒哀乐不形于色才能保持高深莫测的形象,让人拿捏不住心思。若是什么都表现在脸上,怕是谁都能抓住小辫子打击自己,这种做法殊为不智,当引以为戒。
负面的情绪仍然是有的,但深藏在心,不能在面上明确表露出来,他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和淡然,唯有时不时闪过眼中的怒焰能够察觉他此刻的心情,绝对跟“平静”扯不上关系。
不甘中还带有一丝紧张,他在赌,赌晴鸢的心中对他并不是全然无感。努力了这么久,外力的介入他无可奈何,也无力违抗,但至少,希望能在她心中留下哪怕一点点地位,也不枉他努力一场!
来,表示晴鸢对他还是有些感觉的,不来,则说明他和她是彻底的无缘无份,也好就此死了心思。他独自苦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却发现酒味中少了平日的甘醇,多了一丝苦涩。
不一会儿,只听一阵脚步声响,小二的声音停留在门前,谄媚地说道:“到了,这位格格,就是这间。”
他的精神顿时一振,转头看去,正好看到晴鸢推门而入。
“八阿哥吉祥。”就在门口,晴鸢微微一个墩身,面带笑容,说道。
“免了,坐吧。”他摆了摆手,微笑着说。突然之间,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她来了啊…
晴鸢依言走过来,落落大方在他的对面落座。秋玲非常忠心护主地站在她身后,一双明眸睁得大大的,戒备地看着胤禩。
胤禩直接无视了秋玲警戒的眼神,笑着举杯敬向晴鸢,朗声笑道:“你能来,很好,谢谢!”
晴鸢皱了皱眉头,这样的八阿哥实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来的路上,她曾经想过会是怎样的见面情形,他或许会怒骂、或许会颓唐、或许会怨天尤人,却从没有一个假设的情形是如释重负。她…是不是来错了?
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她默默叹了口气,拿起了面前的酒杯,坦然注视着胤禩,说道:“八阿哥,这杯酒应当是我敬您才对,多谢您对我的多番照顾。”说完,当先一饮而尽。
胤禩也喝下了酒,苦笑了一下,道:“可是到头来,你还是嫁给了别人。”
晴鸢再默叹了口气,这才是她想象中的情景,却也令她的心情更加沉重。
“八阿哥,记得奴婢曾经对您说过的话吗?”她摇了摇头,想将心中的沉重甩开,一字一句地说道,“奴婢曾经说过,如果有可能的话,绝对不嫁皇子。但似乎,世事总是事与愿违…”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皇阿玛的旨意,我无力违抗,只是可笑,曾经还以为能够凭自己的努力将你娶回家。”胤禩笑道,带着无可奈何的自嘲。
晴鸢看了看他,淡然说道:“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从不由自己做主。”说到这儿,却不知怎的突然冒出了梦中所见,郭佳玉那个年代,所谓的自由恋爱,能够自己选择一生的良人,不由有些恍神。
但她随即便清醒过来,挥去脑中无益的思绪,继续说道:“八阿哥,其实奴婢与您相处的时间也不算多,奴婢对您,不过是一般朋友的感情,想来八阿哥对奴婢也是同样的心情吧?”就那么点时间相处,若说他们之间就能建立起非君不嫁、非君不娶的生死爱恋那也太扯了,一般心思单纯的男女都不容易了,更何况他们各自还有许多其他的思量,身份地位、权势名利全都在其中,注定不会有纯粹的感情。
微微一笑,迎向胤禩略微有些诧异的眼神,她道:“如今圣旨已下,事情已成定局,就算皇上自己都轻易不得更改,所以奴婢斗胆,请八阿哥放开了吧。须知条条大路通北京,这条行不通,不妨试试别的,别让愤怒和不甘蒙蔽了自己的眼睛,为自己和旁人带来不可估量的后果。您认为呢?八阿哥。”
胤禩面色淡然,却无法遏制心中瞬间掀起的波涛狂澜。
她知道!她竟然全部都知道!
他的野心、他的渴望、他的谋划…
锐利的眼神终究突破了重重心防突射出来,那转眼即逝的凶戾落在一瞬不瞬盯视着他的晴鸢眼中,顿时心中一惊。
若无其事地笑笑,她说道:“八阿哥,奴婢不过是个弱女子,能够给八阿哥的帮助有限,若是您放开眼,就会发现还有很多人比奴婢更好,更适合您。所以,若是您为了奴婢而作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来,实属不智,奴婢也于心难安。今日特意到此,就是想跟您说说这些心底的话,也算是对您这段时间的青睐有加的一个交代。”
胤禩心中心念电转,最终还是深深叹了口气,凝视着她道:“你呀…或许,我对你的感情确实不是什么生死相许般深厚,但你又如何得知我没有投入真感情?罢了,事到如今,还说这些干什么?”他自嘲地说,仰头又是一杯酒,叹道,“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如今把话说开了,却让我更加后悔为何没能抓住你,让你从我的手边溜走…”
“八阿哥…”晴鸢刚叫了一声,便被他挥手打断。
“既然你明白我的心思,那也应当知道,我看似随和,实际最是个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人,我想要的,终有一天会得到手,所以,我不急,一点都不急。”他定定地看着她,似笑非笑,“现在我不得不放手,但总有一日,该我的,始终会是我的!”
晴鸢一愣,忍不住一股寒气从心底深处升起…
第六十一章 训斥
坐着马车回到家,晴鸢一路上都在沉思。
不论是从梦中所得的所谓“史实”,还是如今亲自观察的情形看来,八阿哥绝对是个看似温柔、实则固执的人物,认定了的事情绝对会一拼到底,不去在乎究竟合不合适、该不该做、甚至后果如何。若他真是那个跟雍正斗了一辈子的八贤王,今后的人生绝对会精彩至极,听他方才的那一番宣言,她的心中顿时有了不祥的预感,日后…怕是绝不会平静了!
但她又能如何呢?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她这样看破一切,再聪明的人也会有身在局中的时候,当局者迷,不是想跳出就能跳出的,更何况他现在根本没有跳出的想法!
头疼地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了。
蓦地,马车停了下来,她被车厢的一震唤回了神智,随口问道:“到了么?”
马车夫在外面毕恭毕敬地答道:“回格格的话,到了门口了。不过老爷的车驾就在前面,您还是先下车拜见的好。”
晴鸢一愣,不禁叹息了一声。紧赶慢赶赶回来,就是希望能避开阿玛回来的时候,免去解释的麻烦。没想到今儿个阿玛居然提前回来了,盘算落空!
无可奈何,她只得扶着秋玲走下马车来,看见费扬古正站在门前,皱着眉头看向自己。定了定神,她快步走上前去,蹲身道:“女儿见过阿玛。”
费扬古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即问道:“你这是去哪儿了?”
晴鸢平静地说道:“八阿哥相约,女儿前去赴约去了。”
“你…”费扬古的脸上露出了怒容,想要发火,但看了看自己身处的地方,又生生把火气憋了回去,只是冷哼了一声,甩手道,“进来说!”便当先走进了门去。
“格格…”秋玲忧虑地看了晴鸢一眼。
晴鸢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递过去一个“无妨”的眼神,便跟着费扬古的脚步走了进去。
因为这一耽搁,等她走到客厅的时候,费扬古已经在那儿等着了,同时还有闻讯赶来的母亲,正诧异地看着一脸黑沉的夫君,一头雾水。
“老爷,您这是…”源自身为母亲的直觉,她隐约感到此事八成跟自己的女儿有关,不由忧心忡忡看了随后而来的晴鸢一眼,开口问道。
此时没了外人,费扬古这才把心中的火气爆发出来,哼了一声道:“你生的好女儿!居然前脚指婚四阿哥的圣旨刚下,后脚就溜出去见八阿哥!这事儿若是被揭发出来,我看她怎么收场!”
母亲不禁大吃一惊。她一直在家里忙着,以至于根本不知晴鸢出门的事儿,此时听费扬古说起,顿时也是一阵惊心,看着晴鸢,难掩埋怨:“晴鸢,你阿玛说的可是真的?”
“你怎能这么糊涂呢?!”母亲顿时又急又气,道,“以前你和四阿哥的事情还没定下来,跟八阿哥见面什么的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可如今既然有了圣旨,其他一切有的、不该有的心思就都要收起来,八阿哥对你的心意你也不是不知道,还这么傻愣愣地送上门去,不是白给了人嚼舌根子的机会么?万一这事儿传到皇上或是德妃娘娘耳中,可怎么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