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瞥了一眼地上倒着的碗,饭菜混着泥土肮脏不堪怎能下咽?龙傲池所谓的喂饭说起来好听,实际上哪有那么好心,分明是变着花样折磨归澜而已。
明月娇小的身躯气得颤抖,她咬牙道:“龙大将军,我来是想看看归澜,希望能单独与他说几句话。请龙大将军成全。”

10隐秘之痛(上)

龙傲池不满道:“归澜已经是本将军的奴隶,郡主有什么话需要避开本将军单独说给一个奴隶听么?”
明月倔强地抿着嘴唇,双手揉搓着衣角,明明气得要命,可是美人发怒亦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周遭人看了不免心软。
偏偏龙傲池不吃这一套,冷言冷语道:“郡主,你不知道求人办事是要付出代价的么?你想让本将军成全的事情,本将军可以考虑,但要看你如何讨好本将军。”
明月恨恨盯着龙傲池,颤声问道:“龙大将军想要什么不妨直说?”
龙傲池忽然想到了一个一举多得的好主意,于是扮出几分不怀好意的神色,不紧不慢回答道:“郡主虽然不是本将军喜欢的类型,但本将军不在乎多一个美人主动投怀送抱。郡主只要答应过会儿陪本将军入寝帐聊聊风花雪月之事,本将军就答应郡主刚才的要求。”
明月从没有见过如此明目张胆提出无耻要求的人,龙傲池怎能这样狂妄公然调戏羞辱她?只因为澜国战败亡国,她千金之尊便该由人作践糟蹋么?
如果眼神能杀人,龙傲池此时早被明月的目光洞穿了千万遍。
龙傲池很了解明月的心态,知道想让这骄傲的公主低头必须用些强硬的手段刺激。于是她装腔作势道:“既然郡主不愿,还请与本将军回帅帐谈正事。至于那个奴隶,本将军会让人好好照顾他,郡主不必担心。来人,昨晚剩下的那几桶盐水呢?拎过来给那奴隶清洗一下伤口。”
旁边有看似机灵的兵丁,手脚非常勤快,大将军刚一吩咐,立刻拎起一桶盐水直接泼在归澜身上。另有一个兵丁还端来了火盆,上面架着烧红的烙铁,自作聪明地请示道:“大将军,是否现在就给这奴隶烙上记号?”
龙傲池没想到手下人办事这么效率,她望着归澜因突然降临的强烈刺激痛得不断颤抖的身体,心内一揪,怕兵丁真动手让归澜又添烙伤,于是自己夺下那烙铁,面露不悦之色说道:“先等等,也许郡主比本将军更有雅兴,愿意替本将军为这奴隶烙个记号?”
大颗大颗的泪水从明月的眼中滚落,她娇艳的容颜凄美哀伤,她恨那个举着烙铁的恶魔,恨他怎会有这么冷酷的心肠,如此折磨一个已经伤痕累累的奴隶。
“龙大将军,我答应你。不过请先让我与归澜单独说两句话。”
龙傲池见明月服软,心底忽又浮起一丝莫名的酸意,明月居然能为了一个低贱的奴隶放弃尊严答应她刚才提的无耻要求,难道明月对归澜早超越了主仆情谊,甚至是有了儿女私情?天下第一美女,曾经的澜国公主金枝玉叶,会爱上一个卑微的奴隶?那么归澜对明月又是怎样的感情呢?
龙傲池暗想,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在意一个奴隶和那个亡国的公主?她心里气不顺,嘴上禁不住语带讥讽道:“归澜的确有魅力,竟连天下第一美女也能为他动心,如此相护。不过本将军提醒郡主一句,归澜已经是本将军的人,不想再见他被旁人惦记着。”
明月身体一僵,面色顿时气极红透,忍不住反驳道:“龙大将军,我和归澜之间不是你想的那种不堪关系。”
龙傲池听了这句不由自主气顺了一些,但她不打算给明月好脸色,只冷哼一声带着闲杂人等径自走开去了帅帐。
明月没空计较龙傲池的傲慢欺辱,她必须抓紧这得来不易与归澜短暂独处的时间。她不顾地上肮脏泥泞,冲到归澜身旁,用双手小心翼翼捧起他的脸,柔声唤道:“归澜,你醒着么?”
归澜一直是醒着的,清清楚楚听见刚才的对话,也知道明月为了能单独与他说话,居然会答应了龙傲池那样无礼的要求。他努力睁开双眼,压抑着痛楚呻吟,卑微道:“殿下,您不该为了下奴这样做…”
无法完整地说出一句话,归澜的口中就再度溢出鲜血,痛楚让他窒息。
明月用手背抹了抹脸上泪痕,忍着心痛压低声音严肃道:“归澜,母亲让我带话给你。”
归澜因痛楚而涣散的眼神,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突然凝住升起莫名的光芒,似是极为迫切地期盼听到云妃的叮嘱。
明月哀伤道:“昨晚你被龙傲池带走之后,我去求母亲,本盼着她能说服父王将你要回来。母亲却笑着说你成了龙傲池的奴隶也不错。我说你武功已废,母亲却道你还可以用姿色讨好新主人,但要记得谁才是你真正的主子。母亲希望你能早日得到龙傲池的信任,关键时候派上用场递些重要的消息出来。”
归澜的眼神渐渐暗淡下来,脸上却努力展露出笑容,他笑得很美很卑微,像秋末初冬寒风里悬崖绝壁的石缝上绽放的一朵小花,花虽艳但只是挣扎在浓浓的凄凉中,仿佛已经知晓无法摆脱终将凋零的命运。
明月因着归澜的苦涩笑容而哭泣,她知道他一定很伤心很难受,安慰道:“母亲还叮嘱你不要轻生,要好好活着。”
归澜闭上眼,感觉身上的痛似乎是比刚才轻了一些,反而衬着心头的痛越发强烈。他为了掩饰自己难过的情绪,继续笑着用虚弱的声音说道:“殿下,最后这句话是您加的吧?主人从不会在乎下奴的身体。”
明月倔强地否认,而后关切道:“归澜,母亲的命令你量力而行。龙傲池是个冷血的恶魔,你再忍几天,我定会想办法将你救出来的。”
归澜试图劝慰明月不要任性,他忽然想到了昨晚上那些荒谬的幻觉,于是说道:“下奴不值得殿下这样照顾。其实殿下真的不必担心,龙大将军只是在为下奴疗伤…他刚才还亲自喂下奴吃食…”
明月哽咽道:“归澜,你什么时候学会骗人了?你的伤一定很痛,这样也能算疗伤么?姓龙的简直是禽兽!”
“殿下,您知道下奴命硬…咳咳…这点小伤受得住…比例行刑责差不了多少…不会死的…”归澜缓了一口气,将已经涌到咽喉的血生生咽下,才继续道,“请殿下转告主人,下奴只要活着就会遵照主人的命令行事。”
这样的回答让明月更是难受,恨自己不能为归澜分担哪怕一丝一毫的痛楚,她唯有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抱怨:“归澜,你真傻,为什么这样听母亲的话?你真不知道她是谁,我是谁么?我告诉你,她是你…”
“殿下,请不要说…求您…下奴不想知道,求您…”
归澜这样紧张而哀伤地恳求,让明月恍然意识到他或许根本就是知道的,母亲不让她说的秘密,他竟一直是知道的。既然知道,那他为何还能甘为奴隶,任由百般折磨诸多凌虐而无怨无悔。
她怔怔盯着他,惊问:“你早已知道身世?”
他却答非所问,自嘲道:“主人不希望下奴知道的事情,下奴知道了也会忘掉。请殿下千万不要告诉主人。”

11隐秘之痛(中)

龙傲池进了帅帐,面色阴寒,瞟了一眼澜王世子李明贺,冷冷问道:“世子殿下屈尊来访,不知有何要事?”
李明贺的表情也不自然。昨晚宴会他称病不曾出席,其实是学不来父王那种强颜欢笑讨好强敌的样子。他怕自己受不了龙傲池的轻慢侮辱,说了不妥当的话,为父王惹出麻烦。谁料一向温柔的妹妹明月,竟让姓龙的那样欺负。
虽然云妃与澜王正室之间少有往来,不过李明贺受了父亲的影响教诲,从小就懂得疼爱自己这唯一的妹妹。昨晚明月哭哭啼啼向他诉苦,恳求他今日一早就陪着她来看归澜,他没有理由拒绝。
面对龙傲池冷傲不善的质问,李明贺压下恼怒,正色道:“明贺昨晚身体不适,错过了龙大将军的接风宴,今日特来拜会赔礼,想一睹龙大将军的风采。顺便,陪舍妹办些事情。”
李明贺的眉眼与澜王相近,态度也是表面看起来客气,内心恨成什么样子不言而喻。
龙傲池最不喜欢这等虚伪的人,不耐烦道:“世子殿下难不成就是为了陪着明月郡主来看一个低贱奴隶?”
“咳咳。”李明贺干咳两声,假作身体因病虚弱气息不顺并没有接下话茬,实则是迅速编排说辞。他一开始也不太明白妹妹为什么对一个奴隶那么上心,平素宠爱照顾也就罢了,现在那奴隶已经给了龙傲池,她还巴巴跑来看有什么用呢?妹妹却说云妃有话叮嘱那奴隶,她必须想办法单独告知。李明贺琢磨着,云妃的意思无非是想让公主出面动之以情,让那奴隶继续为李家卖命而已。
李明贺看妹妹跑出去,并没有与龙傲池一同回来,猜她多半已达目的,正与那奴隶说话,他不妨找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吸引龙傲池的注意力,拖延时间。于是李明贺让侍从拿过一个木盒,送到龙傲池面前,说道:“龙大将军,舍妹年幼任性,明贺陪她一起来,确实有些正事。这盒子里是昨晚龙大将军带走的那个奴隶的身契,已经更改了主人办妥了手续,另外还有作为那个奴隶旧主的云夫人转送的小礼物,说是那个奴隶平素用惯的。”
龙傲池让亲兵接了盒子,打开观瞧。
身契薄薄一张纸放在最上边,下面则是如蟒蛇一般盘踞的黝黑皮鞭,鞭身黑里透红,混着钢索铁刺,散着浓重的血腥味道。这不是寻常武器,而是一根刑鞭。
龙傲池的心一颤,只将身契拿出来,望着那根刑鞭厌恶地皱眉,不悦道:“云夫人这是何意?”
李明贺解释道:“云夫人以前定的规矩,每月都会对那奴隶例行刑责,提醒他不忘低贱身份。素闻龙大将军治下甚严,那奴隶皮糙肉厚,寻常鞭子打不痛,云夫人这才将旧物相赠。”
“本将军多谢云夫人一番美意了。”龙傲池语音降到冰点答了一句,又将手里的身契仔细过了一遍,原本期待着能从中寻到归澜的身世线索,却是再次失望。
这张身契上只写明归澜从何年何月转到龙傲池名下,以及他的生辰年岁,并没有关于他父母和原籍的记录。
不过龙傲池发现,今天正是归澜十八岁生日。
龙傲池忽然想起每年自己生辰那日都是热闹欢乐的场面,就算战事正紧粮草不济,无法大办宴席的时候,阿茹也能变着花样做顿好吃的长寿面。父亲和母亲尚在世,定会陪她围坐桌前;父母不在了,她还会请军中老人亲厚下属聚在一起喝酒。无一例外,生辰前后,她都会收到许多礼物,让她有种被关怀被惦念着的幸福感觉。
然而像归澜那样卑微的奴隶,他的生辰会有人在意么?他从来没有收到过生日礼物吧?他可曾料到,会在生辰这日还被铁链捆缚,必须忍受伤痛折磨?
龙傲池怀疑自己对归澜太残忍了。她决定一会儿送走了澜王世子和明月郡主,就让阿茹做一碗长寿面,由她亲自喂给归澜吃。
李明贺哪里猜得到龙傲池此时的心思?他见龙傲池阴森森不说话,他也只好闭嘴。然而他没有澜王那等深沉城府和狡猾性情,脸上表情修炼不到家,让人看了僵硬无奈,明显是敢怒不敢言的状态。
龙傲池回过神,看了一眼李明贺,有意无意地打听道:“昨晚本将军看那奴隶身上旧伤累累,莫非云夫人有虐奴的癖好?还是那奴隶本就不老实,该打该罚?”
李明贺对云夫人真实性情并不了解,在人前云夫人与明月一样,都是文雅娇弱彬彬有礼的女子,对下人说话也是客客气气。不过宫里人都知道,云夫人对那个叫归澜的奴隶不是一般的苛刻,无论是否那个奴隶犯错,只要云夫人稍有不顺心不满意的事情,定会重重责罚那个奴隶。而且不管那奴隶是伤是病,每月例行刑责风雨不改。
听了龙傲池的问话,李明贺不由自主首先想到的就是龙傲池与云夫人有共同的爱好,都以折磨奴仆为乐。他心底发寒,嘴上赶紧解释道:“那奴隶一向温顺乖巧,明贺听闻云夫人可能因那奴隶是仇人之子,才会如此苛待他。”
龙傲池没想到随口一问,能牵扯出与归澜身世相关的话题,嘴角微微上翘,感兴趣道:“世子殿下可知那奴隶的身世?能与云夫人有这等深仇大恨的,也不是一般人吧?”
李明贺被龙傲池莫名的笑意刺的发毛,不解道:“龙大将军为何打听这种陈年旧事?”
龙傲池不满道:“那奴隶现在是本将军的人,本将军自然要弄清楚底细。他武功不弱,为何会甘愿留在仇人身边为奴仆,常年累月忍受凌虐折磨呢?世子殿下不会有什么欺瞒本将军的地方吧?本将军可不想一时不察遭了暗算。”
李明贺吓的浑身一颤,怀疑龙傲池已经看穿了明月此来的目的。不过他转念又一想,归澜毕竟武功已废没多大用处,而且只是个奴隶,就算将来死在龙傲池手里,对于李家而言也不算什么。他恐惧,无非是怕龙傲池以此为借口,现在就翻脸,对他和明月不利。
李明贺定了定神,回答道:“龙大将军误会了。那奴隶的身世明贺也不太清楚,龙大将军感兴趣不妨直接问云夫人。况且龙大将军武功盖世,莫说无人有胆子敢暗算,就是有人胆大妄为,那也不是龙大将军的对手。”
龙傲池心中好笑,李明贺这句马屁拍得还算有些水平。她正待继续盘问归澜的身世,就见明月满脸泪痕回到帅帐之内。
“明月郡主与那奴隶的私房话说完了?”龙傲池语带讥讽地问了一句。
明月咬着嘴唇,毫不掩饰对龙傲池一脸痛恨的神色,心不甘情不愿道:“龙大将军,你等不及了么?现在就让明月服侍龙大将军去寝帐么?”
李明贺不明所以道:“明月,你说什么胡话呢?”
明月委屈道:“哥,我没说胡话。是我刚才求龙大将军办事,龙大将军提出的条件。”
李明贺惊问:“龙大将军,你提了什么条件?”
龙傲池波澜不兴道:“本将军与明月郡主的交易,世子殿下想干涉不成?”
明月自然是不想真跟着龙傲池去寝帐谈什么风花雪月受那些侮辱轻薄,于是躲到李明贺身边,泪眼婆娑道:“哥,龙大将军想让我陪他单独…单独去他寝帐聊天。”
李明贺怒不可遏,再也无法维持虚伪的客气,厉声道:“龙傲池,你欺人太甚!就算昨晚你答应了父王提亲,也不能如此怠慢明月。何况你已经当众拒婚,今日又岂能逼明月单独与你相处?”
龙傲池的气更不顺,她是女人,能对明月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她之前无非是想看看明月能为归澜牺牲到何种地步,顺便刺激明月才提那种下流条件,现在看世子先撕破脸,她索性也不客气,将流氓恶霸演到底,狠狠威胁道:“世子殿下,这里是本将军的大营。本将军是粗人,但也讲究信义。明月郡主答应的事情不办,本将军吃亏上当,保不齐会迁怒旁人。刀剑无眼,拳脚无情。”
李明贺怒极无语,但是他武功平平,随行护卫都被留在帅帐外,有龙傲池的亲卫盯着,帐内身边跟着的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侍从。若龙傲池真动手,他别说护着妹妹,连他自己也只有挨打的份。
明月却忍不住骂道:“姓龙的,你无耻。”
龙傲池不紧不慢道:“明月郡主,本将军一向不打女人,你不愿从了本将军,现在大可以与世子殿下一并离开。好在本将军有那个奴隶能消消气,不至于闷出内伤。”
明月怎忍心让归澜继续受折磨?终于颤声道:“好,我答应你。”
“明月,不能答应他。”李明贺绝对不能让妹妹清白受损。他情急之下竟挥手砍在明月颈项,直接将她弄晕,而后怒视龙傲池,抽出佩剑架在自己脖子上,大声说道,“姓龙的,你不要欺人太甚!大不了我们兄妹死在你面前,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龙傲池算计着刺激得差不多了,就停了戏弄,顺着李明贺的话说道:“也罢,刚才是本将军鲁莽了。本将军尚有军务处理,恕不奉陪。来人,送世子殿下和明月郡主出营。”

12隐秘之痛(下)

归澜耳听着营内的兵将们高呼送客,距离明月从他身边离开的时间并不长,他稍稍放心,想必龙傲池也不敢对明月郡主真作出欺侮轻薄的事情。
没过多久,龙傲池冷冰冰的声音在归澜的耳畔响起,让他无来由身体一颤,牵动了脊背和手腕那些绽裂的伤处,又一轮痛楚袭来,他一阵眩晕窒息。
“归澜,你醒着么?”
归澜刚才与明月说话损耗了元气,现在根本无力言语,他却不想再尝试被盐水泼身的滋味,只能挣扎着抬头,勉强睁开双眼,希望龙傲池能看出他没有昏迷。
“不愿搭理本将军么?还是只想与你的小情人讲话?”龙傲池激了一句,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这么大醋意。
归澜不在乎自己被践踏羞辱,他只是不想听见有损明月清白的言辞,他强提一口真气,虚弱地辩解道:“主人,下奴与郡主殿下不是那种关系,请您不要辱没郡主殿下。”
龙傲池很生气,明月除了长得漂亮还有什么好?为什么那么多男人愿意护着她?刚才的李明贺,还有现在的归澜,这些男人都是为美色所迷么?可惜自己一时心软,竟将明月他们放走了,不好玩。
龙傲池心里郁闷,眼珠一转,想出了逞口舌之快的法子,戏谑道:“天下第一美女也不过如此,脸蛋漂亮一些,身子捏着柔软一些,皮肤光滑一些…哭起来的样子,让本将军销魂。”
归澜的头猛然抬起,眼神一凛,手臂奋力挣扎,似是要将铁链弄断,如一头受了伤的野兽那样扑上来去撕咬眼前人。
这一刻,龙傲池发现归澜的眼眸竟然不是常见的纯黑色,而是与明月郡主一样罕有的琉璃色。尤其他愤怒的时候,那双琉璃色的眸子里转动着璀璨凛冽的光芒,直射人心。
龙傲池忽然产生了一个有些荒唐的念头,明月与归澜既然不是情人,难不成是亲人?归澜如此在乎明月的安危,明月也这样惦念维护归澜,实在不正常。她不过是动动嘴羞辱明月,竟能刺激归澜在伤痛交加时还爆发出这等力量,她禁不住惊讶道:“莫非你想挣开铁链袭击你现在的主子,为明月出气报仇?你们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归澜不顾脊背和手腕上的伤,依然倔强地挣扎,用夹杂着细碎咳嗽的嘶哑声音不顾一切地质问:“您对郡主殿下做了什么?您怎能那样欺侮她?”
“你伤成这副样子,自身难保,拿什么维护她?”龙傲池不忍见归澜继续自虐,心一软道出真相,“别急,我根本没有对郡主做什么。有世子殿下在,郡主能有什么闪失?”
归澜的眼神一散,垂了眸,停了挣扎,变回温顺卑微的样子,与刚才的愤怒疯狂判若两人。他觉得自己身上的伤,远不如心中痛之万分,龙傲池的话如一柄利刃豁开他的胸膛,击碎了他仅存的一点点骄傲和自尊。
其实龙傲池的话一点都不错,世子殿下才是明月的亲哥哥,有他在,明月自然会平安。而他这个自身难保的低贱奴隶,有什么资格去保护谁?反而是他拖累了明月,让明月牵肠挂肚,不惜屈尊降贵,忍受龙傲池的侮辱,只为维护他的贱命。
鲜红的血不受控制,从归澜的嘴里涌出,他无法判断自己究竟是醒着还是已经昏死。是死是活又有什么分别呢?
龙傲池生怕归澜再次昏过去,伸手用力掐了掐他的人中,又紧张道:“归澜,你不要睡,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归澜隐隐约约听到这个奇怪的问题,恍惚在想,今天是什么日子呢?昭国的节庆之日么?还是对龙傲池而言很重要的一天?他怎么可能知道?
他迷迷糊糊道:“下奴…愚钝,…不知…是…什么日子。”
“真不知道么?”
归澜感觉到龙傲池目光灼灼盯着他的脸在看,眼神里有着莫名的复杂情绪。那种他难以理解的眼神,让他不由自主联想到他以前的主人。
他猛然一惊,因从昨夜到现在一直是伤痛交加,他竟然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他怎么能忘?他颤声道:“对不起,今天…应该是…前主人对下奴…每月例行刑责的日子。”
龙傲池心疼地说不出话。每月例行刑责,也就意味着每年归澜的生辰都是在凌虐中渡过。他不知道今天是他的生辰么?
龙傲池不晓得该怎么对归澜讲清楚这件事情,口不择言道:“云夫人托世子转交了一份礼物给我。你的身契和一件你用惯的东西…”
龙傲池后面说了什么,归澜已经听不清,他惊恐恍惚,过往的凌虐痛楚怎么也忘不掉,与当下的折磨纠缠在一起,越发难以忍受。他感觉声音是忽远忽近的,他从没有过如此的绝望。
他怎会有用惯的东西?他的命都不是自己的,他从没有过任何属于自己的物品。当年在被明月要去身边服侍之前,他甚至从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人。主人告诉他,他是最低贱的奴隶,连猪狗都不如。还是明月耐心地教会他应该用碗筷吃饭,而非趴在地上舔食混了泥土秽物的残羹。可自从明月送给他的碗被主人的鞭子打碎之后,他就不敢在身边留下任何别人的东西。包括别人因可怜他吃不饱穿不暖而打赏给他的旧衣剩饭,没有主人的允许他宁愿冻着饿着也不敢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