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梨花院落,唐果全身瞬间失了力气。到了屋里,在炕上躺半天才缓过劲儿坐了起来。
小悦端过茶来她喝了两口,宁定下心神,问道:“紫芝呢?”
“回主子的话,紫芝在外候着呢。”灵芝回道。见唐果面带恻然,暗叹一声,接着道:“主子,方才陈侍卫他们把紫兰带回来了。还有董兴“”
“把她们姐妹叫进来。董兴,,“让削九照看他一晚上嗯“就说我瞧着他机灵,想要把他调来梨花院落。灵芝告诉雁翎一声,让他查查董兴,要是没问题就调过来好了。”
“主子恩典。奴婢这就去。”灵芝转身出去了。
那董兴心知自己今晚已陷在这宫廷阴私之中,是死是活,全在主子一念之间。
唐果一行跟着陈小妹从林中出来,有人引着转过几个弯,便见湖边玩着一艘船。唐果让他一起随着上船去,他心里就略微有了底。看样子唐果没有干掉他的意思。有了这层认知董兴愈加小心谨慎,绝不离开唐果手下人的视线之内,更不与旁人接触守口如瓶。待得灵芝来传话,他一颗心终于落了地,跪下磕头不已。还是孙九将他拉起来,带了出去安置才罢。
董兴暂且安心唐果却是心跳个不住。
她真不知要如何处置才好。但这事儿是躲不过的。她不能什么事都依赖皇帝,更不能在眼下这个敏感时期给皇帝增加负担。
看了一眼地下跪着的紫芝和紫兰唐果摇头苦笑,叹道:“起来说话。”
紫芝叩首,低声道:“奴婢没脸站着说话。奴婢辜负主子大恩,险些置主子于险地“奴婢万死!”
紫兰只是跪着,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又是愧疚,又是羞臊,却不见悔意。
“先别说这些,起来吧,我有话说。”
灵芝和小悦过去,把她俩拉起来。
唐果道:“紫兰是再不能呆在宫里了,我想问你,你有什么打算?是回家还是另有去处?”
紫兰脸煞白,嘴唇翕动几下,一句话也没说出来,目光中却露出乞怜的神色。
唐果摇头:“我不能留你在这里了。梨花院落倘若传出这样违背宫规之事,别人怎样说我是小事,主要是会有碍陛下。须知,梨花院落的一切,都来源于陛下的特许。”
紫兰扑通一声瘫坐在地,“奴婢,“奴婢,“回不得家。”
紫芝颤声道:“主子,奴婢罪孽深重。若非奴婢,紫兰也到不了主子身边。事到如今,奴婢已无颜面对主子,更没脸求主子饶恕,请主子将奴婢和紫兰一并送往城外静华庵,奴婢姐妹从此削发为尼,一生一世为主子祈福。”
静华庵?这地名耳熟“唐果皱眉。
灵芝低叹,轻声回道:“主子,静华庵里修行的,全是宫女。都是害了舌头的。”
唐果吃了一惊,“紫芝,此事与你无关。即使是姐妹,也是谁的罪谁承担,我这儿没有连坐这回事。你也不必再争。紫兰么,既然你无处可去,江南、关外、西伯利亚这三处,我给你一晚上时间,你考虑好要去哪里。但有一件事你要清楚,你和那人,从此之后,已是陌路。纵然能再见,也只能对面不相识。所以,若是你想嫁他,那是绝无可能。”
紫兰骇然的抬起头来,满脸的不相信。
唐果冷冷道:“今晚之事,发现的不止我们。兴许有更多的势力在背后推手也说不定。梨花院落断不能和那人扯上关系。况且“”
唐果狠下心,无视紫兰越来抖得越厉害的身体,接着道:“那人怕只是想利用你罢了!他对你若是真心,怎会不为你着想,只顾着,“难道他不知道,宫女与人私通是死罪吗?再有,紫兰,花明月黯笼轻雾,今霄好向郎边去”这词,“你知道什么意思么门”
紫兰茫然的摇头。
唐果声音更冷,“这是南唐后主李煜写的。描绘的是他跟自己小姨子偷情的情景。当时,他的皇后大周后正病重。我不愿去想,这首词和你有何相似之处!”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一章:李代桃僵
紫兰如遭雷击,呆了一呆,僵硬的扭头去看自己的姐姐。
紫芝看也不向她看一眼,对着唐果道:“主子明鉴。那人叫钱建楠,是奉震苑的一个苑哥。当年皇上命人重修此处,作为主子寝宫,期间曾命奴婢等来此协助布置装饰,奴婢因此与这人结识。但往来均有公公们陪着,言语亦有公公通传,奴婢从没单独与此人见过面、说过话。奴婢婚约解除之后,他曾托人向奴婢传口信。蒙主子恩典,允许奴婢等提前婚嫁,奴婢因存了永远服侍主子的想法,意欲将来寻个能让奴婢留在主子身边的人嫁了。那姓钱的并非其人。因此奴婢拒绝了。从此再没往来。”
她听唐果解说那首词的意思,已觉不妥。又细品唐果的话,似是流露出疑她与那钱建楠有私情之意,心情激荡莫名,急于解释。一番话说的颤颤巍巍,却是直来直去,没有半点修饰羞怯。
灵芝躬身道:“主子,奴婢可以作证,紫芝所说属实。这钱建楠奴婢也曾见过,确是借着修缮园圆之机,爱在得势的宫女面前献殷勤。不过他亲叔叔是内务府慎刑司郎中,大伙儿有的即便是丽应他,多也忍了。反正除非特殊情况,他根本到不了宫女跟前儿。便算面对面,也有公公们在场,没的为了这个得罪人。”
唐果沉下脸,“内务府的一个六品郎中,就能让他在内苑无礼?”
灵芝回道:“还有一层关系,他父族、母族之中,在宫里当差的不少,多是小头目。他二姨张佳氏,曾是先皇身边的得力宫女,后来出宫,被内务府总管噶禄纳了做妾。噶禄虽说已经没了,但在内务府的势力还在。直郡王小时候养在噶禄家,与张佳氏关系甚好。至今逢年节给噶禄家赏赐,必会单给张佳氏一份的。再有,钱建楠的姐姐钱佳氏虽不得宠,到底也是早先伺候过皇上的人,如今住在荣妃娘娘宫里头。”
“这关系“够复杂了。”唐果冷笑,“可既然做出这样的事儿来,管他是谁,也要付出代价的。紫芝带着紫兰下去吧,好好想想,明儿我要听个答复。”
听见这么些幕后消息,似是被吓着了,听唐果说“付出代价。”那冯紫兰浑身一颤,刚想说话,紫芝立刻堵了她嘴,压着她行礼告退了。
看着她俩的背影,唐果微微皱眉,她看得出,冯紫兰没一点儿后悔的意思。可别再闹出什么么蛾子来。
“灵芝,让人看好紫兰。除了她那屋,哪儿也不许去。她要是不老实,让人把她打昏。”
“是。”
灵芝出去吩咐,唐果挥掉太阳穴,头疼!
这冯紫兰怎么回事啊?!
清宫与前朝不司,宫女并非终身服役,二十五岁便可放出宫去。加上宫禁森严,这类宫女为主角的桃色事件不多。主要是有心思往上爬的勾引皇帝和诸皇子。
偶尔,有些大龄宫女被主子留下超期服役,耐不住寂寞与太监私下里做做假夫妻。也有宫女和侍卫好上的例子,不过那都是宫女出宫之后嫁了,大家才知道,算不得桃色新闻。
有唐果的话在先,梨花院落的宫女有了意中人,二十岁左右便可出宫嫁人,兰芝更是十九岁就放出去了,根本没有那私下乱搞的必要。
梨花院落十二个宫女,冯紫兰是最年幼的一个,今年虚岁才十四。
谁能想到她会出这事儿?
冯紫兰刚入宫时,瘦瘦小小,胆子小得要命。听说在家里一个人负责全家的洗洗涮涮、收拾屋子、做饭,还得做全家人的四季衣被鞋袜,一年到头儿累得要死,得不到一句好话不说,时常还会被兄长们欺负。她那个爹也只会说她不对,罚她跪。当真是日子过得比大户人家的三等丫头还不如。
唐果怜悯她年幼、遭际苦难,将她调来做了小宫女。作为梨花院落宫女首领,灵芝从没派给她佳么重活。其他人看在紫芝的面子上,也对她多方照顾。有那跟着主子出去玩的机会,都会带上她。她也一向老实、勤劳,总说自己像掉在蜜罐里了?
唐果实在想不出,这么一个小丫头,怎么就能做出这事儿来?只可怜了紫芝。要强自爱了这此年,这么个妹妹大概把她的自尊打击得差不多了。
算了!随她去吧。
还是琢磨下钱建楠背后是谁吧。
唐果可不认为这事儿就是偷情那么简单。钱建楠一个九品苑副,这个时候出现在畅春园里,没人开绿灯,根本不可能。紫兰怎么和他到一处的?
这些话问紫兰,大概是问不出来的。那丫头一脸的无怨无悔样儿,估计不会出卖情郎。
啥图谋呢?惠妃还是荣妃?或者另有其人?
单纯的宫斗?亦或是跟前朝的事儿有关?
眼下正是关键时刻。夫君大人费了多年的心思,终于等到时机成熟“可别在这当口上,让人钻了空子,“
灵芝进了屋,见唐果兀自思索,便无声的跪在一边。
唐果想半天没头绪,偶然抬起头,一愣:“灵芝,你做什么?”
“主子,奴婢失职,请主子贵罚。”
“灵芝,我很奇怪,梨花院落与外面的联络,都是由别九领着小太监负责,紫兰是如何认识那钱建楠的?他们又是怎么幽会的呢?”
“回主子的话,刚刚奴婢和紫芝也问过了,紫兰不肯说。奴婢话已说尽了的,她姐姐更是以死相逼,她“都没有松口。奴婢和紫芝细想过,或是进宫之前:或是去年冬天主子去南苑,她姐姐和她分开,没看着她的那一段时间。奴婢无能,请主子降罪。”
唐果摇头,“如今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紫兰的反应,和我想的一样。算了,不用问她了。我不是很需要知道。但她这般一意孤行“,“势必不能留近了。远远的打发了吧。你去劝劝紫芝,这事儿和她没关系,让她安心当差。她的命太苦了。”
“是。”灵芝退出去了。
唐果长出一口气,看一眼时钟,将近十点了。
皇帝尚未回来,她也毫无睡意,只坐在炕上出神。
这些年,梨花院落内部一直安静和睦。第一回要处置下属,她从不知所措到胸有定论,居然没经过太多考虑,自己也有些意外。
至少不能拖皇帝后腿。唐果暗暗给自己打气。
“主子,陈侍卫求见。”
“让她进来。”
脚步声响,陈小妹进屋行礼,“奴婢给主子请安。”
“罢了。小妹,你有什么事?”唐果看向她。
“谢主子。”陈小妹起来侍立一旁,回道:“咱们的人已处理好了,听小悦说主子还没睡,奴婢便来回一声。”
“哦?如何处理的?”
“嘻嘻“,“主子恕罪。容奴婢卖个关子。主子,您明儿早上就知道了。咱们知道主子不愿牵连无辜,而且老天开眼,给咱们准备个现成的,因此并没害好人。那人在您出树林子的时候,偷偷在树后张望来着。看样子窥视了有一会儿了。奴婢们估计,她也许和荣妃的那两个手下一样,也是盯冯紫兰和钱建楠的人。或者,她想通过这事要挟主子,借机取利。您放心,那人素有恶名,害过不少人,这回,嘻嘻“算是报应吧。”
唐果点头,“大家辛苦了!那我就明天再知道吧。盯着梨花院落的人从来都不少。也没什么好怕的。”
俩人正说着,外面来报,皇帝回来了。
唐果也就暂时放下此事。冯紫兰没被捉奸当场,事情就沾不上梨花院落。她不着急。
半夜了,子午觉要紧。没有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和夫君大人的道理。
夫君大人每日里够伤脑筋了,这事儿别影响到他才好。
深呼吸,微笑,深呼吸。
好了。
这事皇帝早接到报告了。他肯定不止是宫斗。十有八九和宫外脱不了关系。索额图一伙儿正无所不用其极的给自己添堵,绝不会放过梨花院落的。
皇帝派了人细查,又有此担心唐果想不开。
见老婆并没郁结烦恼,一如往常。洗漱完毕,倒头就睡,皇帝微微意外了一下。
躺被窝里轻抚老婆的后背,听老婆的呼吸渐渐平稳悠长,皇帝欣慰之余,无聊了:“果儿,你睡着了吗?”
“我睡着了。”
“睡着了还说话?”
“我在说梦话。”
“哈哈”皇帝的手开始讨厌,“那,果儿,你”
“睡眠中,请勿打扰。”唐果抓住他乱动的那只手,仍日闭着眼睛。
“果儿,咱俩说说话吧。”皇帝继续讨厌。
“唔“,“是可忍孰不可忍!”唐果手脚并用,爬到皇帝身上,将夫君大人四肢全部镇压。
“我说陛下,大半夜的不睡觉,您好有雅兴啊!”
“夫人这是想要换个姿势?”皇帝低笑。
唐果龇牙:“嘿嘿“为了感谢夫君大人的一片关怀关爱之心,奴家决定,豁出去了!”
手上扒着皇帝的寝衣,嘴里还不消停:“小娘子,不要怕!我会很温柔的!哎哟!又掐我!”
“哇!胸肌!”
“呵呵“腹肌“”,
“喂喂!不是说换个姿势吗?”
“夫人动作太慢!”
…”,
唐果终究没做成河蟹,照日是被河蟹的那个。
所以她早晨起来,心情稍显抑郁。
不过很快,一个“小道消息”便打破了她的抑郁:二十二岁的美貌男子、九品苑雷钱建楠,与五十岁的粗壮嚒嚒、被贬宫人姚氏在玉兰花树丛中偷情,被巡逻的侍卫当场发现!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二章:过渡一章
八卦恒久远,绯闻永流传。
再严密的宫规也挡不住人们对猎奇的渴望。
九品苑画钱建楠与惠妃手下的嚒嚒姚氏私情幽会,被给荣妃摘玉兰花枝的小太监撞见,进而引来侍卫查看。
肯定是有问题的嘛!
钱、姚桃色事件一出,小道消息立刻便如洪水下山,汹涌澎湃不可收拾。惠妃、荣妃更是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众人纷纷猜测,这两位娘娘究竟有啥过节,居然弄了这么一出。
不过对于一般人来说,传着传着就歪楼了。阴谋论很快被踢走,俩主角的奇情成了主流。
老少配、黄昏恋“,“这年头儿还没有这样的词。倒是有“一树梨花压海棠”的雅虐,调侃下老夫少妻、老牛吃嫩草。
可历来都是老男配小女,冷不丁来这么一个老姆搪与小侍卫说不清道不明的故事,当真是让人欲罢不能。N多人三八兮兮眉来眼去,想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大家明知有假,茶余饭后,也难免拿出来谈论评鉴一二。
梨花院落也在说这事。
“姚姆姆?”唐果追问了一句,“哪个姚姆姆?”
我只认得一位姚嚒嚒,不是她吧?
“回主子的话,这姚嚒嚒原是惠妃娘娘跟前的得意人儿。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人呢。因青梅竹马的意中人娶了旁人为妻,性情大变,对小宫女十分刻毒,见着貌美无靠山的,更是想法儿折磨了才安心。被她那尖指甲掐过的宫女数不胜数,无奈她有惠妃娘娘撑腰,一般人不敢动她。后来失了宠,被一贬再贬,落到被她磋磨过的宫女手里,这几年很是难过。”陈小妹答道。
冤家路窄。
真是那个姚姆搪“。
唐果无意识的摸摸自己胳膊,当初自己也领教过那位的指甲。
不愿费力气想那宫廷黑幕,唐果命人将冯紫兰带来。今儿得把她的去处解决。
冯紫兰没到,雁翎先到了,拿来了钱建楠的供词。
唐果看了一遍。
这小子只说自己怀才不遇,好几年还是九品官,想要找个大靠山靠上去。司为包衣,自然是得宠主子跟前的宫女比较合适了。因此瞄上了紫兰。人小,好骗。而且在宫外就认识了。他觉得紫兰对他有意思。
至于如何联系上的、勾搭到一起多久、昨晚怎么见的、有谁在中间帮忙,这小子一句没说。
便是唐果,也能想到,他必是要隐瞒一些事情,背后肯定另有隐情。
…哼!背后肯定另有隐情!本宫白白背了黑锅!白白惹上纳喇氏!”荣妃恨恨道。
旁边侍立的人不敢吱声。腹诽:也不是“白白”。您不是想拿那位唐佳氏的把柄么“。
惠妃纳喇氏更闹心一些。自己宫里出了个私通外臣的嚒嚒,一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正琢磨这背后的道道,心腹来回:“主子,那姓钱的和姚氏被看得紧紧的,咱们什么消息也打探不出来。”
“罢了。别费那个事了。”
“主子?”
惠妃眼皮也不抬,低声道:“本宫估计,姚氏肯定是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事儿。她一直以为,她会落到那个下场儿,是唐佳氏捣的鬼。她恨唐佳氏,也恨本宫不保她。所以一直想抓唐佳氏的把柄,想给本宫添堵。这回好了,她至少做到了让本宫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早知如此,就不应该容她“”
惠妃嗤笑:“姆姆,你以为姚氏为什么能活到现在?那是皇上不让她死!姚氏以前虐待了多少小宫女都不要紧,可她不该伤了皇上的心肝宝贝儿“说起来,许是报应吧。本宫想,昨晚上荣妃备不住是冲着唐佳氏去的,结果成了这样。荣妃也好、本宫也好,大概都成了别人的棋子。那唐佳氏却一点儿没沾上。真是让人不甘心哪“”
唐果这会儿却一点儿都不开心。
看着跪在面前的冯紫兰,唐果只觉得讽刺。
深吸口气,道:“冯紫兰,你再说一遍。”
“回主子的话,奴婢愿意和钱建楠司死。”冯紫兰很平静。
“你要和钱建楠司死?这就是你一晚上想出来的答复?”唐果也平静了。
紫芝先是吓得呆了。这个妹妹一晚上乖顺听话,说是想好了,到江南找个偏僻的地方出家。谁知到了主子跟前,完全变?
继而无地自容。张张嘴,终究什么话也没说。跪在一边,低头不语。
冯紫兰磕头:“请主子成全。奴婢只求死后能与建郎葬在一处。”
哈!钱建楠只是利用你!这是他自己写的供词。看看,都是你认得的字!”唐果把钱建楠供词摔到她面前。
冯紫兰并不去看,肃容道:“建郎待奴婢极好的。”
唐果无话可说。
紫芝浑身冰冷,牙齿上下打颤,“奴婢请主子一并治罪。”
唐果不理她,摔摔眉心对冯紫兰道,“我只再问你两个问题。一,你从哪儿觉得钱建楠对你好;二,你的决定不会变了,是吗?”
冯紫兰挺直脊背,回道:“主子,建郎是唯一一个帮奴婢担水的人。奴婢在家担了那么此年的水,除了建郎有一次去奴婢家见到了,帮了奴婢一把之外,家里父亲、兄长从没搭过一次手。那时候奴婢还不是主子身边的体面宫女,只是个蓬头垢面、浑身脏兮兮的小丫头罢了。建郎很好,奴婢的决定不会变。”
唐果尚未说话,紫芝暗哑着嗓子,极力压抑自己的哭声,问了一句:“冯紫兰,我呢?我没做过那此活?我没和你一起担过水?唯一一个?在你眼里,我不是人?”
冯紫兰眼圈一红,柔声道:“姐姐,妹妹这辈子多亏了你照顾。可是,你不是建郎。我欠了你的,下辈子再还。”
唐果发了半天呆。
她有点儿明白,又不大明白。
只为人家帮她担了一次水?把自己看得太卑微了。更重要的是,把一心为自己打算的姐姐放在哪里呢?
拍拍脸颊,唐果懒得纠缠,速战速决吧:“紫芝,你怎么说?”
“奴婢但凭主子发落。”
“灵芝、紫芝教导不严,有失职之罪,各自罚捧一年。冯紫兰病重,准其提前出宫,静华庵养病。病好亦不必再回来。”紫芝、灵芝领罪、谢恩。
冯紫兰大惊,欲要再说,已被堵了嘴,她奋力挣扎,却听唐果接着说道:“小妹,你把冯紫兰送去和钱建楠一起关押吧。这件事到此结束。以后怎么样,不关梨花院落的事了。”
紫芝心一颤。
这就是说,冯紫兰也得受审,结果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唐果不再庇护她了。
咬牙不再看妹妹,随在唐果身后,出去了。
那冯紫兰不知是求仁得仁,还是不明白真正含义,一脸的心愿得偿。
梨花院落恢复了平静。
但冯紫兰的事儿让唐果总觉着心里有啥东西堵着一样。一起生活了两年,感情还是有的。
唉!我被夫君大人惯坏了!
大风大浪夫君大人都挡了,这点儿小事我自己还犹犹豫豫的!
唐果不想自己的情绪影响到皇帝,努力给自己找些事做,打球、写信、做饭“每天忙起来,坚决不去过问冯紫兰的情况,过了几日,慢慢好起来了。
时令已过了春分,天气越来越暖,宫里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万寿节的庆祝事宜。
朝堂上的气氛却愈加紧张。
往西伯利亚运粮、拨款的事儿没吵出眉目,却有御史吴世荣等纠合了一批守日文臣联名上书,请求皇帝放弃西伯利亚大部分难以耕作的土地。
“地广者,非长安之术:人劳者,为易乱之符“”吴御史还真敢唠,把徐惠劝谏李世民的话都引到奏章里了。隐晦的指责皇帝像李世民一样,在晚年好大喜功,浪费民力。
一石激起干层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