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眉?!
她正惊愕不已,另一个男子声音传来,低很多:“消消气…跟女人较劲…车上…”
前一个声大的兴许也察觉到不妥,怕车上的人听见,声音随之小了很多。
后面的话唐果听不大清了,似乎他们是去“苏州”或是去找姓苏的什么人。
那两人弄够了冰,走了。
唐果等半天没声音,才从草丛里爬起来。
她站起身走去河右岸,领着小逃穿过很长一片草地,终于见到一条土路。
比人高的草挡着,不穿过来真看不见。小逃潜伏在草丛里不出去,唐果拍拍它,自己走到路上去观察,无意中往那伙人去的方向上望了一眼,又被吓一跳。
不远处有火光!
唐果哧溜一声,又钻回草丛了。
不管是不是她那个附赠的便宜妹妹,唐果都不想和这伙人照面儿。
听他们说话,就觉得不像好人!
慢慢和小逃往草丛深处爬,唐果觉得这是非之地早离开早好。
小逃突然静止不动,唐果心一跳,也跟着停住。
有极轻的脚步声往这边来。
越来越近。
有人用什么东西抽打草丛。幸好是在草丛边缘。估计对方也心有顾及。
折腾一气,有个男人笑道:“八成是风吹草动,姑娘也太小心了。这荒郊野外,哪来的人哪?咱们也没听着马蹄声。若说能凭双腿跟踪咱们,全天下也没几个。人家要有那个本事,咱们这几个人一起上,也不是人家对手。”
“可不?姑娘,咱们快着些回去喝点儿热水,吃些干粮,接着赶路吧。这地方儿弄点热的不易。咱们在这儿耽搁久了,还得为了赶路错过宿头,那个就得不偿失了。”这个声音唐果记得,是先前在河里生气的那个男人。
“小心无大错!二位若有不满,自可到主子那儿告我!”一个女子打着官腔儿道。
唐果全身一震。
似曾相识的声音。
也许是她先入为主,这声音真的很像那个唐眉!语气也像!
唐果僵着身子,和小逃趴在草竂(看不清 字样像是这个)儿里装雕像。磨叽一会儿,那疑似唐眉终于耍够了上司的派头,领着人走了。
唐果这次多了个心眼儿,潜伏不动。小逃紧贴着她,保持静止状态。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的样子,一个男人道:“姑娘这回放心了?”听声音离得不太远。唐果暗自庆幸。
那疑似唐眉“哼”一声。
另一人道:“咱们真得快着点儿了。今儿十一,上头让咱们十五到济南,照这个速度,够呛。”
三人快步离去。
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马蹄声响起,渐行渐远,直到无声。
唐果和小逃这才小心翼翼的爬起来,到草丛边上窥探。
火光没了,除了月光之外,四野一片黑暗。
松弛下来,唐果这个冷!大冬天的趴地上,尽管有杂草垫着,她衣服够暖和,也冰得全身生疼。
唐果低头瞧瞧小逃,小逃靠在她右腿边站着。
唐果俯身搂住它,“小逃,多亏有你…”小逃晃晃脑袋,蹭蹭她。
唐果微笑。
他乡遇故知…
“呵呵…小逃,我突然想起那句话来了,他乡遇故知——仇敌。还真是…有趣儿啊!”
站起来使劲儿跺跺脚,唐果往先头有火光的地方小跑过去。捉了大半天迷藏,这会儿已是入夜了,要是能弄到火种,晚上还能好过一点儿。总不至于倒霉到再遇上啥“故知仇敌”吧?
唐果警戒着一路撒么,走出去二、三百米远,才在路边看见个灰堆,应该是浇过水,四周和上面有冰压着,基本见不着火星了。
唐果踢开冰块儿,在灰堆里挑出个枯枝,扒拉着灰堆仔细寻找。
不多时,唐果欢呼一声,真的有!
灰堆最底下一层,有几节枯枝上还能看着火星。唐果赶紧拣出来,抓几把野草拧巴拧巴,吹着那枯枝,将草点着。
他们在哪儿找来的枯枝?树林离这儿挺远呢。
唐果四处看看,土路的右边不远,除了野草之外,影影绰绰(原文 焯)似是有个矮树丛。
难怪那些家伙在这儿点火…
于是,唐果认为遇仇敌也没那么糟糕。
又是跑去撅树枝,又要忙着往火上添草防止它灭了,唐果手忙脚乱。小逃趴在一边看热闹。
一通忙活,在矮树丛里找了块儿没啥杂草的背风空地,唐果把火堆挪过去了。
这条路不知是特别偏僻还是因为时间的关系,除了那几个可疑分子,再没人经过。
若干业务忙完,已是月上中天。唐果连薅带扯,弄了几大抱干草来,火堆一移开,迅速把干草铺在热乎地上,铺得还挺厚。趁着热乎,唐果让小逃趴好,抓过干草先盖小逃,又把自己从头盖到脚,差点儿弄成个小草堆。
躺在草堆里,眼前闪过皇帝的笑脸。
唐果立刻自己喝止自己:停!现在不是玩思念的时候!
睡觉!
有事儿明天分析!
今晚刮的是西北风。她事先计算过了,风向不变的话,即使着火,烧的也是野草和矮树丛。中间隔着条土路,还有一条大河,河面宽得很,没啥可能引起左岸的森林大火。野草、小树丛啥的,随便烧吧。
若是风向变了,除非变东南风,不然少不着她。
北方的冬天,东南风罕见。
肚子饿,身体极度疲乏,唐果很快睡着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两处相思
唐果在草堆里大睡特睡之时,皇帝迎来了第四个不眠之夜。
黄昏时分,阿奇格的尸体在事发地点半里远的河底深坑中被找到。跟其他尸体不同,他面容扭曲,似是受到极度惊吓,双手紧握。验尸官认定他是尼溺水而死,在他手里发现了一颗珍珠。
那珍珠皇帝认识,是唐果披风上的。
皇帝对着案上的珍珠发呆。
这是事发以来,他第一次真切的得到有关唐果的讯息。
但他不敢碰那珠子。
自己也不知为什么。
或许,潜意识里,他怕那是唐果的遗物。
四天多来,皇帝努力让自己相信,唐果还活在世上。就像唐果说过的一样,没什么能相信的时候,只好相信自己的希望,免得自己精神崩溃。
凭着这点信念,皇帝保持着冷静睿智。
他多日不眠、极少休息,每天只喝些汤水,其余的时间不是在河边,便是在分析思考,安排布置。
有梨树精魄的滋养,他倒没有憔悴不堪、眼睛发红,只是胡子没刮、衣服没换,与他的帝王形象大不相称。同时,他这种精神状态让他身边的人担忧不已。
小德子轻手轻脚的将一碗燕窝汤放在案上,“皇上…”
皇帝心中一痛。
不知果儿她这会儿饿不饿、渴不渴?有没有挨冷受冻?害不害怕?
不知不觉中,他的思考方式,仍然是以唐果在生为基准的。
“皇上,奴才逾越多句嘴。唐佳主子还等着您救呢…您保重…”小德子劝道。
皇帝点点头:“嗯。”
却并没去喝那燕窝汤。
他终于伸手拿起珍珠,思忖着:果儿在水下无事,阿奇格没能达到预定目的,因此想要行刺她?发现了果儿的与众不同,他受到惊吓溺死?
只能这样解释吧?
那么,果儿去了哪里?
河里已是寻遍的了,果儿不在这儿…遭到阿奇格的袭击,所以梨树精魄将她带走了?也许,顺流而下,果儿真的进入了地下河?或者是到了下游?
果儿好好的在某个地方…是这样!
一定是这样!
我希望…是这样…皇帝闭了眼睛又睁开,端起碗来,将燕窝汤几口喝下,转身出账。
小德子在心里叹口气。
皇上…每日都吩咐人将唐佳主子的衣服烘热,做出唐佳主子爱吃的东西,保证唐佳主子无论何时回来,都能立刻换上温暖的衣服,吃上爱吃的饭菜。
皇上这份儿心…要是万一…拍自己一个无声的耳光,小德子急忙跟上皇帝。
皇帝站在账外,正抬头仰望北极星。
“小德子,朕要沐浴更衣!另外,准备香烛。”
“喳!”
子时。
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皇帝,焚香祷告上天。
“…变祖宗之法,行前人所未行,必遭各方反扑。玄烨早有预料。大丈夫九死无悔,刀俎剧毒‘水火木石,玄烨一人身受。果儿善良纯真,心无渣滓,遭此意外之祸,实属无辜。上天有好生之德,玄烨宁愿减损福禄,但求果儿无恙…”
祈祷良久,皇帝命人撤去香案,望着天上的星星,又发起呆来。
耳边忽然回响起唐果的声音:“紫微星,也就是北极星,亲爱的,它离咱们有四百光年那么远。也就是说,你现在瞧着的是它四百年钱的样子。陛下,北极星是三合星哦!由三颗星组成……如果那群老古董听到我这样说帝王星,大概会把我烧死吧?”
“陛下,等你退休之后,咱们找个地方隐居,好好研究下天文星象咋样?说实话,我对观星很感兴趣,你对这个拿手不?”
“玄烨,你说我原来的那个世界,是不是这个地球?说起来。咋俩可是千里姻缘一线牵的超典型代表呢!”
“玄烨…玄烨…”
冷风吹来,皇帝脸上冰冷一片,自己伸手抹了。
上一次落泪是什么时候?
很久以前吧?
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真心实意、没有功利、毫无保留的欢喜,似乎只有和果儿在一块儿才有过…果儿…不管神仙是不是真的存在,既然你能来到这里,跟我结为夫妇,那么…或许,一切自有天意…我只愿,天意佑你平安。以我福禄交换也好。
只有寿命,我不愿减损。我盼望,与你在一起的时间,长些、再长些…唐果睡的很沉。
断断续续的做了些梦,并没影响到她。严冬旷野寒夜,她居然越睡越暖,真是解乏啊!
将近五更,唐果做了个清晰些的梦:皇帝带着她去温泉行宫。
俩人泡温泉,吃烤肉。
正美着呢,皇帝不见了。
唐果又惊又急,醒了。
怎么这么凉?着火了?
唐果迷迷糊糊的想着。
着火…着火了?!
唐果“腾”的坐起来,仔细一看,可不是真着火了!
跳起来留神四下看一圈,粗线条的家伙有坐下了。
不会有大事的。
果然是按照她的计算,火往南烧下去了。
不烧不知道,一大片草地树丛烧过去,往前一大段距离——唐果也目测不出是多少米,有个大坑,火烧到那儿就自然熄灭了。
大火烧得这跟前儿温度升高不少,树枝、树干啥的,还在燃烧,哔哔啵啵的响。
唐果看看天,没亮呢。低头瞧瞧钻进她怀里的小逃,“没事儿!烧不着咱俩,再躺一会儿。反正一时也走不了。”
搂着小逃,她又躺下了。
大概是睡够了,躺下也睡不着。地上到是挺热乎,大火差不多算是给她烧炕来着。
享受着难得的温暖,唐果分析昨晚上收到的情报。
昨天是腊月十一,也就是说,我醒来那会儿是腊月初十。我在河里漂了三天多?
这不重要,那几个可疑分子去济南做啥?很像是啥组织里的成员,反朝廷的?应该是。唐眉属于逃饭么。
皇帝还好吧?
这个想法突兀的出现在脑海里。
唐果鼻子发酸,想要流泪了。
她坚持着不去想皇帝,就怕想到他,自己更担忧、更脆弱。
可思念这个东西,压制不住。
唐果越想越伤心,看天已蒙蒙亮,索性起身赶路。
离了野火的范围,一下子冷得要命。唐果带着小逃连跑带颠儿,身上暖了,也转移了情绪。
“小逃,你的腿好多了呢,太好了!”
小逃低叫一声。
太阳渐渐升高,远远的,升起了炊烟。
第二百六十二章 十三家子
光天化日,唐果便不敢在土路上走了。她这身打扮太特别、太值钱,万一遇上啥不怀好意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被打个劫就糟了。一时倒没想起来被劫色的可能性。
领着小逃在草丛里隐蔽前进,一直走到中午,一个行人都没见。早上看见炊烟的方向上,也没瞧见村镇。
饥渴交迫,唐果有点儿泄气。算了算,自己已经是五天没吃东西了。昏迷时段不算,也有两天没进食。
穿过草丛,到河里凿了几块儿干净的碎冰,给自己和小逃充当饮用水,又顺手在冰面弄个箭头指示方向。唐果琢磨到哪儿弄点儿吃食。
偶然间看见远处的森林。唐果灵光一闪,笨蛋!森林深处不敢进,在边缘找些东西吃还是可以的吧?至少过去看看有没有松子也好啊!
小逃腿伤未愈,捕猎无能。唐果记得自己带着弹弓来着,低头一瞧,腰带上系的那个布包还在。
摸出弹弓和泥丸,小逃很高兴。往里跑出好长一段,见唐果不往深处走,它又回来了。
唐果却正在瞄准地上的一只鸟。挺大一只,不知是什么品种,反正不是猛禽。
被小逃的脚步声惊动,那鸟展翅欲飞,唐果一急,弹丸出手。打在鸟的左翅上,那鸟踉跄一下,二次起飞。
不防一支箭飞来,将鸟钉在了地上。
唐果吓一大跳,“噌”地蹿到树后,小逃亦是应急模式开启,刹在树后不动了。
树林深处走出一位来。
穿得挺破,各种皮子拼成的那么个皮袄,打着补丁,手里拎着弓。脸被破皮帽子遮住,看不清。
他似乎羡慕没瞧见唐果和小逃,把箭拔下来,插在身后,鸟扔进一个破口袋里,径自出林子去了。
唐果躲在一边,正盘算着要不要问路,那人突然说着:“树后的妇道!这林子里常有老虎、野狼,莫要往深了去!河那边的土道儿往北去得走上百里才能见着人家。往南去就更偏了。你要想走官道,就跟着老头子来吧。北去18里,有个小山坳,里头有十三户人家,那地方就叫十三家子。老头子家住在那儿,姓宋。从那儿往东去三十五里,就能到徐家镇,镇上通官道,你想上哪儿去,走官道是最安生的了。”
唐果开始没整明白“妇道”说的是她,往后听才知人家是在给她指路。听声音,那人十分苍老,唐果寻思一会儿,觉着这老人家行事自有章法,懂得避讳,应该没问题。
总不会到处是坏人!
招呼了小逃,从树后出来,跟上去了。
小逃有些舍不得,回头瞧了好几回森林,到底还是跟着唐果走了。
贴心的小模样让唐果又爱又感动。
唐果远远的跟在后面,随着那老人往十三家子去。
三百里之外,皇帝正在接见一堆来请安的儿子。
腊月十二早晨,太子为首、皇帝在京诸子约齐了,到南苑给皇帝请安。
之前他们也分批来过三次,皇帝未见。今日倒是皇帝幸南苑阅兵以来,十三、十四以外的诸皇子第一回见他们老爹。
“儿臣恭请汗阿玛圣安。”
皇帝叫了起。
诸皇子起身站好,这才敢向座位上抬头看。
与此同时,皇帝也在瞧他们。
胤褆…尽管短的难以发觉,但那一瞬间,皇帝确信自己在这个长子的眼中,发现了“果然如此”四个字。
其他人么…、神态各异。
惊讶之余,多多少少都有无力心之色。当然,到最后,大家都调整成关心了。皇家心里想什么是一回事,脸上的表情必要掌控好。
若非是千锤百炼、现实梦里折腾好几百年的皇帝,换个人来,未必能洞察诸皇子的超高速情绪转换。
不管怎么说,绝大多数儿子都表现出了关切,皇帝心里点下头,不枉他费力调整儿子们的教育方针。皇家难有纯粹的亲情,更少见至情至性,人要知足。
“汗阿玛…似是清减了,可是龙体微恙?儿臣等未能侍奉左右,实属不孝。”太子代表发言,领头儿跪下了。
一众皇子心里十分震动。
他们老爹虽说年近五旬,但一直是三十出头儿的样貌,精神充沛、身强体壮。这么几天没见,精神不振、满面病容…南苑真的出大事了!
传言不虚!
到底什么事呢?
“朕只是偶感风寒,无碍。你们起来说话。”皇帝道。
君臣父子唠了会儿真情假意混杂的嗑儿,皇帝传达了自己将要按照原计划驻跸温泉行宫的决定,拒绝了皇子们留在身边侍侯的孝心,之后,把成年儿子们赶回京了。
皇帝在小德子的服侍下洗了脸,病容立去。
看来胤褆事先已知南苑有变…是那个道士告诉他的,还是从别的渠道得知?亦或者…皇帝陷入沉思。
待他回神儿,小德子上前一步:“主子,都安排好了。”
“嗯。传朵毕。”
“喳。”
腊月十二未时,皇帝自南苑起驾,携乾清宫夫人唐佳氏往温泉行宫。十三、十四皇子随行。
京城众人得了皇帝抱恙的消息,非但没解了疑惑,反而生出更多的猜测,暂且不提。
“鄂杜安?!”唐果很意外,“这里几千亩土地都是他的?”
宋婆婆道:“邻近几个县还有哪!搁到一块儿得上万亩吧?你说有没有,老头子?”
给唐果带路的那宋老者道:“有。”
土地兼并!大地主!盐商好有钱!
唐果心里迅速闪过这几句话。她这会儿已跟着宋老者到了他家。
这里就是早晨有炊烟升起的地方,她之所以没看着村镇,是因为这小村子处在低洼之处,藏在山沟里。村子里的十三户人家全是大盐商鄂杜安家的佃户。
宋老者农闲时候,常到林子里打猎,卖个兽皮啥的贴补家用。老两口儿子媳妇早逝,只领个八岁的孙子过活儿。每年按收成的六成交租,日子过得甚是清苦,却有着庄家人的朴实和热情,对唐果很照顾。
唐果只说自己和丈夫走散,现在想回京城的家。
那宋家二老并不多问,却替她惋惜了一阵。
十三家子前日来了一个借宿的戏班子,叫做吉庆班,是鄂杜安买来准备孝敬京里贵人的。吉庆班从南边来,为了赶在腊月十五之前进京,抄的小路。若是唐果早来两日,能搭他们的车。
“他们那班子里有个闺女可真俊俏!仙女儿似地,叫个什么素缘,倒能和夫人做个伴儿。”宋婆婆道。
唐果尚未答话,宋老者道:“老太婆瞎说!那郦素缘是个男的!”
唐果失笑。
坐在宋家土炕上暖和半日,喝了些小米粥,小逃也得了顿野味,唐果问道:“老人家,这里去京城多远?”
“咋也得三百来里。”
唐果一呆,这么远?
“那…到新林镇多远?”
第二百六十三章 夜半搜村
“新林镇?”宋老者一愣,“耳熟…是哪儿来着?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来,这个记性!”
“…药王山呢?”唐果换个方式问道。
宋老者一拍巴掌,“是了!夫人说药王山小老儿想起来了!药王山可不就在新林镇?夫人在那儿有亲?”
“嗯。”唐果想了想,道:“新林镇有个济世堂医馆,范瑜范大夫是小女子堂舅。”她没敢说出药王山的人,孤身在外,还是别暴露身份比较好。
好在她这身衣服,富贵之极,却不是宫装,说是京里官宦人家的夫人也说得过去。宋家两老虽是山野村民,没出过远门、不识字,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但一辈子风风雨雨走过来,阅历深厚。他二人焉能不知唐果来得奇异?只是看她眼眸清正,绝非坏人,是以不多过问罢了。
听唐果说出范瑜来,宋老者大笑:“说起来,范大夫是我宋家的恩人呢!这也是缘分了!”老两口对着唐果更加了几分亲近和热情。
范瑜大夫救人无数。这宋老者夫妇三年前遭逢喪子之痛,又双双得了伤寒,几乎一命归阴,亏得邻里帮忙,将他俩拉去济世堂,范大夫几剂药灌下去才救得了性命。否则,宋家已是不存在的了。范大夫怜他二人年老家贫,不但没收钱,还赠了两袋米。
“听送小老儿去看病的栓子说,济世堂离这儿不到八十里地。小老儿这几年总寻思着去看看范大夫,谢谢人家,只是攒不出啥拿得出手的东西,无颜上门。夫人若是去范大夫那儿,小老儿乐意效劳,也算稍稍报答范大夫的恩情了。”宋老者道。
唐果喜出望外,忙谢过人家。
她自己走的话,不认得路,况且太不保险。有这么个人一起,求之不得。
当下说定,今天天色已晚,明儿早上出发。
宋家没车没马,宋老者现向那位栓子借的,又仔细问明了路径。
回到家,宋老者说早晨起早走,马是好马,到晚上戌时差不多能到了。只是路上得遭点儿罪;车就是农村的那种板车,木头轮子。颠簸不说,没车蓬,冷得很。
唐果倒不在意。想想明儿晚上就能到药王山,她高兴还来不及。
到了那儿,什么都好说。漂泊了这几日,终于见到点儿光亮,冷算啥?
一时到了黄昏,宋婆婆又给熬了些小米粥。唐果久未进食,喝这个相宜。
宋家二老却是不吃的。去了交租,剩下的米粮不多,农闲时老两口一天只吃一顿稀饭,省下来粮食给小孙子保住儿。
唐果喝了一碗粥,其余的全留给了保住儿。对宋婆婆说自己饭量小,一碗粥足够了。
宋家没灯烛,往常是天黑就睡觉。今儿唐果来了,宋老者把预备过年守岁的蜡烛拿出来点着了。倒把保住儿乐得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