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头背后都有金主,就算他踏平了凤鸣孤城又有什么意义?太偏执了。
不知是我眼里露出了什么样的情绪,让他忽地恼起来,掐着我的下巴的手力气大了许多,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我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
“把你扔进疫区,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百毒不侵,百病无患。不过,听闻玉澜迦人体质特殊,受了伤,会以超乎常人十倍乃至百倍的速度愈合,要不要试试看?”
我终于懂他的意思了…他是在试探我!
陌鸢笑着转了身,长指微挑,扯掉了帘勾,雪白的帷帘便在我和他之间缓缓落下。
他的声音诡魅沉静:“上刑。”
侍卫们的眼神顿时变得通红深黯,里头跳耀的兴奋和嘲笑如同鱼潮时奔腾的鱼群,密密麻麻,四处涌动。
当第一鞭落在我身上时,肩前一直延续至腰下,瞬间膨胀开撕裂一般的疼痛。鞭子的倒钩全部嵌进了我的皮肉,侍卫一抽手,那些细碎的倒钩如同狰狞的锐齿,紧紧咬合着我身上的每一寸皮肤,然后连撕带扯张牙舞爪地甩开。
我当即疼得尖叫出声,额前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眼睛登时变得涨红火热。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伤口,只觉得一片血肉模糊特别可怕…
我尚未从这样的疼痛和刺激缓过来时,一桶温热的水哗地一下朝我泼过来。我很想忍着几乎要破口而出的喊声,结果憋出了一嘴的腥甜。
是辣椒水…伤口和辣椒水就像久别重逢的恋人,交绕缠绵,几乎每一寸的破口都喷张起来,乃至呲呲地往外渗出新鲜的血液。
被甩了十几鞭后,我终是受不住,昏了过去。
再度醒来时,我发现我正被两名侍卫架着往上拖,四周似乎有些混乱。他们粗鲁又有力地钳着我的手臂,我被弄疼了,便嘤咛了一声。
有个侍卫见了后,松了口气,道:“幸好没死,要是死了,咱们吃不了兜着走。都让你们刚刚下手轻些。”
另一个侍卫不太耐烦,“怕什么,偌大的将军府,高手如云,还怕他一个小小的凤七蟾?”
“将军吩咐了,不能弄死。”
“得了得了,快送上去!”
我被他们送上了陌府的大院里,他们随手一扔,我便倒在了柔软的草地上。我试着抬了抬手臂,竟发现使不上劲儿。而且一股如同蚂蚁啃噬一般的疼痛在流转。
手臂上有细密针孔,有的稍大的孔隙冒了血泡,一点一点地浸染在我的衣袖上,宛若残缺不全的红梅,看着格外凄厉。
已是深夜,月高高挂着,我眼界里尽是一团又一团的火把光亮,耳边能察觉到地上传来的阵阵脚步声,略显慌张。我勉强抬了抬眼,四下站了好几圈严阵以待的侍卫,人人神色自危,而立于我前方的,正是陌鸢。
他的脸掩在了月光投下的阴影里,看不清明,偶尔一阵火光晃过他跟前,才隐约能分辨。他皱眉的神情,既像嫌恶,又似怜悯。
陌鸢盯了我半晌,一阵风过后,他朝陌府偏殿的屋顶看过去,声音凛冽如常。
“她不过是个平凡女子,凤七蟾,你的心思,恐怕都白费了。”
偏殿屋顶上站着的,正是他。
有的人,再怎么耍帅都是装逼,有的人,只是站着,都十分撩人。也不知是他一直性感如此,还是我心境已变,看着他的目光,也开始莫名透着一抹叫人羞涩的情愫。
小凤仙一个闪身,便背着月光跃了下来,墨黑色的衣袂飘飞,脚尖落在地上不起纤尘。
众人警惕性极高,见他靠近,纷纷亮出刀和戬,齐齐指向他。
陌鸢抓住我伤痕累累的手臂,一把扯了起来。我疼得眉头紧锁,哼唧了几声,他微瞥我一眼,竟放松了力度,看我站不住,另一只手从我身后扶了一下。
小凤仙见我狼狈如此,眯了眯眼,刚上前几步,就被各种利器堵在了五丈以外。
陌鸢的眼角又压出了诡谲的弧度,犹似狐狸,“心疼了?她既不是玉澜迦人,对你还有何意义么?”
我总算察觉了他所言之意,于是在自己胸前和手臂上扫了几眼,脑海里登时一片空白。不对…肯定不对…为什么我的伤口,不会自发愈合了?为何现在还是一片血肉模糊的模样?难道我的血失去效用了…
这样…我还能成为凤鸣孤城的圣祭,还能成为他的妻子么…
小凤仙遥遥看着我,眉眼间变得凝重不解。我思虑的问题,他恐怕也在踌躇。
陌鸢见小凤仙默然不语,挂起轻浅的笑意,“你之前,也百般怀疑罢?否则以你的身手,早就把她从疫区里救出去了,何需待陌某出现。”
我心里打鼓,犹豫着该不该信…其实我也想不通,为何小凤仙早就察觉我在山坳,却迟迟不来接我。他是不是有自己的打算,会不会很忙…
如今想来,陌鸢这话的确靠谱…这个城主,只是想确认我是否的确与他人不同,是否有利用的价值吧…
如若我不是玉澜迦人,如若我没有这诡异的体质,如若我死在了这场庞大的瘟疫中,这个城主,也不会来救我,是么…
唉,果然是不能动心的,动了心,再汉子的女人都会因此变得矫情,敏感,多疑。
我心口如被巨轮碾压,巨痛之下,嘴里涌上一股腥味儿,下一刻,血便沿着嘴角汩汩流出。
陌鸢本还打算继续剖析,结果被我这副半死不活的悲惨样子吓得一怔,然后没再开口,他扶着我的手抖了一抖,然后眉目莫名凌厉起来,冷冷看了一眼带我过来的侍卫。
“谁让你们下如此重手?”
只在陌鸢侧眼的这瞬间,小凤仙便消失了。我意识模糊,只觉得耳边响起了刀剑交接的铿锵声音,揽着我的手便松开来。我直直朝地上跌去,然后落入了个熟悉的怀抱。
小凤仙身上的衣始终透着更深露重的凉意,我本能地想抓住他的衣袖,奈何手上无力,滑落时被他牢牢地围住。
我昏迷后,一心想着,该怎么办好?就算以我这深明大义的性子,和厚得令人发指的脸皮,恐怕也难以抵挡面对小凤仙时的别扭。
不然,不醒来好了…
…
可惜,这种美好的夙愿很快便扼杀在了一个风高气爽的大晴天里。
我看了看四周,好像是个农家别院,摆设与墙面都陌生非常。我脑袋发紧,揉了几下后,才缓和过来,这才发现,我的手已然恢复了知觉。
捋起袖子一看,那些手上的细密伤口也愈合了,只余了斑斑点点的疤痕,而且我的手臂显然比以往白皙许多。
我才注意到,我身上穿的,是小凤仙的墨色外衫…我身子瘦小,穿着他的衣衫就像披着被单,估摸着我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十分滑稽。
我撩起宽松的衣角,一条狰狞的疤痕乍然入了眼。它的形状古怪,像只扭曲的蜈蚣一路向上延伸。我虽活得糙,但身上的疤痕始终不多,这算是我日后嫁人时,唯一能骄傲的资本。如今,我连这不算优势的优势都被人摧毁了,他大爷的,老天果然是不公平的!
走出屋子后,外头是一圈万分和谐的景致,阳光明媚,令人不由得心旷神怡。这里是一座遗世独立的农家,依山傍水,阡陌交通。路边的树枝开始缓缓抽出嫩芽,斑驳的青绿色恍如将一切拥抱进了春季的宁和。
真好,立春怕是早都过了…那么,我也昏迷了个把月了罢。
农院里有几只母鸡在啄食,还有只奇葩的卡在篱笆墙的缝隙里,前也不是后也不是。我上去推了推它的腚子,它吓得扑扇着翅膀,还十分不满地看着我,像是怪罪我戳了它的宝贝腚子,我以为这种流氓的动作影响了它下蛋的节奏,于是连连抱歉。
这年头,鸡都那么嚣张。
我看着它左右摇摆地跑远,笑得正欢,一抬眼,便看见站在篱笆外,面无表情的小凤仙。
他左手抱着一堆干柴禾,右手领着一长串药材包裹,还有一些零碎的食材,身上的黑衣去了后,只余了一件单薄的白色内衫,风掠过他衣襟,鼓起来的内衫低下,长入肩关的锁骨若隐若现,这样的他看起来,居然格外清爽。
他没说话,我也不知该说什么。我蹲在原地一动不动,偶尔再瞥他一眼,发现他始终目不转睛地看我。
我不爽了,站起来走回屋里,才走了几步,便听到他说:
“伤口还疼不疼?”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结束…好累有木有…
打滚打滚,扭动扭动
我花式!马上马上马上就要吃干抹净了!啊哈哈哈哈好有成就感,存稿箱里有哟呵呵呵
39章
“伤口还疼不疼?”
我停住脚步,两种复杂的心情在来回交替,是该如同往常,话唠地埋怨他一番,还是为了那点可怜的自尊,闹一闹别扭?
一想到陌鸢的话,我就忍不住鼻酸。
既然没有那么在乎我,就不要装作对我好的样子,万一我当真了,你能负责么?
可恶的小凤仙…
去你大爷的城主,老娘不稀罕!
我快步走回农舍的榻子边,一屁股坐下。反正我的血已经没有了神奇的效用,如今就是废人一个,唯一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也没了,最重要的是,我不稀罕不稀罕了!
小凤仙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摊开了药材细细地拨弄,“饿不饿?”
我还是不理他,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咕噜了一声,声音奇大,惊得屋外停驻的鸽子们都震了震翅膀。
我心里忍不住啐了一口。虽然很窘,我却佯装镇定,眼珠缓缓转向小凤仙,发现他依旧低着头拨弄药材,不过嘴角挂了一抹微妙的笑意,似是无奈。将药材确认好后,他走过来,伸手便要拉我的衣襟,我这次机灵多了,猛地一把捂住,警惕地看着他。
他琥珀色的瞳仁里一片清亮,端得一副君子模样,倒衬得我猥琐得很。
“给我看看伤口。”
我别过脸,“不如直接杀了我吧,反正我终究难逃一死,治了还浪费钱。”这家伙抠得上天入地仅此一人,如今这般好心倒叫我好不适应。
他默了半晌,还是扯开了我的衣衫,我想退后,却被他一把握住,动弹不得。
我骂他:“你不要脸!我以后还要嫁人的!”
衣服从肩上滑下后,我上身便顺利地变成了一片赤条。小凤仙面无表情地看着我那一条又长又深的疤痕,上面的痂子刚结好,带着透亮的粉色。他淡淡道:“你的衣服是我换下的,还有什么没看过。”语毕抬眼看我,“你还能嫁给谁?”
我的眼睛唰地红了,然后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一地,鼻涕一流出来便被我深深吸回去,估计哭相难看得人神共愤,抽抽噎噎地,话也说不利索了。
“嫁、嫁、嫁你个头!便宜都占了还、还、还一副嫌恶的样子!”
小凤仙终于看不过去了,抓起我手的衣袖没好气地在我脸上胡乱抹。“哭得干净些。”
我把他的手拍掉,平整好呼吸后,冷静道:“我做不成你们的圣祭了,你还救我干什么,死了还一了百了。”
他没有接话,伸手在我的疤上摩挲了一番,不知是不是我错觉,他的动作居然有些小心翼翼。
过了许久,他喃喃起来:“快痊愈了,这就好。”小凤仙站起身来,把干柴重新起来,对我说:“水烧好了,去洗洗。”
我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儿,然后忍不住一呕。我身上的污垢,到底囤积了多少时日才能囤出这种如同馊了的猪肉般的味儿?他大爷的,就算以前在缙云湾一年一大洗的时候,我也没有那么馊过,这个小凤仙,是把我扔到一边任我自行发酵了吧?
待我移动到另一个屋子的时候,水已然放好了,硕大的浴桶上方,袅袅的水烟蒸蒸而起。一股浓烈的药材味儿充斥着鼻腔,呛得我一阵咳嗽。
小凤仙背对着我,在破旧的木桌前摆弄药材,手里掂量了几下后,才往浴桶里扔,一抬眼便看见站在门口的我,他见我一动不动,道:“进去。”
我见状,觉得十分诡异,这种专业的活不应该是笑笑做么?我忽地紧张起来,皱眉问他:“朱笑天去哪儿了?”
他手上的动作顿了片刻。
就这样,沉默在我们之间流转了许久,我不好的预感也逐渐强烈。
“…他人呢?”
“死了。”
我一愣,猛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八年前,当我终于开始了解人情世故为何物时,湾长便用一整晚的时间,长篇大论地灌输予我一堆关于人生如此美好的理论。我不理解向来惜时如金,宁可用一刻钟时间来数钱也不愿多与我聊闲的人物,怎的突然发了好心帮我塑造三观,后来待他说出了我爹娘早死于非命的事实后,我才顿悟,原来之前只是铺垫,只是为了让我能消化这个在他看来宛如晴天霹雳的信息。
当时我便直白地对他说,若是第一句话就告诉我这个事实,那么剩下的时间,他就可以回去躺在热炕头上数钱了。
因为即使他不铺垫,我也能接受。当即他便敲了我一记,怪我没心没肺。
从此以后,湾民们对我说话全都毫无顾忌,而且我越大众人越肆无忌惮,殊不知少年的心,如树干,一年一圈,越来越厚重坚实,而少女的心,如草纸,逐渐风干,越来越脆弱不堪。
于是,便养出我这么一个活得又糙又俗,还被迫长出少年心的女汉子。
可是…以我这般无尖可摧的心,都无法接受他嘴里这云淡风起的两个字。
小凤仙把药材都放好后,走了过来,口吻依旧淡薄:“朱笑天,看管新任圣祭不力,且企图叛逃离城,已处死。”
“你是城主,为何不救?”
他的眼神微寒,“我亲口下令,亲自执行,为何要救?”
我看着他的眼睛,觉得分外陌生。我还以为他那嗜血的本性,已经因为我稍稍有了一点点改变,原来终究是我自作多情,他的本性,我恐怕从未摸清过。
“这世间,怎会有你这样无情冷血的人…真是感谢你这几个月来的不杀之恩…”
我转身便走,却被他一把拉住。
小凤仙眉头紧蹙,语气依旧无波无澜,“先疗伤。”
我想甩开,未果,于是张口就咬住他的手。我牙口很硬,这一嘴下去更是狠了心的,登时一股甜腥渗透了整个味觉。
他无动于衷,任我撒泼,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我松口,索性抱过我扔进了浴桶里,我被水的浮力冲得站不住脚,一个打滑便放开了他。他抽身后迅速将门闭上,无论我怎么敲打他也不再理会。
“凤七蟾我去你大爷——”
我使劲儿踹了门一脚,结果疼得我啊啊直叫。闹了半晌,我终于没了力气,于是蹲在浴桶旁,倚着才稍稍缓和了些。
多么难得,我才能有一个朋友…如今这朋友也被我害死了。
爹爹,娘亲,陌奶娃,玉娘,如今又多了个笑笑。我这天煞孤星,要克死多少人才是个头…
有时候,我想来想去总不明白,既然老天决定把我送到世上,为何不对我好一点…无爹无娘也无妨,衣食寒酸也无碍,哪怕让我四肢残缺,只要给我一些牵挂人世的理由,或人或事,我也会认真地活一活。
我叹了口气,正伤春悲秋,眼一斜,便瞥见了某个奇怪的缓缓从浴桶边上绕过来。
它的身子柔韧粗肥,周身鳞皮黄黑交错,棱角分明的头直挺挺地立着,珠子般的眼睛静静地盯着我,时不时地吐出一条细长血红的舌芯子。
是条蛇,或者说,是条蟒…还是条大蟒,一顿要吃一只野猪的大蟒…
我当即一愣,因为害怕,缓缓往回缩了缩身子,它见我动了动,也跟着往前动了动。我见状立马捂住了嘴不再有动作。
它盯着我看了许久,尾巴在身后一甩一甩,似乎在揣摩我是不是个适合的午餐。我眼泪瞬间便涌上来,抽噎的声音被我硬生生憋在喉口。
我曾听小牛郎说,湾里打猎的老人,就常常死于森林中巨蟒之口,它们皮肤能感知你的一举一动,还有你各个部位的体温,所以,不是你装死就能糊弄过去的。
我见它又朝我移动了好几寸,头几乎已贴上了我的腿,我一触及它身上冰凉的蛇腹,便再也忍不住了,猛地站起身来敲门大喊:
“开门!有蛇——”
我刚喊完,它便冲上来咬住了我的大腿,它的牙齿锋利尖锐,一下子刺穿了我的皮肉,我甚至能听到利齿将我的血脉撕裂的声音,我的腿倏地软下来,然后摔在了地上,它便借机将身子缠在我腰身上,而且正一步步朝我的脖颈处蔓延。
它冰凉柔软,力气又极大,缠在我身上时,我觉得绷紧得不能呼吸。
这种强烈的濒死感来临时,我才觉得,其实我很不想死。至于我在挂念什么,我也不甚清楚,只知道,我还是有挂念的人或事的…
听到诡异响动的小凤仙,下一瞬便推门进来,看见我和大蟒缠绕在一起难舍难分时,他眼疾手快地抽出黑蟒鬼剑,刺穿了它的身腹,我都能察觉得到黑蟒的剑尖,就抵在离我小腹仅有毫厘之差的地方。
大蟒受了刺激,一下子松软了,小凤仙的手一拧,黑蟒便在它身体里搅动了一番,剑端顺着它的身子往下一划,大蟒的身上立马裂开了个狰狞的口子。它疼得松了口,我顿觉轻松了许多。
它想逃,但是头刚接触到地面,还没开始蠕动,便被黑蟒剑尖穿破了头颅。血浆迸溅。不消多时,它便彻底瘫软成了一堆。
我惊魂未定,被小凤仙从蛇堆里扒拉出来。我的腿上蛇牙印子非常清晰,它咬得精准,一下子便伤到了最大的血脉,血汩汩地流,止也止不住。我呆呆地看着伤口,希望它能如以往,只需半刻不到便愈合得再无痕迹,可惜纵然我心诚,它也只顾着放血,没有搭理我的意思。
小凤仙从自己的衣袖上扯了一块下来,包在我的腿上,力气大得我直皱眉。
我见他这副冷静漠然的模样,就恼起来,然后撕扯他给我包扎好的布料。他不明所以地看着我,见我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便一把拽住我的手。
“你想干什么?”
其实,我只是心里太不痛快,又无处可发泄,所以想将这样的不痛快播散给其他人,这样才能消解我心里几乎要炸开了的阴郁。
我没有理他,用另一只手把布料扒开,伤口又开始往外流血。我看得麻木,再无丝毫感觉。我勉强站起来,往外挪。
“他的尸身在哪儿?”
小凤仙皱着眉看我,“你就如此在乎他?”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啦,祝各位假期愉快…作者是个好同志,顶着抽筋一般的生理痛,还得被基友们拉去逛街看苦逼的《致青春》…最最重要的是,还得给众位美人们更文T T
我遁了,大家看在JQ满满的份上,不给摁爪不给香吻????情何以堪??
40章
我倚在门边,腿上疼得我难以跨出一步,“他是我朋友,难得的朋友。”我回头看他,不屑地笑了笑,“你有过朋友么?”
小凤仙没有如我想象的那般恼羞成怒,而是异常冷静地看着我,琥珀色的眸子渐渐暗下去,恍惚间,竟让人觉得他身上的寒栗之气,化成了一片片的落寞。
我见他这样,忽然慌了慌。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算了,他活该。
我没再理他,要出门时,腿上一麻,身子重心不稳,便朝前跌下去,跌下去时,脖子上秦初约送我的图腾木雕却挂在了门把上,小凤仙虽及时过来抱住我,那拴着图腾木雕的红绳也被生生扯断了,我的手心蹭到了地面,破了皮,渗出零星的血点来。
小凤仙一手托着我,另一只手将图腾木雕拿回来。
我手心疼得似火烧,正吹着,莫名的一幕竟发生了。伤处的血很快便止住了,我眼睁睁地看着蹭掉的皮屑从手上脱落,然后缓缓覆盖上新的皮肉。不过多时,已然恢复如初,犹若没有受过伤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身体,不是已失去了自我愈合的能力了?
小凤仙的眼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的手,然后眉眼一沉,拿起图腾木雕细细端详,放在鼻间轻轻嗅了一下,脸色大变,问我:“谁给你的?”
我被他认真的模样吓得一怔,“…秦初约。”
他沉默了半晌,然后手紧紧一握,图腾木雕便在他手心里碎裂成了粉末。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回过神时,他已将手中粉末尽数散去。
“你为什么这样…”
他的脸色变得肃然,眼底莫名的愠怒,顿时削掉了我所有的底气,他的口吻还带着苛责,听得我一阵心虚。
“她是何人,有何来历,接近你又有何目的?你尚不清楚便随意收下这类物什,当真是连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难道你没想过她会对你下毒,引蛊?”
我想反驳,可是思虑了半天也找不到好的说辞。毕竟他说的在理,我的确没有想过这些问题,现在回忆起来,确实疑点甚多。
第一次见她,是在荆州的客栈里,恰好我逢难,她好心出来帮我化解,可是有些问题确实耐人寻味。她一个京城的名妓,怎会出现在遥远的荆州?和我非亲非故,又为什么要出手相救?而且一出手便是一锭金元宝,未免太阔绰了些。
接着,还有那条白丝巾,天河水灯,清水楼遭难…这些叠加在一起,看似巧合,仔细串联在一起,倒像个精心安排的局。
但是我不愿相信她对我心存歹意,因为每一次相遇,我都感觉不出她有何不妥之处,况且,若是她真要害我,为何我现在还好端端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