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两眼无神地看了看她,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小丫头叫什么名字,于是我只得声音“虚弱”地哼哼着:
“水,我要喝水…口好干。”我当然没有忘记用朝鲜语讲话,不然的话可真是吓到人家小姑娘了,我背诵着电视剧里俗滥的台词,“水,水…”
小姑娘立刻转身,手忙脚乱地跑去给我倒水,一面还忙不迭地赔罪:“都是奴婢不好,光顾着高兴去了。”
没多久,一茶杯温热的开水送到了我跟前,然后是垫枕头,小姑娘轻手轻脚地将“全身无力”的我的上半身扶起,小心地伺候着我一口口喝下,生怕我呛到,说实话,这样的服侍和照料,只有我小时候生病时才能享受到,只不过那人是我的母亲,而现在是个比我年龄小了好几岁的女孩子,不免有些过意不去,但是表面上又不能流露,只能勉强地接受了。
小姑娘服侍我喝完水,然后关切地问:“小姐您好些了吗?”
我点点头,于是她又重新扶我躺下,帮我掖好被子,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哎呀,差点忘记去向老爷和夫人禀告了,小姐您先躺着,小的这就去老爷房里。”接着就一阵风似的跑开了。
喝了一大杯水,干渴的喉咙如同久旱的田地遇到了甘霖,真是一个爽啊,不过一想到马上那个粗暴凶狠的大男子主义的忠实拥趸,什么“金林君”老爷就要过来看我,心里立刻一阵不爽,不过没办法,演戏要全套啊,我总不能对我眼下的“父亲”表现出厌恶的表情吧?
很快,门外响起了一连串嘈杂散乱的脚步声,听声音还不止一个人,接着房门就“呼啦”一声野蛮地拉开,一个熟悉的声音[也算熟悉了,毕竟刚才我在他窗子底下听了半天]响了起来,不过此时这个声音要比他刚才上演全武行时柔和很多,简直是判若两人,我真奇怪这个男人怎么如此善变,真是虚伪,想到这里心底就是一阵恶心。
“熙贞,你总算醒过来了,太好了,太好了!”话音刚落,人已经到了我的榻前。
此时陆续有人进来,很快房间里立刻光线明亮了很多,估计又多了几根蜡烛“蜡炬成灰泪始干”了,我感觉一道黑影映到我眼前,于是配合地睁开眼睛,看了看正低头俯视我的这个中年男人,或者说是我现下的“父亲大人”,我的目光刚与他的眼神相撞,心底立刻就被他眼睛里的欣喜和慈爱吓了一大跳,天哪,这就是刚才那个凶神恶煞吗?
我声音微弱地开口了:“爹。”这个字尽管很难吐出来,但我还是强压制住心中的不情愿,将这个字叫得很是亲切。
这位金林君大人的脸上露出了欣慰万分的笑容,他伸手放在我的额头上,略一沉吟:“唔,还是有点热,看来烧还没有退,熙贞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我的头还是很痛,整个人晕沉沉的,很难受。”我有气无力地说道,因为此时不宜多话,因为我害怕言多必失这四个字,毕竟我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奇怪的地方,一切都还没有搞清楚,千万不能胡乱说话,万一穿帮了怎么办?毕竟眼下做这个小姐还是蛮舒服的,什么都有人伺候,要比自我暴露,然后被赶出去要强百倍。我来到这个古代朝鲜,手无缚鸡之力,到时候恐怕流浪街头当乞丐了。
他安慰道:“没关系,我就令人去叫医士过来给你诊脉。”然后回头对刚才伺候我的那个小丫头道:“阿娣!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叫金医官过来诊治!”
原来这个女孩叫作“阿娣”,哦,想起来了,之前“父亲”质问那位小妾时曾经提过这个名字,看来就是她了,只见阿娣惶恐地答道:
“是,老爷,奴婢这就去叫。”说完转身匆忙地退下了。
我趁他们说话的功夫,环视了一下四周,人还真是不少,起码我看到了四个大概年龄从二十到三十岁之间的女人,个个清秀端庄,白皙可人,只不过可能是出来得太匆忙,所以只是外面披了一件外套,里面的内衣还露在外面,根本没有任何梳洗打扮,要知道朝鲜女人最爱好的就是在脸上开刀,在这没有任何整容手术的古代朝鲜,能长成这个样子已经不错了。
几个女人看到我在观察她们,立刻拥上前来,七嘴八舌地慰问着:
“熙贞,你没事就太好了,我们快要担心死了。”
“肚子一定饿了吧,睡了那样久,想吃点什么食物,我这就去给你弄。”
“对啊对啊,熙贞现在一定需要对身体有补益的汤,该哪一种好呢?…”

看这些女人小心翼翼的巴结,估计她们也是这位大人的小妾了,因为在古代的朝鲜,小妾的地位是十分卑微的,正房完全可以全权管束她们,至于欺压训斥更是见怪不怪的事情,并且小妾所生的孩子没有家族财产的继承权,连古代中国的小妾的待遇都不如,而这几位平时就习惯于屈从于严厉的丈夫的淫威下的可怜女人,眼见得丈夫对我这位正房所生的女儿是如此重视,所以忙不迭地跑过来讨好来了。
奇怪,我怎么没有看到之前那个被殴打的小妾呢?转念一想也是,估计现在正趴在那间屋子里的地板上饮泣呢,哪里敢红肿着脸过来讨没趣?我不知道是不是她推那位熙贞小姐下海,不过我认为她应该不会办那样蠢的事情,让别人看到自己具备“作案时间”和“作案动机”,如果是真的话只能证明她是一个笨蛋。
这时门又开了,一个中年妇人急匆匆地赶来,本来围绕着我嘘寒问暖的小妾们立刻退向两旁,恭敬地束手让开一条路来,然后几乎齐声地唤道:“夫人。”
那个被称为“夫人”的女人并没有理睬她们,而是径直来到我的身前,我看到她的眼中饱含着晶莹的泪花,拉起我的手紧紧地握着,喃喃道:
“太好了,太好了,我的宝贝女儿,你真的没事了吗?”
我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这个欣喜万分的女人,她的表情让我想起了我在幼年时一次因为调皮不慎从树上掉落后,惊叫着冲过来的母亲,当她看到我由于摔在一堆锯末上而毫发无损时,那种大惊大喜的表情,想到这里,我不由得一阵悲伤和惶急,心乱如麻:我到底是什么缘故来到这个古代的?我还能不能回去了?万一真的会不去了叫我怎么办?难道我就一直在这里扮演这个“熙贞小姐”的角色?还有,现在我的父母是不是接到校方的通知,说是我坠楼身亡了呢?说不定我的尸体正躺在太平间里惨不忍睹,想象着我的父母看到这一幕时的悲恸,我的心顿时拧紧了,接着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心里在狂喊:“爸爸,妈妈,你们的女儿在这里呢!可你们能听到吗?”
看到我这般悲伤,那妇人还以为我身体不舒服,连忙对她的夫君,我的“老爸”金林君大人说道:“老爷,你看熙贞的身体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唉,天寒地冻的,掉进冰冷刺骨的大海里,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了,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呀,那可会要了我的命的!”说着。在眼眶里转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掉落下来,落着我的手背上,一阵温热,更加触动我内心的酸楚,于是我的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泛滥成灾,白白耗费了身体中的大量盐分,看来一会儿要好好补充补充,可惜这古代没有办法吊盐水。
金林君不耐烦地说道:“你们妇道人家就是烦,你以为你掉几滴眼泪她就没事了?我已经派人去找金医官过来了,应该很快到了,到时候他自会诊治,你们这些妇人在这里七嘴八舌的,更吵得她没法静心休养,我看你们还是赶快回去吧,别再添乱了!”
这位大人对待他的妻妾们的态度一点也不温和,却唯独对我这棵摇钱树这般惺惺作态,真是令人厌恶,想到这里我的胃部就是一阵翻腾,这时渐渐觉得小腹开始胀了起来,晕,我的膀胱的储藏量已经达到极限,开始告急,天哪,我要小便!可是你们这一大群人围在这里,叫我怎么开得了口?
估计我的脸色肯定是一阵红一阵绿,没办法,人有三急嘛,皇帝也要撒尿的啊,突然想到皇帝早朝的时候估计大臣们统统都是一口水不喝,一点流食不吃地赶来的,否则的话难道还能对皇帝说“报告,臣要去茅房!”吗?心里一阵好笑,不过眼下我就面临着这样的尴尬,于是我踌躇着开了口:
“爹,您和娘不用在这里守着我,我有点累,想先睡一下,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金林君点头道:“也好,你如果没有什么不舒服的话就先睡吧,一会医官会来给你把脉的,那时候再叫你也不迟。”
说完一挥手,众人谨慎守礼地依次退了出去,那位正房夫人,我的“母亲”再一次抚摩了一下我的额头,然后帮我掖好被角,嘱咐了几句,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去了。
这时室内只剩下金林君和我了,但我看来他没有走的意思,估计是有话要私下底对我说,果不其然,他看看所有人都已经出了房门,这才低声问道:
“熙贞,现在没有人了,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掉进大海的?”
“我…”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怎么可能知道那位千金小姐怎么会落海的呢?正沉吟间,金林君的语气陡然凝重起来,神色也异常严肃:
“你是不是被恩珠那个贱人推下海的?我看她最近有点反常,鬼鬼祟祟的,听说她私下底说过你的坏话,看来她早就想这样做了。”
我清楚地知道我的回答关系着一个女人的命运,问题很严重,如果我一口咬定是那个叫做“恩珠”的小妾把我推下海的话,我真的不敢想象等待她的是何等的残酷,唉,做人要厚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算她不是冤枉的,我也不想看到有人因为我的一句话倒霉。
“不是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了一件东西,想去捡,没想到没抓稳船舷…”
他打断了我的话:“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假如真的是她推我的话,我刚才一醒来还不马上找她算帐?怎能轻易放过一个想置我于死地的人呢?”
金林君一想也是有理,我怎么可能为存心害我的凶手遮掩呢?于是他松了一口气,
“傻孩子,你怎么会傻到不顾自己的安全去捞件东西呢?有什么贵重的,只要你一开口我马上就派人给你送到,何必冒那个险?对了,你知道你落水之后是谁救的你吗?”
我很感兴趣,忙问道:“是谁啊?”
“咳,没想到当时你落水后正巧九王的船从那里经过,他见状立刻派手下的侍卫跳进海里把你捞了上来,当时我们的船都离得很远,根本来不及营救,真是好险哪,要不然的话恐怕你的命就保不住了。”说到这里他一脸庆幸的神色。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淡淡地应着,说实话,我的心里有一点莫名其妙的失望,奇怪了,难道我希望救我的就是那位据说对我“有意思”的太子殿下?英雄救美总是令人憧憬的,可惜却没有发生在我的身上,我是被那个什么“九王”派侍卫救起来的,没意思,情节一点也不精彩。
第六节王子与睡美人
这一觉睡得一点也不爽,金林君走后又来了一位留着花白胡子的医官,给我诊过脉后开了一副药,接着没多久一碗热气腾腾的苦药端到我的面前,几乎是捏着鼻子喝了下去,真是苦得可以,不过好在这只是普通的退热镇痛药方,里面估计是板蓝根,夏枯草之类的植物类中药,倒没有多大的腥气,假如是蝎子,鳖甲,蟋蟀,穿山甲之类的古怪东东,真不知道我是否要大叫救命。
总算折腾完毕,我终于可以好好地睡觉了,可是脑子里不停地划着各种问号:我到底是什么原理来到古代的?现代世界的我是不是真的死了?我的父母可怎么接受得了这个事实?这到底是什么朝代?或者说现在是公元多少年?中国现在是什么朝代?对了,明明当时我被刘郁连带着掉下楼去,我现在躺在这里,可那小子跑到哪里去了呢?也回到古代了吗?或者跑到未来世界当“终结者”去了…
如果真的要重新编撰[十万个为什么]的话,那就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好了,无数个疑问在我的脑海里盘旋了许久,直到东方出现鱼肚白的时候,胡思乱想了大半夜的我终于沉沉地睡去了。
太阳把屁股晒得发烫时,我终于被肚子里咕噜噜的叫声吵醒了,抹去眼角的眼屎,懒洋洋地睁开双眼,室内一片明亮,看来今天是个大好的晴天,顿时心情好了很多。
“阿娣,阿娣!”
很快,阿娣赶到我跟前:“小姐,您醒来了?让奴婢伺候你穿衣服吧。”说着转身欲往衣橱,我制止住了,打了个哈欠:“不忙,你先拿水过来我漱漱口,叫烧厨房帮我弄点吃的来,肚子好饿。”
幸亏我没有说出“刷牙”两个字,大脑的神经中枢时刻提醒着我现在是古代,可千万别露出马脚来,不然的话恐怕这样幸福的生活有可能跟我说“拜拜”,然后街头就会多出一个蓬头垢面的叫花子,不知道朝鲜有没有“丐帮”。
当洗脸水放在我面前时,我心里埋怨这个鬼时代连洗面奶都没有,暗骂一声,俯头正要洗脸,突然间愣住了,因为我看到了明亮的水面上映出了我的倒影,当我看清那张陌生的脸庞时,身体微微一颤,险些叫出声来:
尽管我早有心理准备,知道我现在正附在一个朝鲜贵族女子的身上,相貌自然不是从前那个恐龙崔英媛了,我现在叫李熙贞,起码外表和以前的那个小姐一样,可是当我看到水面上映出的那张面孔的美貌时,还是被惊呆了。
一张白皙小巧的瓜子脸,形状近乎完美,尖巧可爱的下巴以上是几乎精致到无可挑剔的五官:眉如远岱,明眸若水,樱桃小口,真怀疑曹植的[洛神赋]里那位美得出尘脱俗,美得如梦如幻,令人神魂颠倒的洛神就是眼前的这位,因为水面倒影中的这位女子的容貌绝对达到了“此貌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寻”的地步,更兼具典型的朝鲜美女的温婉似水和一切优点,别有一番风情。
我愣愣地抬起双手,注视着那双我只有在梦中才浮现过的纤纤玉手:指若玉葱,肤如凝脂。
旁边的阿娣被我反常的举动弄糊涂了,她忙叫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啊,没什么,你去催促一下厨房,这样久还没有上来,我快饿死了。”我被阿娣从沉醉中叫醒,急忙掩饰着自己的失态。
阿娣应了一声,跑下去了。我环视四周,注意到了墙角的梳妆台,上面有一面明亮的铜镜,看来眼下并不是近代,起码是在十九世纪以前,不然的话镜子为何不是玻璃的?
我走到镜前,这次看得比刚才更加清晰,我缓缓抬手,抚摸着这张白璧无瑕的脸,似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一类的形容词都显得那样庸俗,造物主居然有这样一件精美的艺术品,而我,现在居然成了这件艺术品的灵魂,上天为何对我如此优厚?突然想起了我那个夜晚和刘郁在天台上把酒畅谈,我曾经说过“如果有来世,但愿能做一个绝世美女,让无数英雄豪杰都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而眼下居然实现得如此迅速,甚至让我一时无法反应。
“北国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国与倾城,佳人难再得!”
现在倾国倾城,风华绝世的容貌有了,但我此后的命运又该如何呢?
没多久,一张小饭桌由两个使女抬了上来,上面是丰盛的佳肴,阿娣告诉我由于现在我的身体还虚弱,不能吃油腻辛辣和生冷的食物,所以烧厨房特地准备了一些滋补的汤品和菜肴,请我先勉强一下。
我心里一阵发笑,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佳肴,可比我在现代吃的东东要考究多了,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勉强”?
虽然没有我喜欢吃的辣味泡菜,不过仍然挡不住我的风卷残云,狼吞虎咽,旁边伺候的阿娣被我此时的吃相惊呆了,我看了看一脸惊愕的她,猛然想起从前那位小姐吃饭肯定是细嚼慢咽,文雅安静的,贵族家的小姐肯定从小就接受过一系列严格的训练,哪像我这样粗鲁的。我放下精致考究的餐具,硬着头皮笑了笑:“没办法,饿坏了嘛。”
阿娣连忙道:“小姐是不是没有饱,奴婢再去给您加点饭。”
“不用了。”我不争气地打了个饱嗝,接过阿娣送过来的一杯温热的大麦茶,借此把停留在食道里的东西冲到胃里,一面八卦地想着:现在不知道离[大长今]的时代近不近?说不定正是那个时候,那样的话我可就幸福了,也许会有机会见到那个传奇式的女人呢。
想到这里,嘴就开始跑火车,不小心问出一句:“阿娣,你知不知道宫里有个叫作徐长今的尚宫?”刚一出口就是一阵后悔,她怎么可能知道?也许这长今此时还没有出世呢。
“哦,徐长今…”阿娣冥思苦想着,突然一拍脑袋,“对了,您说的是不是当年中宗皇帝赐号‘大长今’的那位?”
我的妈呀,她还真的知道,看来徐长今的名声还是有一点的。我立刻问道:“那她现在在哪里?”
阿娣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迟疑道:“小姐,那位大长今的事迹好像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了吧?连奴婢都只是听老人们说起过,具体怎么回事奴婢也不清楚…对了,小姐,您今天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连忙补救着自己的胡言乱语:“没事,只不过随便问问罢了,听说她很会烧菜,想和现在的厨子的手艺比较一下罢了。”说完后自己心里还是有点欣慰的,毕竟歪打正着,大概地知道了现在我所处的年代,否则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问现在是何年何月,长今的时代和中国的明朝同期,既然过去了几十年,那现在也估计还是明朝。
确定了这些心里安定了一点,这时阿娣说:“小姐,老爷说您这段时间好好休养,就不要去他房里问安了。”
“好,知道了。”我暗暗欣喜,还好暂时免了这些臭规矩,而且朝鲜人用餐的习俗是男女不同桌,女人的地位十分低下,不能和哪怕是自己的丈夫一桌吃饭,尤其是有客人或长辈在的话更没有机会了,想不到这条令我深恶痛绝的歧视妇女的陈规陋习倒帮了我的忙,正好不用去见那个虚伪粗暴的金林君大人,也乐得清闲。
日头过午,正闲着没事打算出去溜达溜达散散心,顺便考察一下这里的地理环境,最好游山玩水一番,或者逛街消遣也好,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不料刚动了这个念头,外面就听到阿娣急切的呼唤:“小姐,小姐!”
“进来吧!”我立刻停止了搓脚指的动作,迅速穿上袜子,一本正经地坐好。
门拉开了,阿娣躬身道:“小姐,太子殿下来了,殿下听说您昨天醒来了,所以立刻从南汉山城赶来看望您。”
“什么,他来了?”我一愣,消息真是灵通啊,这朝鲜太子对我,哦,不对,是熙贞小姐真是关怀备至啊,难怪金林君说他对熙贞“有意思”,看来假不了了。不过事情实在仓促,让我准备不及,再说我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万一一会他过来看我时,我不小心说走了嘴,穿帮了怎么办?
“那他快到了吗?”
“现在殿下正在和老爷在正房谈话,我在窗下听到殿下说一会儿就过来看你,所以急忙赶来跟小姐禀报,也好有所准备。”
“唔,这样吧,你就对他说我刚服了药睡下了,请他明天再来吧,替我赔罪一下。”我想也只能蒙混一时是一时了。
“小姐,这…”阿娣犹豫着。
“没关系,你就这样对他说好了,老爷要怪罪我担着。”
阿娣应诺后关上房门走了,我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不一会儿,就隐约听到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你们小姐在里面吗?”
“小姐刚刚服了药睡下,现在可能…”是阿娣的声音。
我在想:朝鲜古代时有着严格的礼教条目,外面的男子是不能随便进出未出阁的女子的房间的,尤其是卧房,即使是太子,也不能破这个规矩的吧?
不料外面的形势急转直下,只听到外面先是沉寂了片刻,估计他在犹豫,过了一会儿,那个清朗的男音再次响起:“这样吧,让我进去看一下你们小姐也好,我不会打扰她的休息的,我看一下也好安心,她无恙最好。”奇怪,一个身份尊贵的太子殿下居然这般温文有礼,平易近人,哪怕对一个下人讲话也是如此,真是令我大出意外。
“那…那就请殿下进来吧。”阿娣居然很快投降了,是屈于权势的压力还是她真心希望给这对年轻恋人制造机会?总之外面的大门响了,接着一阵脚步声向卧房门前接近。
我“呼”地一下跃起,迅速抖开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钻了进去,心里一阵狂跳,似乎能听到声响,不过还是庆幸着,还好我这个现代人的习惯是只要在家里就穿着睡衣,所以拒绝了阿娣想帮我换上常服的准备,不然我还真来不及更换。
我刚刚拉好被角闭上眼睛,房门就被拉开了,我的心里开始紧张,没想到刚来到古代第二天就能碰上身份高贵的太子,不免忐忑不安,不过我尽量保持着双眼紧闭的形象。
脚步轻了许多,很快,那人蹑手蹑脚地来到我的躺着的炕前,然后脚步声停止了,接着就是一阵沉默。
我为了表现我正在酣睡,故意把呼吸声弄得很沉,不过这样一来他就能清楚地听到,所以我必须尽力控制着内心的紧张,让呼吸声保持着缓慢而均匀的节奏。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身前的那人并没有任何动静,估计正在注视着我,眼神一定是关切而怜惜的,可惜我看不到,但是问题是我长久地保持着这个姿势,再加上刚才惶急,没有采取最舒服的睡眠姿势,现在我撑得很难受,但又不敢动,心里真像热锅上的蚂蚁。
终于,我听到那人轻轻地嘘了一口气,好象是看到我一切无恙就放了心一样,我心想:太子殿下您也该走了吧,我现在撑得好苦,连眼球都要尽量控制它不去转动,快受不了了。
像王子注视着睡美人一样,我估计现在我的睡容一定很迷人,难怪这王子要痴迷地长久地伫立在这里,哼,想趁机把我看个够,估计现在他哪怕是流露着色狼一样的眼神,眼睛里满是意淫的神采我都不能有所表示,唉,我现在的感觉就像自己仿佛被他的目光剥光了衣服,裸地躺在他的审视下一样,难受异常。
王子的下一个动作是什么?我想象着童话里的情节:是…不会吧,他还真的吻了?!
正当我想到这个字眼时,额头上突然一阵温热,一个柔软的嘴唇在我的额头上轻轻地留下一个印记,霎那间我一个激灵,尽管身体强制着没有动,但心里一阵痉挛。
天哪,我来到古代,变成一个绝色美女,心里正矜持着呢,没想到“初吻”就这样被夺去了?我还没有看到这个吻我的男人长得什么样子呢,心底一声长长地叹息,难道我刚一来到古代就遭遇如此的无奈,今后呢?想象不出。
估计他正在俯脸注视着我,我甚至闻到了一种淡淡的体香,不知为何,这种奇怪的气味让我突然有一种某名的感觉,甚至渐渐觉得自己的脸似乎正在发红,不会吧,千万不要让他看到啊,那可太没面子了。
接着,一只男人宽厚温暖的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我的脸颊,动作很轻,生怕惊醒了“熟睡”的我,我的心底在狂喊:“天哪,我终于明白男人的无耻了,真是得寸进尺啊!”
接着感觉到他用手指温柔地把我脸上散乱的发丝捋顺,放在我的鬓边,他手指的皮肤很光滑,很细腻,看来真是生在帝王家,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皇室贵胄,难怪保养得这样好,但愿不是什么纨绔子弟吧。
终于,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是步向门外,我暗暗松了口气,“终于要走了”。
第七节雪后初晴
直到听到房门缓慢而轻微地拉上的声音,我这才嘘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活动活动几乎僵硬的四肢,然后从炕上爬了起来,按按胸口,心脏仍然怦怦直跳,不会吧,我居然会对一个连相貌都没有看到的男人“怦然心动”?心理素质未免太差了吧,难道是因为那个吻?
有意无意地看了看镜子中那张陌生而俏丽的脸庞,上面居然满是红霞,用手一摸,也是烫得可以,不由得痛骂自己一句:真是没用。
然而骂归骂,仍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蹑手蹑脚地下了地,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跑房门前,然后轻轻地拉开一条缝,把眼睛贴了上去,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只看见外厅的大门已经被躬着身的阿娣拉开,那个一袭白衫的飘逸身影一闪即逝,只剩下我愣愣地站原地细细地回味。
时间过得飞快,掐指一算,我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古代已经半个月了,虽然每天好吃好喝,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谓神仙般的日子,可郁闷的是天天窝在这个四合院里,虽然还是比较宽敞的,可惜每天没有任何娱乐活动,这个时代没有电视机,没有电影院,没有电脑,没有…总之一切带“电”字的都没有,我几乎要大叫救命,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回现代去,可惜这只是我的黄粱一梦罢了,梦醒的结果是我悲哀地发现目前为止我没有任何办法回去,看来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一整夜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终于停歇,雪后初晴的正午,我正百无聊赖地荡着秋千,这是我目前唯一的娱乐工具了,太阳懒洋洋地照着我的脸上,我也懒洋洋地眯着眼睛,恹恹欲睡。
“小姐,小姐!”一听就是阿娣的声音,我不耐烦地睁开眼睛:“什么事啊?这么高兴。”
阿娣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连声音中都掩饰不住兴奋:“是领议政大人家的顺英小姐来了!”
我一头雾水:“她来了?”我压根就不知道这位“顺英”小姐是何方神圣,她来看我吗?怎么阿娣这样高兴?但是我不能将心理的疑惑表露出来,于是模菱两可地问:“她来找我有事情吗?”
“是这样的,她和另外几位小姐正在大门外候着,叫奴婢过来通秉小姐,请您和她们一同去郊外游玩。”
“啊,是这样啊,太好了,”我的精神立刻亢奋起来,如同冬眠的动物遇到早春的第一缕温暖的阳光,立刻苏醒起来,不过又立刻萎靡下去,哀叹道:“可惜爹不会让我出去的,他现在可把我当成了一块金贵无比的宝贝,唯恐摔了化了的,又怎么会同意让我跟她们出城去郊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