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升职记 作者:梨橙 (完结+番外)
穿来穿去情相似,穿去穿来人不同。
万千繁华归黄土,真情永留天地中!
从失宠贵人身边的低等宫女,到千古一帝的乾清宫夫人,天性乐观的唐果,在梨树守护下,异世生活虽有凶险,终以温馨居多。与帝王携手笑看风起云涌,闲观红楼,日子可以说得上“自在”二字。
第一章:秃头宫女
清宫升职记“果儿(读果的儿化音,不是guo——er)丫头!你可想好了,过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儿了!景仁宫的差事多少人抢着去都没门路,我也费了不少劲才帮上了你这个忙,你真就不想要了?宝华殿后面那位的事我也给你说了,摊到谁头上都不愿意去,你咋就一门心思往那儿去呢!真分到那儿,这辈子可就难在这宫里出头了,兴许还得挨打受罪…你真想好了?我可怎么跟你爹交代呢?”
在心里痛骂这个身体的无良亲爹,唐果微笑躬身:“嬷嬷待果儿的好,果儿都记在心里呢,若没有您老在一边儿护着,果儿哪能这么自在?咱娘儿两个也处了好几个月,您老哪能看不出来果儿的性子?我爹期望的事儿,果儿实在做不来。弄巧成拙反而不好,一不小心可能连命都没了,还不如安安分分窝在一角儿,到时候出宫去!您老说是不是这个理儿?至于我爹那边儿,果儿自己跟他说,绝不让您老落了埋怨。”
“唉…想不到果儿丫头倒是个难得的聪明人。既然你看得这么明白,嬷嬷也说句实话:这宫里的主子哪有那么好做,更何况是咱们这样的包衣奴才出身…丫头啊,你这么个模样气派,可惜了啊!再者你有这个主意怎么不早说啊,早点说,还有得活动,找个体面清闲的活儿,现在想要找个好地方可是不能了。”
早我也没穿来啊,唐果在心里泪流满面,俺这叫啥人品啊,落到这个地步!!
面上还不能显出来,“嬷嬷费心了,果儿也是这几天才想明白的。”
“罢了,就依你的意思吧。我尽量照顾你就是了。回去吧!”
“谢谢嬷嬷,果儿告退。”
告别了沈嬷嬷回到住所,同屋的杨家大妞她们都不在,估计也是“各找各妈”了。关好门,唐果一头扑倒在床:“好不容易啊!”
这事还得从头说起。
话说几天前,唐果还身在太阳系地球21世纪的中国东北,因为自家老梨树今年以来既没开花也没结果,唐果急坏了。
这梨树对唐果来说才算得上是亲人,唐果是个私生女,刚出生就送给接生的大夫了——大夫的弟弟夫妻俩一直没孩子,还老吵架,当姐姐的想要是有个孩子俩人能好点儿,就把唐果抱去给他们。
刚开始的时候,倒是不错,俩人一起照顾孩子,也算其乐融融。可惜没过几年,新鲜劲儿过去,两口子外甥打灯笼——照旧!
唐果记事起,这俩人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半个月不打到一块儿,第十六天起早。后来两口子成天不着家,谁也不愿意看见谁,更没心思管孩子。所以小唐果要么被锁在屋里,要么一个人在院子里的老梨树下玩儿、在老梨树下睡,和老梨树说话,倒和老梨树成了一家子。
所幸唐果早早上学、早早学会了做家务,自己能照顾自己。唐果8岁的时候,这两人终于离了婚,唐果判给养母抚养。没多久养父调到了别的城市,养母也再婚。
两人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要个面子,而且都不差钱。虽然对唐果没啥感情,但抚养费还是照给,养父名下的老房子也照旧给唐果住。知道了自己身世的唐果也不奢求他们的亲情,小姑娘天性乐观,一个人和老梨树过得有滋有味。
高中毕业,唐果考了本市的农大。
才念大一,自家的老梨树就出了问题,唐果学的那点知识可没法解决。这天,唐果跑去找老师请教,走得很急。心脏突然剧痛,猝死在路上。
从混沌中醒来,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少女的床前。
少女躺在床上出气多、入气少,同屋的人还在呼呼大睡。不过这些人的睡姿倒是整齐,一律侧卧。正疑惑着,发现一个淡淡的影子从少女的身体中析出,渐渐清晰,可不正是这少女么!
只见她似是哀怨、又似是解脱的笑着,朝唐果微微一福,慢慢的消失了。
还来不及做点反应,唐果就被巨大的吸力吸入少女的身体里。
好半天唐果才清醒过来。
也许是因为接手了这个身体大脑的所有权,一些记忆慢慢浮现出来:这个女孩子也叫“唐果”,康熙19年腊月二十六出生,正黄旗下包衣,父亲唐富管着几个皇庄。康熙三十一年二月,虚岁十三的“唐果”小选入宫做宫女,至今已经接受了两个月的培训,即将上岗。
看起来,这个“唐果”也是个苦命的。她的亲娘嫌她是女孩,对她不管不问的,一门心思生儿子,后来果然梦想成真,不过她本人难产死了。
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亲爹唐富原本也没拿这个女儿当回事,任由后娘苛待。突然有一天听说宫女吴雅氏得皇帝宠幸,生了皇子还封了妃,看着越长越漂亮的女儿,唐富不免也动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念头。一反常态的重视起女儿,请了先生教授琴棋书画不说,还请了嬷嬷教怎么讨好男人!又找先生掐算,给原本没名的女儿取了个据说能带来夫运的名字“果”。
为了女儿飞上枝头的道路更顺,唐富花大价钱七拐八拐的和超级远房表姑沈嬷嬷搭上了关系。沈嬷嬷是宫里的管事嬷嬷,在宫女分配的问题上说得上话。沈嬷嬷果然不负所望,已经给这个“唐果”预定了景仁宫洒扫的差事——景仁宫是当今皇上的出生地,目前没住嫔妃。皇帝常到那儿去,有时候还会住在那里。
不得不说,到唐果穿来为止,这个“唐果”的爬升道路已经铺得很不错了,但是由于这孩子本性懦弱,两个月来的宫女集训让她对未来充满畏惧,父亲“勾引皇帝、爬上龙床、光宗耀祖”的严命更让她不敢违背,心力交瘁之下,忧惧而死。
摸摸这个身体的秃脑门——宫女入宫第一件事就是剃头,再摸摸还没发育的小身板儿,借尸还魂的唐果几乎要仰天长啸:就这秃脑袋、就这小身材,皇帝得饥不择食到啥样、瞎到啥程度,才能被勾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在心里吐了唐富满身的口水之后,唐果才反应过来,现在她是“她”了。
还没时间哀悼一下自己的前世、疑惑一下借尸还魂这件事,就听到隔壁床上的女孩子起床的声音,各个室友接二连三的起来了。
“起晚了挨揍!”在脑海中轰然出现,唐果赶紧爬起来,幸好这个身体的记忆尚在。穿衣洗漱完毕,被告知各项考试已通过,明、后天工作分配。
“要命要命!不知道现在换工作还来不来得及?”唐果表面若无其事,心里却已经急得团团转。
真到了景仁宫,据说在景仁宫当差的“后娘”的远房表侄也会帮忙制造机会,自己即使不做什么勾引皇帝的事,恐怕也清净不了。再说,靠近权力中心是非肯定多,自己根本不是原装的那个,万一露出马脚,小命恐怕不保…好不容易活一回,还是保命要紧!为今之计,只有远离这一家子的影响力,找个不起眼的角落眯着。
哪儿呢?
…哎!有了!根据这个身体的记忆,传说宝华殿后面的某个院子里住着一个那拉贵人,虽然没降位,但肯定是失宠了,不然也不会被扔到一个远离宫殿群的无名小院“静养”。听说这位贵人因为小产后失于调养,已经下半身瘫痪,而且时常发疯,所以没人愿意去服侍她。
虽然听起来不是个好去处,不过倒是个躲起来的好地方。
打定了主意,去找沈嬷嬷,居然说成了。
其实沈嬷嬷也是看出原装的那个性子太懦,怕将来有事牵连到她。
沈家的打算有什么难猜?奴才变主子,哪那么容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过拿人钱财,不好不办事,现在他家的丫头自己提出来,还不赶紧顺水推舟?
工作问题解决了。
放松下来的唐果,趴在床上开始仔细梳理前任的记忆。
嗯,前任被填鸭式的教育了几年,琴棋书画倒是都会,刺绣女工更是好极。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居然还有床上功夫!虽然都是理论和图册,可也够让人脸红了。
这记忆我可不要!
唐果几乎是一个人长大,除了上学,缝缝补补、洗洗涮涮、打扫交费、种菜做饭…,14岁以后又到老邻居刘姨家开的服装店帮工,什么都得靠自己,还没腾出空儿来研究这类问题。加上在感情方面有点儿迟钝,错过好几捆男生的秋波都没发觉。如今被免费赠送了这些高级理论,只觉脸红心跳,好奇之余却是抗拒。
咦,怎么回事?记忆慢慢的变淡了,唐果觉得有些东西好像渐渐的抽离,恍惚间,琴棋书画、刺绣女工、床上功夫…都不见了!
就像是看别人的故事一样,只知道前任是谁、学过什么、怎么回事,但属于前任本身的记忆不在了。
“我有这么厉害么?说不要就没了,其实琴棋书画不错啊!我一直还没分清萧和笛到底谁是谁呢…”
唐果一个人在屋里嘀咕了半天。
算了!不是我的始终不属于我…别自寻烦恼了!幸好我会写繁体字,也不至于当个睁眼瞎!哈哈哈哈!张老师,感谢你!
唉…老梨树咋样了呢?不是要寿终正寝了吧,怎么就不开花结果了呢?听说那片地明年要拆迁,我死了,有没有人能把老梨树移走啊…或者看它太老了能留下?
…对呀,我好像…不对!是真死过了…呜呜呜呜呜呜…终于想起来哀悼自己的唐果,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结果哭睡着了。
因为睡姿不雅,被横空出世的一个嬷嬷拎起来打了一顿。
唐果更难过了。一整天在自怜中度过,还是因为她早已习惯了坚强,到了晚上终于慢慢恢复过来。
快乐也是过,哀愁也是过,重活一回,我还是我!
第二章:无名小院
接下来的时间里,唐果充分发挥了自己的乐观天性:苦恼撵去压箱底,笑容常常挂眉梢。抽空还和同屋的杨家大妞、刘家二丫什么的联络联络感情,刺探一下宫规宫礼什么的,请安、举止之类的倒也难不住她了,反正考核结束,这功夫也没人抽查。
唐果最熟的是蹲安礼:双脚平行,双手扶膝,躬身弯一下膝盖,觉得有点儿像做广播体操。大为庆幸不是像电视那样甩帕子,不知是电视上乱演,还是自己级别不够——倒正好合了心意,不然自己一个力度不对,或者手滑,帕子飞了出去…私下感叹了一番这里女性地位的底下:同屋八个人,只有唐果和一个叫赵弟的女孩有名字——后者还是因为家里大人想儿子想疯了才取的名儿。其它的就几妞、几丫、几姑什么的乱叫。
一天后,工作分配完毕。跟着一个带路兼帮忙拿东西的太监,唐果抱着工作服、洗漱用品等等踏上了去无名小院的路途。
无名小院果然是个躲猫猫的好地方!够偏僻!
走来走去,唐果终于到了工作地点:宝华殿往后走很远、离紫禁城墙比较近的一个小院。周围都是空地,就孤零零那么一个院子。
说什么宝华殿后面,其实是附近没什么参照物吧?这离宝华殿得多远啊…唐果暗暗吐槽。
说小院,大概是和宫殿比,以唐果的眼光看已经很大了,打扫得很干净。不过院里有点荒,花花草草什么的应该是很久没人管,农历四月天气,长得生机勃勃、乱七八糟的。
一进院,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迎了出来,“刘公公好!这就是新来的妹妹了?”
“不错,她叫唐果,正黄旗下包衣唐家的,分到这儿伺候那拉贵人。人带到了,奴才也不给贵人小主请安了,告退!”刘公公放下东西转身就走了。
这太监有点儿放肆。
那宫女怎么这么憔悴?
“唐妹妹跟我进来吧。小主醒着,先来请安吧。”唐果正有点儿愣神,那女子已经把她手里那一抱东西接过来放到地上,拉她进了正房,转到了东屋。
东屋里空荡荡的,倒是很干净。床上半躺半坐一个女子,下身盖着被子,上身披着外衣。她脸色蜡黄,斑点皱纹一大堆,头发花白已经秃顶,闭着眼睛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这就是那拉小主。”
唐果赶紧行礼,“奴婢唐果给小主请安。”
没说错吧?
半天也没动静。
礼行错了?
“小主,唐妹妹给小主请安呢!”
“嗯。”
“妹妹起来吧。小主休息呢,咱们出去吧。”
那女子拉着唐果出了正房,帮唐果拿了东西走到一座低矮的小房前面,“这是咱们住的地方了。”
看唐果一副发懵的样子,她微微一笑,“瞧我这到三不到两的,我叫苏玉兰,来小主这儿两年了,妹妹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几天问我就行了。”
“苏姐姐好!”唐果行了礼,还有点愣愣的。
“妹妹可是觉得这里很多地方不合规矩?”苏玉兰微微叹息了一下,“先进屋吧,把东西放下。”
其实就唐果了解到的那点东西,也没看出多少不规矩的地方,“愣”是因为进不了状态。不过她还是点点头。多看少说,这是她给自己定下的行事方针,免得被看穿。
房子分成三小间,进门这间放着杂物,苏玉兰领她进了西屋。小小的房间里靠北墙放着两张床,中间窄窄的一条过道。靠窗有一张桌子,靠门口是脸盆架什么的。
“妹妹就睡这张床吧。衣服什么的先放在外屋的柜子里吧,鞋子就放床底下。咱这屋太小了,过几天,姐姐出去了,你一个人住能松快不少。”
“姐姐要出宫啦?”
“嗯。”
一阵忙乱,终于安顿好了。接下来和苏玉兰的谈话中,唐果终于算是了解到了小院的第一手情况。
那拉贵人并没瘫痪,只是产后风没治好,双腿疼痛不利于行。到这个院子之后,常年躺在床上,除了大小便从不下床。
原本那拉贵人住在永和宫,前年有一天,那拉贵人突然发疯,把屋子里的东西全砸了,还打死了一个宫女,之后被赶到这里反省。苏玉兰就是那个时候被派来服侍她的,同来的还有一个叫苏全的小太监,那拉氏自己带来个叫牛四姐的宫女。
那拉贵人的位分还在,自有相应的福利。
但来到这里后,砸坏的东西没补充,按例该配备的宫女、太监也不够数。例银、伙食之类被层层克扣,太医更是不见踪影。
这院子远离膳房,什么东西拿到这里都凉了,还往往是次的、剩的。
说话间,苏全取了“早膳”回来——都已凉透的,饭时早过了。
苏玉兰取了个小炉子出来,把饭菜热了一遍,伺候着那拉氏吃了。
期间苏全把苏玉兰他们的饭也热了一遍。苏全原本不应在这里吃饭的,正好他负责给这里取饭,这里又是除了揩油基本无人理会的地方,就把饭拿到这儿吃了,总算是能吃上热饭。
唐果和他交谈中才知道这个小炉子是风炉,原本是煮茶用的,不过这院子很久没茶了。
等那拉氏漱口睡下,苏玉兰把那拉氏的剩菜、剩饭拿到他们吃饭的小桌上,一起吃了。
米糙糙的,还有沙子。菜也很差——据说现在正是青黄不接,蔬菜本来就金贵,哪轮得到那拉氏。肉也是次的。
至于唐果他们的菜,唐果根本没吃出是什么,咸的要命,有股怪味,好像是快馊了,还没有集训的时候吃得好,吃了一口又悄悄吐了。苏全吃得倒是津津有味。
听苏玉兰说,苏全主要负责这院子里打水、清洁、倒马桶之类的脏活、累活,需要出院子的活也都由他去——还是兼职,干完别的活儿才来这里,晚上还要到宫外的集体宿舍住。
唐果看他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瘦瘦弱弱,说话声音低低的,不禁有点觉得他可怜。
又想起上辈子隔壁朱大娘常念叨“米里的沙子、酱里的蛆,井里的蛤蟆是有地”,说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之前,东北农村不少是这样。这里怎么也算是古代,也就把难吃的饭菜抛到脑后了。
一直没见牛四姐,吃饭也没回来。
因为唐果第一天来,苏玉兰没让她干什么活,就是熟悉熟悉环境。
晚上苏玉兰去守夜,唐果一个人睡。快要睡着的时候,听见门响,有人进来往东屋去了,估计就是牛四姐了。听苏玉兰说,她白天有事出去了。当时苏玉兰的表情很是不屑,苏玉兰这个人和和气气的,说话轻声细语,有这样的表情倒让唐果好奇了一下。不过苏玉兰不说,她便也不问。
“不是说宫女不得差遣、传召,不准离开住所么?就是出去也得两人以上或有太监随行,这个牛四姐怎么就出去了呢?难道有背景么?…”胡乱揣测中,唐果睡着了。
第三章:良禽择木
第二天早上起来,洗漱之后,唐果开始了在紫禁城的工作生涯,当然是在苏玉兰的指导下。
那拉氏每天清醒的时候很少,一般巳时末才会起来。那拉氏起床之后,需人服侍她解手、洗漱、吃饭。
在那之前,要点炉子、烧水、热饭,唐果费了好大力气才学会了点炉子。以前老房子是集体取暖,做饭烧水用煤气,她哪干过这个?一番折腾下来,弄了个灰头土脸。
早饭之后,那拉氏通常会清醒一会儿,大概午时末就又会陷入沉睡。晚饭偶尔会吃。
伺候那拉氏吃完了早饭,唐果第一次见到了牛四姐。牛四姐没怎么搭理她,倒是恭喜了苏玉兰一番:“姐姐真是大喜了!外面有个痴情郎等着姐姐去做正妻,宫里又有个唐妹妹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接替你,姐姐真是个有福的。唐妹妹要不来,姐姐还不知道得蹉跎多久呢?如今恭喜姐姐了!”
苏玉兰淡淡的应了,也不多说。
牛四姐便道延禧宫的贾贵人吩咐她去帮着扎花,一走一整天。
唐果跟着苏玉兰接着干活,外衣按例由浣衣局洗,但浣衣局从没光顾过这里。
又正遇上那拉氏生理期——唐果看她比七十来岁的朱大娘都衰老,根本没想到她还有生理期。
形势比人强,唐果只好洗她的贴身衣物。
幸好包着棉花的古代卫生巾不用洗——不是能换,苏玉兰悄悄告诉唐果,那拉氏的生理期血量很大,但是只有不到一个时辰,流完就走。一个“卫生巾”够了,小院的存货还供得上。只是会弄脏裤子和褥子。
“妹妹还小,本来不该跟你说这些,但是以后只怕小主就得靠妹妹一个人服侍了。”
“嗯…”是更年期么?好不正常啊?脾不统血?妇科病?唐果在心里乱猜了一通,把这件事放下了。
那拉氏还会尿裤子。她虽然能下地解手,但大概自己也不知道吧?一天总要换两三条“亵裤”——这名词是唐果才听说的,她自己现在穿的也是,穿起来太不舒服了!
再加上杂七杂八的一些活计,一天下来,饶是唐果做惯了家务,也弄得手忙脚乱。也终于知道苏玉兰为啥那样憔悴。
谁知晚上还得值夜。本来值夜的规矩是站着等差遣,不许睡,但这院子人手少,唐果和苏玉兰两人拿了褥子在那拉氏外屋轮换着和衣睡了。那拉氏倒也没叫。
睡前一身脏兮兮的唐果洗了个冷水澡,木炭很少,都留着热饭吃、烧水喝呢。四月里的天气也冻得哆嗦——唐果以前没洗过冷水,似乎这个身体也不大适应。于是唐果认识到剃头其实是件好事。
唐果花了将近半月的时间才算应付得来。
半个月的时间里,唐果只见了牛四姐四回。唐果起来她没起,唐果回屋她睡了。往往是苏、唐二人忙着做饭的时候,她才起来,偶尔会过来打招呼,多数时候谁也不理谁。
“妹妹可是瞧着稀奇?人家找着了靠山,很快就能调走了…咱们这地方还哪来的规矩啊…只是以后要妹妹多受累了,上边儿一时半会儿的也想不起来咱们这里缺人。”
“哦…”
也难怪牛四姐忙着攀高枝,这里的确又脏又累又没出头的日子。大概只有苏玉兰这样要出宫的呆得下去,我这种“天外来客”才抢着来。唐果在心里念叨。
后悔吗?有点儿。事前没想到是这样。前世虽然日子过得紧巴巴,但也没当过奴才。唐果从没这么累过,没干过这么脏的活儿,生活条件也从没这么差过。原来皇宫也不过如此。
不过这里是非少,人口简单,没啥宠可争:那拉氏基本每天都在睡,醒着便一个人发呆,到现在也没正眼看过唐果,更别提打骂了。苏玉兰从没对唐果大声说过话。苏全沉默寡言,只闷头干活。后来和唐果混熟了,加上唐果的性子爽朗大方,两人倒是偶尔能说一两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牛四姐忽略不计。
唐果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儿,但是没什么心机。自己最明白自己,如果到了一个复杂的环境,唐果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自保。
前世,唐果在电视上看过宫斗戏,看的时候唏嘘慨叹,看过之后就抛诸脑后。人家都使过什么手段,她早就忘光了,一点儿没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