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过一遍思绪,我便心软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以后有的是机会好好过生辰,下次我给你准备个更好的惊喜。如果一年后,我还活着的话…”我强行勾过他的小拇指,“我一言九鼎,真的。”
他没有嫌恶地收回手,却敛起了神色,一派鄙夷的模样道:“所以,你如此穿着,就是为了给我惊喜?”
我忙不迭把肚兜塞回去,“小潭非要我穿成这样,还说我是你第一个女人,让我今晚对你温柔点,我真不理解,看到这些你觉得惊喜么?”我看到他举着茶杯的手猛地冒出了几根青筋,虽不知这话到底踩到了他的那颗雷,我还是吓得立刻转移话题,“琴断才是你第一个女人啊,我算哪颗葱啊,啊哈哈哈。”
我在心底唾弃自己,这话题转的…完全一傻逼啊!
小潭的声音忽地遥遥传来,喊着热水放好了。他本想开口说什么,终只是牵起了披风站起身,“你若再与她来往,我必杀她无疑。”
我傻眼了,我何时跟这样的风云人物有来往了?正要反驳他便扔下了一条白丝带。我一眼便认出,这是荆州住客栈时,不知何人留下的…我收起这白色丝带,细察之下确实有些印象,但是具体什么时候见过,我怎么就记不得了?
他走到了门边,用力甩了甩披风,附在披风上的沙尘被夜风卷进了屋内,我便又迷了眼。
“大爷的!你…”我话没骂完,就听见他那句忐忑了我一晚上的话:
“今晚到我房里来。”
20章
其实,对于这句“今晚到我房里来”我是没做多少他想的,偏偏旁边那位急得上蹿下跳,在我面前来来回回了不下十八回,念叨了半天“怎么办,世怜姑娘你还没沐浴!”
我眼珠子跟着小潭的身影左右转,“我一个星期前洗过了。”说着抓了抓背,“还不太痒洗什么?”
小潭僵着一张脸,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我昨天明明把你扔进浴桶了的…”
“我又爬出来了…”唉,我的优点都不太登大雅之堂,省水是最拿得出手的一个。其实环境造就人性真是真理一般,我被囚十六年,都是清明端阳做祭祀的时候才有机会沾水,久而久之频率就固定成了半年一大洗。出了缙云湾后,就碰上了小凤仙,想活得精致一点天都不从我愿,只能天天跟着他风里来雨里去,住山洞走黑店,真他大爷的糟心。
她被我吓得不轻,然后拼命摇头,“不会的,我们主子有洁癖,肯定不会这样容忍你的!”
我翻着白眼摊着手,朝小凤仙的房里走,“着实委屈他了。”
到了小凤仙的门前,隔着棂纸都能感觉到他屋里充斥着满满的蒸汽。我喊了半天他没应我,我便把脸贴在他的门前,低声继续嚎。
天气太凉,我披着汤婆婆做的大棉绒袄都能感到渗入骨里的寒气,靠着门十分暖和,奔波一天的劳累像破了壳的蛋,一下子全都倾倒出来,我嚎着嚎着便越发乏了,声音也渐渐变小,眼皮耷拉着差点滑倒。
忽地,门没有预兆地开了,我一个站不住便倒向前,吓得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我双手乱抓,好在攀住了小凤仙的肩膀,他也适时地伸手托住我,这才幸免于难。
我一抬头便对着他结实的胸膛,深长的呼吸全都喷在了他身上,他动作僵了僵,似乎略有不适,便稍稍离我远了些。他身上全是细小的水珠,我接触到的肩膀也湿漉漉的。
不知为何整个气氛古怪之极。
他扶我站好,染了水滴的发梢贴在他的脸颊边和脖颈上,竟添了几分魅惑。
这身材,一如既往的好啊,精瘦有力,很汉子。
我消遣他的美色从不遮遮掩掩,口水滴到了嘴边,我便顺手抹去,还特厚脸皮地指着他道:“你个变态,有裸癖。”虽然下身穿了。
他一把把我扯进去,合上门,云淡风轻地说:“又不是第一次见。”
外头猛地传来了打破花盆的声响,和细碎的脚步声。
我心里感叹,小潭这道行,怎么跟小凤仙混?
屋里雾气渺渺,中间的大木桶还冒着些水烟,我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拿了桌上的点心吃,刚想问他喊我来他房里做什么,他却先开了口:
“把衣服脱了。”
我一口点心呛在了喉里,正惊天动地地咳着,便听见外头又传来了更大的动静,和小潭尖叫着痛痛痛的喊声。
他不待我开口骂他流氓,便把我带到了床边,很快解开了我的上衣,把我脖子后的领子往下一拉,然后便不再继续了,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这下打死我都不信这个人没有练过手。脱人衣服这么利落,就这小潭还傻了吧唧地以为她家主子多么清纯无邪。
我想把衣服拉上,他却沉声道了句别动,小凤仙好歹是城主,天生王者风范,知道用什么样的调子能让人不自觉听命,我也乖乖地住了手,等他研究我的背。
等了好半天,他始终沉默不言,我憋不住了,问道:“你在数我背上的痘痘?”可是我营养不良,油脂不大,就算处于及笄之期,顶多也就一个吧…
“喂…”我不耐烦地喊了喊,猛然发现他的手贴在我的左肩下,轻轻摩挲。我的鸡皮疙瘩像炸开了一般,全身上下起遍了,他的手也一下子顿住。我心说不好,他大爷啊!
他默了一会儿,果然笑出了声,“你害羞什么?”
我的理智顿时打了结,期期艾艾解释起来:“你突然来那么一下子,谁受得了?我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懂不懂,你个文盲!”
说完我肠子都悔青了…我这恼羞成怒的架势,真是唯恐他不知我心里窘迫啊啊…老天爷,快带我走。
他收了手,帮我把衣服披上,没有继续嘲笑我。我扭头看他,发现他的目光正望向窗外,也不知黑夜中有什么蹊跷让他如此留意,过了半晌他才回过眼来。
我想看看自己背上有什么,但是除了白花花的肉什么都瞧不着,我抬起脸想问小凤仙我背上有什么,他却突然弯下了腰,揽过我吻起来。
小凤仙的唇很凉,鼻息却很温热,这两重异样的感觉让我不禁打了个哆嗦。我瞪着眼睛瞅了他好久,那琥珀色的眸子里一派清冷,但见我眨了眨眼后,居然弯了出了个俊俏的弧度,就如同平日对我无奈到了极致时所露出的眼神。
忽地,窗外风声乱动,枝叶摇曳。一根银针便直直射进了屋内,他脸色一沉,放开了我,伸手夹住了细长的银针。
我吓得一下子抱住床柱,抬起头的时候,一切又恢复了风平浪静…
小凤仙拿着银针站在窗口,月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划下了深深的一片暗影,看不出是何神色。
那银针,跟知命客栈里那枚是一样的。
难道有人跟踪我们的行迹一路到了这里?!
“你先回房,我有客人。”
我心觉不妙,然后收拾了衣服撒腿就跑。他这言下之意,应该是:我要大开杀戒,你找地儿猫好。
小潭就在门外,我一出去她便急急扶着我送我回屋,看她神情黯淡,且时不时地回头看向树林深处,我便问她来者何人,她只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我躺在床上,埋在被窝里,寻思着若是打起来了,也该有点动静吧?但现下这阒无人声,一派祥和的情境,是不是太违和了点…
这个小凤仙,占我便宜越发自然了…
下次,一定要反守为攻…
一定要…
想着想着,意识渐渐模糊,不过多时便入了梦。
脑子浑沌间,我也不知是梦境还是深更时分起了夜,只觉着夜里身凉,想去找小潭拿一床被子,走着走着便绕到了木屋,木屋的窗口仍旧开着,皎洁的月色从敞开的大门洒进屋来,地上投射出一片大大的影子,我顺着影子往上看,才发现小凤仙就坐在木屋外的台阶上抚剑,夜风轻柔,撩起他额边的几缕发丝,他的背影看着心事重重。
空中流动着舒缓的筝乐弦声,让心不禁心神安定。
我果然是做梦吧,小凤仙抚剑对月听琴?多么蹊跷诡异的一幕…
他任琴音响了半刻,不温不火地说道:“你胆子大得很,对你下的封/杀令,我尚未撤,你倒是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我面前。”
琴音的基调随即一变,韵律与刚刚截然不同,我还没听出啥门道,便听得小凤仙像自言自语般说:“你一路紧随,仅仅只是为了徐生报恩?”
琴音骤然停歇,过了许久,才续上,只是调子更深沉了些。
我眯着眼,心里念叨着,这是…在以琴代语么?
“沈世怜是或不是,我自会调查清楚,还有…”小凤仙手指弹了弹剑身,黑蟒在空中划出个弯曲的弧度后收入了他腰间,“你杀了薛长昕的账,待我回城后好好算。”

第二天天亮,醒来后我便头晕脑胀,身体感觉比在破庙时还冷了几分,也许是月事去了我不少血的缘故,近日才越发困乏。
昨晚…昨晚我是不是梦游了?听小凤仙说完最后一句后,我怎么就想不起发生了什么…
扶着墙走到了门外,外头的日光晒进了眼底,刺激得我一下子醒了半截。待眼睛适应了强烈的光线后,方看见小凤仙就坐在不远处的草坡上,还是那副思索心事的样子。
小潭端着粥从木屋拐过来,看到我后激动地跑过来,“谢天谢地,世怜姑娘你总算起了,这都午时一刻了,主子吩咐要我熬着粥等你醒来,但你迟迟不醒我便只好将这粥热来热去。”她把粥放到我手里,“你气血不足,深睡了好久好久。你这三天日日出门,打着幌子要买补药,哪次是真正上了药铺的?刚刚主子对我好一顿冷训,姑娘下次可别任性了。”
深睡么,看来真是梦游了。
我想了想,“那我今天去?”
小潭眼瞪得极大,“可不敢让你去了,不然又是迷路又是惹事,指不定半路又绕到茶馆听书。我去买吧,不过姑娘你得帮我一个忙。”
我信誓旦旦地应承下来,但是若早知道她要我帮的忙,是在烈日炎炎之下栓牛犁田,我倒宁可千里迢迢上一趟街去。
还好有个叫阿缨的放牛娃娃陪着。说起来也是缘分,这娃娃年纪虽只有十岁,长得却与小牛郎有七分相似,浓眉大眼,活脱脱就是缩小版的小牛郎。这样一想,我便不免伤感起来。
阿缨说小潭平日有空便帮着他一起犁田种地,因为他无爹无娘,只能跟着这里的地主老儿混口饭吃,家中就一头老黄牛为伴,听着甚是可怜。
但他为人乐观热情,笑起来眼睛眯得找不着缝。他担心我累着,便只让我跟在牛屁股后面推一推犁铁,他牵着牛走就成。
阿缨和我来回犁了一亩地后,对我使了使眼色,说:“姐姐,草坡那边的大哥哥,一直在盯着你看,他是不是很喜欢你啊?”
21章
我笑起来,“你小小年纪,研究什么男欢女爱?盯着我看就是喜欢我?那你也一直盯着我看啊。”
他毫不知羞地大笑起来,“是呀,姐姐我很喜欢你啊。”
他这明朗的笑容挂在明媚的太阳下也格外耀眼,儿时的童真彰显无遗,这样的可爱的娃娃却早早没了爹疼娘爱,让人好生遗憾。
我转头看向草坡,只一眼便抓住了小凤仙遥远的目光,他也不闪不避,这样直勾勾地看着我。我挑着眉想,他会不会,真有那么一点…喜欢我呢?正想着,我猛地发现草坡的木屋顶上也坐着个人。
那人隔得太远,还罩了个黑色的连帽斗篷,根本看不清样貌,但是依身形看,必然是个姑娘。她怀里抱着什么,静静坐在屋顶,恍惚间,我竟觉得她似乎对我笑了笑。
“姐姐,你在看什么?”
听到阿缨唤我,我回头“啊”了一声,再望过去时,屋顶已空无一人。
我指着屋顶,“那边…刚刚好像…”我话没说完,眼前就走来了好几个大汉,他们中间有个穿金戴银大腹便便的胖子,看样子年纪不小,一脸褶子,戴着亮黄色的高帽,捋着长长的胡须,一步步朝我们走过来。
阿缨看了他们一眼,下一瞬便被领头的壮汉一把拎起来,他只好在半空中扑腾。
那胖子笑眯眯地走到阿缨跟前,勾了勾阿缨的脸,“阿缨啊,去年你在我账上还欠了十担粮,你打算什么时候补齐?”
“李老爷,去年闹旱,收成不好,能不能通融通融,明年年初,您看怎么样?”
李老爷…那这姓李的,便是这儿的地主了。
“我已经宽容了你多日,去年的账今年早该结清,你若是不能在今日把粮交了,下一季这两亩地,我可要交给别人去打理了。”
阿缨为难地想了想,“那…能不能,把之前拖欠我的卖粮钱算一算…”
李地主顿时横起眼,“你这白眼狼,我不与你计较,你倒仔细起来,你那些微不足道的卖粮钱还不够付我的中介费呢!”
我心中顿起一阵火气,明摆着欺人太甚。我小心地留意了下小凤仙的反应,他还坐在那儿远观,没有转身走开的意思。估摸着…应该是默许我多管闲事了?
我心中有了底气,便当下喊了那李胖子一句,“死胖子,你一个大地主,这么欺压一个孩子,真是不负于你长了那么一张二皮脸。阿缨这地谁看不出是开垦耕耘了数年的老地,又不肥沃还难以引水,再收拾个两三年便要重新弃耕养土了,哪里能有好收成。一年他就欠了你十担粮?我那个呵呵,这地一年能种出二十担大米我跟你大爷姓!”
李胖子脸被气得通红,看了我半晌,还是生生忍下了,他朝我走近几步,摸着下巴,神情猥琐,“若是交不出税,交人也可,我正好缺了个十三姨太。”他回头瞅了阿缨一眼,“想不到你还有个清秀可人的姐姐啊,啊哈哈哈。”
阿缨喊起来:“姐姐快跑!他是出了名的淫棍!糟蹋了很多家好姑娘!”
抓着阿缨的壮汉伸手便给了他一巴掌,阿缨顿时有些意识恍惚起来,我想上前看他怎么样了,奈何那李胖子又朝我走近了几步,伸手便要捏我的脸。
在他手快触到我脸的瞬间,黑蟒犹如幽灵般缠上了他的手腕。
李老爷被这冰凉的触觉吓得脸煞白一片,我摸过黑蟒鬼剑,那种剑中仿佛流动着的血液的感觉十分可怕,说得玄一些,它就像有生命一样…
小凤仙拿着剑,微微扯了扯,他的手就勒出了细密的血条,那李老爷大喊大叫起来,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向身后的壮汉们求救。嘴里嚎着:“快杀了这兔崽子!他要勒断我的手啊!”
壮汉们却迟迟不动手,满脸冷汗地围观,面面相觑后,其中一人冲了上来,小凤仙一脚抵在他的胸口,那人便生生呕了一口血,随后他脚尖稍用力,那人就弹出老远。
其他人见状赶紧扶着受伤的汉子跑了。
当即就只剩下四个人,小凤仙,李胖子,阿缨和我…
阿缨目瞪口呆,目不转睛地看着小凤仙,也许是被他这模样吓坏了,我喊了他半天他都没回神。
李地主见大势已去,立马求饶,哭得一脸油和泪。
小凤仙杀人时,我常常说不上话,索性耗着,看他老人家今天心情好坏爱杀不杀。但阿缨不知小凤仙的习惯,所以道了句:“大侠,他虽然十恶不赦,但是他家的奶奶人很好,杀了他奶奶会伤心的。”
这声大侠听得我连连翻了好几个白眼。
小凤仙显然没听进去,手指动了动。我实在担心他在这孩子面前杀了人,留下阴影,于是跟着小声嘟哝:“杀了他,还脏了剑,何必啊…”
今天他心情显然挺好,居然出乎意料地收起了剑,然后举剑到了眼前,看着上面残留的血渍,淡淡道:“油腻。”
他居然…听进我说的话了…
李胖子被松开后拔腿就跑,边跑边回头看我们,确认我们没追上去后速度又加快了许多。
从阿缨的目光,我就知道他现在简直崇拜惨了小凤仙。
阿缨扯了扯我的衣摆,低声问:“姐姐,我可以跟这个哥哥学武么?”
“不行。”
“为什么?”
“就是不行。”
他皱眉,越过我要去跟小凤仙攀谈,我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对小凤仙僵硬一笑。
远处,小潭已经买了药回来,她迈着大步跑向我们,神情慌张,到了我们跟前还喘着粗气,她为难地看了我和阿缨一眼,然后向小凤仙投去探询的眼神。
我想着,我是不是该识相一点带着阿缨退场,正琢磨用什么借口比较好,小凤仙就不以为意道:“无妨,说。”
“主子,刚刚接到云雕传送的消息,那女人…要您再加一个人头,而且等她消息,让您动手时,再动手,她还说,若有必要,那户人家全都留不得。”
小凤仙似乎早预料到了,甩掉剑上的血,“陌有风,陌家。”
小潭傻了眼,“主子你早知道了?”她愤愤地叹气,“那女人太过分了罢,明明说薛长昕是最后一个,如今又来加码,她这算毁约!主子干脆别去了,陌有风是曾经的国师,他儿子陌鸢又是当朝护国大将军,戒备森严,实在不好下手啊。”
“她破釜沉舟,若不杀了这些人,她的秘密便守不住了。”小凤仙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想从我眼里捕捉出什么来,但还是很快转了视线。“这贵妃之位,倒染了她一身血腥。”
小潭觉察不出她主子的异常,一个劲儿道:“为了这几条人命,她便拿自己的女儿来与您交易,她不愿意受的罪,倒忍心扔给孩子来受,无论是为何缘由,都是她自私自利罢了,这样的人怎么配拥有玉澜迦人圣血!”
小凤仙低头想了想,接着问:“她那女儿,青珏公主,是否许配人家了?”
“最近大家都传,应该是陌鸢将军无疑。”
他突然微微笑起来,“真是个机关算尽的女人。”
他们商量的事,我听着都一头雾水,更何况是世面更窄的阿缨。
我以为玉澜迦人只是传说,难道真有?这次小凤仙的金主是个女人我之前就知晓了,但这女人居然是玉澜迦人,还是宗系继承了神血的女人,最最惊悚的是…居然还是个贵妃。
陌有风?
小凤仙得知陌天云是陌鸢的孩子后,便毫不犹豫要灭口,难道那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下一个目标会是陌家了?
这个男人…怎么感觉这世上就没有他预料不到的事了?
我正思索着,小凤仙便看过来,对我说了句:“把黑匣子和补药带好,现在出发。”
“去哪儿?”
“京城。”
看他转身命小潭去牵马车来,我急忙叫住他,然后拉过阿缨的手,“你能不能,帮忙安顿一下他?你见义勇为就该好事做到底啊,他已经无家可归了。”
小潭脸都绿了,似乎不敢相信见义勇为这四个字。我见他皱眉,立刻提议:“这不正符合你们凤鸣孤城的收人标准么?”
阿缨虽不知我在说什么,却也拼命点头。
小潭也想帮忙,但碍于她家主子的面上不好明着帮我们说话,便可怜兮兮道:“世怜姑娘,城里收的人,必须由外出的使者带回的…”
小凤仙看了阿缨好一会儿,对小潭说:“你回城时,把他带上。”说完便转身走了,走时好像翻了我一眼,低声说了句“得寸进尺”。
小潭意外得张大了嘴,但还是十分兴奋地答道:“是!”
我心情顿时大好,不知死活地在他身后喊起来:“凤仙花万岁!”
这样的他,才他大爷的有魅力。
22章
坐在马车上时,我频频回头看小潭和阿缨,他们不停地对我挥手,看着他们身影越来越远,我的不舍也渐渐膨胀起来。
后来阿缨朝我大喊了一句话,我只听见零星几个字,等啊娶啊的,也不甚清楚,但见小潭猛地敲了他一记,然后指了指我和小凤仙,用手比了个同心结的手势,阿缨的神情便蔫下去了。
我觉着这误会有点大,于是身子探出去了些,打算喊一声我跟他不是一对儿,小凤仙的声音便悠悠传了来:
“坐稳。”
下一刻,马车轱辘便碾过了个不小的石头,整个车盘一蹬,我被翘得老高,头和马车窗框结实地撞了一撞,我便头晕眼花地跌回了座位。
丫一定是故意的!真他大爷的疼…
玉凉镇虽偏僻,但离京城也不远,且路却开得奇好,也许是组织圈了此地正打算好好开发,只开了山修了路,尚未进入建设吧。
不过七天的车程,我们便到了传言中的青衡国的心脏——安京都城。
入城时天色已晚,不过赶巧遇上了这里十年一度的水灯节,街市上四处都是恰逢情窦初开之季的少年少女,拥挤得马车都寸步难行。
小凤仙选的客栈,是我进城后所见过的最破旧的客栈。姑且不论这店中的配置仅有一个掌柜兼账房,一个杂役兼小二外加一个能把菜烧糊了的不靠谱厨子,连马车都得自己牵去后院的马厩里喂,热水限时供应过期不候,天字上房就是一张席加两床被,还没有窗…
最最令我怨念的是,这里位置偏僻,看不见集市的热闹繁华,看不见暧昧横生的水中传情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