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撑着下巴坐下来,“那怎么办?坐着等?”说完朝我的方向移了移,让一边云里雾里的茯苓更不满了。
秦初约沉思着,“以阿首的身手,该是不会被捉的,先别急。”
笑笑嘁了一声,满脸高高挂起的欠踹模样,“那可不一定,万一施轻功时腿抽筋,或是躲在屋檐上偷看皇帝妃子觐见周公时,一激动被发现了,又或是窥视宫女太监对食不小心被逮了正着。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秦初约第一次露出了鄙夷的神情,这画面虽然新鲜,我也笑不出来。
后来我们研究半天,都找不到适合的法子。干着急了许久,我拍案而起,进宫!说进就进。
好吧,说白了…我也想见见和颜贵妃…
我这个所谓的娘,既然知道我是谁,见到我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一丝喜悦?不论是出于什么理由,能轻易把我割舍的人,又到底有多爱我呢…
真正的爱,不是予她你之所想,而且是予她她之所欲,否则一切都是自私。
如今回想起薛长昕死前说的话,当真是笑话。
进宫前,笑笑还是摆脱不掉茯苓,无奈之下,只好对她保证,一定会回来找她,不会扔下她一人。
看着茯苓开心地转身走掉时,我好奇地问了一嘴:“你是认真的,还是说笑?”
他万分惊恐,“男人对女人说的话几句能当真啊。”
某些人,天生惹白眼。
正午时分,我们候在皇宫北侧的天暨门,笑笑的线人兄弟一路小跑而来,给看守的侍卫看了个牌子,又塞了些银两,说是宫里某位嫔妃的亲眷,今日是办宴款待,侍卫便放我们入了宫。
我一看这线人的造型,顿觉不妙,这不是个阉人的装扮?果不其然,他将我们领到了个人烟稀少的偏殿里,匆匆地给我们扔了几件衣服,还不断催促。
出来后,我一看笑笑那模样便噗嗤笑出来,这小太监的模样,真是和他苦大仇深的脸太契合了。
秦初约与我皆是宫内的宫侍常服,素白嵌着粉锦花,倒也落落大方。秦初约因为长相太过显眼,被线人直接塞给了后宫的某位姑姑手里,因为后宫之地戒备森严消息闭塞,见过秦初约的几乎无人。而我,长得相当安全,于是被扔到了浣衣房打杂,而笑笑我便不甚清楚了,只听那线人说,必定要保证自己兄弟悠悠哉哉吃香喝辣。
我摸了摸鼻子,腹诽着这线人也该是个没对象的,这种情况之下不见色忘义,更待何时?老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那个线人竟然把秦初约这等美人,安排到了后宫那种充斥了凶残戏子的地方,简直不知怜香惜玉为何物,果然物以类聚,奇葩间惺惺相惜。
到了浣衣房,我便被教管嬷嬷带进了住处,收拾好后便开始正式工作。我企图跟他们说说话,混好关系,但这里的人怨气重得很,彼此之间很少交流,眼神都空洞得可怕。
后来,我死缠滥打才从一个老宫女嘴里套出了点没用的话。
第一句:好久没见到如你这般有活力的新人了。
第二句:你一进宫就直接入了浣衣房,是得罪了谁吧?
第三句:来了这儿,就一件事可做——等死。
我问为什么,她便道,因为这里是不受待见,或是得罪了某些权贵之人的宫女来的地方,基本就是等着被整死。
我吓了一跳,心里骂了一句我去你大爷,这是什么不靠谱的线人!
浣衣房距皇宫内院太过偏远,人人都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恐怕连八卦都混不到热的,我得想个办法出去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依旧走剧情,不要问小凤仙啥时候出来,我也不知道——!!!!!!!
继续码字…
47章
对于尸身,我已无多余的感觉,只是恍然觉悟,在浣衣房里呆久了,怕是要遭祸患。我刚一退身,便碰到了身后的花盆,发出了磨蹭地板的声响。
那群太监耳尖,立马朝我这边喊了声:“谁!”
我抱着包袱,暗道不好,然后转身便跑,从探香园的大门出去后,我便拐进了一个分岔口,岔口有两条道儿,其中一条我记得是通着东风走廊往公主殿去的,另一条路窄,通往的应该是某个偏僻的庭院或宫房。
若是躲进偏僻的角落,没被他们发现,我便有活路可寻,可若被发现,怕会死得人不知鬼不觉。而若我往人多熙攘的地方去,他们不敢当众对我下手,但保不齐日后他们寻得机会,置我于死地。
我考虑了片刻,还是决定往东风回廊跑,毕竟我在宫里呆的时日不多,只要小心应付,也许可以保住小命。
思及此,我立刻拔腿奔去,后面的太监们也循着脚步声追了过来,我终究是女子,再快的脚程也比不上这些阉人,绕过了好几个拐角后,我倚在了公主殿的殿外大门前,拼命地喘着粗气。
不行了…再这样跑下去,再过不久便会被逮着,我双腿酸软,哪儿还拿得出力气!狗急跳墙之类的理论,纯粹是胡诌,要是力气全被使尽了,只有死路一条。
我一回头,才察觉他们的叫喊声离我越来越近,我心里翻涌起一阵濒死前的无可奈何。只要再往前一些,便是公主殿,必然有不少人来来往往。
我咬咬牙,勉强跨出一步后,腿肚子一软,便往前倒下去。
而下一瞬,我就被人一把接住,眼前的人牢牢地握在我的双臂。我抬头一看,登时征得目瞪口呆。
陌渣?陌鸢大将军?!
他没有瞅我,只是往我身后的方向望了望,接着一使力,便把我抱了过去,然后摁在了墙边,用他身上的袖袍将我牢牢盖住,仅允许我露出上半张脸,供我喘息。他低头伏在我的颈窝,轻浅沉稳的呼吸散在我的皮肤上,引得我一阵战栗。
我刚要大骂他无耻,便看见几个小太监先后来到,他们见了如此无比香艳的画面后连连低头下跪,恭敬道:“拜见驸马。”
驸马…他与青珏公主成婚了?
他从我的颈窝里探出来,狭长的桃花眼微微一挑,表情甚是不满,冷冷道了句:“不滚,则死。”
小太监们吓得连声音都失了正常的音调,开始拼命告饶,然后全全欠着身撤离了。
我连呼气都变得小心翼翼,陌鸢不动,我也不敢动,直到确定那群人走后,他才将我放开。
我的思绪猛地由紧绷变松弛,身子仿佛被抽掉了所有的筋骨般瘫软下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一阵蹙眉不展,非常不解,“沈世怜?”
我低着头,决定装傻,“将军认错人了。”
他嘴角勾出了一抹玩味的弧度,“ 莫不是,得了什么消息,来寻人?”
我这人经不得被激将,立马露了马脚,“你知道他的消息?”
“所以,陌某没认错?”
我的表情猛地一蔫,他大爷的。
陌鸢戴着一头巧致的乌纱,着了身绛深色的阔袖官袍,胸前的白虎云纹优雅威武,再加上他俊俏魅惑似笑非笑的面容,端得是高贵傲气盛气凌人。
他盯着我手里的包袱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一手将其拿过去,“扔了。”
“为何?”
他不缓不急地将包袱摊开,散落了里头的一堆衣物,还有埋在衣物中的金银珠宝。我吓了一跳,蹲下来翻了翻,“他们…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陌鸢挑着眉,“若是旁人看起来,你可真像要畏罪潜逃。”
我恍如被当头棒喝。他们杀了香菱,又想将罪名推到我身上?这一切,若没有人暗中授意,那群奴才们便太过大胆放肆。那芸贵妃,两面三刀表里不一,装作和蔼大方的模样,背地里却不是一样做着这些残忍血腥的勾当么?
傻香菱。
我站起身来,不自觉地退后了几步,与陌鸢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谢将军搭救。”说完我转身要走,他又将我拉住。
他脸色一正,问得认真:“身上的伤如何了?”
一提起这个,我便气不打一处来。不过,若不是那块图腾木雕,我决计要在他的刑囚之下原形毕露,落实他对我的所有怀疑。那么,我恐怕就难逃他的手掌心了。如此一来我也算因祸得福,那些苦没白受。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过留了些隐疾。”想起刚刚那句驸马,我继续说:“恭贺将军与公主新婚之喜,哦不,应该是驸马。”
他不要脸地笑起来,“你在凤七蟾面前乖巧得很,如今却在我跟前撒泼刻薄,莫不是对我特别?”
我呸,这个人不要脸!
“我跟凤七蟾没有关系,跟你更没有,所以你不用比较。”
“小骗子,你身上,已经有男人的气味了。”他往我跟前凑了凑,口吻轻佻,“若有一日,凤七蟾将你休了,陌某可以考虑收了你。”
我又恼又赧,恨不得上前糊他两嘴巴子,这样的话说出来他都不会不好意思。“你放开我!你!你大爷…”我抽了几下,都没把手抽出来,正打算破口大骂,公主殿那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呼喊,听着似乎是在寻陌鸢。
陌鸢听到后,脸色愀然一紧,然后将我松开。不多时,公主殿的内廊边走来了另一个太监,看着已有了些年岁,面目森然得很。
依着他的衣着,银绣的蟒纹补子加大高礼帽,礼帽边还有象征品级的三条顶戴纬纹,最次也该是个副总管太监。
他见了陌鸢,一怔,然后欠了欠身,“见过驸马爷,青珏公主正四处寻您。”
“知道了。”陌鸢眉头不展,垂头再看我一眼,走到他跟前,微微斜了斜目光,“善公公,听闻前阵子你身体抱恙,几乎奄奄一息,如今看来,像是如获新生,无甚大碍了?”
善公公低着头,声音平淡,“谢驸马关心,奴才受贵妃娘娘,青珏公主庇佑,自是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天不亡奴才,便是奴才的福气。”
陌鸢轻轻笑了笑,便离开了,走时还话音缭绕:“但愿如此。”
我眼看着他走远,终于松了口气。
他就是善公公?听说这货是和颜贵妃一手栽培出来的,在宫中数年极有资历,手段阴狠毒辣,踩了许多老公公的尸体一路爬,才混出了头。后来在青珏公主降生后,便被派遣在青珏公主身边办事,是他们二人的心腹加死忠。
善公公在他彻底离开后,才抬头看我,眉眼微眯的神情吓得我三魂去了七魄。
“你不是公主殿的侍婢,在这儿做什么?”
他这语气让我不禁怔忪,总感觉非常熟悉。被他这么一责问,我猛然间没了头绪。不过刚刚被他撞见我与陌鸢在此拉扯不清,怕别是怀疑我与陌鸢有私情,他对青珏公主疼爱有加,万一他真如是想,那我岂不是要被整死?
我慌忙应道:“奴婢乃浣衣房如花,奉谭公公命前往景园宫取衣裳。”
他叹了口气,好像颇为无奈,“景园宫与公主殿相距甚远。”
他的反应略微反常,这是个心狠手辣的公公对小侍婢该有的态度么…受宠若惊过了头,倒引出了一堆憷意。
我讪讪地解释:“奴婢刚入宫不久,甚是愚钝,所以不太能分辨东西南北…从景园宫出来后,便…迷路了。”
善公公默了半晌,“罢了,我带你回去。”
我的头皮一颤,身上的鸡皮疙瘩掉了满满一层。这是什么情况?原来传闻都是假的,善公公是这样和蔼亲切的人?不要毁我的世界观好么…
到了戌时,四处的门卫已开始换岗,宫廊中徘徊的人本就稀落,如今到了黄昏时分,更是渐渐寥寥。
善公公走在我前头,好半天不与我说一句话,偶尔有路过的小太监小侍婢对他鞠躬,他也这随意地点头。
四周寂静,他的背影被正前方缓缓下落的夕阳投射的光打出了阴影,暖光印着红墙,顶梁边时常栖上一只鸦雀,歪头轻叫,整幅场景如同画一般柔和唯美。
我看着看着,双手交握时,触到了手腕上垂着的珐琅手镯,我沿着它的纹理来回摩挲,心里越发空落。
万一…在我尚未寻到小凤仙时,就同香菱一般死在了这深宫大院中,该如何是好?
他会不会难过?
我走着走着,没注意到善公公不知何时停了脚步,接着我便撞上了他的背,他的背上坚硬得如同石板,疼得我立马捂着额头轻揉,情不自禁地骂了句“奶奶个腿”。
骂完后我意识到不对,然后立马抬头道歉。
“奴婢失言,公公饶命…”
他的眼神令我不由得一愣,因为反光,他的眸色我看不清,但是那深邃漠然的感觉简直如出一辙。
我的意识像被搅成了一片烂泥,于是我死不要脸地低低唤了声:“凤仙花…”
作者有话要说:决定写一篇关于秦初约与徐生的番外,对秦初约感兴趣的妹纸们可以看一看,不感兴趣的就跳过吧~
PS:筒子们别忘了跟妈妈送祝福,还有默默纪念五年前的今日,愿生者安好,逝者安息
48章
风过帘动,青山水影,无数云雕从城中展翅,朝远处遥遥飞去。
女子望着远处,清亮绝尘的眸子里印着白云的浮影,嘴角微抿,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她把玩着自己的发丝,倚靠在一边硕大的镂空龙纹金边重门侧,手指轻轻地扣在木栅边,一下又一下。
小潭端着盘子走出来,看到女子时微微一怔,然后欠了欠身,问:“需要通报一声么?”
女子眯着眼,摇了摇头,示意不用。
小潭应了声是,便走了。走到楼下时,还仰首望了女子一眼,一脸不解。
琴断总教头前些日子才完成任务回来,据闻身受重伤,如今一看,不好好的么?
女子在门外候了许久,终于不耐了,然后用拳头捶了捶门。
“阿首,你答应过我的事,可还记得?”
屋子里的人站在窗口,绵长的黑色衣袂尽数铺陈在身后,一阵风拂,引动一片琉璃瓦瓷挂坠,清脆的碰撞声接连响起。
过了好半晌,他才应:“自然记得。”
“还差一个人头,我便金盆洗手,你可别反悔。”女子的伤势猛地发难,她捂着胸口,镇定道:“最后一个任务,快给我。”
倏忽间,门上镂空的缝隙中飞出一道纸卷,女子伸手夹住,摊开看了看,随着字数的逐渐阅尽,她清隽的眉也逐渐拧起。
她本以为最后一个任务,若不是什么棘手的恶人或江湖高手,也该是王亲贵族这类罢?却料不到竟是一个小小的市井小民?
她嘴角勾了勾,“见我重伤,便扔了个这样的便宜于我,羞辱我么?”她又看了看那人的资料,陈大壮,嗜酒好赌,妻离子散,好吃懒做,□掳掠无恶不作,居于景州县仓平村十九号。
凤鸣孤城接的生意,基本无节操可谈。任务难度大,亦正亦邪,可杀天下第一仁手剑客,也可屠闻风丧胆的嗜血暴徒,不过按着这些年的实际操作比例来看,还是好人死得多,因为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正人君子,都不屑于通过凤鸣孤城行事,一方面担心被泄漏出去有损名声,一方面心高气傲宁可依靠自己也不愿背地里使手段。
凤七蟾面无表情地抚摸着手边的白色云雕,云雕时不时地抬脚,企图挣脱爪子上的铁链。“琴断,若你顺利完成,我不仅放你自由,还会将雕儿还你。”
“望你能遵守诺言。”
又是一阵风过,门边早没了女子的身影。
琴断来到仓平村时,只觉得这里一片荒芜。左侧是高高的坡地,坡地上立着一个个矮小的村屋,宛若风烛残年的老人,根本经不起风吹雨打。而右侧是一大片七扭八歪的庄稼,不像有人精心打理。
她的抱着琴,绕进了村庄,寻着门上的号一个个地寻过去,总算发现了十九号。
那农舍比一般的农舍还要简陋,稻草铺成的屋顶不甚严实,墙角边也被莫名地啃得七零八落。篱笆栅栏内有只瘦弱的老母鸡正在卧蛋,另外两只低着头在地上觅食。
不一会儿,里头便走出了个老妪,那老妪衣着上都是细碎的补子,大块小块拼接在一起,就像无数块破布随意地缝出来的衣裳。她抱着篮子从屋里走出来,坐在太阳下,捯饬玉米棒子,但因为手劲儿小,拨净一个玉米棒子几乎要耗掉将近半个时辰。
琴断站在篱笆外,看了好一阵儿,再两头望望,都未见一个男子出现。
老妪拨弄了一会儿,才发现她,然后抹了抹眼睛,支支吾吾道:“是翠云吧?你回来了?”
琴断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朝自己走过来,还亲切地握住她的手,泪眼婆娑地说:“儿媳啊,我的好儿媳,你总算回来了!我盼啊盼,本以为直到入土也许都不能再见到你了,真是谢天谢地谢天谢地!”说完便上前抱住了琴断。
八成是神智不清了。琴断本想推开她,但低头看见她的手上那些沧桑的痕迹,一时犹豫,还是没有动手。
她低声道:“放开。”
老妪不听,“万一你跑了呢?”
她转了转眼珠,“陈大壮是你什么人?”
老妪喜笑颜开,这孩子总算问到了,还记得大壮就说明有感情。“傻孩子,大壮自然是我儿子,是你夫君啊。”
“…”
结果就在僵持着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一声男人的动静,那声音低柔沉稳,听在耳边竟舒服得很。
“娘,怎么了?”
琴断眼睛眯起来,手心缓缓握住了衣袖内的银针。
老妪听到后,连忙放开琴断,眼泪啪嗒啪嗒地流了一脸,还握着琴断的手走过去,悦然道:“大壮快看,你媳妇翠云回来了,翠云!”
琴断转过身后,便将视线通通搬到了眼前的男子身上,眉眼不自觉地压低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这人,长得眉清目秀,笑起来时脸上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着了一身牙白色的长褂衫,挽着衣袖和裤脚,背着箩筐,手拿锄子,一副刚从地里回来的模样。
这是陈大壮?这是□掳掠无恶不作的恶人脸么?
老妪将琴断推到他跟前,眉开眼笑,“你们快叙叙旧,都多久没见了,握个手给我看看,我太久没见到你们夫妻恩爱的样子了,万一此刻我走了,也心安理得了。”
陈大壮叹着气,摊开了手,“我手不干净,怕把她也弄污了。”他看了地上的玉米棒子一眼,对老妪说:“你身子不好,以后别干这些了。”
老妪摆摆手,“今天高兴,我去把昨天没吃完的鸭子弄一弄,再烙点饼子,算是庆贺一下。”说完便进了农舍,生火兴起灶台来。
琴断一动不动地端详着眼前的男子,文质彬彬的书生一个,怎么可能是陈大壮?她挑起眉,“我不是翠云,你…应该也不是陈大壮。”
男子笑起来,“对,姑娘抱歉,陈家大娘年纪大了,眼睛染疾,故而认错了人。”
她不甚关心,直奔主题,“陈大壮在哪儿?”
“他常年在各处流连,不过半个月会回一趟家,如若姑娘有要事相寻,可以等些时日,若只是小事,小生可以代为转达。”
琴断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你既与这大娘毫不相干,为何一直呆在此处冒充她儿子?”
“陈家大娘对小生,有一饭之恩。小生无以为报,她上了年纪也意识浑噩,我有时间便跟在她左右,打点打点她的起居生活。”
琴断看着他认真回答的模样,觉得分外无语,这种人,说委婉了是情深意重,说直白了就是傻里傻气。只因为有这一饭之恩,便要以如此重礼相待?
她调笑起来,“若对你有其他更重的恩情,你岂不是要以身相报了?”
他也跟着笑,“当真如此的话,只要恩人不嫌弃,也未尝不可。”
她忍不住追问一句:“万一你恩人是男子,你该怎的?”
“…”
看他吃瘪,琴断笑得开怀,她的模样本就清丽精致,如妙笔在画中描摹出的人,如今笑出来更似开得盛繁的芙蓉花,倾城倾国不可方物。
琴断收了笑意,问:“书生,你姓甚?”
他老实地答:“小生姓徐。”
她的嘴角深深弯了进去,徐生刚刚说,陈大壮流连四处,八成是混迹于赌场等地,那种地方人流多,行动不便,在此等等,也无妨。
恰时陈家大娘也出来了,朝琴断招手,“翠云来帮我打个下手。”
琴断一怔,尚未反应过来,便被人陈家大娘拉了进去,徐生见她表情愕然,便笑着跟了进去。她站在灶台前,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陈家大娘让她把姜洗了切成丝,她拿着菜刀,十分不习惯。
她平时也不耍刀剑,力道控制得非常差,手一滑便切到了手,徐生见了立刻过来捂住了她的手,然后从衣兜里抽出了白色的丝带,缠了好几圈。
徐生皱着眉,看着白丝带逐渐渗出血来,又掏出了另一条干净的,再缠了一圈,缠着缠着,便壮大成了一个类似于只有一个山楂的冰糖葫芦串…
徐生看她一直无比淡漠地看着他帮她处理,心下一阵疑惑,便轻轻笑道:“姑娘与其他女子倒是不一样。”
琴断抽回手,把他的白丝带卸下来,扔到他怀里,“不需要。”
徐生叹着气,“你受了伤,我来吧。”说着,便接过她手里的菜刀,把陈家大娘劝出去继续剥玉米棒子,他便开始上手了。
他利索地拿过一边的围布,不紧不慢地套在自己的身上,开始认真地片姜,一边蒸饭,另一边还洗了油麦菜,在锅中煮熟后,浸在了老陈醋里,放糖和香料,便拌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