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弯得更甚,“你倒也不傻。”他朝我越贴越近,“玉儿是个好姑娘,早些去投胎,也好过跟着我惶度此生,这样做,不算为她着想?”
我以为小凤仙已是我所见过的最奇葩的怪人,但眼前这个自负清高的男人比小凤仙还担得起这个最字。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逻辑?“不妨告诉你,我跟凤七蟾之间有血海深仇,你想通过擒住我来威胁他,还是省省吧。”
陌鸢将我甩到一边,声音冰冷刺骨,“别太低估你对他而言的重要性,总之他的命,我要定了。”
我的头撞在木桩上,疼痛难忍,看着他甩着雪白的衣袂离开牢房,真想对他的背影吐口水,可惜跟他对峙已经耗去了我大半的精力,再加上如今脑袋里昏昏沉沉的酸胀感来袭,不过半刻,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我几乎是被周遭的喧闹声吵醒的。刚睁了睁眼,眼缝里便强硬地塞进来了几丝强烈的日光,我用手臂遮住,待涣散的意识彻底恢复过来时,我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陌生又荒芜的地方。
我靠躺在坡边,视线环绕了一周,除了黄沙和石坡,便是密密麻麻的人群。有的人躺在帆布棚下,看似奄奄一息,有的人忙忙碌碌地在四处奔走,运送水和事物,一脸的沙灰。
这里…像是个凹下去的山坳?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勉强撑起身子后,一旁有个大娘见了立马过来扶我。
她头上绑着厚厚的头巾,穿得也紧实,冬末后,便是二月,虽快入春了,但还时不时地刮风落雪,好不冻人。
“姑娘,新来的吧?”
我嘴唇发干,也不知道多少天没饮水了,她见我有话说不出,极有眼力喊人端了碗水来,我急忙接过,一口饮尽,然后连连对她道谢。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抹着嘴角的水渍,咳了几声后问道。
大娘惊了惊,“这儿是时疫禁区,用来安置患了红热病的百姓,难道姑娘不是新来的帮工?”
我胸口似乎窜涌着一股热气,难受得紧,这里恰好是病症传染的重灾地,身子要抵御这样凶悍的病源,也甚是吃力。我倚着大娘站起来,经过细问才知道这大娘姓许,大家都喊她许嬷。这山坳里常住的人分三种,一种的病人,一种是甘愿照顾病人的家属,还有一种,是朝廷指派来的帮工,帮助病人家属共同看护病人的起居饮食和病情,帮工里有主动请缨的,也有被迫无奈的,毕竟入了这山坳,患上红热病就是早晚的事。
许嬷将我送到了个安静的角落,还喊了正在为病人诊脉的大夫,那大夫朝我们这边望了一眼,然后收拾收拾诊箱便小跑过来。
大夫是个年轻男子,满脸的稚气未去,高瘦清秀,身上的藏蓝色衣料染了不少黄土灰末。
许嬷看他脸上有汗,扯了自己的衣袖便帮他抹掉,“若是太辛苦,便休息罢,这里的大夫中尚未倒下的就只剩你了,你再不好好照顾自己,我们依靠谁啊?”
男子哈哈一笑,爽朗地说了句没事。
此时,病人棚下有人喊许嬷去帮忙,许嬷走前零散地跟我介绍说这大夫姓朱,一个月前入山坳,为人极热情,医术高明。她还边走边回头朝我挤眉弄眼,看得我一股气怄在心口,差点厥过去。
如果我没看错,许嬷的眼神在说:难得找到个三条腿的好男人,你俩凑合凑合。
我的脸上刻了“饥渴”二字么?
朱大夫把我的手拉过去,摁了摁脉搏,说道:“你只是气血亏虚,多休养两天便好,这里的药材稀缺,且都得留给患病的百姓,所以你得靠自己慢慢调理了。”
我刚要收回手,他却猛地又拉住,细细捏了一遍我的脉搏,皱着眉,低声念叨:“怎么不太对劲儿…”
我低头看下去,发现他的手背上有个熟悉的云烟图案,他刚要问我什么便被我开口打断:“你是凤鸣孤城的人?”
他吓得猛地扔了我的手,我的手被他甩到地上,骨节刚好砸在石头边,疼得我喊了一声。我本想骂他一句,见他被我吓得满脸苍白,我便了然了,然后揉了揉手腕的关节,漫不经心地损他:“瞧你那点出息,比我还废。”
朱大夫抱着诊箱凑到我身边坐下,挑着眼眉,紧张地小声询问:“同道中人?”
我见他狗腿的模样,霎时间有了戏弄他的心思,于是握了握他的手道:“幸会幸会。”
他也傻,立刻摆出苦逼的表情跟我哭诉:“我在这里没被组织发现,是么是么?听说最近首领亲自出了任务,城中管理松懈了许多,应该不会抓到这里来吧?”
“你犯了什么事?”
他的脸纠集在一起,咬着衣袖不知所措起来,“我…任务没完成,我都在城外晃荡了半年了,前段时间收到教头发来的最后通牒,要是一个月后再不归,就以叛城论处。”
我眨眨眼,“你接了什么任务难度系数如此高?”
“生面猎头任务。”他看我一脸不解,终于怀疑起来,看了眼我的手背,然后瞪起圆溜溜的双眼,一副受人蒙骗的愤恨神情,“你、你、你!”
我想着,反正眼前这姓朱的怂货看起来也不是很厉害,估计就是个不可多得的软蛋奇葩。于是我便无赖地翻着白眼,骗了就骗了,他能怎么的?“我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太自来熟。”我砸吧砸吧嘴,“你一个杀手,居然猫在这儿济世救人,生面猎头任务到底多凶残才把你逼到这份上?”
见我如此不耻下问,他也就天真无邪地回答我:“生面猎头,就是新手,每个新手都要经过最终考核才能正式入行,这考核就是生面猎头任务。我压根儿不想杀人,现在让我出城拿十个人头回去,简直跟要我去死一个效果。”
“你不想杀人,他们还能逼你不成?”
他也十分苦恼,搔首挠头,“挑选猎头的时候只看筋骨体质,若是被选中却拒绝的话,那就相当于不愿为凤鸣孤城奉献终生,那么便不配拥有凤鸣孤城的庇护,要驱逐出城的。”
我听得下巴都掉了好几寸。凤鸣孤城这什么破制度?所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怪不得那么多人想暗中害小凤仙。
不过,这世上没有白捡便宜的事,这城中的如云高手们宛若在凤鸣孤城的上方架起了一个屏障,将一切腥风血雨挡在了城外,你既然要享受这安逸的待遇,自然也得为之付出什么…
想来想去,我也没找到好的安慰措辞,于是拍了拍他塌下去的肩膀,“就躲在这儿吧,老娘帮你保密,怕死之心人皆有之,你再废我也不会嘲笑你的。”算起来,这满山坳的病人,还比外头的风云变幻阴谋诡计可爱得多。
他顿时喜形于色,真不知他是心宽无惧还是没心没肺,“我姓朱,叫笑天。”
“朱笑天…此名甚好。”我眉角不停地抽,油然而生一股不忍直视的感觉。凤鸣孤城的人,起名的水准真是让人扶额。没个煞啊冷啊血啊之流起恐吓效果就算了,这种一听就忍不住噗哧的名号,难道是打算在执行任务报上名后,先把猎物笑到失去一半的战斗力么?兴许是种战术吧…
“沈如花。”
我一直觉得“沈世怜”愧对于我一身豪气,以我这深明大义的性子,用这么个晦气文艺的名岂不埋没?如花,此名又富贵又三俗,太他大爷的对我口味了。
朱笑天一听完我名字,脸就开始涨红,嘴角抽搐的频率明显是嘲笑的节奏,我恶狠狠地抓过他的衣领,“老娘没开涮你名字二百五,你少来笑话我名字没品。”
许嬷忽地朝我们喊过来,说是又运来了几个病者,速去帮忙。我也闲得慌,于是拍了拍屁股,便要走过去,朱笑天连忙跟着站起来,跑到我跟前。
他摸着下巴,“你不害怕染上红热病么?刚来的女帮工不是要死要活就是闷闷不乐,像你这么积极的,少见了。”
我无所谓地笑起来,“你这么怂都不怕,我怕什么?”
朱笑天又凑到我旁边,这举动被许嬷看了便一个劲儿咯咯地笑,“你怎么知火云烟图是凤鸣孤城的标识?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他做了抹脖子的动作,“都在下面。”
我把他耳朵拉到我嘴边,呵气道:“我说我认识你们城主,你信不信?”
“吹吧你,我在城中出生,城中长大,六首领倒见过好几面,七首领连根毛都没见过,你一个外人哪有这福气?”
“不信罢了。”
他还想追上来问,却被一旁的壮汉抓去看另一个急患,便不了了之了,我朝许嬷的方向跑过去,忽然觉得四周飞扬起了一阵风沙。山坳里虽有涡旋的风,却时常气流停滞,所以很难卷起尘土,我觉得眼睛难受便遮了遮,结果眼角瞄到山坳上的土坡上似乎站着个人。
那抹黑色的身影极为熟悉,仅仅一闪而过,风沙停下后,早已人去无踪。
是我眼花了…还是小凤仙真来过?
一思及此,我便稍稍有些情绪低落。
他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出现在我面前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男主正式回归,不好意思把他藏匿了那么久,也是剧情需要哈
挨个嘴嘴。
看文不留评,节操会掉一裤裆的…( ﹁ ﹁ ) ~→
32章
尽管天凉,但红热病扩散的速度超乎想象,每日都有几十位新染时疫的病人被官兵送来。帮工的数目不多,其中还有不少也染了病,山坳里的情况逐日恶劣。
我被许嬷安排给了朱笑天打下手,于是天天跟着他来回在各个棚架中间。他虽然怂,却尽心尽力,行医的本事也了得,虽不算华佗再世,也勉强撑得起大家送他的妙手仁医这个称呼。我一喊他的名字就容易笑场,他与我共勉,于是我只喊他笑笑,他也只唤我花花。
这称谓在许嬷听来又是一阵喜上眉梢,有时空闲下来许嬷还特地跟我耳语说,她已经多年没见喜事了,天天在山坳里压抑的很,指不定我跟笑笑能成这山坳里第一对夫妻。
我每每都呵呵一笑,然后跟着她打哈哈。有时兴致来了还会对远处正忙着煎药的笑笑招手,道:“来来来,美人,给哥跳个舞扭个腰,哥就娶你回家。”
笑笑也是个经得住调戏的,立马没有节操地扭着僵硬的腰,然后拿着把勺指我,掐着嗓子喊:“大家为奴家做个证,如果花哥哥食言大家就阉了他。”
结果往往是惹得大伙儿哄然大笑。
我们打情骂俏眉来眼去已成习惯,大家也都当笑料看,不知不觉气氛倒欢快不少,起码比我第一次所见好得多。
在山坳里,日日都会撞上一些令人感怀颇深的场面。上回有个官宦家的小公子染了疫病,送来时便已然奄奄一息,他的父母在外头哭哭啼啼了许久却还是离开了,从此再也未来过。还有个大前日进山坳的农汉,他的娘子虽未落一滴泪,还对他冷言冷语,结果昨日农汉病情加重,没了气息,他娘子闻后便一头撞在了石尖上殉情而去。
人就是奇怪,没有真情实意的人,喜欢伪装出情深意重的嘴脸,有真情实意的人,反而总做出寡情淡漠的模样。
今天又来了不少人,我累极,便倚在药炉边埋头休息,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对着炉口,才扇了几下蒲扇便被人夺了去。
我抬头一看,笑笑正蹲着帮我看火。
“昨晚你又没睡吧?三更半夜地嚎什么歌?”
我白他一眼,“新来的小总角害怕睡不着,我不得哄哄么?要是他一直哭一直哭,看你们谁还能睡,我这是为病民们做贡献,别不知感恩了。”
他笑起来,“还有力气跟我斗嘴,不错啊。”但很快便敛起了神色,满脸严肃地教育起我来:“你多少天没好好休息了,要为病民做贡献得有个能做贡献的体质,不过你也奇怪,看似挺虚弱的,但是居然没染病。”
这个人,就是不念着我好,敢情我真倒下了他就开心了?亏我还天天偷偷摸摸地在他的吃食里放点血。要我用血救那么一堆人,恐怕我得干涸而死,只要大夫不倒下,终究还是会有希望的…
我正要垂下头继续小憩,山坳口那边便传来了吵闹声,我抬眼望过去,人群满满地围在坡上,似乎有热闹。
若在平时我定然拼了老命也要去围观一把,但今日体力欠缺,我只好颓丧地坐着遥眺。
隐约见到门关出涌进来不少士兵,头盔上的红缨晃来晃去好不扎眼。
这是来了新病人?看着好像是个大人物…
笑笑也很感兴趣地看着,烧了蒲扇都没留意。我正兴致勃勃,忽地百姓们便集体下了跪,我的心情全被那头出现的人影浇没了。
人群被官兵们分在了两边,中间便隔出一条宽敞的道来,陌鸢站在道中央,一身织紫华裾,卓卓而立。
他扬了扬手,众人便恭敬地站了起来。
“他大爷!”
我眼一瞪,然后立马拍屁股躲到笑笑身后。笑笑不明所以地看着我,“你情夫?来捉奸?”
“情夫你个头。”我抓紧他的衣角,“帮我打好掩护。”
这个姓陌的,居然不顾自己高贵的身份,躬亲进到如此危险的地方,当真是不要命了。为今之计只有藏好,他把我扔到此地任我自生自灭,要是发现我还没死,抓我回去少不了重刑伺候吧。
其中有个官兵,抓了许嬷问了什么,许嬷先是摇了摇头,然后朝笑笑的方向指了指。
陌鸢眼神便跟着往这边望,接着便迈步走过来。许多官兵跟在他身侧,这阵仗让四下的百姓们都傻了眼。
我心想糟糕,便听见刚从前线退下来,朝各个角落喊人来看热闹的几个帮工兴奋地说着:
“哎哎哎,大家快来看,陌将军来找心上人了!”
还有人不解地问:“什么心上人?”
“刚刚陌将军说,他的爱妾贪玩偷跑出府,被歹人骗来此地做帮工。将军真是又帅又温柔,还对大家说谢谢对爱妾的多日照顾,今日便领她回府,不再给众人添麻烦,而且他还要拨重金修整山坳,给大家买好药材买好粮食!”
“居然亲自来到疫区,就为了接爱妾回去么?真是用情至深啊,哪个女子能得到这样的对待,真是前生积德行善换来的。”
我一听,一肚子酸水都要吐出来了,陌渣敢不敢别这么露骨秀恩爱?玉娘才刚出棺没多久,他便又有了宠姬,真是薄情。而且还借着此事大肆收买人心,为自己堆声望,不要脸。
说不定还是他一手策划的戏码,也就这些纯良百姓们买他的账。
比较神奇的是,陌鸢的方向,似乎是笑笑?
我震惊了,不自觉地捏了捏笑笑的手臂,问:“你情夫?”
笑笑明显被吓坏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听我这么问,他万分惊恐地侧过脸看我,然后仔细想了想,“…难道我失忆了?”
“挺新潮啊你,玩断袖。”我笑着拍了拍他屁股,见陌鸢走过来,我快速从笑笑身后挪到另一个炉灶后面。
这状况也让不明情况的围观者们始料未及,议论纷纷。
我使劲将耳朵靠近一些,还得小心翼翼地撑着身子以防自己一个踉跄摔出去,无数种关于他二人的揣测从我心里踏过。难道陌鸢是为了笑笑才放弃玉娘的?难道是真爱?
陌鸢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漠如霜,“她在哪里?”
“哪个…她?”
“沈…”陌鸢停顿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如花。”
我身子一歪,这不是我?我什么时候成他爱妾了?
笑笑也是个没脑子的,立马挠着头笑道:“啊,原来是两口子在闹矛盾,我说花花怎么装作不认识你呢。”说完转身一把把正准备逃走的我拽出来。
陌鸢的戏演得极好,见到我时一脸宠溺的笑容,如同吹醒三月杨花的春风,温煦自然。
我白了笑笑一眼,笑笑却自以为是地朝我挑眉,然后做了个百年好合的手势。
我算是看明白笑笑了,情根浅比慧根浅还可怕,他慧根不深就罢,情根也是被踩在脚底下碾来碾去后的水准。
“沈…如花?”陌鸢嘴角微翘,精致的弧度魅煞了一周众女。他低了低头,“这个名字让人不太有欲望,还是沈世怜惹人疼惜。”
我退后一步,“你…”
陌鸢眼一抬,厉光隐隐飘出来,“玩够了,就回府,嗯?”
笑笑和我都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这个人一甩威严真是让人无法直面…
我镇定下来,“我不走,要杀要剐请你随意。”这人话放都放出去了,难不成还会真的当众要我的命不成。
“看来是惯你惯得过分了。”他音一落,便伸手过来抓我的手臂,我眼疾手快地抱住笑笑的腰,拼命给他飞眼:救我!
笑笑又惊恐了,两只手举得很高,说的话让我差点口吐白沫。
“你们的家事要我插手,不好吧?”
我见他袖手旁观,终于忍无可忍地大喊:“他大爷的你个猪笑天,老娘不是他大爷的爱妾!他要杀我啊啊!”白跟他组了那么久的二人队,这点默契都没有。
笑笑又是一怔,似乎没反应过来,就在我即将被陌鸢抱过去的时候,我的耳边刮起一片厉风,风速快得犹如刀刃,划在脸颊边几乎要切断我的鬓发。
接着我手臂上的力道便猛地松懈了,我脚一滑便往笑笑怀里跌去,这回笑笑终于有眼力见地接住了我。
我回头一看,眼前站着一个颀长若竹的身影,一身幽然的墨黑色几乎烫着了我的眼睛。
他的墨发微乱,贴颈泄落在胸前,侧脸上的面具还染了些许鹅黄尘沙,许久未见的黑蟒鬼剑在他手中傲然轻动,居然透着莫名的兴奋。黑蟒调皮乱晃的样子,简直像在对我说:妞,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小凤仙回来了了了了了了了~~~~~大家快鼓掌啪啪啪
我也很兴奋我也很兴奋啊哈哈哈哈【绵延不绝】
( ﹁ ﹁ ) ~→ 既然小凤仙都回来了,大家不应该表示点什么么…【幽怨】
33章
笑笑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吓怔了,一边扶我起来,一边木讷地问我:“你还真有奸夫啊!”
小凤仙听了,不解其意地转头看他一眼,吓得他又怔了好半晌。
我扶额,他如果知道,他所谓的这个奸夫,便是他无比崇敬的七首领,会不会自刎当场。
陌鸢的衣袖被划开了一道,秀丽的云雀绣纹顿时冒出了细碎的线头。小凤仙的身手极快,可见陌鸢也不是吃素的,不然这一剑挨下去,怕是残了。
他身后的官兵见状,便要抽剑围上来,他却随意摆了个手势,官兵便收剑站回了原位。
陌鸢不紧不慢地扬起眼角,嘴边笑意不湮,反而更加凌厉,“当真是小气,连碰都碰不得。”他拍了拍浮上一层灰末的衣裾,“听她说,你们有血海深仇?”
小凤仙似乎不想搭理他,反而如同埋怨般对我说了句:“下回再胡说,后果自负。”
反正他看不见我的表情,我便肆无忌惮地朝他甩白眼,“我是实话实说,又不是秘密…”
小凤仙忽地回头瞥我向我,我立马竖起三根手指,狗腿地讨好道:“我错了,下回不敢了。”
笑笑见此状,又被雷得不轻,他见我乖乖闭嘴,感叹道:“果然是一物降一物,恶人自有恶人磨,你这个女汉子居然还有这么小媳妇的时候。”
对小凤仙的无视,陌鸢完全不恼,“本来陌某还不信她对你而言十分重要,现下看来,只有沈姑娘一人不知情了。”
我心想,重要你大爷,要不是陌鸢突然来这一出,这小凤仙会出现么?
小凤仙收起剑,“我知道你看了那封信。”陌鸢听后,淡然的表情微微一恸,见陌鸢如此反应,小凤仙说话的兴致多了许多,继续道:“信,还是我带给陌国师的。”
陌鸢眉间一紧,语气也冷冽起来,“所以?”
“薛长昕死于我剑下,他能留下什么信件,自然由我决定。”
陌鸢压低了眼,“你刻意透露此信息,让我父亲与和颜贵妃反目,究竟为何?”
小凤仙的神情逐渐脱去了清冷,越发讥嘲,“无论陌国师与和颜贵妃反目与否,最终都会死,他知道的太多,如何能留?”
我听着,思绪乱成了一团。和颜贵妃…不是青珏公主的母妃?她和陌老儿密谋什么?难道篡位?不不不,皇家的事与小凤仙何干,小凤仙既会插手,那必然是关乎凤鸣孤城的安危。
笑笑突然开了口:“和颜贵妃…啊,是她!”
我一想,笑笑从小在凤鸣孤城长大,必然知道□,于是拉着他问:“她怎么了?”
笑笑歪着头想了想,“和颜贵妃…我没记错的话,她好像就是凤鸣孤城的上一任圣祭,于多年前逃出城外,城里四处打探她的下落,好像正是不久前才知道她成了青衡国贵妃的。”
“圣祭是什么?”
“圣祭是为凤鸣孤城看守凤泣血的人,一直由玉澜迦族的宗系女子担任,她逃走时候把凤泣血也带走了,虎耳树海那片林子没有凤泣血镇压,时常会发生坍塌地裂,城里那段时日地基不稳,人心惶惶。若不是因为此事,十六年的屠城也不至于如此惨烈。”
“不就是看守一个石头?为什么非要宗系女子?”